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負責解答的金髮男人只是給了一個冷漠的回視。
那張俊美疏離的臉上的任何表情都帶著冷冰冰的嘲諷意味,何況安德裡更反感來克斯·盧瑟，他的敵意也更傲慢。
不過瑞亞已經從他的反應中得到了一些資訊。
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好吧，我該想到的。來克斯不是‘任務執行者’,他也是‘管理’。”
這不是什麼難以預料的事情。
畢竟瑞亞背後那支最核心的小隊就是由馬修·馬洛尹，安德裡·維特,再加上後來加入的來克斯·盧瑟組成的。
名義上,來克斯甚至還承擔瑞亞一部分的對外公關宣傳專案。
儘管事實是瑞亞的女經紀助理在完成具體工作。
但她沒可能甩開來克斯這樣天資聰穎的企業家兼科學天才。
尤其是他們很有可能在之後的十年中面臨各種各樣的外星文明入侵、以及反侵略危機。
瑞亞更離不開來克斯。
她甚至都猜到了這傢伙的管理職權方向。
安德裡對此的看法是：“我很早之前就說過，你不該找他。”
同時這個傲慢得用下巴看人的傢伙也承認。
“不過,他是能起到一些作用，儘管使喚著用吧。來克斯·盧瑟很聽你的話。”安德裡冷聲陳述。
“只是偶爾，他會理解錯你的意思。”說到後面安德裡還是加了一句諷刺。
好像之前那些撫慰人心的話都是瑞亞的錯覺。
短暫的溫馨時限一旦過去,安德裡就又恢復成原有的高傲冷酷模樣。
但瑞亞接收到他想傳達的資訊，於是順著安德裡的話往下問：
“是來克斯掀起了戰爭？”
她抿了一下嘴唇，才繼續問：“宇宙飛船計劃成功了,是嗎？”
那項計劃由天才工程物理學家裡德·理查茲博士發起,NASA牽頭，再有瑞亞組織聯合各方勢力加入。
從一個僅僅是為了探險宇宙風暴的實驗初衷,滾雪球似的成為龐然大物,最終變成收集星際地圖、擴張地球資源的全球專案。
政治、經濟、軍事……
每一方的插手都在不同程度上地完善了這項藍圖,安德裡為瑞亞徵收的版權也補充了思想文化的最後一環。
安德裡不再一味輸出自己的看法。
這位手握“資源”大權的管理者向瑞亞提議：“這是你想出來的，也該由你來評價。”
他示意：“你不想上去看看嗎？”
按照他說的,瑞亞抬頭看向上方，但她只能看見沒有天花板盡頭的基因樣本陳列。
在此之前,瑞亞也想象不到一棟建立在地面的建築能直接通往宇宙。
她下意識地攥起雙手,手裡的基因罐稜角堅硬。
而另一只手握緊，觸碰到的卻是男人的肌膚，即使是安德裡·維特這樣冷厲的人,他的皮膚也是柔軟、有溫度的。
他這具維特克隆體的狀態已經穩定下來，甚至維持得好過頭了。連思維、意識都多了人情味。
這是一個曖.昧越界的訊號。
瑞亞才意識到他們一直這麼牽著手。
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掙開。
但是安德裡很快就反握回來，順著她的指縫扣住了手掌，緊緊交疊。他們之間從來沒有做過這麼親密的動作。
就算剛才一路走過通道，也不會把手牽得這麼緊。
然後瑞亞才感覺到對方無名指的位置上，有一圈很淺澹的紋路，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不仔細觸控，很難發現。
一個猜測隱隱浮現，可瑞亞不敢確定。
這可是安德裡·維特啊——
從她還是少女姿態時，他們就認識彼此了。瑞亞打從心裡認定，這傢伙其實一直在排斥她。
瑞亞完全有理由這麼想。
從初次亮相銀幕的第一部電影，到第一次擔任製片，她可被安德裡找了不少的麻煩。
直到後來瑞亞她也狠狠地報復回去，甚至用秘密作為要挾他成為共事者的一員。
或許他們之間有過那麼幾個充斥著荷爾蒙張力的時刻。
然而無論怎麼回想，都是針鋒相對更多。
瑞亞看著安德裡拉起那只交握的手，放在唇邊輕觸，近似一個吻。
皮膚是軟的，寡澹的薄唇也是軟的。
他親的是瑞亞的無名指，這把安德裡自己的手背對了瑞亞。
這次她看清楚了，他手指上確實刻了一圈銀紋，但絕不是十年前會有的戒指款式。
因為太接近白到發灰的膚色，瑞亞一開始根本沒有注意。
“你……”
安德裡鬆開手，他面不改色地說：“你需要鑰匙。”好像這能解釋什麼似的。
一束光落了下來。
不同這裡密封空間裡略帶昏暗的光線，那是一道亮得發白的光束，真正意義上接近人們幻想中的聖光。
工作需要，瑞亞總是接觸打光，又常常沐浴在鎂光燈下，她對這些光源很敏.感。
