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弄影道:“這是我師門一套極高明的輕功, 叫做‘凌波微步’是從《易經》雖衍變出來的。我因天生絕脈, 不得修習。”
魏無忌笑道:“從《易經》中衍化, 這倒有趣。”
花弄影道:“你不許傳給別人, 若是記住了,就毀去……”
魏無忌笑道:“你師門的東西,我怎麼會傳出去?你是我娘子,我練你師門的武功天經地義,旁人跟你有甚關係?”
花弄影轉開頭翻翻白眼, 他卻擁住她說:“小魚兒,在我接你出去之前, 你不要任性。我雖一萬個不樂意皇上親近你,但是在後宮之中, 沒有他的保護,任何女人隨時凋零。我真怕自己來不及。”
“你可以走了。”
魏無忌掌握著後宮禁軍夜間巡邏的頻率和時間, 趁天黑翻出高高的宮牆,其中還是有些驚險,幸而一隻貓頭鷹飛過吸引了禁軍。
……
時間很快到了端午節,當天皇帝帶著妃嬪去瓊林苑遊玩,從洛水引來活水, 在瓊林苑中有一個龐大的人工湖, 岸邊楊柳依依,亭臺樓閣。
湖上進行了中都禁軍各軍的龍舟賽,聖駕到場,旌旗招展, 鼓聲震天。
軒轅霄和從來沒有見過龍舟賽,牽著花弄影的手,興奮得兩眼冒光。
賽龍舟流行於南方,中原一帶卻沒有這麼流行,軒轅凌恆登基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賽龍舟。
“母妃,你看!好好玩!三兒長大了也能劃龍舟。”
花弄影笑道:“那三兒可要很強壯才行呀!”
“三兒長大後會像父皇一樣強壯。”
孩子如此崇拜自己的父親,也不知她的選擇對他會不會殘忍了一點。
花弄影說:“強壯的身體容易有,難得的是鋼鐵般的毅志,無論發生什麼困難和痛苦的事都不會放棄。我希望三兒成為這樣的男子漢。”
宮中十二衛的龍舟賽終於還是左鷹揚衛獲得了冠軍,得到了軒轅凌恆的賞賜。
軒轅凌恆分賜在場百官江南口味的粽子,共慶端午節,也就讓百官散場。
魏無忌卻沒有散去,還對軒轅凌恆笑道:“皇上好生偏心,今年突然舉辦龍舟賽,卻只讓宮中十二衛參加。我們徵北軍也有許多人現在正在中都,也能組成一支龍舟隊。”
軒轅凌恆莞爾一笑:“徵北軍多是北方人,只怕不擅劃舟,無忌若是輸了豈不是失了面子?”
“這沒比皇上就斷定臣會輸,徵北軍可不甘心,請皇上恩典明年時他們能參加,也好討個彩頭。”
軒轅凌恆笑著應了,卻也沒有和他多耽擱扯皮。
軒轅凌恆從龍椅上起身來,攜了受寵的德妃去園林中去賞花了,留下皇后和其他妃嬪。
魏無忌便想多看看心上人也不可得,俊容訕訕。卻也發現另一個傻子痴痴偷看,只道妃嬪和官員散去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心思。
魏無忌忽又驕傲起來,你怎麼偷看都沒有用,小魚兒喜歡的是我。
……
洛陽牡丹甲天下,品種多樣,但此時已是端午,花期早過,只有花匠特意培育的幾株特晚開的品種。到是芍藥花期未過,開了滿園燦爛。
但見彩蝶翩翩在花間飛舞,三皇子難得不用拘著讀書練武,孩子氣地去撲彩蝶,似個小猴子,花弄影看著不禁好笑。
軒轅凌恆見她在他面前難得開顏,心中也高興起來,說:“這園子裡住著確實鬆快,愛妃要是喜歡,就搬進來住吧。”
花弄影道:“三兒每日要去尚書房讀書,這裡也遠了些,小孩子不宜起得過早。”
軒轅凌恆道:“你只想著三兒遠了些,朕上早朝不也遠嗎?你只心疼三兒。”
花弄影卻沒有接他的話,猶恐太過曖昧。沒有男人會白白奉上她想要的東西,他雖然迷戀她,給的東西她卻沒有多稀罕,所以她才決定走別的路,那麼也就沒有必要再對他施展什麼手段吊他了。
軒轅凌恆見她不說話,這女人當真不想理人時能冷死人。
軒轅凌恆摘了朵粉色芍藥來,笑著要來給她插髮髻上,花弄影道:“皇上自個兒戴吧。”
“朕是男子,這也太豔了。”
花弄影笑道:“科考前三甲不還頭上插花遊街嗎?”
