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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落櫻吹雪(二十六)

魍魎之匣, 又非鏡姬、蝠翼一般的人形妖靈,沒有意識, 渾渾噩噩怎會救人?

相反,妖靈泛起了幽幽的鬼氣, 想起了被剝奪妖氣的痛苦,隨即一隻漆黑的鬼爪突兀的凝聚,扣在了宋問草的手腕上。

“魍魎,撕碎這些櫻花,殺了他們!”

一見鬼爪,宋問草神色大喜,陰毒的眼裡閃過一起奇異的光彩, 可是很快, 他察覺出了哪裡不對, 驚恐的睜大了眼眸。

原來,那鬼爪扼住鐵鞋,竟猛的撕下一塊帶著血絲的肉來, 一口吞入了匣中。

“……魍魎之匣,老夫可是你的主人!”

宋問草的臉色一變, 不俗的功夫讓他更加深刻的感受到,生機與活力抽絲剝繭一般的流失, 不由目眥欲裂的怒吼起來。

孔雀王妃見此,驚恐的睜大了靈動的眸子,嬌美的小臉也慘白了起來,咬著唇撲過去, 關切道:“父親,你怎麼樣了?”

“他中了毒,早春第一朵櫻花的毒。”

一隻雪白的手伸了過來,摘下綻放在鐵鞋軀體之上的櫻花,十九溫柔的眸子裡滿是殺意,柔聲道:“你知道我是誰,還敢來招惹我,莫非是嫌自己活的長了?”

櫻花,本該是盛開在枝幹上的,而宋問草此刻就是這樣一棵枯木,他的每一寸軀體,都像是枯敗的櫻木樹枝那樣衰老。

“你這殘忍可怖、蠱惑人心的妖女!”

孔雀王妃的眼波不明媚了,他妒恨的視線幾乎凝成實質的刀鋒,從四面八方戳到身上,恨不得能用意念將她碎屍萬段。

殘忍、蠱惑人心就算了,“可怖”這個詞,可跟櫻花妖這具軀體半點都不沾邊。

十九目光盈盈的望著她,眸光比春風還要柔和,這樣純粹、溫柔的美麗,沒有任何男人、或女人忍心對她說一句重話。

她微微一笑,道:“我像是妖女麼?”

以人軀為枝幹,以血肉為養分,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就在一眾武林名宿的面前上演,打破了他們對於世界的認知。

這殘忍的手段,不就是妖鬼的作風?

可這樣的美人哪裡像妖?她攤開了掌心,白玉似的肌膚上綻著一朵早櫻,嬌豔的花瓣上還凝著一滴清露,溫柔而美好。

袁大俠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又不可置信的掐了一把大腿,喃喃的道:“莫不是我看花了眼,莊姜姑娘這樣溫柔,一點武功都不懂,又怎麼會在人身上種花呢?”

金九齡亦撫掌而嘆,神情真摯的讚美道:“妖鬼哪有如此姝色?莊姜姑娘分明是花中神女,是天宮中來的神妃仙子。”

孔雀王妃:“…………”

孔雀王妃不說話了,她的神色猙獰了起來,恨不得剝下這具美人的皮,貼在自己的身軀之上,如此才能解她心頭之恨。

陸小鳳看準時機,飛身過來,並指在她肩頭一點,就將孔雀王妃定在了原地。

而此時,鐵鞋大盜的神色之中,痛苦終於壓過了驚訝和慌亂,讓他痛吼起來。

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當中彷彿有一把鋒利的刀在翻卷,又好像揹著一座沉重的大山,原來衰老的感覺竟是這樣可怕。

花滿樓不忍的別過了頭,他熱愛一切生命,覺得這法子似乎殘忍了一些,不過他也深知鐵鞋罪有應得,因而一時無言。

苦智禪師念了一句佛號,他到底是一個出家人,哪怕是怒目金剛,也不懂折磨之法,只嘆道:“女施主好毒辣的手段。”

“若論手段毒辣,妾身遠不及人類。”

十九微微一笑,水光瀲灩的眸子望了過去,她對比鐵鞋的所作所為,並不覺得這法子有何毒辣之處,柔聲道:“禪師可還記得,慘死的烏大俠又是何其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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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廣袖之下的指尖勾了勾,微不可察的加重了櫻毒的分量,淡淡的道:“而妾身只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這一番話,實在是溫柔而又殘忍。

苦智禪師想了想,苦智禪師覺得很有道理,於是他雙手合十,誠懇的道:“女施主說的不錯,死者又是何其無辜,若是鐵鞋大盜就這麼死了,才是便宜了他。”

宋問草:“…………”

宋問草吐了口濁氣,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只感覺渾身上下,都像是被石頭壓過一遍似的痛的厲害,胸腔中也彷彿燃起了一團火,燒的他口乾舌燥,頭暈眼花。

孔雀王妃動彈不得,又聽到就這樣一番話,明媚的大眼含著淚,朦朧了起來。

她咬著柔軟的唇,動人的眼波如春水一般盪漾,偏偏臉色慘白,像是一隻倔強又柔弱的小鹿,輕輕的叫道:“陸小鳳。”

陸小鳳:“…………”

陸小鳳苦惱的捏了下鼻樑,再說一百遍,他真的不是什麼女人都能下的去口。

難道他的風評真的就這麼差,但凡一個稍有些姿色的女人勾引,他就要上鉤?

