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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第 202 章

眾人聽到“袁哲霖”這三個字,無不大驚。即使沒有親歷去年武林變故和涼城風波的人也聽過他的事蹟。據聞, 那場風浪平息之後, 他武功被廢, 圈禁在家, 再沒有什麼大的動靜——至於他後來機緣巧合得到優曇掌的秘笈,恢復了武功,又和康王府勾結, 陷害程亦風和公孫天成,這些曲折, 外人都不知道。是以, 眾人見他一出手就殺了幾十個人,怎不又驚又怒,紛紛喝道:“惡賊, 你又來做什麼?”

哲霖微微一笑,並不理會他們, 只向白羽音一禮, 道:“郡主,你留書出走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 王府上下都十分擔心你的安危。王爺命我帶你回京城去。請這就跟在下走吧。”

他這話說得十分恭敬有禮,但對白羽音來說, 簡直是滅頂之災。她曉得自己並沒有本事和哲霖動手, 本來還可以依靠眾人,拼死一爭,可哲霖如此說話, 無疑是宣告康王府和惡人聯手,她在泥水裡摸爬滾打出生入死才掙回來的那一點點巾幗英雄的名頭,就此毀於一旦!

果然,眾人聽言,都訝異地瞪著她。冷千山的部下或多或少曉得朝廷裡的黨爭,知道康王勢力極大。但是權貴們勾心鬥角的那些事兒,還不是下級軍官和普通小卒能明白的。他們只是愕然地詢問:“郡主……這個大惡人……認識你?”而彭虎的那幾個倖存的手下更加滿頭霧水,也都向白羽音求解。

白羽音一咬牙,道:“少廢話!康王府的事,早就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不會回去的。”

“郡主,”哲霖道,“我知道你不願嫁給彭茂陵彭大人為妻,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違抗?況且皇上還下了聖旨,為你二人賜婚,你這樣是要讓整個康王府擔當抗旨的罪名嗎?”

“呸!”白羽音啐道,“國難當頭,他們還只曉得為自己斂財奪權,我自離家那日,已和他們一刀兩斷。他們擔當什麼罪名,與我何幹?”

這話說得鐵骨錚錚,眾人不由都流露出了敬佩之色。白羽音暗想:姓袁的,想要帶我走,只怕要踏著他們的屍體過去吧!

哲霖的神色果然變了,但卻沒有殺意,也沒有放棄的意思,反而顯得愁苦:“郡主,你這是何苦?康王爺把你許配給彭大人,也是為了你日後著想。而我這樣一個落魄皇孫,又被武林所唾棄,怎麼配得起郡主金枝玉葉呢?王爺不準我們來往,自有他的苦心。郡主切不可為了我這樣一個卑賤的亡國之人,而毀了自己的前途。”

他一席話說得情真意切,白羽音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但更多的是憤怒。上一次在宮中,為了擺脫白貴妃,她也吃了個啞巴虧跟哲霖假扮情侶。簡直把她的一世清譽毀於一旦!記得當時哲霖居然還笑嘻嘻地諷刺她,說她原本就沒有名節!如今這混帳又在眾軍士和俠客的面前說,可不是要傳到程亦風的耳朵裡去嗎?她真恨不得立刻在哲霖身上捅幾個透明的窟窿。“你放屁!”她厲聲喝道,“誰和你來往了?你這種小人,過去就為了自己的復國大業攪得中原武林雞犬不寧。後來設計陷害程大人,累得國家沒了棟梁之才。如今,又跑來這裡濫殺無辜!休要滿口胡言,侮辱本郡主!”

哲霖嘿嘿一笑:“郡主何苦要五十步笑百步呢?你們之前殺了七個人,現在我又殺七十三個,都是殺的楚人,有何分別?況且你方才明明也下命令說要數清楚七十三具屍體。這些個人下不了手,我幫你做了,你不是應該感謝我?”

“惡賊,休得胡言亂語!”眾人紛紛大罵,“郡主方才只是和吾等商量對策,哪裡是下命令了?一出手就殺了這許多人,天理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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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哲霖大笑,“你們方才商議要殺人,是為了要保護程亦風程大人——我出手殺人,可不僅僅是為了他,也是為了諸位。試想,你們先前已經殺了七個不知是不是細作的人,方才又打算殺更多——無論是殺一個,還是殺十個,倖存的難免會將今日之事洩露出去。以程大人的性子,能容得下你們?郡主,你說是不是?”

白羽音不答。雖然她已經警告過眾人,但是嘴長在人家身上,日後要真說出去,她也阻止不了。果然是死光了最好。但這想法決不能說出來。

哲霖微笑,好像他早已看透了白羽音的心思,忽地一動右手。只見到他的袖子微微飄了一下,而站得離他最近的兩個彭虎的手下就吭也不吭倒了下去。餘人驚駭之餘望過去,見二人都瞪著眼,但面色發黑,竟然已經死了!

“你……你這惡賊……”餘人都瞪著哲霖,有心與他一拼,但又曉得勢力懸殊,根本就不是其對手!白羽音則害怕起來:這瘋子,不會是想殺了大家,然後強行抓她回去吧?不禁連連退了幾步,顫聲喝問:“你……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帶郡主回去向王爺覆命了。”哲霖道。邊說,邊向白羽音逼了過來。眾軍士和俠客先還本能比覺得不能放著弱質女流不管,都踏前一步想要保護,但隨後又都退了回去——無人想做哲霖的掌下亡魂。白羽音心中簡直把這群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甚至想,姑奶奶要是真的落入姓袁狗賊的手中,巴不得你們也被他殺了滅口,好讓你們曉得袖手旁觀的下場!

