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開拍, 化妝師趁著最後一點時間稍稍給演員補個妝。
肖樾皮膚好, 不用塗脂抹粉大半天,只要稍微注意點陰影感, 讓臉在鏡頭裡更立體, 所以化妝師隨便抹兩下就完了。
他走到旁邊,有另一個男演員和他講話,他略微低頭,似乎思考了一會,然後面色認真地說了幾句話,像在回答對方。
殷遙一直看著。
一兩分鍾後, 他終於抬頭,視線隨意地往前。
殷遙的心跳莫名快了一些, 然後發現肖樾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隔著一段不算長的距離,中間有機器和不斷走動的工作人員, 她覺得肖樾好像愣住了。
幾秒後,旁邊男人拍了他一下, 又同他說話,肖樾像是陡然回神,臉側了點, 聽完那人的話什麼都沒說, 眼睛又朝她看過來。
殷遙不知他此刻心裡在想什麼, 只覺得他像是在剋制自己。
是很激動嗎?是不是想來抱她?
殷遙這樣自戀地想著,忍不住對他笑了一下。
周圍有太多人,而且他馬上就要工作, 這些客觀情況都不允許她有更多其他的表示。
也就在殷遙這麼想的時候,這一場開拍了。
和上一場用的是同一個祠堂佈景。
整個棚裡嚴肅起來,工作人員一一就位,圍觀的演員也都保持安靜。
和肖樾搭戲的是上一場那個男演員,在戲裡他是肖樾的大哥。這是一場兄弟爭執的戲,兩位演員都有不少臺詞,對情緒的要求也很高。
肖樾一上場就跪下了,聽著那位大哥訓斥。
從殷遙的位置,看到的是整個場景的側面。她看到他垂頭抿著唇,脊背卻挺得筆直。
殷遙從臺詞中聽出大概的劇情,趙小將軍因為少年意氣,在校場打了侯爺家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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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好長的訓斥結束,肖樾突然起身,反駁兄長。這裡要表現出他又氣又委屈的心境,所以他抬頭時是紅著眼睛的,他臺詞記得很熟,氣急敗壞地頂嘴,最後抹了一把眼睛,又重新跪回去。
殷遙從來沒有見過他個樣子,看完了這場有點回不過神,仍然沉浸在他剛剛的情緒裡。
可惜,肖樾明明表現得很好,但因為那位大哥的情緒不到位,需要重拍。
導演把那位男演員叫過去講戲。
在這間隙,化妝師遞了張紙巾給肖樾,又去檢查他的妝。
殷遙注意到,他好像又在看她。
她忽然意識到,待在這裡是不是會影響他工作?
這樣想了一會,在下一遍開始時,殷遙沒再繼續看,她和黃婉盛一道出去,回到角落裡烤火。
冬季天黑得早,這才不到五點,外面天色已經很暗。
黃婉盛今天的戲份還剩一場,晚飯前就能拍完,她對殷遙說:“你來得倒也趕巧,我今天沒有夜戲要拍,等會兒結束就能走了,帶你去吃點好吃的,今晚平安夜,街上應該還挺熱鬧。”
“你們這兒也過平安夜嗎?”
“過啊,”黃婉盛說,“劇組還會發蘋果呢。”
殷遙感嘆:“你們劇組生活還挺豐富多彩。”
“苦中作樂罷了,”黃婉盛笑著問,“你想去哪兒玩嗎?趁我有空,還可以陪你。”
殷遙沒有說話,黃婉盛以為她在思考,便提議道:“夢幻谷要不要去啊?一般遊客來橫店,好像都挺喜歡去那兒。”
殷遙搖頭:“不想去。”
“那你想玩什麼?就陪我待在酒店嗎?”
“婉婉,”殷遙向她坦白,“我除了來看你,還有另一個人要看。”
黃婉盛一愣。
“誰啊?”
“剛剛拍戲的那個。”
黃婉盛怔了一瞬,微微瞪大了眼睛,壓低聲音問:“是肖樾?”
殷遙笑著點頭。
黃婉盛看著殷遙的神情,想起她上次說遇到個人,立刻就明白了。
雖然很驚訝,但黃婉盛畢竟在這圈裡見多了八卦事,不至於震驚到拍大腿的地步,很快就平靜下來,“什麼時候認識的?”
“六月。”殷遙說,“你那麼快就猜到他,是不是也贊同我對他的評價?”
“是說特別好看嗎?”黃婉盛一笑,“我要說不贊同,你不得跟我絕交啊?”
停頓下,她誠懇地說道:“你眼光是不錯,他非常有潛力,已經明顯在走上坡路了,現在這個角色他把握得很好,有血有肉的,等劇上了的話應該會再上一個臺階。”
殷遙:“你這樣說話像一個經紀人似的。”
黃婉盛:“我是客觀評價。其他的我也不瞭解啊,雖然在戲裡我是他阿姐,但下了戲接觸不多,他好像話挺少的,至今還客客氣氣叫我‘黃老師’呢。”
殷遙說:“他有點慢熱。”
“是嗎?”黃婉盛笑著揶揄道,“可是……六月到現在,好像也才半年吧。”
“……”
殷遙低頭笑了,沒再說話。
黃婉盛看到她眼裡的神采,心裡有些驚訝,說:“你要在這等他下戲嗎,他今晚好像要拍夜戲的,估計等一下吃了晚飯就要轉場到野外去,你是跟我回去還是怎麼辦?”
