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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Chapter 39

克萊什大陸東北地區,教團支部。

四周風雪呼嘯,連綿的雪山在蒼白的天空下白得耀眼。

十二具屍體擱在那兒,觸目驚心的,好讓赫倫視線有個聚焦點而不至於雪盲。

那十二個……

其實也不能算是完整的十二個了。

由人類異化成的吸血鬼,被血族培養成木偶般毫無感情的死士。

赫倫攏攏斗篷,在雪地中哈出一口白氣,才拍了拍身旁巨獸的背,“辛苦了。”

那是一隻一人多高的黃金鬃獅,雄健的身軀和四肢,純金的眼珠和金色毛髮在白色中熠熠散著光,尾巴利劍一般擺動,脖子上那一圈厚茸茸的鬃毛隨著風雪輕微浮動著。

它眨眨眼睛,溫順地蹭蹭赫倫裹在斗篷裡的臉,若一隻家貓,長長的舌頭熱熱地伸出來舔乾淨它嘴邊淋淋的血跡。

“下次聽話,別吃血族,”赫倫又摸摸它,“對胃不好。”

獅子呼嚕嚕哼了一聲。

他拍拍手,獅子不情願地眯起眼,身體消散成飛絮,一團兒一團兒融成金色光暈揉進他身體裡。

最後赫倫望了望遠方,風雪屏障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一池鋪就到視線盡頭的雪山天池呈現在他眼前,平靜深黑的湖中一方土地,教團建築孤寂地立在那裡,遠遠望去只是一片黑色的剪影,如同瀚海中孤零零的島嶼。

地牢最底層。

兩側火光幽寂,天花板和地面上道道刃風凌虐過的深深溝壑裂紋,交錯相接。

“小魔……?”

菲特無法反應過來,眼前鎖鏈拴著的高挑男人,和那街頭魔術師一模一樣的臉,那笑容也是她熟悉的。只不過眼睛是鮮血的顏色,皇室血族特有的標誌。

“不會的……你不是小魔……”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想後退,身子卻釘在原地,“小魔還在帝都。”

男人笑著,眼神水似地平靜,凝視她變了色的小臉,“你想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嗎……對於純血種,你還瞭解的太少。”

不僅僅是以肉體存在的生物。

“三百年裡,我並未沉睡,”他的聲音與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聲音重疊,只不過更清澈一些,更年輕一些。他的身邊,一名與他一模一樣的身穿落魄禮服的魔術師黑煙般浮現,一模一樣的表情,一模一樣的聲調,然後,魔術師看著她,對她露出一個笑容,緩緩走進男人的身體裡與他重合,“我的一部分在這裡,而另一部分,在旅行,全大陸的旅行。”

這個人類的世界。

她的世界。

百年的靈魂流浪。

“路上遇到你倒是預料之外呢,真的很像,傻氣也好,模樣也好……明明是那般不珍視你的人。”他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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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撇過臉。

“你母親那樣不顧一切嫁給他……”他閉上眼,“最後只剩下你了呢。”

睜眼,目光明滅不清地投向她身後的幽深。

“閣下準備在那兒站到什麼時候?”

菲特心裡咯噔一響,她愣愣回頭。

視線中,男人修長的身影緩緩從牢房門口甬道中的拐角出現,臉先是埋在火光死角的陰影裡,隨著他的靠近,五官輪廓一點一點明晰,深邃有力的線條,綠眸黑髮。

她在短暫的驚愕後胸口一陣無力皺縮,四肢有些軟,突然間就沒了力氣。

不要。

她不想相信眼前的事實,心中慌亂地撇過頭,無措起來。

不要。

他走到與她並肩的位置就停下了,沒有看她,只是望向男人和一旁的藍袍少年,少年明顯擺開了架勢,短劍緊緊捏於手中。

“你……你聽到了多少……”

她聲音很小,頭埋得低低的,站在一邊。

雅蘭盯著血族和少年,臉上沒多大表情,只有眼神是深的。

“從你說,不要為難他,”他聲音很輕,淡在空氣中,“我就在這裡了。”

她嘴唇顫了一下,只覺得身體裡秘密被人一層層剝開公示天下一樣,渾身難受,無邊的羞恥與屈辱。

他都聽見了,什麼都聽見了。

什麼都知道了。

“這也不算第一次見面了呢,加里弗雷德閣下。”

“參見殿下,望身體貴安。”雅蘭挽出一如既往的笑容,上下掃了一眼牢房裡四處的交錯痕跡,若刀光劍影洗劫一般,“不愧是克林爾頓殿下,祈聖天二十八界都這般被破除,教團那邊想必很難辦呢。”

難怪那麼急地想將其抹殺掉。

“你是來殺我的?”克林爾頓低頭撫摸著手腕上的鐐銬。

“如果有必要的話。”

“哦?”

“不一定非得按照你的規矩去做,把你殺了,照樣能得到聖盃的下落不是嗎?”