縱使徒勞,她也要拉開架勢反抗哲霖。手中鋼刀一抖,發出嗡嗡龍吟。哲霖的表情卻彷彿是在看猴戲。輕笑道:“郡主,何必呢?還是跟在下走吧!”說時,已經到了白羽音的跟前。不見他怎麼抬手動腳,白羽音只覺得手中一空,兵器不知怎麼已經到了對方的手中。還沒來得及變招,只聽“啊”的一聲慘叫,冷千山手下的軍官已經被哲霖一刀擲中,釘死在地上。餘人見狀,怎不又往後退開幾步。

“狗賊!”白羽音怒罵,“你戕害冷將軍的部下,就等於是幫助樾寇——你莫非忘記是誰令你亡國嗎?”她因想今日反正逃不出哲霖的手掌心,倒不如說幾句大義凜然的話。若是剩下的人有命見到程亦風,也可以把她寧死不屈的表現轉達一下。

哲霖的笑容愈發諷刺了,好像隨時要爆笑卻極力忍住。伸手一抬白羽音的胳膊肘,小郡主就失去了平衡,仰天摔倒。但哲霖又一扶她的腰,即刻將她打橫抱起。不給她痛罵或掙扎的機會,點地一縱,已飛躍過目瞪口呆的眾人,同時袍袖輕輕一揮,不留下一個活口。

白羽音怒不可遏,卻又無計可使。被哲霖抱著,不知跑出了多遠,才終於又被放下了。雙腳一著地,她立刻朝哲霖踢了過去:“狗賊!混蛋!你別以為抓我回去,就可以在我外公和爹爹面前立功。我一定會跟他們說你有多麼的壞,如何欺負我,虐待我——我總要讓你沒有立足之地。”

哲霖輕易避開,滿是忍俊不禁的模樣:“我欺負郡主?虐待郡主?是打你了,還是罵你了,還是不給你飯吃?最糟糕,也不過就是跟你一床睡了,毀你的名節。但我想王爺和白大人都知道,郡主早就沒有什麼名節可言了。他們或者會為著你的名聲著想,當真把你許配給我。當然,最大可能,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讓你嫁給彭茂陵。”

“放屁!”白羽音大罵,“你敢動我試試!”

“郡主放心!”哲霖擺手,“我真要娶妻,也不會找郡主這樣的潑婦。娶妻求賢,我會找一個好像符雅那樣的。我想,程亦風也是一樣的。郡主這樣千辛萬苦地追著他跑,也不能取代符雅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白羽音本來惱怒哲霖當面罵自己是潑婦,正要拼命踢他兩腳,卻聽她後面說出程亦風和符雅來,戳中心中痛處。但絕不肯將自己的弱處展露,就一揚頭,道:“哼!怎見得!符雅在皇宮裡享福,我卻和程亦風在前線並肩作戰。他早就對我刮目相看!”

“郡主何必自欺欺人呢?”哲霖笑道,“我可知道郡主有好些日子沒有見到程亦風了。我也知道程亦風在山中從來沒有記掛過郡主——連你的名號都不曾提過呢!”

“胡說!”白羽音哼了一聲,但隨即又心中一動,“你知道程亦風在山中的事?”

“我當然知道。”哲霖道,“我就是從山裡出來的。”

“騙人!”白羽音的心狂跳,“他怎麼可能容你在山中?你從京城來,沒可能跟著他們撤退進山。你自己也不可能找到進山的道路。”

“嘿,山裡人這麼多,他也不一定就會見到我呀!”哲霖笑道,“至於進山的道路,樾軍的草包找不到,郡主找不到,不代表鄙人也找不到。”

“我不信!”白羽音道,“你帶我進山!”

“哈哈哈哈!”哲霖終於放聲狂笑起來,“郡主,你這個激將法也太拙劣了吧?我為什麼要帶你進山呢?”

看他一副玩弄獵物的得意表情,白羽音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狠狠瞪著對方。

哲霖還是笑嘻嘻:“其實郡主,你對程亦風的那點兒花花心思,我完全沒有興趣去干涉。只不過眼下有一個大好機會,可以真真正正讓程亦風對你刮目相看,你想不想做呢?”

“哼!你成天欺神騙鬼,我才不相信。”白羽音道,“不過你說說也無妨。”

哲霖知道她心動,也不再繼續拿話逗她,開門見山道:“刺殺劉子飛,郡主想不想做。”

白羽音一怔,雖然這不算是什麼出奇的事情,以哲霖現在的本事,要潛入樾軍大營刺殺劉子飛也是手到擒來之事——可跟自己有什麼關係?“你問我想不想做?是要我去刺殺劉子飛?”她乜斜著眼睛看哲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本事。你自己去殺就好了。我能做什麼?”

“我要殺他易如反掌。”哲霖道,“但是我殺了他,那好處僅僅是為楚國除掉了一員敵國大將而已,其他沒有什麼用處。程亦風不會因此對我有所改觀,朝廷那邊也不會因此赦免我。相反,可能還給我惹來一身的麻煩。但若是郡主做,那就大大的不同了,郡主立刻就成為比崔抱月還有威望的巾幗英雄,康王爺和白大人不會再覺得你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姑娘,皇上和太子也看到你將功補過從軍報國,至於程大人那邊,郡主的機會也自然就高了許多。郡主其實不需要真出手,由在下出手,郡主出面領功就好。”

“哈!”白羽音冷笑,“你會這麼好,為我謀福祉?少花言巧語了。”

“對我當然也是有好處的。”哲霖道,“郡主方才不是也質問過我是否已經忘記害我國破家亡的仇人?我怎麼可能忘記這種不共戴天之仇!我之前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復國。暫時棲身在康王府卻不能幫我達成這目的,反而脫身來到前線,才有報仇雪恨的機會。”

“你離開的康王府?”白羽音驚訝,雖然她也從來不相信哲霖是真心投靠她的家族。

哲霖點點頭:“反正康王爺和白大人也沒指望我和他們一起共謀大業。而他們想謀的那番大業,鄙人也不屑!”

