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所以嘛, 在葉霧沉看來, 這群人有些近乎愚蠢的天真。
其實也就是貪。
若非貪慾，也不會如此執迷不悟。
然而，人又有幾個是不貪的？
促使人類不斷的努力進步, 從而推動社會巨大發展的，正是源自於這份貪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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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 就是凡事都有兩面，只要有度便可。
過猶不及。
好事也會變成壞事。
聽了葉霧沉那一番半是警告半是提醒的話, 在場的三大宗門的弟子頓時怔愣住了。
臉上神情驚疑不定。
目光看了看前方的葉霧沉, 又看了看旁邊的驕傲挺胸的小鳳凰，心下猶疑道，難道這真的是鳳凰？
難以置信！
鳳凰啊……
這怎麼可能是鳳凰？
鳳凰不是不存在此世了嗎？
葉霧沉看著他們臉上驚疑猶豫不定, 不肯相信的表情, 心下也不意外。
人們有多固執，他是見識過了。
他可不指望自己僅靠自己的三言兩語就能說服他們, 他又不是龍傲天, 指不定對方懷疑他故意詐騙蒙他們，想要獨自一個人吞了這“鸞鳥”。
說服他們放棄，這也並非是葉霧沉說這番話的目的。
他可不是這麼單純天真的人，那番話一小半是威震這群人，剩下一大半實則是用來吹捧這好面子自戀的小鳳凰。
而眼下, 他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
附贈的威懾效果，也不錯。
所以葉霧沉是很滿意了，所以他微微一笑, 目光看著前方三大宗門的人，挑眉說道，“怎麼，不信？”
那蒼生門的弟子聞言，頓時尷尬一笑。
聽了葉霧沉方才那半是好意半是提醒勸誡的話，在場的眾人對他的原本的惡感也頓時消散了大半。
特別是這蒼生門的弟子，蒼生門同上清宗交好，這兩大宗門的關係向來和睦。
葉廣寒的摯交好友更是出自蒼生門，就是那個直接間接的改變了葉廣寒的教子理念，將對葉霧沉的放養（嬌寵）直接上升到嚴加管教的那位差點死了兒子的好友。
算是大親友宗門了。
所以，上清宗同蒼生門的弟子之間也素來交好。
而且吧……
蒼生門的弟子是極為聰明圓滑的，他們插手天下大事，介入人間皇朝更迭，輔佐天子登基，借一國氣運來證道，以功德塑金身。
他們不經意與人交惡，更不輕易的得罪人。
所以在葉霧沉那一番話解釋了自己的行為目的之後，這蒼生門的弟子就一改對葉霧沉的敵視戒備態度，擺出幾分友好的姿態來，說道：“並非是不信，只是這事情太讓人難以置信。”
葉霧沉聞言笑了一聲，目光看著他，說道：“原本也沒指望你們信。”
那蒼生門弟子臉上的笑容更加尷尬了，語氣頗有幾分不好意思的說道，“還請葉師弟見諒。”
連師弟都叫出來了。
因著上清宗同蒼生門交好，兩派弟子間也多有交情，長久以往，這二派的弟子便會互稱兄道弟。
這位蒼生門的弟子稱呼葉霧沉為師弟，那是在示好。
葉霧沉也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道，“這位師兄，你們的猶疑我亦能理解。”
“但是真的做不了假，是真是假，我們只需靜等片刻就能得知。”葉霧沉說道，“這仙府秘境裡有妖族來人，我們不認識鳳凰，但是妖族定然不會認不出他們的王。”
這裡，葉霧沉用的是王，而非是皇。
鳳凰一族最巔峰的時候，也只是羽族之皇，尚未一統當時散亂的如同一盤散沙的妖族。
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統一了妖族的是後來的妖皇帝俊，他亦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天帝。
