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他怎麼說。
瑞亞連神情都沒有波動, 但是萊克斯·盧瑟重新向她伸出手，他固執地詢問：“作為新朋友，不問候一下嗎？”
她笑容不變地擦著萊克斯·盧瑟的肩膀從他身邊經過，瑞亞徑直走進那扇敞開的大門, 扔下一句算是解釋的話：
“萊克斯, 我只是太迫不及待了。”
莎倫滿含警告地瞪完萊克斯·盧瑟, 才跟上瑞亞的腳步。
萊克斯的手依然舉著, 他對著空氣搖晃兩下, 然後嘆著氣用另外一隻手擊掌一下，“啪”的一聲, 他對著那些時刻關注的學生笑起來：“好吧，不弔你們的胃口了，請進, 各位！”
興奮感立刻沖淡了學生們對萊克斯和瑞亞之間的好奇。
畢竟別人的故事再怎麼好, 他們也更希望能從這次萊克斯集團實踐中窺得一絲成功的秘密，從而改變自己的人生。
雖然僅僅是一次參觀體驗，但不妨礙他們抱有幻想。
出乎意料，萊克斯·盧瑟竟然沒有找其他職員帶路介紹，他親自上陣，帶著這批學生們轉悠，時不時地指著一樣器皿就長篇大論地講述起來。
瑞亞倒是寧願他安排了別人來講解。
萊克斯的思維太跳躍了, 就算聽他講那些日常工作和基礎的執行模式就已經讓人覺得頭疼，一旦涉及到複雜原理和高階科技, 就更難懂了。
他指著一個呈放在玻璃櫃裡的證書：“我在信息處理程式設計學比賽中拿到了第一名，這是我的第一桶金, 這筆錢建立了萊克斯集團的雛形……”
然後萊斯克突然聊起其他事情：“你們無法想象我為了找一個能裝下獎項證的東西, 花了多久的時間。
普通的透明櫥窗太簡單, 印了花紋的又太累贅，為什麼這世界上的東西就那麼難以讓人滿意。”
萊克斯的眼神變得抑鬱，他的語氣有一絲怨意：“最後我選擇了一個防彈的新型材料，但設計師根本沒做出我想要的感覺。”
話題已經完全偏移了。
那群學生依然聽得津津有味，不少人帶了相機來拍照。
對他們來說，能和創業奇蹟人物萊克斯·盧瑟面對面交流一番本身就是個談資，誰在乎萊克斯是講發家史，還是在抱怨一個櫃子。
當一個人足夠有錢有地位，他說再多無聊的話也會受到捧場。
瑞亞已經沒去聽萊克斯·盧瑟講話了，她自己帶著莎倫在這個內部基地觀賞起來，漸漸遠離了參觀的人群。
她也算去過不少科技公司，萊克斯集團看上去和那些似乎沒什麼區別。
但這裡的佈局明顯更加空曠、清冷。
以瑞亞淺薄的心理知識來看，這說明萊克斯其實喜歡安靜，可是他和人相處的時候又那麼吵鬧，瑞亞不明白他是怎麼回事。
她眼神移動，將那些表彰出來的科技獎項、企業成就、事業碩果都一一掃視。
瑞亞忍不住輕聲說：“他怎麼不去麻省理工呢？”
那裡明顯更鼓勵科技創新，也更有研究氛圍——哈佛大學其實更商業化，精英化。
“哈！你知道嗎瑞亞，這個問題，我之前也問過我的父親，你猜我父親怎麼說的。”
萊克斯·盧瑟的聲音突然拔高，穿過圍住他的哈佛學生，到達瑞亞的耳中。
這嚇了瑞亞一跳。
萊克斯講了那麼多的無聊廢話，竟然還能分出一部分精力來關注她。
瑞亞被這種時刻矚目的糟糕感覺激得起了一點雞皮疙瘩，她小心地往莎倫那邊靠近一些，試圖尋找安全感。
隨著萊克斯指名道姓，學生們的視線也跟著一起望過來，瑞亞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只好擠出一聲：“嗯……盧瑟先生說了什麼？”
“他說，麻省理工只能培養科學家。但哈佛可以成就讓科學家聽命行事的人。”萊克斯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然後他又看回那些學生們。
“恭喜你們，你們已經做對了第一個選擇！”