雖然是辱罵她的家族,但白羽音對這話卻深深認同。和程亦風一心為國為民比起來,康王府所做的,齷齪不堪。而哲霖先前雖然做出許多惡行,卻也都是為了復興他的祖國。手段為人所不齒,但倒也值得敬佩。心中不免對哲霖改變了看法,說話也少了刺兒:“那你……現在是想參加抗擊樾寇的戰爭?”

“不錯!”哲霖道,“但是我不想只是作為一個小卒,小卒能做的事未免太少。以我的才智,需要運籌帷幄,決策進退。只不過,楚國的大將,我得罪光了,江湖義軍,也不會有我的容身之處。所以我求助於郡主——郡主若是願意做這個幕前的巾幗英雄,在下願意做幕後出謀劃策和舞刀弄劍之人。郡主意下如何呢?”

這此白羽音是真的心動了。她還故意挑了挑眉毛,好掩飾興奮之情,假裝沉吟道:“就憑我們兩人,怎麼可能做得到?”

“郡主也不要太妄自菲薄。”哲霖道,“崔抱月不是一個小小的鏢師,都能成為一呼百應的英雄——殺鹿幫的那群人,更加是土匪,還有百姓會投奔他們,郡主乃是堂堂金枝玉葉,你振臂一呼,和太子親征也差不多。這附近不是還有許多逃難的百姓嗎?其中還有不少被劉子飛抓進了營地。郡主不妨從這些著手,就可以建立起自己的隊伍來。至於如何周旋,在下還頗有些經驗。”

此話倒也不假!白羽音便也不多囉嗦了,直截了當道:“好,刺殺劉子飛,怎麼個殺法?”

此時營地中的劉子飛還全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他按照聶先生的計策行事,派出了士兵混在俘虜當中,企圖潛入程亦風的陣地。第一批報訊的人是遇到彭虎等人後假裝潰逃的。他們回去報告說,楚人果然中計。劉子飛和聶先生都想,計劃應該進行的十分順利了。用這種一環套一環的妙計,楚人肯定掉入他們的圈套之中。

到了那天夜晚,沒有新的訊息傳來。兩人卻不擔心——倘若他們的兵士成功打入楚軍內部,那總要有兩三天的功夫才能設法傳信回來。就一如既往地聽了各方偵查士兵的回報,也察看了操練的狀況。大抵平淡,除了一條訊息——在離開大營不遠的樹林內,發現了一整支巡邏小隊的屍體,無不赤身露體,身上軍服鎧甲都無影無蹤。

“應該是楚人企圖喬裝打扮混入我軍中。”劉子飛因傳令讓軍官們數點自己的下屬,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看到生面孔,格殺勿論。

不過讓他欣慰的是,忙碌了一番,下面彙報上來,並未發現任何可疑之人。“只怕楚國那些雞鳴狗盜之徒被嚇破了膽吧!”他冷笑。

“卻也不一定。”聶先生道,“此刻不來,或許稍後會來。只要咱們的營地裡還有俘虜,楚人自然千方百計來救。”

“那正好!”劉子飛笑道,“咱們不是已經在牢房裡等著他們了嗎?”

原來他們的計策還有一環,是白羽音等人所沒有經歷的——其實大營裡關押俘虜的地方也早就有許多士兵埋伏。昨夜,若是白羽音和彭虎一行找到了牢房,就正好落入陷阱之中。如今,倒陰差陽錯了。

兩人又商量了一陣作戰的方略,夜色漸沉,就各自歇息了。

劉子飛睡到半夜,依稀聽到外面有人聲。他征戰多年,甚是警覺,就一骨碌坐起身來,喝問:“何事?”

他軍帳外按理應有站崗的士兵。聽到主帥發問,豈有不回答的道理。只是,此刻,外面忽然變得靜悄悄了,連方才的竊竊私語聲都不可聞。劉子飛登時覺察事情有異,翻身躲到了床下——自從他被暗算做了冷千山的俘虜,經歷了人生中最屈辱的一段時光,他行事就開始十二萬分的小心。時刻都提防著身邊會有楚國奸細或者玉旈雲的心腹。每逢紮營,他一定要先給自己找一條退路。比方說眼下他的軍帳,看似尋常,但實際他已經在床底下挖了一條秘道。並不長,只堪堪通到隔壁他親信護衛的軍帳而已。

這時,他片刻也不耽擱,鑽進地道直向前爬,很快就來到了隔壁。也不敢立刻就冒頭,先趴在地道口等了片刻,未聽見動靜,才鑽了出來。登時就嚇了一跳——一個士兵的胳膊就垂直他的眼前,一動不動,顯然是死了。再四下裡一看,帳中原應該有十名等待換崗的士兵,此刻全數斃命。

他忍不住心中暗暗罵了句粗話,想:一定是楚國那群武林匹夫潛進來刺殺,還真幸虧我有條地道!

雖然慶幸,但他也明白,那條簡易的地道很快就會被刺客發現,順藤摸瓜就會找來這裡。此地不可久留!

