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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情人散對手初成(修)

大衍神朝, 寬敞明亮的地牢裡。鷹鉤鼻絡腮鬍的中年男人醒過來, 身處陌生的環境,面前有兩人,年輕人站著,另一位坐著的,正是那個被他誤認為是同鄉, 實則陰狠毒辣、對他下毒手的本地土著!

大意了!不能僅憑對方說的是英語,會點地球方面的常識,就以為對方也是地球人。只知道“軍盟”二字, 卻對“軍盟”的情況一無所知,之所以會說地球語言,原因也有很多。

這麼多年來, 地球軍區過來做任務的將軍應該不少, 但安然回去的並不多,死在此地的佔大多數。

也許那些死者留下了一些訊息,導致了資訊暴露。

見這兩人一坐一站, 高低立見。坐著的這位名為不朽的男子,

中年男人面露膽怯:“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你到底想幹什麼?”

不朽道:“羅布將軍, 我們歡迎異界來客, 只要你們中的任何一個願意配合我,我會給你最好的待遇, 也能幫你完成你想做的任務。但很不幸地通知你,你們兩個只能活一個,誰給我的訊息多, 我就讓誰活。而現在,我已經從柯放將軍那裡,聽到了大部分訊息,你們是異位面來的人族強者,做任務可以換取軍功,而軍功可以購買萬靈木源心……”

“什麼?什麼什麼??柯放就是個神經病!!有臆想症!我只是照顧他的情緒,所以才配合他亂說,沒想到會有人真信!”羅布十足警惕,憤怒地說,“整個位面都找不來的寶物,我一個小人物,哪裡能弄出來!”

不朽道:“我的耐性有限,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說還是不說。”

“我真的不知道!你就算殺了我,我也還是不知道!”羅布心裡一橫,大不了魚死網破,放棄任務,離開這一位面,總之,絕不能洩露地球秘密分毫。

站著的那位年輕人總算開口:“饒他一命吧,看來他是真的不知情。”

不朽見謝宇策發話,也不好說什麼。事實上那兩人已經知道他不是地球人,所以才打算動手,不朽為了拿下他倆使了點手段,可之後無論他怎麼詢問,這兩人都一口咬定什麼都不知道。

因此他先是審問了柯放將軍,用盡方法,竟是什麼有用的資訊都沒問出來,正打算嚴刑逼供時,那位柯放將軍卻是消失了。

對,憑空消失。毫無徵兆地當場消失!不朽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匪夷所思的情況,魂力掃遍整個王城,一無所獲!

所以兩個人,其實只剩下眼前這一位,謝宇策打算親自審問,卻只是站在他旁邊,聽到現在只說了這一句話,不朽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還是有位明白人!”羅布這才注意到這位血脈之力很是普通的年輕人。

謝宇策盯著對方的眼睛,瞳孔微縮,毫不猶豫地動用魂控戰技,直接進行魂力威懾。羅布晃了下神,一種難以言喻的危機感湧上心頭,竟是不受控制地一口咬破嘴唇,一滴血飛了出來,謝宇策屈指一彈,細小金光融入鮮血之中,迅速回到羅布眉心。

過程只有一瞬間,等羅布回過神來,頓時表情變了,無比虔誠地道:“羅布拜見主人!”

不朽暗自一驚:人奴!主上居然直接將這人收做人奴。

接下來的審問過程就簡單多了。不過,就好比當初半神龍收他們做人奴,卻沒有將他們的來歷全部逼問出來一樣,人奴能配合的程度很有限。成了人奴以後才能執行主人的命令,主人不讓他做,他便不能做,主人不給他自由,他連“自由行動”這個念想都不會有。而前塵過往,都已經不重要了。如果不點破,人奴的記憶將會處於半封塵狀態。

這個狀態很好,否則過去的記憶復甦太多,人奴就會有自我意識,或許不利於全面掌控。

謝宇策問:“你是否真的見過萬靈木源心,是否真能用軍功購買?”

羅布點頭道:“沒見過,但可以賣了賺軍功。能賣,自然是能買的。”

謝宇策問:“怎樣才能買到?”

羅布想了想,說:“等我完成高難度任務,拿到足夠軍功,就能購買。”

謝宇策問:“你原先的軍功呢?”能獲得將軍頭銜,就是一億軍功,這一億軍功,夠購買萬靈木源心麼?

羅布眼裡露出掙扎之色,說:“我原本的軍功用來買裝備了,武器和作戰服,這是我的武器,如果主人要的話,我願意獻給主上……”他無比掙扎地搜自己身上的兵器,可不等他拿出來,謝宇策道:“不必了。”

羅布松了口氣,眼裡露出更為狂熱的崇敬之意。

謝宇策道:“你的任務是什麼?”