這句話換來了哈佛學生們的鼓掌和口哨。其實萊克斯也會講煽動人心的話，問題只在於他到底想不想。
當他樂意扮演那種具有魅力的領導者角色時，萊克斯也做得到。他確實非常聰明，他知道人們喜歡什麼樣子。
看著這麼多學生都投入其中，沉默的瑞亞反而成了另類。
還好有莎倫在一邊作陪，瑞亞倒不覺得尷尬，但萊克斯緊盯的視線確實讓她感到渾身不自在。她連小聲說話都沒辦法。
瑞亞只能跟著學生隊伍往前走，萊克斯·盧瑟時不時地用一些看似不著邊際的話來調動氣氛和節奏，即便他只有一個人，還是很成功地控制住了場面
他在引導人們的思維。
瑞亞意識到這件事。今天的萊克斯向她證明了，他到底是怎麼在哈佛那種潛規則森嚴的利益俱樂部中確立自己地位的。
“終於到這裡了。”萊克斯·盧瑟興奮地在一扇封閉式門前站住。
他用手掌在顯示屏上按一下，掃描完虹膜後，舉起雙臂張開，擺出一個誇張的姿勢。
“準備好了嗎？這就是我今天要展示給你們看的，萊克斯集團的最新技術。”
“瑞亞~”萊克斯又一次點名，他把手伸過來，“過來吧女孩，別害羞地躲到後面去，你不是很期待嗎，到我這裡來。”
莎倫下意識就要攔住，但瑞亞已經先一步拉著她從人群中走到最前面。
她還是沒有握萊克斯的手，不過她起碼聽話地走過來了。
萊克斯的眉頭皺起，然後又緩緩鬆開，他輕笑著說：“好吧，我太心急了。我們還需要一點時間。”
這大概又要製造不少緋聞——瑞亞聽到紫荊藤俱樂部女生們的抽氣聲。
萊克斯沒有理會其他人，他率先走進去，不避諱地展示瑞亞在那一天晚上看到的儀器艙。他竟然真的拿出來了！
雖然瑞亞想過他的目的，但真的看到那臺所謂的全息感應艙，瑞亞還是能感到自己的神經突突地跳動。
她按住莎倫的手，莎倫立刻反應過來：“那就是……”
萊克斯興致高昂地解釋著自己的創意，“大腦在人體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之前有種流行的說法稱人類對大腦的使用率不到10%，但其實這是錯誤的。
大腦幾乎是高度統一有機整體，每個人的大腦只有達到99&以上的使用率才能完成一系列的日常活動。
我相信，在場各位的大腦一定都十分活躍。”
眾人捧場地一笑。
“所以，問題應該在於大腦執行效率的高低。如果把大腦理解成硬碟，那麼在硬體基本固定的情況下，為了提高工作效率，最便利的方法就是外接擴容……”
萊克斯說了一會兒，突然走神，“對，得擴大……”
他頓住，然後用力地咳嗽了兩下。
“總之，這會能讓你們體會到超凡天才的感覺，躺進這裡，大腦執行一個小時也僅僅只是過去一分鐘。
誰想來試一試？”
不對，這和萊克斯之前的說法並不一樣。
也許這是萊克斯進行這項研究的初衷，但現在這儀器艙的功能絕不是提高智商——起碼瑞亞不覺得自己有任何改變。
但是，瑞亞看到有些學生意動了。
萊克斯露出一個神秘的笑：“我知道你們考進了哈佛，你們都很優秀。
但你們應該已經發現，永遠有比你們更優秀的人，現在有一個能直接改變你們人生的機會，為什麼不試試？
你只要試驗一分鐘。
而且這裡有這麼多的人，能出什麼問題？”
見鬼了，為什麼他突然就變得這麼會說話。幾乎是一瞬間，氣氛就變了。
“等一下，萊克斯，你這項實驗都還沒有透過委員會審查吧。你試驗到人體身上過？你憑什麼保證安全？”
瑞亞不得不出聲打斷。
“哦，瑞亞，別這麼憂心忡忡，你知道我試過的，我自己也會使用，為你們做示範。”
萊克斯微笑著說：“反正我已經把機會擺在你們面前了，選擇在你們自己手裡。
順便一說，裝置有限，只能有3名體驗者——”
“我想試試，萊克斯！”
