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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324

毓秀哪裡會承認她對姜鬱使美人計,“是伯良想入非非, 心思不純。”

姜鬱心中不爽, 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毓秀說一句, “夫妻夜夜同榻而眠, 卻不準我想入非非?”

毓秀不想姜鬱追問她一些事, 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姜鬱明知毓秀的用心, 乾脆將計就計。

他見毓秀沉默不語, 心中一陣煩躁。

他的一隻手在她小腹處輕輕滑動, 毓秀心中生出奇異的感覺,更多的卻是驚懼, 彷彿他下一刻就要下手, 重擊她的肚子。

鬢額處才流了一條冷汗,就聽姜鬱在她耳邊喃喃一句, “皇上肚子裡的龍嗣是真的又如何?”

毓秀心裡一驚,忙抬頭去看姜鬱的表情, 見姜鬱面色淡然, 眉眼間溫存柔和, 並沒有惱怒之意。

她便故作鎮定地問一句,“又如何?”

姜鬱的手停在毓秀小腹處, 掌心的溫度傳到她身上,她錯覺自己全身都灼熱起來。

“若皇上腹中當真懷有龍嗣,臣會傾盡一生, 讓她萬事順遂,無憂無慮。”

一言既出,情真意摯,毓秀心中竟多了許多感慨,似乎還有一點愧疚。若姜鬱得知她懷了身孕的事實,是會傷心失望,還是滿心惱怒。

兩人洗漱上床,對面而臥,姜鬱表情平和,毓秀卻一直皺著眉頭。許久之後,才得入眠。

第二日姜鬱醒來時,毓秀已不在了,他揉著頭,半晌才知身在何處,叫侍從來問,侍從只說皇上起身之後自去上朝。

毓秀許久不曾上朝,如今返還,心中忐忑。百官之中,知曉她這一病內情的不在少數,以姜壖為首,都在等一個說法。

毓秀對於所謂的病情卻只略略說了幾句,“朕一病病了許久,朝事有勞宰相府。如今朕身子好了些,許多擱置的事也要一一拾起。大理寺派往林州查案的司直帶回新證,刺殺欽差案宜開堂重審。”

姜壖早就料到毓秀會有此一著,當下聽她這麼說,面上也沒有太多情緒波動,只淡然領旨,“案件涉及多位朝中重臣,皇上謹慎也屬常情,只是前番三堂會審已結案,如今又要翻案,是不是太兒戲了。”

毓秀見看姜壖遊刃有餘的模樣,顯然是一早就想好對策。

“事關重大,若明知有新證卻置之不理,才是兒戲。”

姜壖看了看程棉與遲朗等人,搖頭笑道,“大理寺司直帶回了什麼證據,足以讓皇上生出翻案重審之心,會大法勞師動眾,皇上下旨重審之前,總要將所謂的新證交由刑部與宰相府審度才是。”

遲朗看了一眼程棉,對姜壖笑道,“大理寺司直帶回來的新證,刑部已審度完了,的確足以動搖之前三司會審的裁決,姜相要看,下官今日便整理文書遞交宰相府。”

姜壖皺緊眉頭望著遲朗,明知他是為毓秀解圍,卻怎會輕易放過,“尚書大人自然要整理文書遞交宰相府,老臣只是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新證,能讓皇上改變心意,執意開堂重審。”

遲朗輕咳兩聲,猶豫著要不要答話,毓秀在上首微微笑道,“朕派往林州的大理寺司直找到了於本案至關重要的證人,有了他的口供,案情的真相也就水落石出了。”

姜壖自以為毓秀說的是華硯,心中驚異於她的坦率,他本認定華硯是毓秀的一張王牌,直到庭審時,她才會讓他現身人前。

不等姜壖問話,舒景已出列拜道,“皇上既心意已決,臣等自不會非議。牽扯到案件的細枝末節,皇上不該在朝上透露過多,只等三司在堂上審斷。”