花滿樓微微一笑,含笑說道:“想不到陸小鳳也有對漂亮姑娘苦惱的時候。”

“是嗎?那是因為我不想自找麻煩。”

陸小鳳對孔雀王妃視而不見,反而示意的看了一眼十九,對花滿樓道:“尤其是這種……會影響到我終身大事的麻煩。”

眼見女兒的美貌無用,鐵鞋深知自己已經走投無路,而這魍魎之匣,很有可能是他最後的希望,只要血祭能夠成功……

宋問草深吸了口氣,陰冷的三角眼裡滿是通色,一遍又一遍的將血液塗抹在絳紫的木匣上,喝道:“出來,聽我命令!”

血液滲入木匣,妖靈躁動不安,最後徑直從他手中脫身飛出,落入十九手中。

宋問草的臉色在一瞬間衰敗了下來。

“你以為我為什麼沒有直接殺了你?”

十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她雪白的掌心之中託著魍魎之匣,指尖在匣上的魍魎紋上一點,魍魎就生動的活了過來。

紫黑色的鬼氣升騰而起,鬼物在雲霧之中尖叫翻騰,身上唯有一縷妖氣連在匣中,張牙舞爪的對著宋問草憤怒的咆哮。

宋問草彷彿在一瞬間明白了什麼,他的身軀顫抖了起來,臉色蒼白的道:“你敢對人類動手,就不怕真龍的制裁嗎?”

陰冷的鬼物一步一步的逼近,寒氣在他的臉上凝結成了冰霜,在透骨的陰氣之中,他聽到一個溫柔的語聲,道:“龍君庇護的是人類,而非有著人心的妖魔。”

她有多麼溫柔,就有多麼殘忍。

孔雀王妃終於聽懂了父親的意思,她的唇顫抖著,哭的梨花帶雨,驚慌失措的祈求道:“不……你不能這麼做,不要這樣對我,那些骯/髒/下/賤的鬼物,怎麼可以觸碰我的身體,我絕不允許,你不能!”

妖鬼在紫黑色的霧氣中翻騰著,憤怒的咆哮著,彷彿也感受到了十九漠然的殺意,猙獰的獠牙不斷咬合出叫人毛骨悚然的聲響,整個房間都縈繞著可怖的戾氣。

“它並不骯/髒,也不下/賤,魍魎之匣本就是無心的鬼物,權看使用者罷了。”

她抬起眸子,輕輕的道:“你和你父親偷了它的身體,現在是時候償還了。”

說罷,猙獰的魍魎彷彿得到了什麼赦令一般,興奮的尖叫著,然後一擁而上。

“……嘎吱、嘎吱。”

紫黑色的鬼氣圍攏在一團,不是發出人類的驚叫和鬼物咀嚼的聲響,聽的一眾武林名宿毛骨悚然,脊背上的寒毛直豎。

一時之間,房間內寂靜無聲,不要說是花滿樓和花如令,就是陸小鳳也沒見過這種場面,四肢手足都濡溼的滲出冷汗。

而立在鬼氣旁的美人,眉目之間仍是一派婉轉溫柔,柔聲道:“鬼物進食,未免有些饕餮之態,公子不要汙了眼睛。”

她多情的眸子望著花滿樓,道:“不如公子先去外間稍候片刻,妾身馬上就過去陪伴您用膳……午膳耽擱的久了,妾親自做給公子,荷葉雞開胃又養身,如何?”

袁大俠哆哆嗦嗦的開了口:“你、你們還吃的下去啊,帶我一個行不?在下也沒吃早飯呢,不知不覺就這個時候了。”

“您是花家的客人,自然並無不可。”

她捧著那連線著魍魎妖氣的木匣,對陸小鳳盈盈一笑,彷彿完成了什麼事一樣輕鬆,柔聲道:“陸公子和家主一起嗎?”