他也是在槍林箭雨之中摸爬滾打了多年的老將,越是生死關頭越是當機立斷。先扒下一個士兵的鎧甲套在身上,然後揭開軍帳的一角,看外面無人,就迅速鑽了出來,又疾步跑到不遠處他謀士聶先生的帳前。但想了一下,並沒有貿然進去——他也不知道敵人來了多少人,現在埋伏在營中的什麼地方,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自投羅網。於是藉著黑暗的掩護,朝小卒們安睡的區域跑。他分析,刺客來到大營,顯然刺殺的目標是他,還有其餘的軍官,這才符合了“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應該不會在小卒的身上浪費精力。

是以,他一路狂奔,只在心裡祈求老天,別讓他在半中途遇到刺客。

老天似乎真照顧他。他非但沒有遇到敵人,還在路上撞見了巡邏的兵丁,萬分驚訝地聞訊他發生了何事。

“有刺客!”劉子飛回答。同時,心中也對形勢有了新的估計:這些刺客,無論武功有多麼高強,人數卻不多。他們只是依靠出其不意的偷襲,想要一擊即中。然而,一旦全營的士兵都警醒起來,他們就失去了機會。而自己也在人群中得到了掩護。於是,他喝令那滿面驚駭的巡邏兵:“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吹角敲鑼,讓所有人都起來抓刺客!”

“是!”那兵丁得令,立刻吹響了號角,又敲鑼高呼,“此刻!抓刺客!”旁的兵丁也都跟著嚷嚷起來。不一會兒,周圍帳中的士兵就全都手持兵器鑽了出來,雖然有的還沒來得及穿上鎧甲,但已做好了戰鬥的準備,提刀持劍,互相問道:“刺客在哪裡?”

劉子飛已經有十幾個巡邏兵緊緊護衛著,見周圍的兵丁越來越多,也便放下心來,高聲道:“刺客殺害了我的親兵護衛,潛入了我的大帳,此刻雖然多半不會留在大帳中坐以待斃,但只怕還沒逃出營地。大夥兒要搜查仔細了!”當下親自將士兵分成數隊,一隊留下保護自己,一隊繼續去向其餘的士兵傳令,一隊前往他的大帳探查究竟,餘下的從他身邊開始以圓周向外推進,要對大營進行地毯式的搜查。

士兵們這些日子以來已經和楚人多次交手,對敵人偷雞摸狗的行徑甚為厭惡,恨不得能立刻將刺客抓出來大卸八塊,個個都摩拳擦掌。只是,他們正要出發,卻忽然聽到頭頂上傳來笑聲:“哈哈哈,劉將軍,要找我,何必費這麼大的功夫,我已經來了!”大家仰頭看,只見一個白衣青年衣袂飄飄,如同仙鶴般劃過夜空,輕巧巧落在一座帳篷的頂上——整個人彷彿沒有重量,下落之時,帳篷都未曾晃動絲毫。

這到底是人是鬼?大夥兒的氣勢立刻短了一截。又見這青年其實還攜著另外一個人,衣衫襤褸彷彿是個叫花子,好不讓人訝異。

劉子飛是不認識這白衣青年的,倒是認出那個叫花子是小郡主白羽音。他雖然忌憚這青年的武功,但不能失了一軍統帥的身份,更不能動搖己方的決心,就抱著兩臂,冷笑道:“咦,這不是楚國的霏雪郡主麼?一段時日不見,怎麼變成這副模樣?本將軍都快認不出來了!你身邊的這位又是楚國的哪一路英雄?”

“哈哈,在下不是英雄,劉將軍當然不知道我。”白衣青年笑道,“我就是在楚國武林和官場都臭名昭著的袁哲霖呀!不知劉將軍聽過沒有?”

這名號劉子飛怎麼沒有聽過。訊息傳到樾國的時候,文武百官也都好奇這到底是怎樣的人物,不想是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兒,武功還十分了得。這身手,若是硬要在眾人的保護之下取自己的項上人頭只怕也輕鬆容易,劉子飛不禁有了幾分膽怯,可還是強自鎮定,笑道:“袁公子來到我營中有何貴幹?”

“貴幹倒沒有。在下是來給將軍送禮的。”哲霖指了指身邊的白羽音,“這個刁蠻郡主雖然已經不再是太子妃的人選,卻仍然是康王府的掌上明珠。在下把她送給劉將軍,也許將軍會有點兒用處?”

劉子飛早聽說這個亡國皇孫詭計多端,這才能把楚國搞得烏煙瘴氣,面對他,自然要多長個心眼兒,於是笑道:“袁公子知道劉某人好色,就送這個丫頭給我嗎?可惜,她身無二兩肉,不是我喜歡的那種女人。袁公子還是自己留著享用吧!”

“將軍真風趣。”哲霖笑道,“劉將軍如果想要美人,待消滅了程亦風,去到楚國的南方,那山明水秀之地,美人多不勝數。還用得著在下來送禮嗎?在下這是給劉將軍送開啟楚國防線的鑰匙來了。”

“此話怎講?”劉子飛乜斜著眼。

“將軍想攻破程亦風的山寨,卻找不到門路,到山谷裡去大開殺戒,不也就是為了找出敵人的破綻嗎?”哲霖笑道,“連普通楚國百姓都能引得程亦風出手,何況堂堂楚國郡主,還是他的小情人?”