以天為號，代天行命。
後來的天庭之主，也只敢稱之為玉帝。
敢以天為號的，只有帝俊一人。
——
雖然公認的龍鳳二族有稱皇的資質，但是實際上這二族也並沒有真正的一統妖族。
前者征服海域，四海臣服，尊號龍皇。
後者一統百羽之族，羽族之皇，尊號鳳皇。
妖皇，自始至終，只有帝俊一人。
所以，葉霧沉此刻用詞比較謹慎，稱之鳳凰為王。
妖王和妖皇一字之差，卻是天差地別。
事實上對於人族而言，他們是分不清龍族、鳳族和三足金烏，在妖族地位的區別的。
在他們看來，這三族都同樣的尊貴強大，都是曾經屹立在妖族頂端的皇者。
都可稱之為妖皇。
但是實際上，對於妖族而言，妖皇只有一個，那就是昔日天庭之主，代天行命的天帝帝俊。
葉霧沉知道這點，那是因為，他曾經做過妖族的皇太子。
貨真價實，親身經歷了昔年妖族對於三足金烏一族的尊崇，臣服和信仰。
這是哪怕是強大如龍鳳二族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讓群妖萬族，發自內心的臣服。
若問緣由，很是簡單，曾經妖皇帝俊同他兄弟東皇太一，帶給妖族的無上榮耀和，巔峰鼎盛，是他們無法磨滅，永遠閃爍的功德之光。
——
葉霧沉這話中用詞的不同，在場的三大宗門的弟子，卻無一人發現了其中的深意。
這也是自然的，畢竟，人修哪能知道妖族的那些細緻歷史。
他們只關心葉霧沉話中透出來的意思，妖族有人進來了，若這真是鳳凰，那妖族的人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若不是，若不是，這開了靈智的鸞鳥，以妖族護犢的性子，只怕也是不能同他們善了。
思來想去，也都是一道送命題！
這群年輕稚嫩的三大宗門弟子，心下頓時踟躕了，有些膽怯退卻了。
“怎麼妖族進來了？”有人小聲嘀咕說道，“我們人修的仙府，同他們有什麼關係？”
葉霧沉聞言心下頓時發笑，姑且不說這仙府本就是上古時候妖族的行宮，就是不是。
這仙府秘境也不是你家開的啊！
怎麼你能進來，別人不能進來？
什麼，你說妖域內的上古遺蹟，你們也沒進去？
別逗了……
你們沒進去，那是因為你們實力弱。
打不過人家妖族。
事實上，妖界的那些上古遺蹟，各大宗門都有人去啦，只是去的人少，並且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畢竟，不是精英，去妖族的地盤也難以求生啊！
這就同若是在人界出世的上古仙府，妖族來的人也是少而精是一樣的。
至於，你覺得好笑妖族不經常來人族的秘境，那是因為……人家只去上古遺蹟，或是仙府秘境啊！
那些個上古遺蹟和仙府秘境，哪次妖族沒來人，分一杯羹？
其他的普通秘境，不值得人家千里迢迢跑過來啊，你以為妖界沒秘境嗎？
所以，葉霧沉覺得這人這句話說的是很沒道理的。
但他也沒有去指出來，沒必要。
他只是提醒說道，“那你們現在打算怎麼辦呢？”
“是放棄認錯，道歉呢，還是……”葉霧沉話未說完，但是未盡的意思很明顯了。
還是打死不放棄，一條道走到黑呢？
照葉霧沉來說，這事情最好是和平解決了的好，他們放棄自己之前那個愚蠢的行為，然後真心實意對小鳳凰道歉認錯，小鳳凰這會被他哄好了，若是那群人道歉的姿勢和誠意足夠，被大度不計較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這事情就這樣解決了。
和平，不流血的解決了。
皆大歡喜。
甚至，葉霧沉在說完這番話之後，還轉頭問了旁邊的小鳳凰一眼，“你覺得這個提議如何？”
“他們若是像你認錯求饒，你可願意放過他們？”葉霧沉說道。
小鳳凰聞言，歪頭想了想，然後對著他說道，“既然你這般說了，那就依你的意思，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
