楚賢笑著坐到女兒身邊, 整了整女兒的衣領：“讓人去接你葉阿姨了, 一會兒就到。你要跟媽媽說什麼？”
老人家喜歡孩子穿得喜慶些, 南喬為了讓長輩高興, 穿了紅色連衣裙, 內搭米白色襯衫，襯得一張小臉粉□□白。
南喬正襟危坐，轉頭嚴肅道：“媽, 我發現，我喜歡女孩。”
楚賢臉上的笑意凝固了：“喜歡女孩？”
南喬一直是很優秀的, 雖然楚賢平日沒時間經常陪在女兒身邊, 可她一向重視教育，且知女莫如母, 她從來也沒發現過南喬哪裡不對，怎麼會突然……
“喬兒……”楚賢緩緩開口, “你還小。”
“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南喬冷靜地看著母親，“這個問題我已經想了很久，現在終於有了答案，所以我決定向您坦誠。”
馬上要十六歲的南喬, 確實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楚賢驚覺到了南喬的成長。很快她又想到, 是不是自己給孩子做出了一個壞的榜樣呢？
“喬兒, 我很高興你沒有瞞著我，但你還年輕，”楚賢摸了摸她的頭髮, “不要用這個結論捆綁自己。以後，不管喜歡男孩還是喜歡女孩，你都是媽媽的女兒。”
“嗯，我知道了。”
南喬出去了，楚賢神思恍惚。同性相戀，這在圈子裡並不奇怪。但她一直以為這種事情是離她很遠的。
“南先生。”葉曉霜穿了一身玫粉色的棉服，這麼挑人的顏色，穿在她身上卻那麼好看。南晁關上門，低聲說道：“今天真漂亮。”
葉曉霜笑了笑，跟客廳裡正在閒聊的幾位老人打了招呼，然後上樓去找楚賢。
葉曉霜輕手輕腳地走進楚賢房間。楚賢好像沒發現她。她輕輕地挪到楚賢身後：“楚老師……”
楚賢從沉思中驚醒，轉頭過來時眼裡還帶著一些迷茫。葉曉霜離她很近，她這麼突然一轉頭，幾乎能感受到葉曉霜溫熱的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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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進了屋子還穿這麼多，熱不熱？”楚賢眼神閃躲了一下，背過身說道。
“嗯。”葉曉霜剛才一心想見楚賢，根本沒注意溫度，現在才猛覺自己已經熱出了一身汗。她疑惑地望了望楚賢的背影，便把棉服脫了。
楚賢低頭接過她手裡的棉服，放進衣櫃。
“楚老師？”葉曉霜有些奇怪地問道，“怎麼了？”
楚賢低頭看著她笑道：“沒事。”她抬手把葉曉霜臉上的一縷髮絲撫開。本來是已經習慣了的動作，今天做來卻格外彆扭。楚賢縮回了手。不管怎麼說，她是影后楚賢，很快就調整好了表情，掩蓋了心裡的一絲漣漪。
可哪怕楚賢有一丁點的怪異，葉曉霜也能敏銳地察覺到。吃過飯，葉曉霜便主動告辭了，楚賢也並未留她。
楚賢站在落地窗前，拉開窗簾的一角，看著葉曉霜上了車。她想，今天自己這是怎麼了？或許，還是沒能完全消化女兒喜歡女孩的事實吧。
她和葉曉霜太過於親密了。很奇怪，這是她一直知道、然而一直假裝不知道且樂在其中的事情。
彷彿此刻才意識到，女人之間親密的終點，並不僅止於此。
年後，《狼煙》制片方傳來了好消息，因為出演《相見歡》而小有名氣的葉曉霜，拿到了《狼煙》一個比較重要的角色。這部電影由楚賢和南晁擔綱男女主角。這麼多年來夫妻第二次熒屏合作，備受矚目。
“楚老師，是我最好的導師和朋友。”
元宵節那天，曉霜去參加晚會了，中間有互動環節，主持人問起了楚賢，葉曉霜望了望鏡頭，給出了一個老老實實的答案。
楚賢呷了口咖啡，看著電視裡的葉曉霜，突然心情放鬆起來。
她本就是葉曉霜的導師、朋友、閨蜜，她們之間自有一套彼此舒適的相處模式，何必思慮太多，去疏遠曉霜呢？
條理清晰地為自己找理由，楚賢說服了自己。
“賢兒？發什麼呆呢？”南晁摟著妻子的肩膀。他這陣子為葉曉霜心猿意馬，自然對楚賢多有愧疚。而楚賢也莫名其妙地心裡發虛，不再看電視上的葉曉霜，轉頭跟南晁說話。
南晁跟她絮絮抱怨著公司的事情。楚賢捧著咖啡，聽著丈夫說話，心裡卻在計劃《狼煙》拍攝前後，能不能帶著曉霜出國旅遊。
比以往更為迫切地想見她。
