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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353

華硯見毓秀面色陰沉, 一時也不知怎麼回話。

毓秀強笑著對華硯說一句, “惜墨先回去吧,我還有話要對他說。”

華硯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陶菁,實不知毓秀與一個活死人如何說話, 半晌一聲嘆息,招手叫陶菁的小廝一同出門。

毓秀聽到門外有聲響, 就把門插了,坐到陶菁床邊, 把燭臺上的燈燭削掉一半。

她才要把削好的蠟燭放回燭臺, 耳邊就響起幽幽一聲探問,“你做這個幹什麼?”

問話的雖是陶菁,聲音卻十分沙啞。

毓秀滅了房裡的燈, 只留一隻殘燭, 將燭臺端到床邊,漠然對陶菁說一句, “惜墨說你已有殘燭之相, 我手裡的這只斷燭燒盡,你的壽數就盡了。”

陶菁心中百味雜陳,面上卻哭笑不得,“皇上談論我的生死,竟這般淡定, 我倒不知要如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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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未完,他便捂著嘴巴咳嗽起來,來不及找絹, 咳了一袖血漬。

毓秀望著陶菁袖上的點點桃花,皺起眉頭,臉上的表情滿是嫌惡。

陶菁一抬眼就對上毓秀厭棄的目光,五臟六腑都疼了起來,“從前我以為皇上的無情只是你的表象,如今看來,你果然只有一顆冷心。你來追我,從來不是因為我救過你,救過你知己,亦或是你可憐我為你淪落到這般地步。你心裡想的是讓我說出藏寶室機關的秘密。若半隻殘燭燃盡的時間就是我的壽數,我不如也率性而為一次。”

他說完這句,像是要起身,還未動作,毓秀已冷笑著走上前,“若我心裡惦念的是西琳三年的賦稅錢糧,何苦削燭為意,不如佯裝溫柔,假以辭色,哄你說出機關圖的下落。”

原來她以為他說的率性而為是帶著西琳三年的賦稅錢糧進棺材。

陶菁心中暗笑,“皇上削燭為限,不假辭色,是真心送我最後一程?”

毓秀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端著燭臺坐到陶菁床前,“你我相識一場,你說你為我而傷,我信你。當初程元知說你命不久矣,我只當你裝病用了一計。我出宮的時候並非滿心絕望,總以為事有峰迴路轉。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我定要親眼看一看才甘心。可那日你我相見時,我看到你的人,我已知道你不是裝病了。”

陶菁嗤笑道,“皇上對一個將死之人這般冷漠,實在讓人寒心。”

毓秀將燭臺放到床邊的凳子上,又往陶菁近前坐了坐,握住他的手,“你在我身邊的時間雖不長,卻也知道我處於怎樣的窘境,我雖然坐在那把椅子上,可這天下間由我做主的事十分有限,更遑論掌控生死。你若當真只剩一口氣,我能做的也只有陪在你身邊。”

她說這話的時候音調依舊平板,沒有半點起伏,可陶菁藉著昏燭的亮光,分明看到了她臉上流滿了淚。

原來她滅掉了房裡的燈,是不想讓他看到她臉上的淚。

流下幾滴淚,就要收回幾座城,她哭成這樣,豈不是把西琳的城池都回到手裡了?

陶菁心中大動,不可置信,想反握住毓秀的手,手指卻沒有半點力氣,“你我今生無緣,你可願許我一個來生?”

毓秀嘴巴動了動,才要說什麼,就被陶菁一聲咳嗽打斷,“你是想說,你的下輩子許給了華硯,不能再許別人了?”

毓秀皺著眉頭沒有答話,顯然是預設了。

陶菁咳嗽半晌,掩著口說一句,“若我不死,你許我今生不許?”

毓秀沒想到陶菁會這麼問,她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回答。

所謂的終身大事,她只有小時候想過,長大了就覺得小時候執著的事十分可笑,不值一提。下輩子若換一個身份,她是打定了主意同華硯在一起,至於這輩子,她對感情的事並不強求。

若陶菁不死,她與他在一起的可能有多大?毓秀認真思索這個問題,得到的答案並不樂觀。

若陶菁不死,她恐怕連追他都不會追,彼此相忘於江湖,偶爾想念。可他如今是一個將死之人,要的也不過是從她嘴裡要一個讓他死得瞑目的答覆,她又何妨騙他一騙。

“我這一輩子許不了任何人,若你不死,你許給我也好。”

陶菁搖著頭笑出聲來,“這種時候,皇上還不肯低頭,龍族都是一樣的秉性。”

毓秀不自覺地皺起眉頭,捏緊陶菁的手,“你不要胡言亂語了。”