“我實力不高,接的都是些初級的斬殺、採集和學習任務,能接的我都接了,任務做不完沒有懲罰,只要做完一個就能離開位面。只是離開以後,已完成的任務不能再接。”

羅布道:“斬殺一頭蠻獸,獎勵軍功一百點起。需要帶回獸血和古獸身上最值錢之物。”

“斬殺一頭兇獸,獎勵軍功一千點起……”

“斬殺一頭靈獸,獎勵軍功一萬點起……”

“斬殺一頭古獸,獎勵軍功十萬點起……”

“斬殺一頭半神獸,獎勵軍功五百萬點。”

“成為一星醫師,獎勵軍功一百點。”

“成為二星初級醫師,獎勵軍功一千點。”

“成為三星中級醫師,獎勵軍功一萬點。”

“成為四星高階醫師,獎勵軍功十萬點。”

“成為五星名醫,獎勵軍功百萬點。”

“成為王朝帝醫或王朝帝王,獎勵軍功五百萬點。”

“成為神朝帝醫或神朝帝王,獎勵軍功一千萬點。”

“成為醫聖,獎勵軍功一千萬點。”

……

最後,羅布說:“一顆萬靈木源心按正規渠道賣給軍網,賣價是兩千萬點,軍網的定價在兩千五百萬點。如果透過一些家族或者地下組織,賣的價格可以更高,但要買的話,軍網是最便宜也是最好的。”

不朽聽得眼睛都直了,聽到最後還處於震驚中,難以回神,心說:“這這這,主上你信嗎,反正我不信!!”

地球軍盟什麼情況,軍盟究竟想做什麼!?軍功什麼都能買,無所不能嗎?在本地殺變異獸賺取軍功也就罷了,來異界了還能殺殺殺?

當然他並不知道,隨意接異界任務,其實只是將軍級才有的特權。

謝宇策淡定地聽完,微微彎起唇角,默默想到,如果吳駭知道偷渡過來,少得了多少軍功,可能會很惋惜吧。不過也沒辦法,三星軍士接不了這類異界任務。

謝宇策問:“軍網有?你確定能買,不會沒有吧!”

羅布道:“只要有存貨,我就能買。也許這麼說,主上會不明白,但在我們那兒,不同等級的許可權不一樣,將軍有將軍級的許可權,萬靈木源心這一級別的寶物,也只有將軍級的許可權才能買賣。”

不朽還是難以置信,內心非常好奇,異盟也有類似的兌換體系,但很少有異界的寶物,軍盟也太逆天了,將軍級能購買的東西,究竟有哪些!?

謝宇策沉吟片刻,道:“我先給你弄兩千五百萬點軍功,你結束任務,儘快把萬靈木源心帶來。回來以後,我會再給你另外的兩千五百萬。”

羅布嚇了一跳。

不敢想!兩千五百萬點軍功,哪是隨便就能弄到的,得斬殺多少獸族!要知道在這邊,獸族地位為尊,隨便一頭獸族都很難斬殺!

羅布誠惶誠恐,只覺無功不受祿,只是買個東西那麼簡單的事情,就能得到過多獎勵,實在愧不敢當:“主人的性命最重要,為主人效勞是我的榮幸,主人要的東西,我都會竭力為您弄來!軍功,讓我自己賺,我賬號裡還剩下四百多萬點軍功,也就是說要買萬靈木源心只需要兩千多萬點軍功就夠了。請讓我為主人做點事!”

謝宇策道:“我是現在、立刻、馬上就要。你要賺到猴年馬月,而且你想霸佔神朝帝王之位到幾時?”

“神帝!?”羅布驚恐地打量眼前這位毫無血脈之力的年輕男子。他想的只是斬殺獸族,從沒想過成帝王得軍功。在這邊,九流血脈不可能建立王朝,更不可能稱帝,帝醫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當的。

至今唯一的特例,也就是號稱“亂世之奇蹟”秦王朝的帝醫,九流血脈,而今已是醫聖,好像叫什麼,吳駭!

至於眼前這個年輕人,沒見過啊!

羅布道:“屬下有眼不識泰山,請問您是……”

不朽道:“你眼前這位乃是真神,也是神朝創始人,正好我們神朝神帝的位置空著,便宜你了。”

羅布無比震驚:“人族真神?!”人族不是沒有真神麼?