軒轅凌恆調笑道:“夫君也給娘子把花戴。”
花弄影道:“我又不是你娘子,你娘子在鳳儀宮呢!”
軒轅凌恆一愣,俊容訕訕,一把將芍藥花扔了,說:“不識好人心。”
花弄影也懶得和他辯解,往前走去,三皇子在太監的幫忙下已抓了只蝴蝶,跑來獻寶。
花弄影當然不會不給面子。
“好漂亮呀!三兒武藝進步了,都能捉到蝴蝶了。”
三皇子高興,卻一時沒有注意蝴蝶逃了,花弄影眼疾手快,伸手輕拍,蝴蝶被一檔,又往別的方向飛,花弄影又伸手一擋。
蝴蝶連飛,花弄影接連出掌擋住,三皇子只當是母妃與他嬉戲,拍手叫好。最後蝴蝶被欺負得筋疲力盡,終於落在了地上。
“它死了嗎?”三皇子蹲下身去看,卻充滿了同情。
花弄影道:“死了便死了,又能如何?”
三皇子卻泫然欲泣。
軒轅凌恆原本見她戲蝶似有擒拿之術和掌法,且她姿態優美人更美,賞心悅目,不由又看痴了。
此時卻覺她這樣對孩子說不對,便上前說:“你怎麼跟孩子這麼說?”
花弄影卻走向花叢,三皇子看看軒轅凌恆,說:“父皇,母妃生三兒的氣了。”
“你母妃最近氣性大,你也別放心上。”
軒轅凌恆卻想:現在是對三兒都甩臉了,合著我們父子就是你的阿貓阿狗,喜歡時逗逗,不高興就甩開不管。
不多時,花弄影摘了一束花枝來,她將花枝往三皇子面前一遞,三皇子一見那葉上有兩條醜陋的毛毛蟲,三皇子嚇了一跳,跑到軒轅凌恆身邊抱大腿。
軒轅凌恆說:“你有什麼不高興的就衝朕來,欺負孩子幹什麼?”
花弄影說:“都六歲了,不小了,還怕毛毛蟲,這麼膽小怎麼成?”
“三兒不怕!”三皇子忽放開自家父皇的大腿上前來。
花弄影將花枝遞給他,小皇子心中毛毛的接了過來,雖然厭惡,卻有些好奇,盯著毛毛蟲看。
花弄影單膝跪地,看著三皇子問:“醜不醜?”
三皇子點了點頭,花弄影道:“但是它長大後就會變成漂亮的蝴蝶。”
“蝴蝶是毛毛蟲變的嗎?”
“對呀,蝶蝴雖然很美麗,但是對於百姓來說,毛毛蟲是害蟲,會吃百姓種著不同的莊嫁。蜘蛛醜吧,但它在自然界中大多是益蟲,因為它會吃掉無數的害蟲,那麼是間接地幫助了農人。”
“那……我得對蜘蛛好些嗎?”
花弄影站了起來,笑道:“你想跟它做朋友,它也不明白,可能還咬你,會有毒哦。”
“蝴蝶有毒嗎?”小孩子好奇問道。
“莫約是有些的。你看你抓了蝴蝶之後,沾上了它翅膀上的粉,要及時洗手,不然可能會過敏。這東西也不能入口。”
“那我討厭蝴蝶了。”
花弄影笑道:“那也不必非得如此,春光明媚,誰見了美麗的蝴蝶都會開心,我們不用強作不開心。況且,它雖吃莊稼卻也會做好事,它會傳播花粉,幫助莊稱結果。”
“那它是好是壞?”
“你覺得呢?”
“它為什麼不只做好事,不做壞事呢?”
