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草原人擅長用刀,幾乎沒有使劍的。
風小寒的腰間插了把菜刀,那是他閉關前不就在長明商行的後廚裡順來的,質量十分不錯,那位廚子著實心痛了好久。
他也會用刀,
擎天一刀。
夢兒的身上只有一個包裹,看不到兵刃,不知藏在了哪裡。
風小寒不和她打,除了不想也打不過之外,最重要的是因為看不透。
連刀都不知道藏在哪裡,如何動手。
難道也放在了法器裡?
“喂,你在想什麼?”
夢兒無趣的說道:“就這樣趕路太無聊了吧。
“在想些瑣事罷了。”
風小寒想了想,說道:“說說草原的刀吧,昨日見你家兄長人刀合一,很有氣勢。”
當然,更讓他感興趣的是,他在刀光裡到看到了不止一種刀意,卻能完美的融於一體。
是不是要學會那些所有刀法,才能做到?
夢兒說道:“人刀合一不是招式,而是一種刀道境界,需要極高的天賦與時間。”
“你也能做到?”
“我不行,還差了些火候。”
夢兒搖搖頭,說道:“我認識的同輩人中,只有千楓哥能做到。”
就連她的大師兄夜遊,也做不到。
“你們修劍的人,不是也有人劍合一的境界麼?”
“哦,是麼?”
這個風小寒是真的不知道,他在所有的典籍上都沒有看到過。
因為這是傳說,也是常識。
所以都是口口相傳,但確實沒人和他說起過。
修劍者對劍的感悟達到某種程度的時候,就會達到這樣的境界,這不是一門道法,更不是修行者的境界。
這是修劍者的劍道境界。
所以風小寒的萬衍神通沒能看透昨日商行對面的客棧裡,那道忽然亮起的刀光。
……
……
風小寒自鐵懷城出發,一路向北,抵達汴州城的訊息已經被一隻信鳥,帶回了長明宗。
琅琊峰勁松四季長青,清溪流起源處的那片山谷中,雲霧依舊,彷彿沒有絲毫改變。
但其他諸峰都有明顯的變化,樹幹上青葉不在,草木枯黃,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見前些陣子降下的白雪。
從這裡看去,只有青竹峰的竹在諸峰最是青翠。
郭明哲穿著素衣,戴著草笠,靠在巨石上,不知是閉目靜思,還是微酣。
一隻魚竿卡在石縫中,魚鉤上的蟲在水中掙扎著,幾尾鯉魚將它圍住,想要上前吃掉,卻不敢。
這時,一朵白雲浮上山巔,從小院前掠過,然後落在了河畔邊。
“小寒這孩子命格不凡,縷有奇遇,這次在汴州城裡遇到了北方那個小丫頭,柳天將還為此封城七日,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到了草原。”
陳楓坐在郭明哲的身邊,陽光照在他的白衣上,有些晃眼。
他繼續說道:“之前中了金針一曲,想必臟器受損,不知會有怎樣的影響。”
“影響肯定是有的,但以他的能耐以及三成元氣的壓制,問題應該不大。”
郭明哲睜開眼睛,看向遠處諸峰,然後目光落到了長虹峰上。
陳楓嘆了口氣,說道:“師兄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
他說的是夏宇。
劉盼盼從剛會走路至今隨他修行有十餘載,得知愛徒出走,不知去向便鬱郁少言。
結合何惜柔所述的細節與茶一笑的經歷來看,不難推敲出她和崔魏銘說的在遺蹟中遇到的“那個人”是誰。
而不久前,望月山上很人都看到萬夜天身邊跟著一位少女,證實了這個猜測。
“那個人有什麼動靜?”
“他攻擊了望月閣後,便如人間蒸發了般,最近一次聽說是在錦州城,有名醉漢聲稱看到了外貌相似的兩人。”
“你怎麼看?”
“醉漢所言,不足為信。”
雖然口上這麼說,但陳楓心底也不敢確認。
喝醉了酒看到美女並不是稀奇事,但美女旁邊有位黑衣白髮的英俊少年,這未免太巧了些。
郭明哲微微點頭,沒有說話。
陳楓沉吟良久後,再也忍不住,問道:“師叔,赤目泉真的在草原?”