“姓袁的,嘴巴放乾淨點兒!”白羽音怒喝。

她這種惱羞成怒的態度反而引起了劉子飛的興趣:“這個小郡主是程亦風的情人?哈,這眼光也……”邊說,邊搖頭。

“哈哈,劉將軍難道不知道程大人年輕的時候也是秦樓楚館的常客嗎?”哲霖笑道,“環肥燕瘦,他統統來者不拒。而且最難得的是,他雖然不似鄙人這般英俊瀟灑,卻很得女人的喜歡。涼城上至大家閨秀下至青樓娼妓,大半都迷戀姓程的,投懷送抱的更加不計其數——這個霏雪郡主自然也在其列,甚至於,為了要嫁給程亦風,連太子妃的位子都不稀罕呢。”

“啊喲,竟然有這種事?”劉子飛大笑。心中卻是一點兒也不相信,只想看看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哲霖又笑嘻嘻接著說下去:“可不是!先前皇上下旨,將皇后面前的大紅人符小姐賜婚給了程亦風,那可是楚國第一大才女。這霏雪郡主可不願意了,一哭二鬧三上吊。雖然太子最終另外選了別的閨秀為妃,但小郡主那點兒女兒家的心思,卻實在沒法滿足——你說人家符小姐是皇上賜婚的,聖旨都已經下了,總不能變成妾室。而霏雪郡主金枝玉葉,也不能做小妾。這可真是給程大人出了一個大難題嘛。”

“程亦風烏紗帽都讓你給搞丟了,還談什麼妻妾?”劉子飛道,“他現在可是人財兩空呀!”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哲霖笑,“程亦風在京城,雖然官大,但是周圍的文武百官沒一個不討厭他。反而他來攬江做了個知縣,周圍的人個個都敬仰他。這不,將軍你領兵來襲,程亦風瞬間又變成了大英雄,若是他能一直守住這片谷地,讓將軍無法突破,等司馬非的人馬殺到,戰局扭轉,程亦風可又要像當初落雁谷一樣成為救國英雄,只怕立刻官復原職。”

“哼!”劉子飛冷笑,“真擋得住我再說——你也不必跟我兜圈子了,究竟有何意圖?”

“不是來給將軍送禮嗎?”哲霖還是笑眯眯,“這個小郡主一路追著程亦風從涼城來到攬江,出生入死,風餐露宿,那個男人不感動呢?所以現在程亦風就變成涼城有個未婚妻,攬江有個小情人——只要將軍帶著小郡主去他的山寨跟前加以要挾,還怕他不聽將軍的話嗎?”

“程亦風當真到處留情,又怎麼會在乎這一個女人?”劉子飛道,“再說了,我聽說你一直都有復國大計——滅亡你們馘國的可是我們大樾國,你來給本將軍送什麼禮?”

“我早已不想復國了。”哲霖道,“即使能夠復國,皇帝還是由我那個不成材的哥哥來當,我拼死拼活值得麼?再說了,以楚國這種昏君當道百官腐朽的架勢,豈能擋得住樾國的鐵騎?此外,我在楚國所受的屈辱,比亡國之恨更刻骨銘心。我已看穿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只為自己快活而已。”

“廢話少說!”劉子飛道,“你現在是想投奔本將軍嗎?”

“哈哈哈哈!”哲霖仰天大笑,“將軍這裡有什麼好,值得我投奔?做你的幕僚,我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那你把這楚國小郡主送給我,有何企圖?”劉子飛有些不耐煩起來了。

“沒什麼企圖。”哲霖微笑,“第一因為我高興,第二因為我有這個本事,第三因為將軍你管不著。我想送就送,要不要由你!”說時,手一推,竟然把白羽音朝劉子飛丟了過來。

劉子飛嚇了一大跳,第一反應是有詐,立刻向後退。他旁邊的士兵也急忙圍上來護衛。不過白羽音來勢雖猛,落地的那一刻卻變得輕柔,彷彿被人輕輕放下一般,晃也不晃。大家才看清楚她已經被五花大綁。

“劉將軍,這禮物我留下了!”哲霖朗聲道,“你當速速攻破程亦風的山寨,別辜負我的一片好意呀!”說罷,“倏”地一下躥起丈許,接著起起落落,沒入夜空,無處追尋。

“袁哲霖你這個混蛋!”白羽音對著他遠去的方向怒罵。又想要掙脫身上的繩索。可是,才掙扎了幾下,就被越軍士兵按住。她兩眼噴火,瞪著眼睛大罵:“別碰我!你們這些蠻子!”

“媽的,你這臭丫頭,就碰你怎樣?”幾個士兵特地往她臉上捏了兩把。小郡主不能扇人耳光,也不能飛腿踢人,只能張口亂咬,可惜怎麼也咬不著。人群裡即爆發出一陣笑聲。

“別鬧了!”劉子飛呵斥部下。哲霖所為,實在太過蹊蹺。他想不透,需要找個心思細密的人來商量一下,便詢問聶先生是否安好,得知其安然無恙,即吩咐他速速來自己的大帳議事,同時也讓人把白羽音押著一齊前來。

傳訊的先行。所以聶先生在大帳中等著劉子飛。見到白羽音時,免不了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是楚國的郡主?”

白羽音只是翻了個白眼。

劉子飛急急將方才所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聶先生:“你說這個袁哲霖,殺了我這許多衛兵,把大營鬧得人心惶惶,卻只是想送這個丫頭給我?殺了我,我也不信。”

聶先生也皺起眉頭:“這姓袁的詭計多端,能把楚國朝廷和江湖都鬧得底朝天,他的話一句也不能信——不過,將軍真的確定這個就是楚國的霏雪郡主?”

劉子飛點點頭:“這絕對錯不了。我在攬江城曾經擒獲這潑辣丫頭,容貌和脾氣都錯不了。”

“那就好辦了。”聶先生道,“反正是個貨真價實的郡主,楚人不可能坐視不理。明日就帶出去,瞧瞧程亦風那邊有什麼反應。”

“啊?”劉子飛撓頭,“假若袁哲霖不是真心幫我,而是設了個陷阱,咱們帶這丫頭去找程亦風,豈不是正中他下懷?”

聶先生嘿嘿一笑:“將軍,這丫頭現在有哪一分似郡主?而楚國人中,又有幾個真的認識郡主?哪怕是程亦風、冷千山直流,也要湊到跟前才能瞧個真切吧?”