若對別人來說,短時間內得到幾千萬軍功是難事,但對於謝宇策,那就太簡單了,只要跟萬盟總部通個氣,將神帝之名記錄在案,羅布渾渾噩噩地掛了半個月的神帝之名,逍遙了半個月,便和前一位柯放一樣,直接消失不見。

不朽不理解:“主上沒必要利誘吧,他不會背叛主上。”按照謝宇策承諾的,買到萬靈木源心了再回來,再贈兩千五百萬點軍功,就得再殺五頭半神獸,雖然對主人而言,半神獸不值一提,能隨便捏死,可那些都是難得的戰寵,讓半神獸來守護神朝,也是很有用的。

“有備無患,”謝宇策說,“等他回來,給不給就是另一回事了。無論如何,我都要拿到萬靈木源心。”

謝宇策擔心的是,如果對方回去之後,生了變故,兩大位面相距太遠,人奴印不起效果呢?

當然,能起效果最好,他也想透過將軍的耳目,再看看地球上曾被他忽略了的“瑰寶”,或許有利於他的修煉。

羅布跪下,千恩萬謝,發誓一定會將萬靈木源心買來獻給主上。

只是,送走羅布將軍的當天,謝宇策臉上的笑容便收攏了。

“人奴印還起作用麼?”不朽忍不住問。

“斷了聯絡,”謝宇策毫不意外,皺眉道,“等吧。”

地球一天,龍源界一年,短時間內沒訊息也很正常。

不朽察覺到謝宇策的焦躁,面上不怎麼好說,換誰看了都覺得主上有點著魔:斬殺三頭半神獸,新封了位神帝,送走了一位疑似地球將軍的瘋子,不過就是為了拿到一顆自己用不上的萬靈木源心罷了。

謝宇策道:“我在仙劫中保住它的一抹意識不容易,難得做好人,好人做到底,等救活了它,看它還有什麼話好說。”

“主上所言甚是!”

雖然對方把任務描述得很清楚,但不朽從頭到尾仍是抱著懷疑的態度,他只是對這兩位自稱將軍的怪人,能說消失就消失,彷彿人間蒸發一般,連真仙級的主上都看不出緣由的技能感到很震驚罷了。

他不信羅布,但他信謝宇策,既然謝宇策篤定,那他自當順應主上的一切安排。

此時告一段落,不朽出了趟門,和他新交的相好分了個小手,出去時滿面愁容,回來後卻很樂呵。

謝宇策道:“您老倒是有雅興。”

不朽躬身行了個禮:“不敢。”

謝宇策道:“有件事想問你。”

不朽說:“願為主上解惑。”

謝宇策看了他一眼:“有個朋友,和他物件鬧了點矛盾,當時他物件對他說了這麼一番話,你怎麼看?”

他這四個屬下,男人中也就不朽比較有女人緣,另外兩個,一個遁入空門孤獨終老,一個一心煉毒孤獨終老,完全派不上用場。

不朽肅然起敬,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道:“您請說。”

“他說,”謝宇策把吳駭說的那番話重複了一遍,“一直以來,我喜歡你,只是想親近你而已,因為親近你就能讓我快樂。你內心感受,你變成什麼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快樂。我對你好,只是為了取悅我自己而已。”

“這人是,把我朋友當什麼了?”

不朽說:“說不準,如果是吵架的時候就沒什麼意義。得看是什麼時候說的。我的意思是,是還沒在一起就說了,還是剛開始談說的,或者談到一半才說,還是……”

謝宇策道:“分的時候吧。以前從來沒有吵過架,在一起以後,沒有吵過。但對方說話時,語氣很平靜,就只是陳述事實。”

不朽表情古怪非常,說:“我冒昧地問一句,那人平日裡確實對您朋友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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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宇策道:“嗯。”

不朽問:“非常好?”

謝宇策道:“……嗯。”

不朽道:“兩個極端,一種是很在乎對方,最後心灰意冷;另一種是完全不在乎對方,極度自私只顧自己感受。您覺得是哪一種?”

謝宇策道:“他是心灰意冷,可他這話的意思不就是完全不在乎麼!”

“所以重點還是在不在乎,”不朽不可思議地道,“您朋友關注的點,難道也是對方在不在乎自己?”

謝宇策黑了臉:“不知道,我只是隨便問問。”

不朽笑著道:“可能我不認識您朋友,所以在我這個外人聽來,重點在前半句。他在不在乎我,我無所謂,我只聽到了前半句。”

“前半句是……”謝宇策不耐煩地回想那番戳心到極致的話,不由愣住了。

他說的是:一直以來,我喜歡你……

自從吳駭來龍源界開始追求他以來,吳駭用行動,姿態,目光等等,詮釋了這個詞,說過無數句類似意思的情話,無非是“我在乎”,“我看重”,“我珍視”,“我……”各種,但他似乎從沒有說過一次“喜歡”。

一次都沒有,正兒八經地說過這個詞。

跟“爺爺”一樣,似乎是某種禁忌。

謝宇策沉默了,神色陰晴不定。

可笑!他居然在意這個,都這樣了,他居然還能在意這個!