鳳宣也不是一味的驕縱高傲認死理，分不清形勢輕重的人。
眼下不比從前，妖族現今的情況，他雖然不甚清楚，但也知道，和上古時候是沒得比。
他這才剛醒來，沒必要把人都得罪了，以後有的報復回來的時候。還是先摸清形勢，養精蓄銳，積蓄力量的好。
再者，葉霧沉從中調停的意思這麼明顯。
鳳宣也樂意給他這個面子。
既然葉霧沉願意替他出頭出氣，那他也願意給他這個面子。
葉霧沉見他鬆口不追究，心下大慰，真心實意的誇捧他道，“鳳兄果然寬宏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
被他稱之為兄的鳳宣，瞬間一股熱血蹭的一下，湧了上去。
整張臉爆紅。
他稱我為兄誒！
好害羞哦！
因為過於的害羞和激動，小鳳凰甚至是頗為羞澀不好意思的舉起翅膀，遮擋住了臉頰。
“嗯，為兄就是這麼寬宏大量，善解人意的鳳凰噠！”小鳳凰聲音故作沉穩，但是掩飾不住的喜滋滋說道。
葉霧沉見他如此，頓時抽了一下嘴角。
那你還真是棒棒噠！
他識海里鳳三發出一聲不忍直視的哀嚎，我們鳳凰族沒你這樣的鳳凰！
你是不是傻啊！
——
“鳳王已經同意只要你們認錯道歉就不追究，你們的意見如何？”葉霧沉目光看著前方這三大宗門的弟子，說道。
三大宗門的弟子聞言，頓時面面相覷。
眾人臉上都是猶豫不定的，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那個……”
突然一聲怯生生的聲音響起。
葉霧沉聽到這道聲音，抬頭，目光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前方，人群中，一個瘦小的不起眼的身穿著藥王谷白色道袍的少年站在那裡，一臉怯生生的表情。
見葉霧沉目光朝他看來，臉上表情頓時一陣畏縮，一副害怕極了的樣子。
“……”葉霧沉。
當即，皺了皺眉。
不是很喜歡他這番做派。
但依舊還是目光看著他。
看他有何話要說。
那藥王谷的弟子，抬起頭，一雙眼睛溼漉漉的看著他，雪白清秀的臉上表情怯生生的，小聲開口說道，“如果那真的是鳳凰，那我們就不抓他做靈獸了，那他……可不可以給我一滴鳳凰血，只要一滴就好了！”
像是害怕被人拒絕一般，他急急忙忙說道，“只要一滴就好了！”
聞言，葉霧沉的臉上瞬間劇變。
場內的氣氛也瞬間的因此靜止，鴉雀無聲。
齊刷刷的，幾乎所有人目光都轉向他，一臉“臥槽，我去年買了個表！”的震驚駭然的表情盯著他。
——
幾乎是在那小子的話一出口，葉霧沉的臉色表情就瞬間，從原本的溫和淺笑，陡然變的冰冷陰沉，沒有一絲的笑意。
然後，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他瞬間抽出自己腰間的劍，身形一動，如一道流光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動作之快，誰也沒反應過來。
等他們驚覺到的時候，葉霧沉已經出現在了那膽敢說出如此話的藥王谷弟子面前，一腳毫不留情的踹翻了他。
“啊——！！”
那瘦小單薄，怯生生的像只小白兔一般的藥王谷弟子，發出一聲慘叫，被他踹翻在地。
葉霧沉一隻腳踩在他的腹上，手中長劍抵著他的脖子，鋒利銀白的劍尖閃著冰冷的寒光。
他目無表情的盯著，俊美?i麗的臉上神色冰冷，語氣殘酷的說道，“你再說一遍。”
那藥王谷的弟子，滿臉驚惶的看著他，抬起頭，目光呆呆的，痴痴傻傻的看著他。
像是被嚇傻了一般。
葉霧沉這動作太快了，快的在場眾人誰也沒反應過來，包括小鳳凰在內。
他尚未來得及從那藥王谷弟子的那句話裡反應過來他的意思，還沒來得及生氣，葉霧沉就先動作了。
一腳踹翻了那藥王谷弟子，直接踩上他的腹上，劍指咽喉，冰冷而殘酷的威脅他。
他動作之快，態度之堅決，殺氣之重，讓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事情就已經被他主導了。
