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家主花如令壽辰在即, 收到請柬的賓客們陸續抵達江南,其中有聲名赫赫的武林名宿,有世家出身的王孫貴胄,也有富甲一方的商界巨擘。
這些平時難得一見的大人物們, 如今卻扎堆湧進江南,叫看守城們的衙役們大開眼界。
城中的百姓們也對此議論紛紛。
若是有人仔細觀察,便會發現, 這些百姓們在提起花家, 提起花如令的時候, 多是抱著稱讚與豔羨的語氣,幾乎沒有人發表什麼酸言酸語。
這很稀奇。
因為眾口難調,有人喜歡, 自然也會有人厭惡,有人羨慕,自然也會有人嫉妒。
可在江南, 這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花家家風極好, 且世代與人為善, 多行善義之舉,土生土長的江南百姓,幾乎都是聽著花家的故事長大的,他們自身或祖上,都曾或多或少受過花家的恩惠。
大多數百姓都是淳樸善良的, 他們記著花家的好, 自然只會稱道不會譏評。
即便有人眼紅嫉妒, 也絕不敢在人前表露出來,否則保準會被周圍的百姓們群起而攻之。
花如令的壽宴將在桃花堡舉辦,那裡是花家的本家。
桃花堡位於城西遠郊,是典型的江南園林設計,建築風格素雅而富於野趣,周圍橫縱數公頃,也全是桃花堡的領域。
但這只是花家財富露出的冰山一角罷了。
有人說,在江南的任何一處縱馬飛馳,從日出到日落,都跑不出花家的地產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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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話也不算誇大其詞。”陸小鳳感嘆道:“天底下誰人不知,地產最多的,就是江南花家。”
“唔……”
包子忍不住打斷了陸小鳳的介紹,疑惑道:“但城裡不是不允許隨意縱馬的麼?”
陸小鳳頓時卡了殼。
過了一會兒,他才無奈的解釋道:“就只是打個比方而已,而且這話也不是我說的,是我聽別人說的!”
包子點頭做瞭然狀,然後扭頭就問顧慎言:“老闆,花公子既然那麼有錢,為什麼還會跟陸小鳳做朋友呀?是為了接濟窮光蛋嗎?”
陸小鳳立馬吹胡子瞪眼,佯裝惱羞成怒:“好啊你小子,是什麼時候學壞的,竟然也敢調侃我?”
然後扭頭又瞥了顧慎言一眼。
“瞅瞅你都帶的什麼壞頭,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啊。”
自從幾天前,得知他被所有賭場拒之門外,最後一筆錢都沒撈到的事情後,顧慎言就總調侃他是個窮光蛋,窮到連買賀禮的錢都拿不出來,只能賣身在店裡打工賒賬,才能勉強維持體面的樣子。
有顧慎言這麼言傳身教,包子想不學壞都難!
“別瞎說。”顧慎言絕口否認道:“我只說實話,從來不胡亂調侃人。”
誠實明明是一種美德,怎麼能說是帶壞頭呢。
陸小鳳:“……”
雖然是實話沒錯。
但他不要面子的啊!
顧慎言挑了挑眉,假裝沒看到陸小鳳臉上的悲憤之色,扭頭卻在心裡暗笑道:原來你還有面子可言的麼?
他最開始可是主動要借錢給陸小鳳的,是陸小鳳非得鬧著籤什麼短期賣身契,說就當是提前賒賬,之後要在店裡打工還債。
不答應還不行。
顧慎言能怎麼辦?當然是成全他咯。
“那也沒見你對包子和一點紅這樣啊。”
看著今天打扮的一個比一個光鮮的包子跟一點紅,再看看自己,陸小鳳理直氣壯的要求道:“我現在也算是店裡的夥計了吧,你得公平公正,不能搞差別待遇。”
他的紅披風都被鴨子啄出洞來了!
想借顧慎言一身道袍穿穿結果還被殘忍的拒絕了。
最後只能可憐兮兮的自己找針線縫補,才勉強能穿著出門。
陸小鳳想想都覺得自己太慘了。
尤其是在有包子跟一點紅作對比的情況下。
所以強烈要求顧老闆也要給他同等的待遇!
關於這件事,顧慎言還真有話要說。
他無奈的看向陸小鳳的肚子:“誰讓你早上吃那麼多的,肚子鼓成這樣,我那道袍你真的穿不上好麼?”
為了方便習劍,顧慎言的道袍都不是那種很寬鬆的款式,除了袖擺看起來比較飄逸之外,其餘地方全是貼身的設計,尤其是腰腹部。
光目測,顧慎言就能確定,陸小鳳穿上他的道袍之後肯定扣不上腰帶。
陸小鳳愣了愣,隨後趕忙低下頭去看自己的肚子。
嗯……目測確實是圓了一圈。
說實話,要不是顧慎言提醒,他還真沒注意到這點。
大概是因為每次吃顧慎言做的飯,他都會吃撐的緣故?久而久之好像習慣了,腦袋都會下意識忽略掉已經吃飽的訊號,然後一直吃到吃不下為止……
看看顧慎言騎在馬上,顯得格外勁瘦的腰身。
陸小鳳默默的裹緊紅披風,把自己圓滾滾的肚皮遮了個嚴實。
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並試圖轉移話題:“那什麼,顧老弟你今兒穿的這身道袍可真好看,跟之前那白色的道袍比起來,又多出了幾分沉穩幹練,發冠上的金紋好像是太極圖案吧?”