“楚老師？”葉曉霜窘迫地揉了揉自己的亂髮，她剛睡醒，迷迷糊糊出來開門，沒想到是楚賢。她把楚賢迎進屋裡，趕緊轉身去衛生間。
“曉霜！”楚賢含笑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你還沒睡醒，睡個回籠覺吧。”
葉曉霜站住，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自己的頭髮：“那好吧。”
楚賢摸她的亂髮，像摸一隻毛髮蓬亂的小動物：“我陪你。”
也有好多天沒這麼在一張床上睡過了，這些天楚賢一直在陪家人。楚賢換上睡衣鑽進被子，擁住熱烘烘的葉曉霜。
“楚老師，下雪了。”葉曉霜突然說道。
順著落地窗簾的縫隙，楚賢也看到了外面飄灑的銀絮。外面冷，就更顯出屋內的溫暖有多珍貴。楚賢摟著葉曉霜，輕聲說：“快睡吧。”
被楚賢這麼抱著，葉曉霜完全失去了睡意。
“楚老師……我……”
她想說，她曾經遇到一件可怕的事。恐懼一旦宣之於口，人會變得脆弱。
可楚賢的溫度融化了她。讓她忍不住想去依賴、信任、取暖。現在，她終於有勇氣把那些過往說給一個人聽了。
轉身一看，楚賢已經睡著了。葉曉霜抱住楚賢，想道，時間多得是，以後慢慢說給她聽吧。
褪去了寒意的春風吹來，《狼煙》開拍了。
“曉霜。”
葉曉霜回頭一看，淡淡地說道：“南先生，有事嗎？”
南晁嘆口氣，插上門插，說道：“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葉曉霜輕笑一聲：“我哪兒敢生您的氣啊。”
南晁慢悠悠地說道：“我的確做得不好……我也的確跟你有曖昧，但你當時是什麼意思？”他壓低聲音，“你明知道姜導要過來找你，為什麼還要和我說那些話？”
葉曉霜做出委屈模樣：“我當時忘記姜導要過來了，這不是滿心想著要和你說說話嗎……”
葉曉霜一服軟，南晁就沒了辦法。他嘆口氣，態度軟化：“你放心，我不是不負責任的人，但我們現在……什麼都沒有，你讓我負什麼責啊？”
葉曉霜看著南晁。她以為南晁會掙扎，會愧疚，會羞慚，卻沒想到他還能如此赤.裸地說出這種話。
他的意思是，真的想跟她發生些什麼嗎？
想起楚賢，葉曉霜一陣心痛。這就是楚賢愛了十幾年的男人啊。
然而她又有什麼資格去感到憤怒呢？如果沒有她的引.誘，也許南晁這一輩子都會老老實實，和楚賢做一對恩愛夫妻。她比南晁更為無恥。
“既然我們什麼都沒有，南先生就別再說這種話了。我要化妝了，您請自便吧。”葉曉霜低頭說道。
南晁和楚賢是夫妻，自然住同一個房間。以往葉曉霜和楚賢一起拍戲，她都要千方百計地鑽進楚賢的房間，以各種各樣的理由：送咖啡，送姜糖水，對詞，甚至還一件外套……
可現在，她只能看著那夫妻二人出雙入對。
也是因為這種不快的心情，才促使她故意讓姜漢生撞見她對南晁說的話。她想賭姜漢生的人品，也想賭楚賢對她的信任。
到底是信南晁，還是信她。她瘋狂地想知道。
“停下！”姜漢生揮了揮手，“小錢你怎麼回事？有什麼心事嗎？”
姜漢生語氣還算溫和。錢雨蒙是個不出名的小演員，這次參與《狼煙》，也很明顯是背後運作的結果。不管背後是誰，姜漢生都不想摻和進去。
錢雨蒙看了葉曉霜一眼，表情有些不自然：“對不起導演……我再來一遍！”
楚賢盯著錢雨蒙，然後又盯著葉曉霜，若有所思。
晚上，葉曉霜下了戲剛要睡下，就聽到了敲門聲。她開門一看，是楚賢。
“曉霜？”
楚賢驚詫地進門擁住她：“怎麼了？哭什麼？”
葉曉霜不說話，只是縮在她懷裡。楚賢抬起她的下巴，在她臉上揩拭一下：“明天眼睛要腫了，不哭了，好嗎？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
葉曉霜張了張嘴。她多麼想告訴她，自己心中有多嫉妒，有多愛慕，有多苦澀。
可她不能。
害怕被推遠，被譏諷，被拋棄。
她只能吸了吸鼻子，說道：“沒什麼，就是被一個人氣到了。”
“錢雨蒙嗎？”楚賢一邊柔聲說著，一邊給她拭淚。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依舊葉曉霜番外。應該下一章能完結了這個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