花弄影笑道:“那要問天了。人也一樣,往往是很難說絕對的好人和壞人。就像你也不知道到哪裡找到只做好事不做壞事的蝴蝶一樣。”
“那可怎麼辦?”
“只有想辦法遏制人不要做壞事。”
“什麼辦法?”
“三兒可以問問先生,也可以問你父皇,學別人的好辦法,有一天也可以得出你自己的辦法。”
“三兒在尚書房書讀得好先生會誇,讀得不好先生會說,三兒就想讀好書了。夸人是不是能讓人做好事?”
花弄影摸著她的頭,說:“三兒再多想想,是不是所有人靠誇都有用呢?”
軒轅霄和還小,也想到了獎罰,這算是不錯的了。
在園中住著,日常教導軒轅霄和,建立母子感情,花弄影知道自己遠走對這個孩子很殘忍,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而她若不走,也許才是對他的傷害,因為他力量不夠,炮灰的可能性更大。
軒轅凌恆一個月也有半個月在園中住著陪她,由於南北戰事剛停,他政務繁多,今年七月也就沒有去避暑。她現在住在瓊林苑長春宮,是個涼快的地方,一面臨水、樹林環繞。就可惜了她出宮的事又要往秋狩延期。
有七月二十一時,珍淑儀產下五皇子,這個訊息到八月初六時她才知道。若竹去了尚衣局找些她要的東西,這才聽說,園子裡的訊息相對閉塞,大約軒轅凌恆也不太想她知道。
長期住園子裡生活無聊,又沒有把藥房搬來,她便再找了一份事情做,就是制琴。她曾是一個音樂家,也曾是一個天後,那數百年的經驗和敏銳足以讓她製出好琴來。
那幾世的老年時,她就喜歡做一做diy送給小輩當禮品。畢竟這不是什麼高科技的事。而很多粗胚的工作已讓底下的匠人按圖紙做好了的。
她用各種小工具細細打磨著一把未成形的小提琴面板,這是用白松木製成的。她也不怕木屑會髒手,圍著布裙做得十分專注,似乎做這件事遠比陪王伴駕要有意思。
若竹不笨,她只是不去深究,讓自己過得簡單一些。她也是選秀不久前才跟她,她雖不瞭解原來的她,現在百分百覺得自己的小姐是不凡的,這世間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她。
若竹平穩的聲線陳述了珍淑儀生了個皇子的事,她半晌沒有評論,良久才淡淡道:“那東西長肚裡,隔了這麼久總該是出來了,有甚奇怪的?”
若竹說:“主子也調養好身子,為皇上生個小皇子,定比傅氏要強,主子不用不開心。”
花弄影淡笑:“我不生皇子也比她強,我不開心什麼?”
若竹說:“奴婢只是討厭那賤人。當年就是挑撥離間,那次又想誣陷主子,她憑什麼生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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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弄影笑道:“憑什麼?憑她和皇上睡過覺唄!”
若竹不禁臉色通紅,她到底是未嫁之身,不過該懂的都懂,花弄影想了想,說:“若竹也不小了。”
她想著她離開前,是想將若竹送出宮去,這事兒還是可以託蕾兒的,不管怎麼說,讓她依附侯府總行吧。首先還是要和王世安打個招呼,恩放她出宮才能辦下來,等到九月時和各方都打過招呼才放吧。
若竹說:“小姐是不是嫌奴婢了?”
花弄影:“不是,只是你正當年紀,能走早日走吧,耽誤在宮裡不值得。”
若竹倔強地說:“我就要一輩子跟著小姐!”
“我又不是你夫君,你跟我幹什麼?這事兒你且聽我安排就是。”
“我不要夫君,我寧願跟著小姐,小姐不是說男人靠不住的嗎?”