不朽道:“話是這麼說,但關鍵還是結果,不管他是出於何種原因,何種心態,結果就是他拿您煉心,他想通了,走出去了。就算曾經沒被當人看,那也過去了。既然對方對您非常好,最後就讓他佔點口頭便宜,那也無關緊要。所以您還在苦惱什麼?”

“我只是……”謝宇策說到一半,嚴厲地指正,“代為問話而已。並非是我。”

不朽心想,您有朋友嗎?

唯一能稱得上朋友的那個,並不在這個位面,也說不上話吧。除此之外,您有朋友嗎??

“好好我錯了,口誤,口誤。”

既然主上不挑明,不朽樂得裝不知情,八卦心滿足了,但個人立場還是得分明:“所以話說回來,如果聽到這話的是您,那就不要猶豫,拋開這人,該殺則殺,該廢則廢,該丟就丟,沒有誰有資格讓您受這種委屈。但您朋友,您朋友在我眼裡並不重要,俗話說別人敬我一分,我還他一丈。那人既然不在乎您朋友的感受,那您朋友何必在乎他的感受,他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朋友什麼想!怎麼想就怎麼做。”

謝宇策怎麼想的?

那只是一場煉心劫,心劫是不可抗力。選擇救他的是神藤。神藤還能回來。

只要神藤恢復原樣,吳駭沒有立場不滿,更沒有立場遷怒於他!單方面宣告結束,而且還是用那種決絕的方式,之後還一副死人臉,讓神藤的挽回毫無效果,也讓神藤的付出得不到半點回報。吳駭想幹嘛?

只是憤怒之中的“口誤”?如果是的話,低個頭,示個弱,服個軟,對吳駭來說很簡單的事情。

如果不是,難道,是想讓他死在仙劫中……

“行了,退下吧。”別人怎麼說都沒用,他就是想對付吳駭,但吳駭不出現,也沒辦法,更何況……

一個月期限到,臨近吳駭出關之際,只是那位說好了很快就會回來的羅布將軍,至今也沒有任何訊息。

地球一天,龍源界一年,雖說短時間內回不來,也許有諸多原因,實屬正常,但……

饒是謝宇策也萬萬沒有料到,那位該死的羅布將軍,居然一直到最後都沒有再回來過!

不過這是後話。

終於,等到吳駭出關。謝宇策透過浮屠等人的耳目,第一時間得到了這個訊息,他面上露出笑容,但一轉眼,那笑容褪得乾乾淨淨,冰寒徹骨。

**

吳駭心想他已經解釋得足夠清楚明白。

給出選擇就是結束。

當他決定保住神藤,置身事外,對渡劫垂危的謝宇策冷眼旁觀時,他就已經稱不上什麼情人了。

和平分手後,謝宇策接受,煉心過關……就這麼簡單。

可他這話卻引起了那幾人強烈不滿:“吳駭,你太自大了,我們是真神的屬下,對付你還用不著打感情牌。”

“你僅僅是擺明態度而已,真當自己做了天大的善事?既然一定能渡過,還用得著你成全嗎!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你並沒有那麼有用!”

小幻火大:“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吳駭安撫了下小幻,點頭說:“嗯。所以你們來找我,還有別的事嗎?”

“聽我說完!我們道歉,只是盡本分。”

但為什麼道歉,難道想不出為什麼?如果不是看在主上不高興的份上,誰會來給個域主境的小鬼說軟話、賠不是!

“如果主上面臨險境,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去救他,哪怕從你手中搶神藤也在所不惜,但主上把我們支開了,心劫是不可抗力,你還有什麼不滿!既然你能理解主上,你就不要鬧了好嗎?趕緊跟我們回去!”

“我沒有不滿,我能理解,我只是放下了,就這樣而已,”吳駭哭笑不得地說,“追求他是我的事,不追求了也是我的事,你們不樂意?難道你們還逼我再求啊?”

浮屠質問吳駭:“等等,我沒理解錯吧,你當時在考驗主上?如果主上渡不過煉心劫,也就證明主上放不下你,你是這個意思?因為怨恨主上考驗你心中神藤和他究竟誰重要,所以你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想讓主上渡不過仙劫……”

散靈已經聽不下去了:“浮屠。快閉嘴。”

已經結束了,還談什麼放不放得下。

已經結束了,哪裡還會放不下!

正因為結束了,所以才能徹徹底底放下啊!

