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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洛九江握緊了鼓槌。

他回身,不再向後轉頭,只留給旁人一道修長背影。然後他高高地躍起,手臂繃直如槌,幾乎和鼓棒融為一體。

“咚――”水牛皮蒙就的五尺大鼓被雄渾地敲響。

堂鼓和架子鼓,終究是不同的。

架子鼓是西洋樂器,興起於爵士樂時期,而洛九江所擊的大鼓,至少能將歷史回溯到商周。若是連陶鼓原身都算上,那甚至可以追及石器時代。

通常越晚誕生的樂器在用途和技法上就越圓滑。因為它吸取了前人的教訓,所以會避開同型別的前輩樂器單調枯燥等種種缺點,由於時代的進步,可採用的材料也更為高階。

可洛九江依舊選用堂鼓。

一種樂器倘若在歷史長河中漫渡千年的時光,仍可以不在戰亂中流失、不為後來者取代、也沒有被時代所淘汰,那它一定有自己獨到的專長。

樂以寄情之用。這樣一個千年以來一直不曾湮滅於歷史洪流中的樂器,必定能反覆觸動人心裡某種樸素而不容割離的感情。

最早的時候,鼓聲在祭祀中敲響,它被用來溝通天地,取悅神靈。

再晚些時節,戰鼓聲起東風吹。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密集的鼓點應和著馬蹄,在織氈般的灰雲之下,樓蘭黃沙或塞北朔雪之中,鼓聲紛飛地低歌著戰場上的生死勝敗。

後來,它被用於表演。在觥籌交錯的歡飲宴上,於街頭巷尾喧雜而煙火儼然的人間鑼巷。在千溝萬壑,黃土飛如碎塵的高原,也響起在漆白了牆臉,壓著黛黑青瓦,竹篙子一撐劃出六七丈遠的水鄉。

從南到北,由東往西,自商周秦漢,到唐宋元明。

蒙一層鞣製的結實水牛皮,磨兩個黃楊木的鼓槌。然後無論身在何時何地,這簡單的樂器,都將在純粹的敲擊中,震撼出一聲聲彷彿自遠古蠻荒而來的悶響。

洛九江槌響這面大鼓。他躍起,自上而下地;他滑步,由前到後地。剛開始的幾聲還極稀疏,彷彿只是地平線以外隆隆的象蹄,遙遠地從異鄉踏海而來,象額上覆著黃金鑲嵌的織綠的毛氈,兩根象牙挑起閃著銳光的尖頭,像兩柄出鞘的刀。

然後鼓點便密集起來,似被急促召集的馬蹄。

十萬鐵蹄由四方而來,彷彿呼應著狼煙烽火的召喚。八方諸侯傾巢而出。鼓點是凌亂的驟雨,是蹄鐵於大地一聲聲沉悶的撞擊。高懸的結局未定,這鼓聲便亂的人心慌。

擊鼓前始終老老實實被洛九江握在手心的兩隻鼓槌,這才第一次翻飛了起來。

洛九江的袖子滑下一段,露出他筋骨結實分明的手腕,鼓槌在十指裡靈活地躍動,在手腕和手臂間如亂蛙一樣地騰挪。重聲是槌頭狠狠砸在鼓面的中央,輕急的亂聲是槌尾細密地掃過赤鼓的鼓身。

那象群踏踏的腳步終究由遠及近,終和馬蹄相接。於是洛九江左右兩手同時敲擊出不同節奏的鼓點,滾擊和悶擊同時響起,兩種鼓點融洽卻又分明。

它們在想象中撕扯,在同一面巨鼓上彙集,又在現實中殊途同歸地融合。飛馬躍過倒下的金象的屍身,大象如柱一般的腳掌踩斷神駿的筋骨。兵戈金鐵交擊的碰撞,火燒燎原的烈烈和騰騰的濃煙,在呼嘯的風聲中匯聚成一種低沉而如潮湧般撲面而來的聲響。

凍鼓、悲風、是陣陣的從天邊來的隴雷。

淵淵如金石,是兵行踴躍的擊鼓其鏜。

馬蹄聲漸漸高揚起來,兵戈淡褪,殺伐聲銷,原本幾乎催逼人連心臟也硬擠到胸口的鼓聲趨於平緩和喜悅,令人終於能鬆開不知何時便不自覺皺緊的眉頭。

在悲壯雄渾的戰鼓聲漸漸低去,象徵著喜悅的嘉鼓活潑響起的半刻之後,洛九江的鼓點又為之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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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鼓點,是犯我者雖遠必誅的征伐,是驚山欲傾的漲塵,是q碎千年日長白,轉日呼月而出的絕響。

洛九江又一次躍起來。這一回,他的身形幾乎是在半空中凝固的,那形狀是甲骨文的戰,是繁角隸的戈。巨鼓的鼓面肉眼可見地凹進去,繃緊的鼓面上在最激撼的敲打下幾乎泛出波紋。

這場面是純粹而震撼的美。肉眼可見的力量美在洛九江修長的腿、有力的臂與繃緊的背,在大鼓鼓面細微的震顫,在臺下諸人緊屏呼息的沉醉之間;而雙耳可聽的音樂美,就在洛九江雄厚堅實的鼓點,在低沉的敲擊聲,在手法繁複的壓擊、頓擊、悶擊和滾奏中浮現。