陶菁撐起身,毓秀見他動起來實在艱難,就起身去扶他,這一扶不要緊,他整個身子都貼到她身上。

“要不然我們換一換,你這輩子給華硯,下輩子給我。這輩子太短,我要了也沒意思。”

他的呼吸熱熱的噴在她脖頸上,說話的聲音也不似之前綿軟無力,一字一句,曖昧挑逗,與方才判若兩人。

毓秀心裡一驚,想轉頭去看陶菁,還沒看到他的臉,就被他抬頭遮住眼睛。

直到他落唇,毓秀還在發矇,她實不知前一刻只一息尚存的人,怎麼在短短時間裡就恢復了力氣,抓著她不放。

毓秀的頭的昏了,想掙扎卻動彈不得,兩隻手像煮熟的麵條一樣無力地垂在身體兩邊。

她看不到也聽不到,整個身體只剩嘴唇上的感覺。

陶菁的吻最初很有侵略性,特別帶了一點佔有亦或是洩憤的意味,幾番輾轉之後,又漸漸變得溫柔,溫柔到毓秀被這個長到不知多久的吻迷惑,忘記前世今生,也忘了她身在何處。

陶菁身上的桃花香比以往濃烈,似乎較之淡而不妖的時候多了許多意欲。毓秀從最初的沉迷到不知不覺清醒,意識到她陷入一個不明所以的境地以後,曖昧不復,胸口像是被壓了一座大石頭。

她的眼睛雖然被陶菁遮住,眼前卻越發明亮,比在只有一隻殘燭的陋室明亮的多。明明是冬日,周圍卻十分溫暖。

大約是沒有風的緣故,毓秀漸漸的喘不過氣來。陶菁用兩隻手抱著她,她卻錯覺自己的整個身體都被什麼東西捆住了。

毓秀想推開陶菁,想逃離開這個似乎是幻境的地方,無力掙脫的知覺刺激了她敏感的神經,一瞬之間,耳邊一聲轟鳴,她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拼命將陶菁推開。

重見光明的一刻,她竟看到了滿眼的桃花。

陶菁亦不是本來的模樣,他從頭到腳都是白的。

雪白盈長的頭髮,面含□□,不復病容;眼波流轉,似有深情;錦衣繡帶,華服溢彩,奇怪的是他那一身白衣沒有半點褶皺,柔滑的不像是用衣料做的。

毓秀本是半跪在地上的姿勢,看到眼前這一幅場景,嚇得跳起身,連連後退了幾步。

陶菁一臉驚詫,他沒想到她有力氣掙脫他的懷抱。

是他太小看她了,這一處雖是他的結界、他的幻術,她是肉體凡胎本該逃脫不出,可她怎麼說也是一條龍。

才剛那一聲龍吟,他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至於叫囂的是誰,他多少也猜到了。

毓秀眼看著陶菁笑容款款的站起身,身量似乎比他黑髮黑眼的時候還要高大挺拔。這樣一個人走到她面前,給人的壓迫讓人忽略不得。

毓秀面上卻不動聲色,哪怕她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也要裝作泰然自若,“我做過許多不尋常的夢,這倒是當中最稀奇的一個。”

陶菁一聲輕笑,抬手撫摸毓秀的頭髮,“你以為自己在做夢?”

毓秀揮掉陶菁的手,再退一步,皺眉道,“若不是夢,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陶菁搖頭笑道,“我不惜一百離魂鞭的代價,造出這個結界,你卻以為是一場夢。罷了罷了,若在夢裡你能對我和顏悅色,溫柔深情,不如當這一切只是一場幻境。”

他越是這麼說,毓秀越是沒辦法相信所見為真,所聽為實。以至於當陶菁再湊上前抱她的時候,她拒絕的便沒有之前堅定。

若這一切當真只是一場夢,又何妨對他和顏悅色,溫柔深情。人之將死,了其遺願,權當還了他這一世情債。

陶菁感知毓秀的妥協,拿食指勾起她下巴,她臉上的表情也不似一貫的緊繃,巧笑倩兮,顧盼生輝,倒像一個心懷有意,用情至深的尋常少女。

陶菁的心像被人狠狠攫住了,呼吸也亂七八糟。

等他再恢復到一貫的遊刃有餘,毓秀已然笑的停不下來了。

陶菁伸一手摟住毓秀的腰,把眼前的這個人狠狠地摟到他身上,“其實做人也有做人的好處,你想不想知道做人的好處?”

毓秀看著陶菁戲謔的表情,漸漸的就笑不出來了。

陶菁見毓秀不說話,就笑著說一句,“做人最大的好處,大約就是像現在這般率性而為,不計後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