萊克斯的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就立刻有人響應。
“等等，應該讓我來，我高中練過田徑，我的身體素質更好！”
這就像是投入湖水中的石頭，一下子濺起了激烈的水花。所有人都有競爭意識，當萊克斯把範圍縮減到三個人，他們就忍不住開始爭搶。
瑞亞看著那群狂熱的學生，她知道他們已經聽不進去勸說了。
畢竟萊克斯甚至都把自己作為成功案例，這些人只會更加瘋狂地追逐他的腳步。
比起成為哈佛優秀畢業生後再尋找好工作，他們更渴望能像萊克斯·盧瑟一樣在如此年輕的年紀就取得萬眾矚目的成就。
他看似在胡亂說話，但他的每一步都是在做鋪墊。
“這該死的混蛋。”
瑞亞忍不住磨牙，她都覺得自己是在親眼見識一個大壞蛋的誕生。
神盾局設法讓萊克斯·盧瑟停下實驗，他乾脆自己想辦法找了一群“自願者”。他怎麼敢這麼激進，怎麼敢這麼無法無天？
上到哈佛大學，下到同學朋友，他們都知道這群學生在這裡！
難道萊克斯都不考慮後果？還是說他真的是個瘋子？
周圍的學生開始吵鬧，擁擠，還想要把瑞亞擠到外面——莎倫神情嚴肅地護在瑞亞周圍，準備著隨時動手。
瑞亞不可能讓這得逞。
她不得不提高自己的音量：“你自己試過這個沒有問題，但不代表別人不會出問題。
萊克斯，你忘了你的妹妹已經瘋了嗎？莉娜·盧瑟進了阿卡姆精神病院，你還想再送幾個人進去？”
她已經從神盾局那邊查到，莉娜·盧瑟在軍方連番審問後也只是變得焦慮，沒有任何問題。
莉娜是在回家之後才突然宣佈“發瘋”的。
熱烈的氣氛倏地一僵。
學生們發熱的頭腦冷靜下來，紛紛提問：“莉娜？”
“莉娜真的瘋了？她不是去避難嗎？”
他們終於開始正常使用自己聰明的大腦，問道：“萊克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萊克斯·盧瑟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他冷冷地盯著這些不斷質疑的人。當這些學生一旦清醒，就很難再用同樣的伎倆騙過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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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萊克斯嘆氣：“我本來不想做到這個地步的。”
“但既然這樣，那隨便吧。”
萊克斯聳了聳肩膀，然後毫不猶豫地按下一個開關。頓時，未閉合的門外就衝進來一排高大強壯的保衛隊，每一個都穿戴完備，神情冰冷。
看上去，這些人是僱傭兵。
而他們只聽萊克斯·盧瑟的命令，所以不會對任何一個哈佛學生留情面，直接開始抓捕。
所謂的實踐專案立刻被尖叫聲和哭喊包圍，原本友好的學生活動瞬間變成了半個人間地獄。
瑞亞目瞪口呆。
“搞什麼。”
她喃喃：“他是真的瘋了。”
莎倫直接舉起槍，在一片混亂中，沒有學生能追究她為什麼會有這個，不止一個人跑過來躲在莎倫旁邊。
但莎倫只能優先保護瑞亞。
不過她也支撐不了那麼多的敵人，值得慶幸的是，萊克斯馬上示意那些僱傭兵們別動瑞亞。
他走到瑞亞面前，湊得很近說：“實驗只是成功了一小會兒，這是一個關鍵性的時候，瑞亞，你真的不應該強迫我停下來。”
再往前，他都快能吻她的臉了——
“你確定你要和我動真格的嗎？”瑞亞神情冰冷地退後一步。“萊克斯，你應該知道我有什麼底牌。”
“我知道你有一些變種人朋友，但是瑞亞，他們進不來的！”