這樂器千年前如何令先祖思潮騰湧,現在便怎樣地令今人魂不守舍。於低沉的敲擊聲中,彷彿有亙古不變的某種精神正在大鼓中浮現。

是響徹四邊的號角,是吹透樓蘭的笙歌,是不屈的戰神的靈魂,在鐵蹄踏踏中重新君臨。

重鼓高槌一下,音調和第一聲一樣,宣告著這場表演的終結。

滿場瞬然的寂寂,那是魂靈歸位必須花費的時間。

當這一支鼓點落定時,沒人還能再想起來片刻前的葉恆。

葉恆的架子鼓不是敲得不好,只是不能拿來和洛九江的比較。

洛九江的鼓,就像是他的口技一樣,登峰造極到了一定的境界,便甚至能征服對此一無所知的外行人。

掌聲響起得慢了半拍,卻下了足以震痛耳朵的死力氣。隔著一層螢幕和音箱,未曾觀臨現場的人不能直觀地感受到洛九江那一刻的氣勢,卻也要承認他們已經被鼓點征服。

邵闌先前拿著的咖啡杯不知何時空了。這倒不是他在洛九江演奏時還能分心喝飲料――聽了洛九江的戰鼓,幾乎只能感覺到源源不斷的某種氣概和感悟從胸臆往外傾吐的份兒,哪能逆著氣息往裡嚥下東西。

是他恍惚之間沒留神咖啡的角度,棕色燙熱的液體積到桌上,又流淌下大理石拋光的桌面,一滴滴鋪開在光可鑑人的地板上。聚成一灘的咖啡蒸騰著最後一縷熱氣,看上去糟糕又狼狽。

儘管咖啡沒有燙到邵闌,也沒有把他的衣服染上顏色,但他已經開始覺得自己和流了滿地的液體一樣,都狼狽透了。

他忍不住想起自己剛剛聽到的那一支鼓,回憶起攝像機找準了角度,自上而下地劃過洛九江的背影,展露出他掖在褲腰的上衣下那繃緊的腰和背、那宛如古希臘神明雕塑一樣幹練而蘊含著美的線條,令人感到最純粹的炫目和乾渴……

還有那雙持拿著鼓槌,如同掌控著雷音般的手。何曾幾時,它可以被邵闌任意地握在掌中揉捏把玩,修長的手指稍帶羞澀地蜷緊,一點也讓人看不出裡面凝聚著這樣的力量。

他以為沈清江只是一個替身,他以為沈清江只是長了一張和寒千嶺相似的臉孔。

錯了,他明明可以這樣耀眼,這樣奪目。

而他原本曾把對方持握於手,卻一時失策,竟視若無睹地擦肩而過……

邵闌微微地分神,他實在不能剋制自己,好令自己不去想鏡頭從旁邊照向洛九江時,對方那意氣風發的側臉。

葉恆被重新請回臺上,他依舊保持著自己陽光的笑容,只有臉色比之前稍白了些。

而邵闌透過螢幕看著葉恆,甚至覺得有點陌生。有那麼短暫的一秒鐘,他簡直想不起這個掛著模板一樣的微笑的小明星是誰。

就好像那些乖巧的討好,同床共枕過的溫存,全都被半刻鐘前的那一支鼓點統統錘走了一般。

…………

表演結束,現場票和場外票的計算便就此開始。

直到下一組的節目表演完畢以前,給洛九江或是葉恆的投票便都會被計數。

按照節目組的規定,場外觀眾每人將有十六票,可以都投給一人,也可以分投給不同選手。

邵闌的直播網頁上彈出一個投票彈窗,是對上一場比賽的投票意向問詢。邵闌幾乎看都沒有看,就毫不猶豫地把滑鼠點向了後者,直接將十六票盡數投給了洛九江。

而在比賽的現場,葉恆對此事尚不知情。

他退到臺下,臉上完美的微笑便盡數收回。想起洛九江本次的表現,和尚未決定的票數,他的心頭頓時平添煩悶。

他可不是許涼安,被網上的粉絲捧一捧炒一炒就一點分寸都沒有了。葉恆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的架子鼓水平和洛九江比起來,究竟相差了多少。

如果拿手藝活兒的程度來對比,這都不是“學徒”和“匠人”的區別,完全是大師吊打小朋友了。

葉恆知道,現場的觀眾票自己是不用想了。只有場外發動的直播粉絲票,才是自己能拿到的大頭。

夢想製作人這檔節目,本來就類似於男團練習生培訓。葉恆一個已經出道的藝人掉頭回來參加這種節目,已經是自降份位。如果他竟然還首戰失利……不用別人說,葉恆自己已經能想到外面會嘲得多難聽。

不過幸好,他是有粉絲和投票水軍的。

是,他是和洛九江的技藝有天壤之別;沒錯,別說搞音樂的人,只要是長了耳朵的人都知道勝者應該是誰。但是……

群眾的眼睛可能真是雪亮的,然而網路上的票數不是啊。

假如水軍出動,給葉恆生生投出一個壓過洛九江一頭的票數,確實會被人罵做黑幕。但是此鍋節目組必然與他同背,葉恆的壓力就少了不少。

而且但凡是此類節目,越到後期刷票就越是猖獗,葉恆的事蹟最終會淹沒於刷票的汪洋大海中,了無蹤跡。

路人都是金魚腦,最多也就洛九江的粉絲惦記著這件事吧。

假如他輸了,那才是真正的丟人現眼,連不相干的人知道這個訊息都會過來踩上兩下,過過嘴癮。

葉恆想到那個場面,唇角洩出一絲冰冷的笑意。他活動了一下脖子,把自己綴滿金屬亮片的馬甲又鬆開一顆釦子。

他等著最終的投票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