一言既出,阮青梅也出列應和;程棉遲朗等紛紛應聲,靈犀也在一旁複議。

毓秀萬萬沒料到舒景會出面為她解圍,亦或是她以為她此舉針對的姜家,打定主意坐山觀虎鬥。

想到這裡,她便輕輕對舒景點了點頭。

舒景對毓秀躬身,看向姜壖的目光意味不明。

姜壖嘴角難掩冷笑,二人目光交匯一瞬,又匆匆錯開,心中各有盤算。

毓秀點頭笑道,“眾愛卿既然沒有異議,便請禮部侍郎擇選適宜重審的吉日。”

靈犀出列拜道,“這也巧了,今日就是適宜審案的吉日,若要再等,恐怕要等到半月之後。”

姜壖一皺眉頭,“不知恭親王看的是哪一本黃曆?”

靈犀淡然回話,“黃曆只有一本,姜相問的話好有趣。”

姜壖冷笑道,“三堂會審是何其審慎之事,自然要三法司重開案卷,細細準備,半月之後開堂再審,恭親王卻為何提到今日?”

靈犀正想著怎麼回嘴,毓秀便笑道,“正因三堂會審是審慎之事,才不該一拖再拖,三法司既然已備案停當,今日開堂就是了。”

姜壖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之前審斷案結,皇上也說是為了慎重起見,將行刑之期一拖再拖,如今看來,似乎不是體恤老臣,倒是算準林州會有新證浮現,案情有翻轉的一日。”

毓秀蹙眉冷笑,“姜相這話說的偏頗,朕怎會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姜壖下巴微揚,“皇上雖不能未卜先知,恐怕也是機關算盡。”

話說的無禮,堂上眾人都倒抽一口冷氣。

程棉才要出言斥責姜壖,卻被毓秀一個抬手勸止,“三審吉日,神鬼相幫,公正嚴明,絕無徇私枉法的空隙。請大理寺、刑部與都察院速速去準備。”

一言既出,姜壖也不好再說甚。百官心中各有想法,原本想稟報別事的官員,一個個也都默然不語。

散朝之後,程棉本以為毓秀會單獨召見他,無料毓秀卻徑直去了。

程棉與遲朗面面相覷,表情都十分凝重,“皇上此一番是否有欠思慮,太過衝動。”

遲朗一聲輕嘆,“皇上並非心思不明之人,她這麼做必定有她的決斷,你我要做的就是隨機應變,極力周全。”

程棉皺眉道,“話雖這麼說,可現如今我連皇上要如此行事都看不清楚,如何隨機應變,極力周全?”

遲朗回頭望了一眼殿門的方向,又轉回身望向宮門,淡然對程棉笑道,“皇上每走一步都要思慮周全,一些看似毫無章法的進退,只等最後一著,才能完成整盤佈局。我雖不甚確定,卻真心希望皇上此一著正應勝勢。”

程棉有感於老友的樂觀,不忍潑他涼水,就苦笑著搖搖頭,說一句“借敬遠吉言”。

毓秀回金麟殿用了午膳,換了皇袍,批幾封奏章,等到時辰,吩咐擺駕出宮往大理寺去。

三部長官在內堂飲茶閒聊,關凜幾番試探,程棉與遲朗卻只是打太極。

侍從稟報皇上駕到,三人迎出內堂行禮叩拜,這一邊才叫平身,門外就有通報說左右相也一起來了。

毓秀一早就料到姜壖不會置身事外,如今聽說他來了,也只是微微一笑,高居上座等他前來。

姜壖與凌寒香一同進門,對毓秀行禮;起身之後,三部上卿再對他二人行拜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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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笑著為眾人賜座,一邊吩咐吏官按今日來聽審的官職位份大小佈置前堂。

快到未時時,毓秀詢問升堂的時辰,姜壖笑著說一句,“三堂會審事關重大,審案都安排在午前,今日已過了審案的吉時,恐有不吉。”