郭明哲說道:“赤目泉確實在北方。”
陳楓一怔,師叔這話的意思,似乎也不確定具體位置,便問道:“那您為何讓他去草原?”
“因為草原有個熟人,可以為他指條明路。”
郭明哲平靜的說道:“而且這也是他唯一能走的路。”
皇宮的地下靈脈究竟存在否還是個問題,但與赤目泉的傳說相比真實性卻要可信不少。只是那裡乃皇宮,縱然風小寒再天才,元宗陛下再如何欣賞,也不會為了他取地下的靈脈之精,因為那是皇家氣運。
清溪流中的鯉魚中,終於有一條魚上前,想去咬勾上的那只餌,但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敢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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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楓看著這幕,神情微變。
清溪流起源於那座山谷,長明宗大陣的陣眼就在那裡。谷中的靈氣溶入水中,流經諸峰時散於山林之間,供諸峰弟子修行。
而琅琊峰上的清溪流,水中靈氣更是充沛,生活在這裡的魚都產生了相當的靈智。
自上一代祖長老心血來潮,在這條河中釣了尾魚,與掌門長老分享後,這條河裡的生靈便吸取了教訓,再也釣不上來了。
郭明哲不信這個邪,閒暇無事,便在這裡消磨時間。
陳楓不明白師叔為何如此確定,風小寒會遇到那個人,也不知他到底會不會幫風小寒。
“小寒遇到草原聖女也好,叫他知道天外有天的道理,以免持才傲物。”
郭明哲說道:“這是他的歷練,我們看著就好,他不會死,你這做師傅的要相信他。”
他收起魚竿,把魚餌扔進水中,幾尾鯉魚上前搶食,在清澈的水底捲起陣汙濁。
做完這一切後,他看著陳楓說道:“我要離開段時間。”
陳楓問道:“去哪?”
郭明哲看向太陽升起的地方,說道:“我要去見個人,順路去取玄黃劍譜。”
陳楓聞言一驚,旋即面露喜色,說道:“難道師叔已經……”
郭明哲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笑著說道:“哪有那麼容易,天道渺渺,就連他們五位都雲裡霧裡,憑我這點悟性哪裡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證道成聖?”
……
……
郭明哲三百歲壽元,但對凌霄境而言,修行時間真的不算久。
他曾試過很多次,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皇宮大陣非聖人動用天地偉力不能破解。
而且破了大陣,也還有無數皇宮侍衛的阻攔。
但這一次他有信心,不是找到了破陣的方法,而是因為陳楓剛才說的話。
現在的元宗沒有理由不交還玄黃劍譜。
他傳念諸峰,告知此事。
但沒有說自己去見的人是誰,因為他們若知道了,一定不會同意。
郭明哲的身影消失,再出現時以在天上雲間。
灰色的長衫在空中留下一串殘影,在地面上抬頭望去,會看到一條筆直的灰線。
郭明哲施展修為,以最快的速度向京都城飛去。
錦州城是距京都最近的城,陳楓的訊息沒有錯,城外確實有一個醉漢,他住在是附近的一名修行者,洞幽中品修為,在散修中還算不錯。
他沒參加諸宗論道,更不知曉萬夜天重生,但看到那兩個奇怪的組合時,還是嚇了一跳。
少年黑衣白髮,少女黑髮白裙。
縱然兩人容貌再如何好看,也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他們彷彿忽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當然可能是因為喝斷了片,但他卻清楚的記得二人路過面前時,白髮少年回頭撇了他一眼。
就是這簡單的一眼,其中卻彷彿蘊含了無上的神威,如置身雷海,無窮無盡的雷鳴在其耳邊炸響。
心頭上如壓了一塊巨石,難以呼吸,加上血氣翻湧,使得他漲紅了臉。
恍惚間似乎聽見少女說了句什麼,諸般難以言喻的痛苦才消失無蹤。
醉漢呆呆的坐在樹下良久,識海波瀾不斷,久久不能平靜。
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待會過神來時兩人已然離開,隨後吐出一口瘀血,雙眼中血絲密佈,還帶著幾分瘋癲之意。
“鬼,一定是鬼!”
醉漢張牙舞爪的跳起,一路大喊著的跑向城裡,向那些人訴說方才林中的經過。
城中的居民們遠遠避開,滿臉的厭惡。
哪來的瘋子?