萊克斯笑了：“我聽說軍方取消了反變種人機器‘哨兵’的研製？哈哈，那我這裡的傢伙大概就是剩下的孤品。
你可以讓他們試試，我不介意多一些特殊樣本。”
瑞亞質問：“這些學生也是你的實驗樣本？變種人可沒有主動傷害別人，你卻在做這件事！”
這讓萊克斯垂下眉，露出一副傷心的模樣。
“親愛的瑞亞，你把我想得太壞了。
我只是需要一些資料，而且馬上就好。僅僅需要一分鐘，一分鐘之後，他們連這件事都不會記得！
相信我，他們會受益的。”
“你到底想做什麼？”
萊克斯語氣真誠：“幫助我自己，幫助我們普通人。我們需要變得更強，才能抵抗那些怪胎們。”
他感慨：
“瑞亞，你把那些變種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還有你對於娛樂控制人心的想法——那簡直就是天才！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偏偏要站到魔鬼那一邊呢？”
瑞亞只覺得他才是魔鬼，她一字一句地提醒：“萊克斯，你逼瘋了你的妹妹！”
他到底憑什麼叫變種人“怪胎”？
萊克斯大叫：“莉娜、又是該死的莉娜！我只是想讓她變得聰明一點！她搞砸了一切，我想幫她。
她自己承受不住，我能怎麼辦？
也許蠢貨就是天生的，再好的科技也改變不了。”
即便瑞亞還沒有陷入更大的恐懼中，她也還是不由得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她更深一步地感受到萊克斯的“瘋狂”。
“不過沒關係，有了你，我會找到更好的方法。”萊克斯又一次試圖握住瑞亞的手，但是被瑞亞躲過去了。
他遺憾地說：“你的dna很特別，它總是能更好地進行實驗，也能更好地保護人體大腦。可惜，我剩下的不多了……”
“你放在哪裡？”瑞亞突然問。
“哈，我知道你就是為了這個來的。”萊克斯珍惜地掃視瑞亞身上每一寸皮膚，他已經無形中把瑞亞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在那些真槍實彈的僱傭兵們面前，萊克斯·盧瑟無所謂地說：“在艙體裡，想看看嗎？”
瑞亞確認了一遍，才把眼神移過去。
萊克斯一邊走一邊說：“製造出你——這大概是埃塞克斯做過最有用的事情了，你是為了人類，我們人而誕生的。
瑞亞，你應該明確，自己到底應該幫誰。”
“我很明確。”瑞亞突然變得主動，她甚至越過萊克斯走到了他前面。
剛才萊克斯示例過，她學得很快。
“等等，瑞亞！”
萊克斯發現一絲古怪，這麼多學生、連莎倫·卡特都在他的手裡，但瑞亞卻一點也不擔心。
事實上，她全程都有點遊離在外。
他一把追上去，這次終於拽住了瑞亞的手臂。她沒躲過去，於是萊克斯·盧瑟終於發現，這觸感不對勁。
“你！”
萊克斯的五官扭曲起來，他猙獰地喊：“這不可能？！”
“你知道變種人也有辦法可以做到這個吧，欺騙大腦——我就不解釋了，你一定比我更瞭解。”
他的面具剝落，露出真實的憤怒，萊克斯陰冷地低語：“我的地盤不可能有變種人！”
“所以這不是你的地盤。”瑞亞說：“你還在公司門外。”
瑞亞甩開他：“想要騙過你真的很不容易，但我還是得說。
就算這一切是假的，你腦子裡的想法也太瘋狂了，你更應該去看看阿卡姆的醫生。”
說完她微笑著拍手，“不過，我倒是知道我要的東西在哪裡了。”
她說：“拜拜，現實裡見，親愛的萊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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