毓秀看了一眼程棉遲朗,對姜壖笑道,“姜相不必擔憂,天道昭彰,不在乎審案的時間是早是晚。日審日堂,夜審鬼堂,若當中真是有冤情,過得了明堂,也過不了暗堂。”

姜壖聞言,嘴角一撇,微微一笑,面上盡是鄙夷不屑的神色。

關凜面無表情,只與姜壖有眼神交流。程棉與遲朗唯毓秀馬首是瞻;凌寒香本是姜壖拉來做擋箭牌的,一早也沒打算多說話。

毓秀將每個人的言行舉止看在眼裡,一邊將之前審結的卷宗拿來細看,一邊對程棉問道,“林州刺殺欽差案的結果,是原林州巡撫賀枚指派刺客所為,賀枚又是受京中原禮部尚書崔縉的主使?”

程棉看了一眼遲朗,站到毓秀面前,躬身拜道,“原先的人證物證都顯示如此,一審二審的結果的確也是如此。”

毓秀冷笑道,“人證物證顯示如此,倒當真是一個好說辭。程卿身為大理寺卿,曾立志要平盡天下不平事,斷盡天下蒙冤案,此案涉及兩位朝中重臣,你卻從未覺得這當中有疑點?”

程棉明知毓秀只是拿他做一個說法,自然也不會當場辯駁。眾目睽睽之下遭受指責並不是什麼讓人舒服的事,遲朗眼看著老友變了臉色,便也站到堂下對毓秀行禮道,“大理寺從頭到尾都不認同崔尚書是林州案主使,一審案結,大理寺勾選的是可疑。無奈刑部在林州蒐集回的證據都顯示賀枚是幕後主使,又有他二人親筆走通的書信為證,事實勝於雄辯。”

毓秀呵呵輕笑兩聲,搖頭對遲朗道,“朕臥病的這些日子,也曾收到欽差密書,他們查到的事與你刑部查到的事大相徑庭,你們拿來為崔賀兩位大人定罪的證據也漏洞百出。”

程棉遲朗對望一眼,面上的表情都放鬆了許多,拱手對毓秀深揖一禮,異口同聲叫一聲,“臣等無能,請皇上恕罪。”

他們嘴上雖然自稱無能,面上卻隱隱有笑意。姜壖看在眼裡,心中暗怒,也不起身,只開口對毓秀笑道,“三堂會審的結果,你們已報於宰相府,宰相府報於皇上,至於案件審理的結果,是皇上親自勾選的,如今又怎麼怪三卿無能?”

毓秀原本針對的只是程棉與遲朗,姜壖提到三卿,關凜也不得不走下堂來與二人站在一起。

毓秀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眼也不抬對姜壖笑道,“並非三司長無能,只是當時證據不足,結案太過草率,如今林州案又添新證,自然要重審。”

姜壖也倚在椅子上喝了一杯茶,一邊對毓秀笑道,“前番大理寺卿是主審,不知這一次皇上命誰來做主審?”

毓秀笑道,“不如由朕親自來問案。”

姜壖輕咳兩聲,起身對毓秀拜了一拜,“皇上從未有過審情問案的經驗,親自主審是否太過迷混,還是由三司主審,皇上旁聽為宜。”

毓秀淡然笑道,“三司長都在這裡,姜相還怕朕審錯了嗎?只需大理寺卿借我一個書記官即可。”

程棉心領神會,躬身領旨,一邊吩咐侍從去後堂請出白兩。

白兩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後堂走到前堂,對毓秀行跪禮,“下士叩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毓秀命白兩平身,將他召到身前,命人為其布桌賜座。

姜壖雙眉緊皺,心裡料定這就是那能審鬼堂的白師爺了。

侍從將驚堂木送到毓秀面前,毓秀拿在手裡把玩,一邊對程棉等笑道,“大理寺卿從來都是審查案卷,當真用得到這什物?”