這也是當時的吳駭,唯一做的一件勉強稱得上“好”的事。

“不不不,你誤會了。”吳駭說,“我從來沒想過他會渡不過劫,成不了神。說他會失敗的,是當時被仙劫控制的你們啊。但你們顯然是高估了我跟他的關係,我們的關係沒有牢固到可以經受這樣的考驗,所以,要我認錯什麼的,不行啊。會對不起神藤。”

浮屠道:“如果主上拿到萬靈木源心,救活神藤呢?”

“浮屠!!!”散靈等人真想把他嘴封了,別再給主人丟臉!

吳駭雙手合十,拍了一下:“這就對了。”

“雖然跟真神做朋友,好處很多,但成神畢竟是一個人的事。”吳駭說,“比起幫我別的忙來抵消人情,還不如……”吳駭想到謝宇策事後理所當然的態度,“讓他還我一塊萬靈木源心”這話憋回肚子裡,心裡一沉,儘量平心靜氣地說,“算了,神藤我來救,不勞真神費心。”

浮屠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不是他在說話,剛才並不是他在說話,他無所謂渡劫的過程,他只在乎結果,主人渡劫成功,這樣就夠了。他聽明白了,不明白的是借他之口問出這種混賬話的傢伙啊!

都這樣了,還要挽回嗎?主上你想要另一塊萬靈木源心的初衷,跟吳駭的不是一個意思啊。

雪妖等人臉色古怪,完全明白了:吳駭沒有想過要跟主上和好。

救謝宇策還是保神藤?這個問題一經丟擲,無論選的是哪一個,就是結束。徹底結束,沒有餘地。

那場仙劫,把“選擇”交到了吳駭手裡,換言之當仙劫中的謝宇策讓他們出現在吳駭身邊,也就是謝宇策把說結束的權利交給了吳駭。

這不僅僅是救與不救,是死是活的問題,而是……一場並不牢固的感情的考驗。

吳駭沒有逃避地直面慘淡的局面,徹底終結這場鏡花水月般的虛妄,他沒有拖泥帶水地影響處於危險中的另一個人,更沒有用自己的糾結、不捨、怨恨、憤怒、痛苦與得失去擾亂一場正在進行的仙劫。

而是很乾脆地結束了兩個人,成全了謝宇策。

對他來說,這就夠了。

吳駭做了他應該做的,認為神藤不是他應該付出的。

在主上經歷仙劫的過程中,他們幾個的重要程度,至少高過讓吳駭為難。

在現實中的吳駭看來,萬靈木源心比為謝宇策渡劫獻一份力重要。

這兩人,彼此彼此。

只是最後,神藤還是沒能保全。

一場煉心劫,牽扯到了外界好多生靈。

謝宇策穩住了,吳駭穩住了,但是神藤沒有。

就連一根神藤,都比吳駭更看重主上啊……

所以,還有什麼話好說?

沒必要不滿,來讓吳駭低頭,或是說些勸慰的話,他們該慶幸的是謝宇策吝惜羽翼,沒有在問題出現的第一時間斬殺他們,來結束那個本不該存在的“選擇”,以及當時的吳駭,還稍微重視那時的謝宇策,沒有對覬覦神藤的他們直接下手抹殺……

以及吳駭夠正直,夠有自知之明,如今主上把退路和潛在的無限好處擺在他眼前,他連騙都懶得去騙。

最好的結果,一拍兩散,比什麼都好。

“你說的是真心話?”雪妖怔怔地看著吳駭,只覺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那個地球上的小小少年,已經成長到了這般高大冷峻的模樣,夠瀟灑,也夠冷情,關鍵時候立場分明。

吳駭說:“真的,他能記恩也好,不能記恩也罷,只要別……我就謝天謝地了。”

“別什麼?”

“唉,沒什麼。”真神,既不想交好,也不能交惡,就很煩啊。別來煩我就最好了。但是吳駭不能明說,更不能說是他怕了。

他只能說:“怎麼樣都行,哪能叨擾真神。我不知道怎樣說能讓他滿意,他就選一種讓他覺得心安理得的方式,怎麼樣都好。救神藤什麼的,盡力而為,實在不行,就當這枚萬靈木源心是我孝敬他的好了……先宣告,我這絕對不是欲情故縱,你們按字面意思來理解。”

吳駭說這話的時候,心裡對神藤有種很重的愧疚感。

神藤的做法讓他索要萬靈木源心都變得尷尬而沒有立場,但也沒法埋怨什麼,而謝宇策既然都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之後再看在神藤的份上對他做出的任何挽回,都會讓他尷尬得不行,比如現在。夠了。

夠悲慘的了。

這能怪誰啊?又怪得了誰!