“跟你回去吧,我不想打擾他工作。”心想等他下了戲再說。
“那好。”
過了會,助理又來叫,黃婉盛便去拍今天的最後一場戲,叫小助理先領殷遙去外面的保姆車裡。
等她拍完過來,車就往萬盛街開去。
到了酒店,正準備去吃飯,肖樾的電話打來了,殷遙猜測應該是到了他們放飯的時間。
一接通,就聽到肖樾問:“你在哪兒?”語氣有些著急。
“我回酒店了。”殷遙說,“聽說你還有夜戲要拍,晚上結束了告訴我吧。”
肖樾沒有回答,他站在青磚壘起的斷牆邊,聽著十幾米外放飯的吆喝聲,問她:“你怎麼來了?”
“不是說好要來看你嗎?”她的聲音裡帶著笑,“我說話可是很作數的。你去吃飯吧,不然要被別人搶光了。我掛了。”
沒聽到他應聲,又催促一句:“快去吃飯。”講完就掛掉。
肖樾這晚十一點下戲,一結束就告訴殷遙,但她沒回覆他。
劇組的車把大家送回酒店。
進了電梯,肖樾又發了條訊息,問殷遙睡了沒。
等了三分鐘,收到回覆:“我在酒店左手邊的街上,你下來。”
他剛開了房間門,看到這條,拿了身份證又立刻出門,電梯在一樓沒上來,他走樓梯下去。
殷遙站在街角,路上時不時有散了工的群演經過。
她站在路燈下,旁邊有一個已經收攤關閉的報刊亭。等了一會,遠遠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腿長,腳步快,身上穿著統一的長款羽絨服,因為個高,也不顯得笨重。
他走到近前,殷遙將他拉到報刊亭後,冷風被阻斷。
“婉婉說,你們住的酒店一直都有記者盯拍。”殷遙沒那麼瞭解娛樂圈,不知道肖樾這種程度的男演員會不會有人盯,她覺得保險起見,還是遠離那個酒店。
肖樾知道她說的“婉婉”是指黃婉盛,今天看到她們兩個站在一起。
他沒有開口,靜靜看了殷遙幾秒,路燈從左上方漏進一片光,她的臉龐很白。
殷遙問:“你為什麼不說話?”
“說什麼?”他抬手碰她的臉。
“隨便。”她抬了抬下巴,“這麼久不見,都沒話要告訴我嗎?”剛說完,就被他連人帶衣服一起裹到那件定製的寬大羽絨服裡。
他一個字都不說,頭低下來,輕輕含住她的唇。
過了會,在她嘴巴裡嚐到奶味。
“又吃甜品了?”貼著唇問出這句,聲音低得不行。
“……婉婉給我買了芝士蛋糕。”
“好吃麼?”
“嗯。”肖樾羽絨服裡只有件線衫,貼得太近,殷遙幾乎能感覺到他身體的熱量不斷地傳給她。
這話之後靜了片刻,他抱她抱得很緊,灼熱的呼吸不斷地拂在她耳側的頭髮上。
“前面五百米有家酒店不錯。”默了下,說,“我帶了身份證。”
殷遙聽明白他的意思,輕輕地笑起來。
肖樾松了手,退開一點,垂眸:“笑什麼?”
殷遙彎著眼睛,說:“我可沒打算跟你去另外開房間。”
肖樾不說話,覷著她的眼睛。
殷遙慢慢收起笑容,“聽婉婉說,你們明天四點鍾起床化妝,是不是?”
他點頭。
“你需要休息。”殷遙別有意味地看著他,“你知道,如果你和我住,今天晚上我不會讓你睡覺的。”
肖樾默不作聲地站了一會,告訴她:“明天晚上我不用拍戲。”
殷遙點頭,“好,我等你。”她輕輕踮腳,手從他的後頸繞過去摟他的脖子,貼在他耳邊說:“我在片場的時候,是不是會影響你工作?”
肖樾不太想回答。
但殷遙這句話問得很溫柔,他不想騙她,承認了:“我會想看你。”
“為什麼?”
“不知道。”
殷遙又笑起來,故意說:“我去看婉婉演戲,她就不受影響。”
“……一樣嗎?”
“有什麼不一樣?”
肖樾別過臉,懶得跟她說,可過了兩秒,又忍不住轉回視線,嚴肅地告訴她:“也有別人來探我的班,我也沒有受影響。”
殷遙卻抓偏了重點,“有人探你的班?”
“……是以前。”
“女人嗎?”
他不答話。
“是追你的人?”殷遙點頭,“我知道了,是追你的人。”
“我又沒有答應。”肖樾說,“是她自己要來的,我沒有和她說話。”
殷遙:“你和她說話了,我也不會知道。”
“……”
都不知道話題怎麼扯到這裡,總之又重新整理了兩人在一起後幼稚對白的下限。
憋了幾秒,肖樾低聲問她,“你是在吃醋嗎?”
殷遙不說話。
肖樾蹙眉,唇抿了下,手從羽絨服兜裡摸出個包裝好的蘋果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