鳳凰來不及發怒，事情就已經被葉霧沉解決了，膽敢如此異想天開、口出狂言的藥王谷弟子已經被葉霧沉給收拾了。
——
後知後覺的，那藥王谷的弟子才反應過來。
他臉上表情回神，一雙無辜而明亮的眼睛盯著他，眼中情緒委屈而可憐，瞬間蓄滿了淚水。
“你敢掉一滴眼淚，我就刺瞎你的眼睛！讓你哭個夠。”葉霧沉在他眼中淚水即將掉下來之前，冷酷出聲道。
“……”
那原本正要哭泣的藥王谷弟子頓時伸手捂住了嘴巴，把眼眶裡的淚水逼了回去。
葉霧沉目光盯著他，劍尖往裡送了一寸，抵著他的咽喉，聲音冷冰冰說道，“將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這藥王谷的弟子，哪敢真說自己剛才的那句話。
這從咽喉上肌膚傳來的冰冷尖銳的觸感，讓他無比清晰的認識到，面前這個人不是在說笑。
他要是敢再說一句，這劍就刺穿他的咽喉。
這一刻，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這裡不是藥王谷，這個人不是師兄，他不會憐惜他。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師兄那樣，不忍傷害他。
這個藥王谷的弟子，只能屈辱的嚥下了眼中的淚水，聲音哽咽說道，“我錯了，我什麼都沒說。”
“我錯了！”
他滿臉崩潰的說道，低下頭，伸手捂住了臉。
但是，哪怕如此，他還是沒掉一滴眼淚。
生怕，他要是流淚了，這人會毫不留情的拿劍刺瞎他的眼睛。
“錯了？”葉霧沉聲音譏誚說道，“錯了那就要付出代價！”
“……”
原本正低頭發出陣陣嗚咽聲的藥王谷少年，頓時渾身僵住。
在場一陣寂靜。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這兩人身上，卻無一人出聲。
小鳳凰眨了眨眼睛，目光看了看那躺在地上，以手擋臉，渾身僵硬的藥王谷弟子。
然後再看了看葉霧沉，最終，扇了扇翅膀。
朝他飛了過去。
落在他的肩上，用翅膀親密的蹭了蹭他的臉頰，聲音雀躍說道，“你好厲害！”
“只比我差一點。”小鳳凰聲音喜滋滋說道。
葉霧沉轉頭，目光看著他，勾了勾唇，臉上表情瞬間破冰，顯得俊美而?i麗非凡，“那還真是多謝誇讚。”
“應該的，應該的。”小鳳凰聲音甜滋滋說道，“做的不錯！”
被葉霧沉踩在腳底下的藥王谷弟子，聽著他們二人的對話，心下恨極了。
恨！
今日之辱，遲早有一日……
遲早有一日！
葉霧沉再轉過頭，目光盯著底下的藥王谷少年，聲音重新冰冷說道：“你並非是錯，而是罪大惡極。”
他聲音譏誚說道，“膽敢對鳳凰如此言語的人，你是第一個。”
“古往今來，第一人！”
葉霧沉聲音充滿嘲諷說道，“你放心，我不殺你。”
“你還不值得我動手。”葉霧沉說道。
然後收回自己踩在他身上的腳，也收起了劍，冷聲說道：“今日之事，我會如實告知藥王谷掌門，在場的眾人皆是目證。”
“我想藥王谷的掌門深明大義，定會知該如何處理。”葉霧沉說道，然後目光掃過在場眾人一眼，“你們覺得如何？”
被他問道的其他三大宗門的弟子，頓時虎軀一震，齊刷刷說道，“聽道友的！”
“道友如此深明大義，當機立斷，反應極快，乃是我等之福！”這群人語氣客氣恭敬極了。
和剛才是兩個樣。
媽呀！
這群人心下叫道，這上清宗的小祖宗真可怕啊！
兇殘至極！
不虧是葉家的人！
他爹厲害，他哥流弊，他……兇殘啊！
這群三大宗門的弟子，內心哭成傻逼，覺得自己眼瞎，眼瞎啊！
原本以為是個仗著家室不知天高地厚的傻逼，結果，傻逼的是他們嗎！
這小子，兇殘的可怕！
只怕，前面種種，都是裝出來的！
故意糊弄麻痺他們。
有聰明的，將事情從頭到尾回味一遍，頓時反應了過來……
再抬頭看向葉霧沉，目光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