吳駭現在最關心的只是修煉,以及如何超脫,方才雪妖那番解釋讓他受到了啟發,有了一絲明悟,琢磨到現在,總算明白。

他們全都被耍了。

一場煉心劫,算計了神藤,也結束了他們好不容易走到現在的感情,在他還沒有追上謝宇策,在他還毫無防備的時候,突然當頭一刀,用一個堪稱陰險卑鄙極盡荒唐的計策,讓本來不可能發生的事發生了。

吳駭不得不驚歎天道法則的殘酷和瘋狂,連這個空子都要鑽。

把超脫這等莊嚴、神聖的事情,建立在人與人、人與生靈間的感情問題上,正常麼?實話說,不正常,簡直不可理喻!

只有煉心劫認可的才能超脫!?就好像一個既定的模式,只有符合規則要求才能透過。

這算哪門子超脫,這算什麼逆天!

錯了,全都錯了。

真正的逆天,應該是完完全全凌駕於道則之上,徹徹底底讓道則臣服,不需要說得過去的藉口來解開所謂的心結,更不需要向天道法則證明“我心如何堅定虔誠”,而是,強到讓它服!

非得放下才能過得去這道坎,並不是逆天,而是順天!是順天而為!

真正的逆天超脫,可能是一條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險路。但吳駭打算走走看。

因為,比起讓他放下“爺爺”這個執念,用徹底符合法則的邏輯來“疏通”與謝宇策之間的關係等等混賬而又無理的要求,這條險路可以說是他唯一的機會。

他不會屈服於任何劫難,任何法則,誰也別想改變他的道心,不讓他救人,寧可死!

所以,究竟何為逆天?又如何逆天?

吳駭腦子裡只有個大膽的想法,他想立刻趕回萬盟城,找人論道,一起探討。

若能越過神劫煉心的這道坎,什麼謝宇策,什麼異魂,什麼心結,通通見鬼去吧!

雪妖等人也聽得出來吳駭沒有怨恨,坦然接受現實,莫名覺得他挺可憐的。

畢竟……不能跟自己等人交惡啊。

否則這樣一來,惹怒了主上,吳駭更難成神。

如果成不了真神,那就沒辦法和主上比肩,只能算是真仙永恆壽命中的一粒沙塵、一塊石板、一場風花雪月……所以,也沒必要惋惜。

好在主上不是那種會隨意捨棄自己人以及無腦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人,就憑主上所做的選擇,就值得他們誓死追隨下去。

劫難越詭異可怕,也就意味著證道之人的實力越強。

他們也必須更拼命修煉,也好早日渡劫成仙,不拖主上後腿。

沒辦法,主上讓他們守在這裡,主上還沒下令,他們不能放走吳駭。

所以,他們難得地站在吳駭的立場考量,熱情地尬聊起來:“那麼你呢?”

“你放下了,連虛與委蛇都不做了,你要怎麼辦!”

“咳咳,我的意思是,沒有了藤蔓,什麼都沒了,你今後打算怎麼辦?”

吳駭抬眸:“關你屁事。”

浮屠等人完全沒料到好心換來這麼個回答,更沒想到下一秒,剛才還小綿羊般溫順怯弱的吳駭,突然就亮刀了。

“別攔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好一個心思細膩的小鬼,莫非一下子洞悉他們“好心”背後的幸災樂禍了?還是看出他們別有目的?

散靈等人硬著頭皮上:“別讓他走了!”

吳駭哪能繼續讓他們耽誤時間,他直接施展出最強法門,毫無波動的時間法則越體而出,偌大的球形空間被籠罩入其中,吳駭的身體消失在三人的視線中。

“人呢!?”浮屠等人被彈出球形界壁之外,再想阻攔,剛一靠近那球壁便如陷泥淖,甚至感覺到肉身在衰老,他們艱難地把自己從那詭異的時空拔了出來,徹底變了臉色:“這是……領域!?”

“時間領域!!!”

“吳駭悟出了時間領域?”散靈等人大跌眼鏡。

這才多久,他才多大,不是說早早突破域主級,會止步於此的麼。域主以上開闢體內世界,但能悟出法則領域的人少之又少,無一不是一方巨擘,整個萬盟,域主級領域強者一隻手都數得過來,能擁有領域的人幾乎全都在半神境,但不是每一位半神境強者都能擁有領域。

域主境能擁有領域的,均是最有希望成為真神的強者,比如月神子,冰厲域主等。

而萬盟之主早年便領悟出了陰陽領域和水火領域,但是,時間領域絕不是簡單就能領悟的,哪怕是較為初級,那也相當可怕。

擁有時間領域,就說明小小年紀的吳駭,在時間法則方面走得極遠,堪比真神境,有了證道的可能!可他現在還只是域主後期,離域主巔峰還有不小的距離,居然就能摸索出這等強大助力。

這是何等天才!就連他們活了兩世,至今都還沒能領悟法則領域,難道吳駭會走到他們前面,在他們之前超脫!?