雖然是為了轉移話題才聊起這個,但陸小鳳也沒誇大其詞。
顧慎言只要一穿上道袍,整個人就會變得仙氣十足,尤其是今天這一身,特別讓人驚豔。
這跟長得好看當然也有一定的關係,但衣服同樣是關鍵,同一個人同一張臉,穿道袍跟不穿道袍對比,差異還是很明顯的。
要不然陸小鳳也不會生出想借道袍穿的念頭。
愛美可不是女人的特權。
看陸小鳳那修的整齊又漂亮的四條眉毛,和從不離身的大紅披風就知道,他是個很愛臭美的男人。
“那套白色的是儒風。”顧慎言點頭道:“我今天穿的這套道袍名曰鶴夢。”
他有很多款道袍,但只有這一套鶴夢,是他從上一個世界帶過來的,其餘的道袍,都是他之後根據回憶自己畫好圖紙,去飛雲閣重新訂做的。
鶴夢套對他而言,是有著特殊意義的。
“了了心猿方寸機,三千功行與天齊。”顧慎言垂下眼簾,面露懷念之色:“這套道袍是我……離開純陽之前,師門長輩親手所贈。”
鶴夢鶴夢,寓意如鶴般展翅高飛,終有一日可修得大道圓滿,破碎虛空,超凡脫俗。
這是長輩們對他的祝福與期許。
陸小鳳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麼典故,但他懂得欣賞。
在他看來,這套道袍無疑是極好看的,採用黑白藍三種撞色搭配,新增飄帶以及太極元素的金石點綴,由內而外的散發出飄逸出塵的過人氣質。
細看的話,還能發現下襬處有精緻華美的暗紋。
像是波浪與祥雲的形狀。
把顧慎言襯托的仙風道骨,出塵脫俗。
渾身上下都透著股世外高人的風範。
絕對能鎮得住場。
包子今天也打扮的跟個小仙童似的,他挽了個道士髻,頭上頂著和顧深言相仿的道冠,穿著一身縮小改良過的儒風道袍,衣襟上有銀絲勾勒而成的仙鶴圖案,腰間繫著一條太極圖案的玉墜。
可把他美得不行,出門前對著鏡子照了又照,要不是顧慎言制止,他恐怕都想揣著鏡子出門了。
也算是圓了他之前的願望。
一點紅倒是沒跟顧老闆和包子統一畫風。
但仔細看的話,也能發現些許共同點。
他今兒穿的是一襲黑色長衫,袖口和衣襟等不起眼的地方,都有金色暗紋,內裡搭配著暗紅色勁裝,繫著同色的髮帶,看起來簡潔素樸,實則低調奢華。
因為那些暗紋全都是用金絲繡上去的。
發帶上鑲嵌著紅色的寶石。
在陽光下會閃閃發光。
顧慎言給他做了兩套衣服,另一套也是類似的款式,但顏色更加光鮮,是藍白色的,可他大概是習慣了穿那種色調較暗的衣服,故而便選擇了這一套衣服。
不過這套衣服和他的氣質確實很搭。
陸小鳳有預感,他們三個湊在一起,絕對會成為今天壽宴上最閃亮的組合。
因為好看,好看,好看。
而他,恐怕會淪為一片綠葉,除了能襯托的這三人更加光鮮亮麗之外,大概就沒別的作用了。
……
開個玩笑。
四條眉毛的陸小鳳,哪怕是穿的比乞丐還襤褸,也不至於淪落到如此地步。
畢竟他人緣超好,朋友多到數都數不過來,今天到場的賓客中有不少人都跟他是朋友關係,而朋友,自然不會介意陸小鳳穿什麼樣的衣服,落魄或是富有。
巳時三刻左右,桃花堡外已經熱鬧起來了,賓客們絡繹不絕。
顧慎言一行人到的不算太早,也不算太遲。
他們沒有穿城走近道,反倒是兜了個圈,專挑郊外人煙稀少的幽徑,從東繞到了西。
花如令年事已高,自然不會親自在門口迎客,但客人們也不會覺得被輕慢,因為招待他們的,是花家的七位少爺。
老大老三老五皆隨父經商,如今也在商界闖出了不小的名聲,可以說是青出於藍。二子與六子走的是仕途,在戶部分別任尚書和侍郎,兄弟齊心,官路亨通。
老四醉心鑽研炸/藥、火器,師從霹靂堂雷家一位輩分極高的老爺子,娶了雷家家主唯一的掌上明珠,還有傳聞說,雷家家主有意想將霹靂堂交由女婿掌管。
可這位花家四公子似乎只喜歡搞研究,先前朝廷有意招攬他入工部,甚至許諾他侍郎一職,都沒能打動他。
七童風姿出眾,是個人人稱讚的謙謙君子,且武功高強,一手流雲飛袖與聞聲辨位的絕技聞名江湖,雖然自少因病失明,卻仍舊是無數少女心儀的物件。
總而言之,花家這七位公子,個個都是極優秀的青年才俊。
花如令的那些老友們,無不羨慕他生了七個好兒子。
桃花堡外人聲鼎沸,相熟的賓客們見了面難免要敘會兒舊,還是花滿樓忽然出聲,笑著朝顧慎言幾人迎過去時,門外的賓客們才注意到,那騎著馬從遠處緩緩行來的四人。
“看見那紅色的披風,我就知道肯定是陸小鳳來了。”