“先生的意思……”劉子飛有幾分明白了,“是找個人冒充?”

“正是!”聶先生道,“反正真正的郡主既然在我們的手中,那麼楚國丟了郡主,這事就假不了。只要讓程亦風和冷千山遠遠見到一個身材差不多的人,咱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至於他是不是立刻來營救,又想什麼法子營救,卻不緊要——左右今日將軍的人已經打入他們內部了。”

“果然如此!”劉子飛一拍大腿,“管他袁哲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程亦風和冷千山都是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多久。來,把這丫頭押下去,免得她一直在這裡扭來扭去,看得我眼煩!”

白羽音本來一直在旁邊掙扎,還口中罵罵咧咧的,見士兵上來拉自己,就掙扎得更厲害了:“死韃子!臭蠻夷!你們才是秋後的螞蚱!我咒你們全都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馬上就入冬了,還會打雷嗎?”劉子飛大笑,揮揮手,士兵就把白羽音拖出去了。

如此一番折騰,沒多久天就亮了。聶先生使人從軍醫的藥童中找了一個十三四的瘦小少年,身形和白羽音相似,又從俘虜身上剝了一套女裝給他換上,梳了頭,便有幾分少女模樣,只是容貌仍大相徑庭。卻也不必擔心,用些泥土抹了抹,就看不出本來面目了。先已繳獲了白羽音隨身的佩劍,便別在這少年的腰間。如此一來,從遠處看,彷彿真的就是小郡主。

打點停當,他們就準備出發去進行例行的擾敵。只不過才要走,卻有一名士兵來報,說有幾十名兵丁上吐下瀉,不知吃錯了什麼東西。“能吃錯什麼?全軍不是都吃一樣的伙食嗎?”劉子飛皺眉,卻沒時間去深究,只吩咐軍醫好生醫治,也查明原因,就同著換崗的士兵一起,押著“假白羽音”往山谷裡去。

這一趟擾敵,並沒有得到什麼特別的效果——山上的楚軍照樣還擊,只不過樾軍吃一塹長一智,離得甚遠,並無人受傷。劉子飛這方面自然喊話說掌握了霏雪郡主,楚人那邊的攻擊就停止了。不過蒼山莽莽,程亦風或者冷千山有沒有出來嘹望一下,從樾軍的角度可瞧不清楚。如此,留下了換崗的士兵,同著原本駐守山谷的兵丁一起,帶著“假白羽音”,劉子飛一行又回到了大營,一路上合計著明日該如何行動,心中更期盼早先假扮難民的人會早些傳回訊息來。

只是回到大營之後,卻遇到當值的副將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彙報說,上吐下瀉的兵丁人數有增無減,雖然軍醫診斷,只是誤食寒涼之物,但軍營伙食一個月來都只有菜湯大餅而已,何來寒涼之物?所以士兵中就流傳起瘟疫的謠言來。

攬江瘟疫,劉子飛經歷過,的確以上吐下瀉為症狀。但此病疫平息已久,怎麼可能忽然又在他的營中出現?於是嗤之以鼻:“我看多半是袁哲霖昨夜在咱們的伙食中動了手腳。傳我軍令,凡怯懦畏死,造謠生事,殺無赦!”

聶先生畢竟謹慎些,小聲提示說還是傳軍醫來問一問比較好,尤其,攬江的瘟疫十分兇猛,據說只要將病患的穢物放入水中,就可使人感染喪命。袁哲霖若是有心生事,將瘟疫帶來軍營,豈不比下毒來得更加有效嗎?劉子飛聽了,深以為然,便也不敢怠慢,找了軍醫來問話。

軍醫聽到瘟疫之說,把頭搖得像波浪鼓,大斥此乃無稽之談:“屬下雖然不才,亦未親自在攬江治療過瘟疫,但曾經得到端木姑娘的指點。同僚們先時在乾窯抗疫的記錄和月前在攬江診療的筆記,屬下都研讀過,此番軍營中出現的絕非瘟疫。只消巴豆、藜蘆、石蒜,就可以使人吐攜不止了。”

有軍醫的這味“定心丸”,劉子飛自然也就放下心來,命道:“那甚好,你速速將有病的士兵治好,免得人心惶惶。”

“是。”軍醫頓首,得令而去。只是不久,又有軍官慌慌張張地跑來報告,說是俘虜之中爆發瘟疫了� ��

“什麼瘟疫!”劉子飛怒道,“不許胡說八道!”

“千真萬確!”那軍官賭咒發誓,說俘虜們吐瀉不止,牢房裡的人不是已經病倒就是哀嚎求救。“將軍,這瘟疫聽說原本就是在楚國的鄉間爆發起來的,之後才傳到攬江。那裡的疫病雖然被咱們消滅,但會不會是抓來的俘虜中有得了瘟疫的,先前沒什麼徵兆,這會兒發作起來?”

