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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瓶半小時前郵寄到鍾家的藥水, 外形和任何一瓶咳嗽藥水都毫無差別,白色的瓶蓋, 棕黑色的瓶身,上頭貼著藍白相間的標籤紙, 平淡無奇。
但鍾雲從不會認為這真的只是一瓶咳嗽藥水。
要喝嗎?有毒嗎?最關鍵的是,有用嗎?
鍾雲從凝視著藥瓶裡微微晃動的液體, 喉嚨有些發緊, 他在很認真地思考這幾個問題,尤其是最後一個, 倒不是真的關心藥效,而是在意是否真如來電者所言,喝下之後, 便能夠找到爸爸。
聽起來可信度很低, 這通電話更像一個惡作劇,但在爸爸失蹤三個月, 且警方也束手無策的情況下, 六神無主的鍾雲從選擇相信。
病急亂投醫?或許吧, 他不想放過任何一點希望。
擰開瓶蓋的時候手指有些發顫,鍾雲從深吸了一口氣才不至於讓藥水灑出來, 瓶口碰到嘴唇的時候, 他忽然想起來電者提到的地方——“孤島”。
那是什麼地方?海島麼?對方是在暗示我要出海?
他唸叨著這個過於籠統的地名,大腦變成了一團亂麻,千百個念頭在一瞬之間迴轉,他驀地又放下了藥瓶。
“不行, 還是報警吧!”他熱血上頭的腦子冷靜了些許,敞口的藥瓶滾在地上,藥水汩汩流的到處都是。
他拿起手機正要撥號的時候,忽然感到後頸一涼。
“不想去了?”有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背後,嗓音低沉沙啞,“這可由不得你。”
鍾雲從毛骨悚然:“你到底……”
他話音未落,他的頸側就泛起一陣細微的刺痛,彷彿是被蚊子叮了一口,意識便如同流砂一般瘋狂傾漏著。
在他逐漸陷入昏迷之時,他的右眼毫無徵兆地開始發熱,鍾雲從知道,“白日夢”又要出現了。
他仰起頭,左邊視野裡是繁複華麗的燈具在熠熠生輝,而右邊的視野,卻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那是一方陰霾厚重的天空,墨色烏雲交疊,正在孕育一場暴風雪。
視角再往下一點,入眼的是一座灰色高塔,塔尖似劍,瘦削挺拔,直指雲霄,彷彿要刺破蒼穹,攪亂浩瀚星群。
他熟悉臥房的吊燈,而這座灰塔卻也並不陌生——因為他的右眼不止一次見過這座塔。
這種說法聽起來有些奇怪,但事實如此,他的左眼一直很正常,而他的右眼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出現過這種幻象——鍾雲從認為那是幻象,因為他試著在網上搜過那座塔,但一無所獲。既然資訊最豐富密集的網際網路裡都尋不到蹤跡,那肯定就不存在。
他小時候還只是偶爾突現,隨著年紀增長,幻象產生的頻率也越來越高,尤其是這兩年。鍾雲從有段時間困擾非常,也告知了父母,但多方求醫未果,加上時間長了發現這個怪病除了右眼生異象之外,並無大礙,也就看開了。
他管這個怪病叫做“白日夢”。
直至三個月前,父親離奇失蹤,鍾雲從心急如焚的同時,右眼發作的次數也跟著直線上升,幻象裡最常出現的,便是高聳入雲的灰塔。
而在昏迷的前一刻,塔尖模糊成視覺殘像,鬼使神差一般,他的嘴唇最後?q動兩下,吐出幾不可聞的“孤島”二字。
再睜開眼,目之所及是鋪滿絮狀烏雲的鉛灰色天幕,一直延伸至遙遠的天際,羽毛般的雪片洋洋灑灑落下,天地間漫起一層白色薄霧。
他的腦袋像是被一把生鏽的刀來回切割著,鈍痛自大腦皮層緩緩入侵,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整顆頭彷彿要裂開。
被這種混沌的疼痛折磨著,鍾雲從一度失去了思考能力,直到低溫席捲身體,渾渾噩噩的意識終於逐漸清醒。