“吳駭你不能殺我們!你也知道主上看重我等,你殺了我們,你敢跟真神為敵!?”

散靈的誦經之音被擋在了領域之外,雪妖的冰雪之道也奈何不了領域,吳駭置身領域之中,絲毫不受所亂,終於忍耐到極限打算下殺手:“快滾!找死!”

“死也不讓你走!”浮屠手持火焰,以身去擋,危機關頭——

“沒人告訴你麼,打狗也要看主人的麼。”

聽到謝宇策的聲音,浮屠撿回一命,高興地搖尾巴:“主上!您終於來了!”

吳駭面露忌憚,迅速後退數百米,周身領域籠罩。

謝宇策被他下意識流露出的忌憚刺痛了下,瞬間靠近他的球體領域之外,朝他探出了手,完美無缺的手,卻極為可怕。吳駭繃緊了臉,道:“別,別破。你想做什麼?看不出來你是這種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謝宇策面無表情地道:“別自作多情,我會出現,只想問你幾句,敢逃,我便毀了你的時間領域。”吳駭只能住嘴,全身戒備,迫於真神威壓而稍稍戰慄。

時間領域也攔不住真神,更何況是同樣領悟了一千多倍時間的謝宇策。他一步踏出,幾乎毫無阻礙地進到了吳駭的領域之中。

外面的聲音聽不見了,天地驟然安靜。

領域內部極為廣闊,謝宇策瞬移到吳駭面前,一把捏住了他的脖頸。這細嫩的脖子讓他肖想了許久,只是沒想到到手後,不是溫柔舔舐,而是以這種慘烈的方式,這都要歸功於吳駭的“灑脫”。謝宇策自嘲一笑,說道:“不就是討好賣乖嗎,你的拿手好戲,怎麼?給你機會,卻連騙我都懶得騙,是知道謊言圓不了,破罐子破摔嗎?好有自知之明。”

吳駭暗自較勁,用雙手抓住他的手腕,艱難地道:“放……手。”

謝宇策竭力平靜下來,道:“你說你從未追到我,是什麼意思?你為了能成神,連追過我的事也全盤否認麼?”

吳駭快喘不過氣了:“您先……放手。”

謝宇策稍稍鬆開了手,眯著眼睛笑道:“回答我。你以為追到我了再拋下我,就能讓我黯然神傷,為你痛苦麼?我曾提醒過你,跟我玩這套,最終受傷的只會是你。你還是堅持要追,事到如今落到這個下場也是你咎由自取,怎麼樣,事與願違,很失望吧。”

吳駭深呼吸:“我沒有!”

謝宇策再度收緊了虎口:“不承認?”

“不是,我沒否認我追你的事,”吳駭說,“我只是沒追上,但我……遲早會追上。”

謝宇策嗤笑:“你還沒死心?現在再來虛情假意地花言巧語已經晚了。你不是說你認輸了,承認不如我,跟不上我嗎?”

吳駭咬緊牙關,極為不甘地說:“我沒有!那只是為了成全你,而說的違心話而已。我並非不如你,我也並非跟不上你,我只是決定放下一些不必要的情感,用光明正大的方式,堂堂正正趕超你,在那以後,我絕不會再回頭,回� ��看你一眼!”

他已經算是得到了想要的全部,完美情人的虛假謝宇策已經過去了,他該認清現實,堂堂正正擺脫現在這位真人,直面眼前這座高山,然後越過去,再不回頭。

放下?

謝宇策挑眉,像是聽到了很有意思的笑話:“趕超我?回頭看我?你別告訴我,一直以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吳駭說:“對!我是打算追上你了再分手,‘追上’的意思並不是你對我動情至深、為情所傷這種既無聊又奇怪的戲碼,而是指當我的實力趕超你以後,你對我而言也就不算什麼了!”