劉子飛並不通醫術藥理,雖然方才軍醫言之鑿鑿,眼前這個軍官說的也不無道理。想了想,決斷道:“軍醫已說了,絕對不是瘟疫,想是吃錯了什麼東西。不過那些俘虜死不足惜,為免他們亂嚷嚷擾亂軍心,把他們一把火燒死就一了百了——放火的時候記得謹慎些!天干物燥,萬一火星吹散,波及到旁的營帳可就麻煩了。”

“將軍,”聶先生在一旁提醒,“那個霏雪郡主還在裡面呢。旁人可以燒死,但是這個小郡主日後或許還有些用處。”

“可萬一她已經染上瘟疫了呢?”軍官生怕劉子飛會命令自己去將白羽音單獨押出來。他這點小算盤,自然逃不過聶先生的法眼。後者冷冷一笑:“你擔心什麼?根本用不著你親自去帶她出來。只要說容許她去個沒有瘟疫的地方,還怕那小郡主不自己飛跑出來?之後,將她單獨關押,即便她染病也不會殃及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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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聶先生!”軍官笑笑,就出去執行劉子飛的命令了。

可是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又回來了。憤懣地向劉子飛報告,說白羽音拒不離開牢籠,宣稱自己在此處就是代表了楚國的朝廷,要和楚國子民共存亡,絕不丟下其餘的俘虜。

“你聽這調調兒!”劉子飛笑,“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聽說程亦風滿口仁義道德,莫非這小郡主還真因為迷戀他,學起他的書生作風來?就不信她真有這種膽識——她不出來,沒人求她。放火燒——走,咱們去瞧瞧熱鬧!”說著,帶聶先生一起,同著那軍官來到關押俘虜的地方。

只見士兵都已經待命了。畢竟人性畏死,無人敢接近俘虜。不僅原本在那營帳外站崗的士兵撤走了,連附近的軍帳都已經向後移了四五丈。關押俘虜的那座大帳,就好像是一座孤島似的。若非俘虜們都上了鐐銬,想要偷偷逃走,也不算太困難。奉命放火的士兵,亦不敢近前去,都準備了火箭,遠遠的等待發射的命令。一片熊熊的火光,照著大帳門前手捆鐵鎖腳戴鐐銬的白羽音,頗有幾分悲壯之色。而劉子飛見到了,只是覺得更加好笑,抱臂戲謔道:“小郡主,這是唱的哪一出?火燒起來可是會死人的。你若真是不要命了,本將軍覺得你的肉還是清蒸比較好吃。你還是走出來幾步,我讓人殺了你,給你個痛快,如何?”

“哼!”白羽音傲然,“天下間誰不愛惜自己的性命?我豈有無緣無故讓你殺的道理?就算今天要死,也要保護我楚國的百姓!”

“哈哈哈哈!”劉子飛大笑,“你要如何保護他們?你是能帶著他們逃出去嗎?還是能讓他們免受這疫病的折磨?依本將軍之見,你連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了呢!”

白羽音咬咬嘴唇,似乎果然是只會說漂亮話,卻全無可行的計劃。周圍將士見她如此,也都忍俊不禁,有的出言取笑道:“已經是泥菩薩,還要口出狂言。你一個郡主,不好好在京城裡呆著,跑到這裡來操熱鬧。你以為這世上有多少女人能做大英雄?快快束手就擒,或許還能保住小命!”

白羽音的神色顯得更加猶豫了,竟搖搖晃晃邁步朝這邊走了幾步,但又猛然停住:“我是做不了英雄,也救不了這裡的百姓,但是我至少可以不成為程亦風的負累!你們當我不知道麼?你們只不過是想拿我作為要挾朝廷的籌碼罷了!我絕不會讓你們的奸計得逞!”說著,竟飛身朝一個持刀守衛的士兵撲了過來。

“快攔住她!”劉子飛高呼。

士兵們也瞧出這小郡主是要自尋短見。那握著刀的,趕忙先把刀丟下了,生怕讓白羽音撞個正著。而旁邊的幾個人則一窩蜂地衝上去要抓住小郡主。只是他們沒想到,白羽音雖然身上拴著鐵鎖,身形卻依然靈活得好像泥鰍一般。他們七八個人撲將上去,竟然連她的衣服也沒撈著一片,反而大家撞在一起,乒令乓啷,眼冒金星。喘口氣再回頭來看,見小郡主又朝另外一邊飛撲過去。他們只能罵句粗話,又起身再攔。而那邊迎著白羽音的士兵也自然都丟下兵器去攔截。可惜仍然撲空。只是一會兒的功夫,白羽音像沒頭蒼蠅似的亂闖了七八個方向,樾軍士兵被她弄得暈頭轉向,兵器掉落,火把熄滅,狼狽萬狀。劉子飛在那邊看著,忍不住搖頭大罵:“蠢材!蠢材!一個丫頭都抓不到,還指望你們去打仗嗎?”

“將軍,”聶先生在一邊提醒,“在下覺得這小郡主如此鬧法,很有古怪,她如果真的尋思死,已這樣的身手,早已搶把刀來自盡。哪怕是假裝尋死,要設法逃出去,也早跳出包圍圈去了。但她好像是有心在這裡胡鬧。”

“還怕她不成?”劉子飛個性十分驕傲。本來覺得,白羽音也不算什麼了不起的籌碼,殺掉也無所謂。但看到她把自己的手下搞得七葷八素,反而下定決心要將其降伏,然後好生折磨羞辱一番。是以,懶得聽聶先生的話,只高聲呵斥道:“你們這群廢物,再不把這死丫頭抓住,我打你們一人三十軍棍!”

可話音未落,他忽然看到白羽音朝自己這邊衝過來了。

好個死丫頭!他捋起袖子,想親自動手。只是這個時候,他忽然發現,白羽音腳上的鐐銬和手上的鐵鏈不知何時都不見了。小姑娘振臂躍起的時候,手中竟然還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他一愕,連忙抽刀。可是,刀還未抬起來,白羽音已經殺到了跟前,匕首寒星一點,直朝他胸口紮下。慌亂之中他顧不得許多,隨手抓起身邊一個人就當盾牌擋了過去。白羽音來勢兇很,一下就在那人的胸口開了一個透明的窟窿——那正是謀士聶先生,哼也沒哼一聲,便丟了性命。

“他娘的!”劉子飛丟開了聶先生的屍體,橫刀自衛。同時也高呼:“臭丫頭在這裡!快來助我!”