程棉與遲朗對望一眼,起身對毓秀笑道,“皇上若用不慣,放在一邊就是了。”

毓秀看了一眼面色如雪的白兩,手握驚堂木在桌上一敲,對下首差役吩咐道,“帶那個敲登聞鼓喊冤的賤民上堂問話。”

程棉與遲朗都以為毓秀用詞太過激勵,禁不住皺起眉頭。

姜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堂下,對毓秀道,“皇上不說新證,倒叫告御狀的賤民來問話,是何用意?”

毓秀笑道,“這一整件案子,都是因那姓劉的賤民告狀而起。追本溯源,自然要叫他來問話。今日既是重審,就要將自始至終每一涉案之人都過堂問話。”

說話間人已帶到,姜壖皺緊眉頭,等待開口時機。

滿堂人見了劉巖,心中各自驚異。

劉巖雖是原告,這些日子卻一直被刑部關在牢裡,興許是當初滾釘板的傷未愈,又興許是在刑部大牢裡又受了刑,看似傷病交加,消瘦的不成人樣。

遲朗明知毓秀心中責怪劉巖牽連了華硯崔縉與賀枚,才留他在刑部大牢裡受苦卻不聞不問,當下自然不會表現出半點憐憫。

程棉一早認定劉巖是陷害崔縉與賀枚的罪魁禍首,從來只當他罪有應得。

毓秀已大略知曉真相,當下看到劉巖,難免有幾分動容。

劉巖聽說主審的毓秀,跪地行禮久久不起。即便毓秀說了免禮,他也不敢抬頭。

凌寒香嘲諷道,“難怪他如此,若非皇上仁慈,憑他一個賤民的身份,這一生如何能得見天顏?”

毓秀一聲輕嘆,對程棉使個眼色,程棉便開口問劉巖道,“今日會審由皇上主審,三司協審,兩相聽審,下跪何人,報上名來。”

劉巖誠惶誠恐,“小民名叫劉巖,原籍林州樂平縣,虛度二十二歲,本是茂才出身,因小民的父母原是南瑜人,小民一出生就歸了外籍,當年進學之後,未曾中舉,就不再考試,專心在家務農。小民家境還算殷實,因一直是外籍的緣故,租用田地比本籍貴了一半的價錢。皇上英明仁厚,體恤百姓,頒佈初元令,小民全家心歡喜之,小民欲想其惠,想早些入籍,遞送申訴之後,樂平縣縣承卻因小民未曾厚禮買通,硬是將小民入了賤籍,不僅除消了小民的功名,更以重稅取走小民家的土地。小民覺得冤枉,層層伸冤,郡縣州府,卻無人為小民做主。”

毓秀耐心等劉巖說完這一番話,對姜壖笑道,“林州案歸根結底是因戶籍而起,倒也悲哀。”

姜壖聽出毓秀話中似有深意,禁不住睥睨冷笑,“戶籍規制是祖制,皇上頒初元令,臣已覺大大的不妥,如今若因這賤民的案子再掀出風波,恐怕因小失大。”

還未等毓秀回應,程棉已冷冷開口,“姜相三番兩次出言冒犯皇上,不恭不敬不妥。姜相身為一國宰相,自要比下官等更加謹言慎行。姜相所言,我等聽在耳裡已不適,若讓這堂上受審之罪人側耳偏聽了去,還以為我西琳的宰輔目無尊上,放肆妄為,有欠人臣的風度。”

姜壖心中惱怒,眼中滿是凌厲,“向皇上進言,原是老臣身為大熙之臣的分內之事。皇恩浩蕩,老臣才得拜相,每日如坐針氈,以國計民生為己任,不敢有絲毫鬆懈,時時牢記肩負之責,不敢吹牛拍馬,以讒言媚語迷惑君上,所說所奏字字諍言,句句出自真心,由系社稷;所思若與皇上思慮不同,絕非為一己私利,但求為國為民,無愧於心,一言而獲激進,卻是有感而發,並無半分對聖上不敬之意。倒是大理寺卿你,咬文嚼字,吹毛求疵,媚言惑主,擠兌上臣。你說我目無尊長,你又何嘗不是目無尊長,貽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