眼前的謝宇策沉默了。吳駭內心極其緊張,神情嚴肅無比。

畢竟,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真神,是億萬年來龍源界第一位人族真神,人魂與龍身完美融合,強大至極。而今的謝宇策,早已不是那位只能藏在匕首裡卻好似雲淡風輕又無所不能的人魂,而是真真切切存在著的,超脫於世之後,整個龍源界,最強大的人族。

他在向最強大的人族挑釁。

吳駭感到莫大的壓力,這份壓力不只因為眼前之人的強大,還源自於挑明了一份積壓在心底裡好多年的心思,忌於其強大,又或誤判了他的“羸弱”,至今沒敢明說。

吳駭擔心話題再次迴歸到解不開的感情問題上,他實在沒辦法在對眼前這個露出殘酷真面目的謝宇策訴說半句,以前的自己是抱著怎樣自私的心情,放下爺爺的生死,全憑個人喜好隨波逐流,在不奢求對方任何回應、也看不見兩人任何未來的情況下,一個人把獨角戲唱到最後再自行謝幕,最終還要給對方獻上一顆過去曾有過的真心,來證明沒有欺騙的事實……

於是,不等謝宇策開口,吳駭斬釘截鐵地強調道:“只要你活著,你就沒辦法阻止任何人,把你當成目標!你只是我的一個目標,視|你為對手是我的自由,只是我一個人的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謝宇策終於鬆開了擒住他脖子的手。

很莫名的,謝宇策聽完非但沒覺得不好,反而稍稍松了口氣,有種“等了很久終於……”的感覺。

讓他松一口氣的是,如他所想的那樣,吳駭沒有完完全全放下他。

以吳駭的性子,無論他幹出怎樣混蛋的事,比不過他,怎麼能輕易放下,輕易認輸?

以前總覺得哪裡不對,原來是這樣,或者說就該是這樣,擺脫的方式就是超越,這才是吳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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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點也不想被追上怎麼辦。

他不是當年的“楊欽”,沒那麼容易被甩在身後、拋諸腦後。

謝宇策默了一會,收斂了氣焰,對吳駭說:“把我當對手真是難為你了,可你過不了我這關,你這輩子都只能活在我的陰影之下,追不上我的步伐,跟不上我的節奏。就像你認輸的那樣。永遠只能看著我的背影。”

賭贏了。

吳駭的目光陡然銳利起來:“做夢!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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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吳駭走後,浮屠等三人這才從嚇得大氣不敢出的狀態中回神:“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大言不慚,居然挑釁主上!”

之前吳駭情緒不穩,時間領域便已經解體,在外的浮屠、雪妖、散靈等三人都聽到了他那番大膽至極的挑釁,不禁搖頭咋舌。

一步快,步步快,不只是說說而已。多少驚才絕豔的天才止步於真仙、真神之前,最終泯然眾人矣。能否踏出那一步,是關鍵。

“論實力,域主後期和真仙差了億萬裡,完全不在一個層次,等他渡劫成神,主上都不知道已經上升到什麼境界了。”

謝宇策一改方才的不屑語調,很嚴肅地說:“就憑你們,也好意思嘲笑他。你們至今都沒悟出的時間領域,他已經悟出來了。”

向來慵懶散漫的主上,平時難得認真,現在似乎認真了,不會吧,就因為吳駭那番話?

三人心頭悚然,竟然連真仙級的主上都承認吳駭有這個實力,可是就算吳駭擁有了領域,也可能拖很久很久都成不了神,就好比天生神血的月神子。吳駭短板多,內心弱點無數,太過重情,註定扛不過“證道問心”這道坎啊。

謝宇策心道:“這樣也好,與其讓他看著別人,不如只看著我一個。”

還記得當年還在讀軍校的吳駭,把楊欽當目標時,是怎樣的狀態。

無論見到多少強者,他也好,袁亦安也好,白起源也好,吳駭就只死心眼地盯著那一個。他的所有專注,永遠只在盯著目標的時候。

不過話說回來,謝宇策倒真有種緊迫感,他沒敢小瞧吳駭,因為,也許沒人比他更瞭解吳駭的潛力有多大。

吳駭魂魄特殊,悟性驚人,自己每次與他論道,都忍不住佩服他的靈光,而且幾乎次次都有收穫。而今四百多歲,才域主後期,就擁有了時間領域,更是不可小覷。

當年他完全沒放在眼裡的小鬼,時至今日,竟然讓他感覺到了些許威脅……

搞不好不遠的將來……真會被趕超啊。

謝宇策覺得很有必要回秦王朝找秦嘯瀾老祖,搞清楚那滴高等級雷劫液的來歷,儘快提升實力才行!

浮屠自覺逃過一劫,低聲傳音道:“吳駭是非常生氣地走了,但主上似乎並沒有不滿……”

雪妖傳音回道:“完全不明白被那麼說,怎麼還能高興得起來。不過,看開了就好。”

散靈暗歎:“不愧是主上,成了仙就是不一樣,通透練達。”

回到神朝,不朽問道:“主上!那……萬靈木源心還要不要了?”

謝宇策收斂了笑容,心裡又有點說不出的煩悶。

弄都快弄到了,能不要?幸好羅布還沒回來,總之以後再說吧……

所以,莫名心煩的謝宇策回了他倆字:“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