花如令遲疑了一下,已經意識到了十九和戲文中花妖的差別,不免有些頭皮發麻,硬著頭皮道:“莊姜姑娘,務必要留下鐵鞋的作案工具,以便金公子結案。”

那“咔嚓”、“嘎吱”之聲如此清脆,花如令一點都不懷疑那雙鐵鞋也會被吃掉。

十九溫柔的點了點頭,道:“家主放心,鐵鞋大盜雖然已經身死,孔雀王妃卻還活著,她的證詞足夠金公子結案了。”

果然,鬼氣消弭之後,鐵鞋大盜的身形已經不知所蹤,只剩下蓬頭亂髮的孔雀王妃,兩眼呆滯、萬分絕望的望著眾人。

這一盞茶的時間,大抵是她人生之中最痛苦、最絕望,也是最漫長的時間了。

轉瞬之間,三月已過,鐵鞋大盜之案蓋棺定論,孔雀王妃伏法,而瀚海國的新王繼位,再一次向花家表達了感謝之情。

只可惜,花如令身為皇商,已經無法和年輕時一樣,到瀚海國土四處遊歷了。

花滿樓的心結已解,在陪伴了花如令一段時間之後,就再一次回到了百花樓。

三個月前,他的小院中種著一株盛放的櫻樹,在樓外就能見道盛開的櫻花,從遠處眺望時像一片粉白的雲,落櫻紛紛而下時,又像下了一場柔軟的、芬芳的雪。

而現在,櫻花化作了一個溫柔多情的美人,洗手作羹湯,在這小樓之中陪伴了他兩個月有餘,而今,她終於要離開了。

“公子不是說過,妾身化作人形,不應該困於一隅,而應去看廣袤天地麼?”

她捧著一棵珍貴的蘭草,自二樓的迴廊上目光溫柔的看過來,日光撒在了衣裙上,輕盈的彷彿隨時都有可能乘風而去。

那世上最動人的眼眸望著他,語聲輕柔的道:“壯麗河山、芃芃花木,從前公子見不到,妾身不得見,今後就不同了,妾身能走動了,公子的眼睛也治好了。”

她抬起眼望著遠方,道:“我想看一看這人間,也想知道,能養出陸公子這樣有趣的人的地方,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花滿樓怔了一怔,隨即輕輕的笑了起來,他搖著摺扇,含笑道:“這是好事。”

而陸小鳳卻一個字都沒說,他抱著酒壺坐在院子裡喝悶酒,覺得自己不太好。

妖鬼的時間觀念與人類不同,對她來說,彷彿還沒過多久,花滿樓就從牙牙學語的幼童,長成了這樣玉樹臨風的青年。

而對花滿樓來說,人生已經過去了漫長的二十年,可一生又有幾個二十年呢?

或許她回到百花樓時,他們已經垂垂老矣,又或者只剩下兩座孤墳,這一點,無論是陸小鳳還是花滿樓,都心知肚明。

陸小鳳又灌了一杯酒,心想:好吧,早在第一條他就知道,這是件愚蠢的事。

十九伸出一隻指尖,輕輕的按住了他繼續倒酒的酒杯,柔聲喚道:“陸公子。”

陸小鳳抬起頭,他喝了許多酒,但卻一點都沒有醉,那雙令人一見不忘的眼睛仍是那麼清澈、明亮,問:“你是夢嗎?”

他知道許多秘聞,比如鼎鼎大名的盜帥楚留香,在蘭州城遇上不知火,這個清冷的美人夢一樣的出現,夢一樣的消失。

有時午夜夢迴,楚留香捫心自問,自己都不能確定,在沙漠中的那段時間,到底是真實發生過的,還是一場海市蜃樓。

現在輪到他陸小鳳了,這個櫻木化身的美人,同樣夢一樣的出現在了他的生命裡,驚鴻一瞥,又要像夢一樣的消失了。

這樣綺麗的美人、這樣離奇的身份,若是等到十年、二十年之後,再一次回想到她的時候,他能確定這不是一個夢嗎?

十九溫柔的注視著他,沒有回答。

這只神氣的小公雞,現在看起來沮喪極了,四條眉毛都皺了起來,一點也不英俊,只有味道,還是和初見時一樣可口。

她清亮的眸子裡蕩開了笑意,抬起一隻雪白柔軟的手掌,泛涼的指尖在陸小鳳的額上點了一下,柔聲道:“我是夢嗎?”

陸小鳳屏息凝神,一瞬不瞬的望著她嬌美的面龐,胸腔中的心臟砰砰的跳動。

與此同時,4870的時空通道開啟完畢,這具式神的軀體終於完成了任務,崩散成一片又一片的花雨,消散在空中了。

陸小鳳苦笑了一聲,到底沒說出口。

她是夢嗎?

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塊素色的錦帕,在手中撫了一撫,隨即又塞了回去,拎著酒壺去找花滿樓,道:“花兄,來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