他說著,身旁的小少女頭埋得更低。

“憑你?”出聲的是藍袍少年阿染,嗤嗤笑了,“‘風隼’大將軍嗎……我還真是想見識見識呢。”

音落,一道刃風,剖開地牢裡壓抑的空氣向雅蘭直劈而來,震得少年衣袂抖動。又在逼向青年鼻尖的瞬間硬生生逆轉方向折向了一旁的偏牢,噗啦啦巨響後木塊石屑滾落一地,煙塵起,模糊中人影如劍殺氣如虹。

“克林爾頓大人!”阿染用衣袖掩住嘴呼喊。

雅蘭抬手,長劍碎片泛出明晃晃雪色噼噼啪啪子彈般橫掃過去,電光石火的一刻血光鏗若流星飛瀉啷砸在長髮男人身上,靈壓震開煙流翻滾地以其為中心推出一片真空地帶。

菲特不知怎麼地就被雅蘭護在懷裡了,她定睛看去不禁一驚。

前方的牢房牆壁上插滿的刀劍碎片,藍袍少年被釘在牆壁上,滿目瘡痍,表情驚異,血液零零落落地淌。

而血族皇子那邊,僵持著兩個身影。

紅髮金眸的高大男人一刀劈去,克林爾頓去接,劈在鐐銬上。裂痕一條一條蔓延,末了碎成一塊一塊掉到地上,他一隻手接住了男人的獵刀,一隻手伸於身前,彷彿有一道無形的屏障,三十多把刀片在空中盈盈浮動靜止。

他瞟了一眼攻向他的男人,身上是破破爛爛牧師袍子。

“‘血獵’啊。”他吐出一口氣。

紅發男人一笑,嘴裡還叼了根菸,瞬息抽回武器又瞬息攻出,來來回回過了數招才跳到一邊,狠厲至極,刀刀致命。

“憑在下與純血種抗爭,似乎是不自量力呢。”雅蘭一旁微笑。

“所以你僱了他?”克林爾頓這個時候仍在輕鬆笑,搖搖手腕解開另一只手銬,望向血獵,“受制於人,這可不像是傳說中‘血獵’的行為。”

血獵啐了一口,表情張揚,眼裡含著鮮紅的瘋狂,因為興奮渾身的肌肉都在收縮擴張。

“他只是說……有可口的純血種在這裡嘛――”

雪似乎是可以隱匿聲響的。

茫茫雪山中,除了風,再聽不見任何。

轟――

爆炸響在教堂上方,一圈兒一圈兒迴盪。火光黑煙如嘶吼的獸撲向天空,湖面冰層譁啦啦震裂了數十米,水紋盪漾。

大老遠赫倫一抬頭,男人身體迎面砸了下來。

赫倫:“……”

勉強接住,衝力拉了幾米遠,沉甸甸,是昏闕的神官。

同一時間從空中落地的是雅蘭,一手抱著少女,一手握著長劍。穩住身形時腳下冰面開了細紋。

好你個傢伙,自己溫香軟玉在懷,把男人丟給我。

“太慢了。”赫倫把神官架起來。

“你去跟純血皇子拼試試,”雅蘭盯著遠處的黑煙開口,跟他死磕那老人家拈死一人類分分鐘,“這不是開玩笑的事兒。”

冰湖之上,魔法陣花紋一寸寸向四周蔓延開,鮮紅的光芒彷彿一條條血蛇,吐著信在冰面遊走勾勒出古老的陣法。赫倫望了一眼遠處刀光攢動的身影,血獵和皇子現在尚處於身法較量階段,劍氣靈壓排山倒海的,普通人擱那兒早震得吐血身亡。

又瞅瞅那魔法陣,那花紋都快滲到這邊來了,等到法術較量階段的時候就真不是開玩笑的事兒了。人界山水脆弱得緊禁不起關了三百年的血族皇子活動筋骨,到時候震飛個一兩座山克萊什皇家地質監控局非得找他們算賬不可。

況且血獵那廝,吃了三個純血種的武瘋子也不是混飯吃的,到時候興致高了回頭把這血族小公主給拐了就麻煩了。

想到這裡赫倫動動眉毛,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總之得速戰速決。

因為靈壓,菲特覺得氣血有些跟不上來,她沒見過純血種真正意義上的動手,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但這場面真的是把她有些嚇到了,雅蘭把她放到冰面上,將自己長劍塞進她手裡後說:“到岸上去。”

風刮雜著雪粒,她抬起頭,只看到他好看的下頜和黑色的眼睫,正盯緊前方,微卷的髮梢隨風浮動。

有那麼一剎那,她眼裡的時間像是停止了似的。

他低下頭,少女呆呆的模樣映入眼瞳。

“菲特。”

“……什麼?”她有些無措。

他摸摸她的頭髮,掌心暖暖的。

“女孩子要愛惜好自己。”

說完他放開她,瞬步進湖心深處,風雪靈壓,漫布在整個冰面上的魔法陣光芒漸盛。

她站在原地,望著他離開的方向,身體很沉。

天底下有誰比她更傻的呢。

他什麼都知道了。

連她一點點付出他都不接受,在他眼裡,或許那只是一點點而已。

他說要愛惜好自己,她怎麼可能聽不出來,他覺得她不自愛,最後一層保護自己的脆弱的殼也被揭了下來,她的血肉他現在一清二楚。

她幾乎是把整顆心剖開,熱乎乎地給他看了。

有誰會在意連尊嚴和生命都不要的女孩子呢,誰都看不起吧。

這應該算是,徹底的失戀了吧,連一點僥倖也沒有的。

菲特冷得眼眶裡的眼淚都要這樣結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