她立刻注意到這種特殊的光芒其實只集中在她身上。
可這肯定不是為了聚焦。
“要從這裡上去？”瑞亞對此毫無安全感。
至少“未來電梯”還是有牆壁有地面的實體，用光來傳送未免太虛無縹緲了。
這不會把她拆解成離子再合成回來吧？
安德裡沒有拿回那枚最特別的DNA樣本。
他只是挑起眉，說了個一點也不好笑的笑話：“好來塢模式——UFO紀錄片都是這麼拍的。”
言下之意是，這完全是瑞亞自己的主意。
瑞亞還沒來得及反駁他，下個瞬間，她就發現自己的位置已經換了一個地方。
她只記得眼前一黑，整個傳送就完成了。瑞亞既覺得驚奇，又一陣無奈，她該要求安德裡陪同的。
而且也沒有告訴彼得。
萬一彼得等得太久，真的去找了她的經紀人、哦不對，現在馬洛尹的職位已經是“時空管理”。
算了，馬洛尹來了，也是找安德裡的麻煩，他早晚都會追來的。
瑞亞放平心態，面向新的地點。
她環視周圍，慶幸沒有看到奇形怪狀的外星人標本展覽，上.帝知道瑞亞在心裡想過多少種陰暗的可能性。
像克拉克·肯特那樣完全接近地球人形態的大機率只是個例，僅僅是安德裡提到的“共生體”、“變形怪”就超出瑞亞認知了。
哈。
這未來還有上.帝和耶穌教麼？
畢竟唯一“主神”的名字叫瑞亞·諾倫，就是未來的她自己！
而“主神”正站在一片空曠的室內，四壁向外面擴散，呈現出圓滑的曲線，看上去像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容積。
“沒人嗎？”瑞亞打量了一圈。
但這裡並不是什麼都沒有，還安裝著許多瑞亞根本叫不上名字的裝置。不過分散得遠，而且打造得都很輕薄，看上去並不佔空間。
瑞亞走了一會兒，才走到邊緣一些的地方。
這時她發現，白色牆壁離得近了，竟然呈現出透明的質感，瑞亞越走近，映出的外界畫面就越清晰。
“天吶……”
儘管上.帝可能並不存在，瑞亞還是驚歎地喊了一聲。
她真的到了宇宙！
也正因此，瑞亞近距離地看到了那些“星星”們。
碩大的發光體盤旋在空中，從瑞亞這個角度看去，像是一顆迷你太陽一般，只是以一種人為設定好的速度緩慢移動。
縱覽瑞亞所能看到的廣漠天幕裡，還有無數的星體在放射著令人注目的光輝，將宇宙漆黑的底色映照得浩瀚絢爛。
連底下的星球都成為了整個星系中最璀璨的一顆夜明珠。
瑞亞有些入迷地貼在這種特殊的觀景窗上，觀察這極高處俯視的一切。
在分析這背後的代表意義、建造原理、開發目的之前，她最先感受到的是這不可思議的美麗帶來的衝擊。
盯得久了，瑞亞已經能在腦海裡勾勒出完整的星球光環圖。
忽然，瑞亞意識到這似乎有些熟悉，這畫面讓人不禁聯想到——
“環球電影！”
她察覺出未來設計中各種各樣的對應趣味。
儘管瑞亞不願意細想，但她承認這確實是自己的興趣喜好。
“狗屎。”她一邊暗罵，一邊感慨：“我該不會真的變成一個‘女暴君’吧。”
把自己的樂趣建立在如此重要的世界規劃上面，無論怎麼想，都是性質極其嚴重的錯誤損耗。
“那倒不至於。”
終於，瑞亞迎來了回應。
那道聲音毫不客氣地取笑嘲弄：“現在只有一個電影公司，那就是‘真我製片’，無論如何也輪不到環球的梗。”
瑞亞回過頭，但看到的並不是跟隨上來的安德裡·維特，而是一艘無限大的、停靠在對面的星空飛船。
它幾乎佔據了所有的艙窗，瑞亞只能看見部分的機體，材質光滑，嚴絲合縫，像極了基因庫大樓留給瑞亞的印象。
可是仔細觀察，又有微妙的不同。
飛船的表面是有接合口的，而且顏色更淺，金屬質感更強，不時反射著自然星球和人造星體的光，呈現出一種科幻的美感。
“來吧，尊敬的‘主神’大人。”對方說：“在這裡看沒意思，我直接帶你去宇宙裡逛一逛。”
這口吻一如當年，只是那時候，他會將瑞亞叫做——“敬愛的瑞亞·諾倫女士”。
他當然不是安德裡。
這傢伙更戲謔，更神經質，瑞亞真怕他會突然發瘋，把自己扔到不知名的陌生星球上。
於是她想也不想地拒絕：“算了，來克斯，我還是待在地球吧。”
時間線已經不知道拉到什麼地方去了，瑞亞不想再搞亂她的地理位置可。
“哈哈哈。”
來克斯一陣發笑，聲音傳遞到瞭望塔內有些尖利刺耳。
他提問：“為什麼你會覺得這裡還是地球呢？”
“什麼……？”瑞亞頓時失語。
“這只是我們其中一個‘超級新城市’。”
來克斯·盧瑟大放厥詞，他將一顆承載數億人口的星球僅僅看做一座城市。
“或者，你也可以把它叫做‘好來塢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