萬夜天一眼化雷霆,當場便逼瘋了這個人,可見這一撇中帶著何等可怕的精神力量。
直到劉盼盼出言制止,那道神念這才消散。
“你到底在做什麼?”
劉盼盼看著他,說道:“他與你何愁何怨,你竟要殺他。”
萬夜天對剛才的事情並沒有放在心上,也懶得解釋。
他堂堂白發狂魔,隨手殺個人怎麼了?
看他那副樣子,定是個仗著修為欺男霸女,搶人錢財去賭輸光了借酒消愁的人渣,殺了又何妨?
這念頭在他心中一閃而過,被憶星捕捉到。
劉盼盼眉頭微微揚起,她很少生氣,現在卻有了少許怒意。
長明弟子自修行開始便接觸正道的修行理念,世人孤苦她可以做個旁觀者,不去過問。
但絕不會殘害他們!
忘情忘性,
並非滅情絕性。
而且他憑什麼斷定那個醉漢是這樣的人。
難道路邊醉酒之人,都是人渣?
萬夜天知道她在想什麼,卻沒有理會,對方的怒意對他起不到絲毫影響。
憶星又感知到他的另一個想法:世俗紅塵,人心皆惡!
劉盼盼回頭向晉州城走去,
她要證明這個想法是錯誤的。
她有十分明確的是非觀,但決沒有如此強烈的正義感,換做平時,路見不平能救則救,若不能那醉漢死便死了,不會對她的情緒造成絲毫影響。
但現在不一樣,
劉盼盼是世上離萬夜天最近的人,望月閣一行,足矣證明他是當世間最大的禍患。
如果不能殺死他,那便試著改變他……
這很難,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她必須做些什麼。
因為只有她才可以做些事。
萬夜天在林中找了塊空地坐下,取出一把竹椅,一張桌子,還有一壺茶,欣賞著林中美景,同時靜靜的等著。
壺中的茶彷彿取之不盡,並且始終保持著一個十分舒服的溫度,剛好是品茶的最佳熱量。
陽光西斜,林中的景色沐浴在夕陽下,蒙上了層溫暖的紅色,如在燃燒。
光線透過枝椏的餘輝落在他的臉上,
他有些困了,
便躺在椅上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睛,入眼便是群星璀璨。
殘月被群星圍繞,散發著冷清的光輝,林中一片幽靜。
眾星拱月!?
萬夜天想起那年月下飲酒,夜聽風想出的法門就叫這個名字。
他忽然有些渴,伸手卻抓了個空。
桌上的杯子不見了。
一雙素手捧著茶杯,遞到了他的眼前。
萬夜天看了她一眼,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劉盼盼平靜的說道:“這次你是對的。”
醉漢進城之後,除了厭惡的目光外,還有仇視。
人群中不時響起咒罵,控訴著他的種種罪行,死有餘辜。最終幾戶被他劫過的人一起上前,將他踢到在地不停毆打,直至官府來人將他帶走。
這杯茶,算是道歉。
萬夜天看著她,意思很明確。
我當然是對的!
魔門集結眾惡之大成,萬夜天乃眾惡之首。
就像風小寒看得多了,一眼就能判斷出人與妖獸是否處於戰鬥前後的狀態。
人心善惡,萬夜天的看的久了,多少也能分辨出來,但並非絕對,有些人他也看不透。
劉盼盼看著他,認真的說道:“如果他是好人,你依然會那麼做。”
萬夜天沒有否認。
“原來你只是心血來潮,看見路邊有個人不順眼,便要殺?”
“魔道,只問本我。”
“那你的本我,也未免太變態了些。”
“人的面前多了只醜陋的臭蟲便將它彈開,這再自然不過,而你似乎對此頗有意見。”
萬夜天淡淡的說道:“聖人之下皆螻蟻,這話可不是我說的。”
聖人尚且如此,
更何況他這聖人之上的存在。
“強詞奪理。”
劉盼盼說道:“若某一天心情不好,是不是連我也要殺?”
“你若是在顧慮這個,大可不必關心。”
萬夜天的手穿過她的秀髮,眼中帶著欣賞,說道:“你是蝴蝶,只會叫我賞心悅目。”
劉盼盼偏過頭,秀髮從對方指尖滑落,似乎很反感這樣親暱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