遠處的士兵都還在亂竄。他身邊的則已經看到險情,個個抄傢伙撲上來。只是,白羽音已經離他甚近,且根本就不懼普通士兵。飛腿一掃,就將逼近自己的那兩個踢得飛了出去。又再舉起匕首朝劉子飛直刺——這一回,正正刺中劉子飛佩刀的刀身。“箏”的一下,震得劉子飛虎口發麻——再也沒想到這一個嬌小的丫頭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而更叫他驚駭的是,白羽音的匕首竟有削金斷玉的本事,硬生生刺進了刀身。他連駭異的功夫都沒有,鋼刀已經敵不過衝力,斷成兩節。白羽音來勢不減,匕首直插進劉子飛的右眼中。

“啊!”劉子飛發出一聲慘呼,仰天摔倒下去。一顆血淋淋的眼球留在匕首的尖端。白羽音冷笑一聲,又再向劉子飛的心口直刺。但此時,她身後有幾個士兵的刀劍齊齊殺到。小郡主不得不回身自衛。另幾個士兵就趕忙趁此機會將滿面鮮血的劉子飛拖到一邊。

“可惡!”白羽音雖然自保有餘,但眼見著劉子飛被眾人環繞護衛,已經再難下殺手。

“殺了她!殺了她!”劉子飛劇痛之下狂吼,“把那些俘虜也全都給我燒死!”

“是!”混亂之中,只有他身邊的士兵聽到命令,但他們手中是沒有火箭的,又去嚷嚷著傳令旁人,難免耽擱。劉子飛又痛又怒,劈手奪過一支火把來,就向遠處擲過去。只可惜,他眼睛受傷,失了準頭,這火把並沒有飛到關押俘虜的營帳,反而砸中了幾個一頭霧水的士兵,倒使局面更加混亂起來。

“快把那醜丫頭給我多成肉醬!”劉子飛暴怒。

他的視野已經變成了一面血紅,只能模模糊糊看到白羽音正和幾名士兵鬥成一團。他就又吼道:“困住她!一定要捆住她!殺了她!”但喊聲還未落,忽又見到俘虜的營帳裡有火光閃動了——莫不是已經點著了?他正要發出一聲復仇的冷笑,卻聽到旁邊的士兵驚呼:“不好!他們有兵器!快閃開!”劉子飛還不沒弄明白,就聽到“嗖嗖”聲不止,從那俘虜的營帳有火球飛出來——竟然有人用火箭從裡面射擊!

“怎麼回事?”有士兵還扶劉子飛退後,他指著前面喝問,“你們退什麼?連些楚國的賤民都打不過嗎?”

“卑職等自然會剿滅他們。”士兵們回答,“他們的射程不遠,還碰不著咱們的營帳,不過要先帶將軍去安全之處。”

“屁話!”劉子飛怒道,“我是將軍,怎可退後?你們是要我成為天下的笑柄嗎?還不快給我將這群楚人拿下!”他說著,搶過一把刀來拄在地上,怎麼也不肯走。

士兵無奈,只有團團圍著他,以便保護。

但偏偏這個時候,聽到身後響起呼聲。回頭一望,見軍營當中火光衝天。“一定是賊人放火!”士兵憤憤,“將軍,咱們中計了!”

事情發展到這個份上,劉子飛若是還沒覺察出自己中計,那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想來是袁哲霖、白羽音聯合起來想要擾亂軍營並刺殺他。雖然其中曲折他還沒思考透,但眼下他想的只有一條:不讓白羽音跑了,怎麼也得讓這死丫頭付出代價!就忍痛繼續指揮道:“你看看是哪裡著火!這邊的,要給我權力圍捕,非要拿下這小郡主不可!就不信幾十個人一齊衝上去,還能拿她不住!”

士兵們何嘗不恨得牙癢癢的,真想立刻將白羽音千刀萬剮。那邊向小郡主圍攏過去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已經看不清她在何處了。劉子飛只等待著有人拖著白羽音的屍首來向自己覆命。卻不想夜空中忽然一條白影飛落,鬼魅一般在那戰團中一掠,白羽音就被拎了出來。在一眾士兵驚駭的目光之下,“飛”上了那俘虜營帳的帳頂。不待眾士兵彎弓搭箭要射擊,白影已帶著小郡主飛了起來,轉瞬沒入夜空,無影無蹤。

“將軍,這……這是鬼怪嗎?”有個士兵一直在向劉子飛描述所發生的事情。

“蠢材!一定是袁哲霖!”劉子飛憤怒,“餘下的俘虜呢?都給我殺光——不——一定是串通一氣的,帶他們來問話——”

他的命令還沒傳下去,那邊已經有人慌張來報——俘虜的營帳是空的,一個人影也不見。“咱們應該是被那楚國郡主迷惑了。她來刺殺將軍,其餘俘虜就趁亂跑了。”

“那放火箭的人呢?”劉子飛問道,“放才不是還拿火箭射咱們嗎?”

“是有幾個簡單的機關。”士兵回答,“方才只看他們射了幾箭。沒再有火箭飛出來的時候,卑職等就衝進去了。裡面一個人也沒有。只怕是留下一個發動機關的,也已經跑了。”

“混……混帳!”劉子飛原本覺得自己被暗算,遭冷千山俘虜,是自己從軍以來最大的恥辱,但那還可以說是“暗箭難防”,但此刻,白羽音使的可是“明槍”,只有一個丫頭,加上哲霖,還有一群俘虜,竟然就把他的大軍軍營鬧成這不可開交的局面,還刺瞎了他的一隻眼睛……

他急怒攻心,加上受傷嚴重,再想要怒罵,卻噴出一口鮮血,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