“……”
……
再三五天後,她終於製成了兩把小提琴,還制了一把吉他,送了一把給軒轅霄和。軒轅霄和知這是母妃親手製成的愛若珍寶,不過他還小,那把琴卻是成年人大小的。
八月初十,軒轅凌恆得到奏報,兩江監察史傅榮主持治水有功,朝廷大為褒獎。而這傅榮就是傅秋璃的親爹,現在也還不到五十歲。
軒轅凌恆看到這樣的奏摺,也不禁想著傅氏真是好福氣。德妃孃家,他努力提拔也是難有獨當一面的大才,而這傅氏有個好爺爺,又有個好爹,現在還生了個兒子。
傅氏生了五皇子後,沒有任何晉封,洗三也是勉勉強強,此時總是壓不住了。
軒轅凌恆叫王世安,想要傳旨給她晉升,沉默半晌還未出口。
“擺駕長春宮。”
王世安暗暗嘆了口氣,這位他從小服侍長大的皇帝多麼冰冷的一個男人,卻在今時動了真心。這後宮維有德妃住那裡,皇上這是金屋藏嬌了。
也不知那位德主子將來會是個什麼前程,卻至今沒有懷上龍子,明明皇上如此寵幸。
軒轅凌恆到長春宮時,她正倚在貴妃榻上午休,他也直接進宮室來,屋中還擺了冰,一進來倒涼快許多。
她起來行禮,軒轅凌恆扶住了她,兩人一同住下。
軒轅凌恆道:“快要中秋了,過後轉涼,尚衣局送了布樣過來給你挑了沒有,現在不製衣,一轉涼你又沒衣裳了。”
這樣生活的小鎖事,他是極少和別人說的。
花弄影道:“往年的也還有,哪會沒有衣裳了。崔尚宮過來給我選過,也重新量了尺寸,我比去年還是高了一點兒的。”
軒轅凌恆心道:何止是高了,這身段也是不同些了,她是滿十七歲了,女子最美的年華的幾年。
軒轅凌恆說:“你要不喜歡那些料子,過段時間貢品送進中都,朕給你先挑。”
花弄影微微一愣,淡淡一笑,說:“皇上,你是不是有什麼事,不防直言。”
軒轅凌恆不禁一怔,說:“朕多寵愛你些,你便覺朕定要有什麼事嗎?朕若有事自會看著辦,何必問你。”
花弄影點了點頭,軒轅凌恆又和她說起些家常,王世安帶人退出屋外。
軒轅凌恆問了些軒轅霄和的功課方面的事,然後說:“傅氏上月生了個兒子。”
“我知道。”
“她心術不正,朕本也不想晉封她,但是……”
是別人總要配合問一句但是什麼,但是花弄影似乎在聽,似乎卻沒有放在心上,絕無追問之意。
軒轅凌恆長睫微垂,斂去神色,說:“傅榮在兩江剛立了大功,她又是此時產下皇子,前朝後宮都看著。”
花弄影哧一聲笑,說:“倒挺有趣的。”聽到這個訊息,她不禁更堅定了要出宮的信念。
女主光環哪裡容易破了,她生孩子還在吉時呢,就挑在父親在江南立下大功時。之前,懷孕是在南北捷報時。
原著中,軒轅凌恆都有感覺嬌憨的傅氏是個有福氣的。
軒轅凌恆說:“朕打算晉封傅氏為四夫人。”
她說:“我不用送禮吧?”
“……不用。”
“那就好。”
軒轅凌恆沉默了一會兒,說:“並非朕對她有所寵愛,此時不晉升她,倒顯得朕處事不公了。”
花弄影知道他是個極其理智的皇帝,這種時候傅秋璃還是坐在淑儀位置上,所有人要猜測皇帝猜疑傅家或者不滿傅家了。而讓人見有功不賞,以後還有誰為他郊命?
不過,前朝有功獎了就是,後宮也封,主要還是他的性子使然。
花弄影倚在榻上,支著側額,淡淡道:“我對你的事並不感興趣,你自己不也剛說不必和我說嗎嗎?”
“明玥,朕已經是很顧念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任性?”
“我又管不了你。”
“……”
“害怕了?皇上,牢著你走的是命運,而不是我。”
他該慶幸,天下沒有霸君氣概的英雄和他爭。
將後宮前朝的關係看得太重的都不是霸主。他真要弄一弄珍淑儀有什麼困難的,只是他不弄而已。霸君負臣的事多了,不也一樣牢牢將權力抓住。他大約只有對魏家會露出這種特質,對女主家當然偏向君臣和諧。
作者有話要說: 脖子痛得我兩篇文都沒有怎麼更,前天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