“那穿著道袍的年輕人是誰家後生,武當還是峨眉?風度不凡吶,竟有出塵之姿。”
四人漸行漸近,果然引起了一番驚歎。
很快就有人認出了陸小鳳,一是因為在場的大多數人都跟他打過交道,二是因為他那打扮太有標誌性。
不用看臉,只看那獨樹一幟的大紅披風,就能叫人認出他的身份。
眾人更好奇的是,與他同行的另外三人的身份。
聽到有人猜測顧慎言的來歷,君子劍黃魯直提醒道:“我剛看見獨孤掌門帶著三英四秀進了桃花堡,所以這後生應該不是峨眉弟子。”
那就是武當?
“木道人呢,我剛還瞧見他人在這兒呢,怎麼一會兒功夫就沒影了……”
有人下意識想找武當長老木道人求證,才發現對方已經進了桃花堡。
聽到這些議論,花家幾兄弟面上紛紛露出了笑容。
這些人恐怕猜破頭也猜不出顧老闆的來歷。
人家雖然也是道門出身,但跟武當峨眉一點關係都沒有。
而且後生這稱呼,真不適合用在顧老闆身上。
武林中人向來講究個達者為先,出了門派,在外可不能以年紀論輩分。
顧老闆乃是堂堂化境高手,宗師級別的人物,真要論起來,跟峨眉武當掌門都可以平起平坐。
現在稱他是後生,以後怕不是得悔死。
……
哦不,好像不用等以後了。
花滿樓剛跟顧慎言等人聊上沒兩句,不遠處便有一輛馬車緩緩駛來,最後停在了他們旁邊,馬車上走下來一青衣劍客。
“顧小友。”
青衣劍客面帶笑容,對顧慎言道:“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真是意外之喜啊。”
“我也沒想到你會來這兒。”顧慎言同樣面露驚喜之色:“多日未見,可還安好?”
“勞你掛念了,老夫一切安好,近來還小有突破,想著閒來無事,趁現在身子骨還算利索,便來江南走上一遭,好與你切磋論道,看看能否再有收穫。”
青衣劍客解釋道:“因是一時興起,便忘了提前告知你一聲,失禮之處還望小友莫怪。”
顧慎言忙道:“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什麼失禮不失禮的,你我既以朋友相交,自然無需見外。”
兩人也算是小別重逢,一時興奮,竟忘了場合,聊得十分熱切。
看的遠處那一眾賓客是又驚又疑,紛紛啞口無言。
因為他們認出了那青衣劍客的身份——薛衣人。
雖已退隱江湖,但卻仍舊威名遠揚,據說四十年來,從無一人能在他劍下走過十招的絕世劍客,薛衣人。
他竟然稱那後、年輕道長為小友?
還主動大老遠的跑來江南找那小道長切磋論道?!
此時此刻,這些賓客們心中都有同樣的疑問——
這位年輕的顧道長,究竟是何方神聖?
片刻後,和薛衣人並肩走到眾人身前的顧慎言,在眾人驚疑不定的注視中,自我介紹道:“在下顧慎言,乃純陽宮弟子,現在江南城外開了一家小飯店,只是一無名小輩。”
“諸位可稱我一聲顧老闆。”
自稱是無名小輩的顧老闆笑的格外溫柔可親。
然後隨手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後的包子跟一點紅。
“這兩位,都是我家店裡的夥計。”
早就熟悉過流程的包子立馬笑著同眾人打了聲招呼,報上了自己的姓名。
“我叫顧小寶,小名包子。”
是的沒錯,包子戶籍上的名字早就改成了顧小寶,隨顧慎言姓,大名取的是包的諧音。
然後就輪到一點紅了。
顧慎言之前跟一點紅交代過,不必隱瞞身份,直接報上一點紅這個名號——
他打算趁著這次機會,讓所有人都知道,中原一點紅確實是金盆洗手了,也確實是身在江南,但一點紅無需隱藏自己的身份和行蹤。
因為一點紅背後,還有他顧慎言。
想找一點紅的麻煩?
可以。
只要先過了他這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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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肥吧
打滾兒求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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