失蹤……來電……不速之客……前情斷斷續續地復甦,他手撐著地費勁地站了起來,環顧四周,一邊梳理自己的記憶,一邊打量著環境。
他處在一處開闊平坦的地方,看起來像個廣場什麼的,左手邊的建築有些年頭了,是那種三十年前流行的風格。此處地勢頗高,當他站起來的時候,遠遠近近的建築群一覽無餘。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座城市和左手邊的建築一樣,都透出一種破敗而蒼涼的氣息,似乎一陣風吹過,它就會以摧枯拉朽之勢分崩離析。
這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鍾雲從輕捶後腦勺,既是為了緩解頭痛,也是為了促進思考。
對了,昏迷之前他被人下了黑手,所以……那孫子人呢?是他把他弄到這裡的?鍾雲從有些無助地呆立著,一直到腳踝處傳來刺骨的冰冷,他才意識到自己正深陷積雪之中,而他身上的衣物,顯然不足以應付這個冰天雪地。
等他完全明白狀況卻為時已晚,他的身體被凜冽的寒意包裹,鍾雲從從未經歷過這樣的極寒,他的家鄉以四季如春而聞名。
鍾雲從把雙手揣進兜裡,側過身望了望左邊的建築,那裡一絲光亮也無,這讓他躊躇了片刻,不過很快,寒冷逼著他做出了決定,他在雪地裡跋涉起來,艱緩地往那個黑黢黢的建築走去。
藉著雪地的反光,他看清楚了這幢樓的外觀——約有三層樓高,原本可能是個正兒八經的辦公樓,不過很顯然已經被廢棄了,不然那斑駁的外牆上不會爬了那麼多藤蔓都沒人管,雖然它們都已經枯萎了。
難怪連盞燈都沒有。鍾雲從這樣嘀咕著,鞋底踩在積雪上發出簌簌聲響,這一帶實在太過安靜了,他下意識地緊了緊外套,加大步伐往矮樓去。
當他站上臺階身處屋簷之下,他緊繃的神經終於稍稍放鬆了一些,落在他頭髮、額頭上的細雪開始融化,沁涼的水珠順著他脖頸的曲線滑到了領口裡,鍾雲從的身體因此輕顫了一下。
他的後背抵在牆壁上,也懶得去管自己的大衣是否會被弄髒,放空的雙眼掠過這座城市影影綽綽的輪廓,最後定格在區域中心的一處高聳的剪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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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驚詫令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原本他以為不存在的景物……竟然出現了!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鍾雲從神思恍惚地盯著遙遠的塔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陷入了右眼的幻象之中。
滴答。
一開始,鍾雲從以為是積雪融化後滴落的水珠,但在第二滴落在他的皮鞋上且皮革開始融化之後,他知道自己想錯了。
他仍是不明狀況,但第六感尖叫著要他趕緊離開,於是他在快速地蹭了兩下鞋面之後,匆匆忙忙地下樓梯,卻在邁下第一階的時候,和一張血肉模糊的臉打了個照面。
血肉模糊並不是個誇張的形容,反之,相當的寫實——沒有皮膚覆蓋,暗紅色的肌肉和血管在跳動,眼眶裡沒有眼白,只有密密麻麻的紅血絲,甚至連虹膜也是血色的;鼻子像是融化了,不見鼻樑,只剩兩個孔洞;嘴唇也消失了,兩排白森森的牙齒猙獰地閉合在一起。這張臉似乎正在潰爛,黏液掛在模糊的輪廓上,搖搖欲墜。
他離那張恐怖的臉如此之近,幾乎要挨上了,鍾雲從猛地往後退了一大步,想換個方向逃,卻不幸發現這可怕生物是成群結隊來的,它們倒懸在屋簷上,不知道潛伏了多久,當他轉身的時候,又差點撞上噁心程度相近的臉。
鍾雲從開始慌不擇路,他蹲了下來,避開了那些令人作嘔的臉孔,膝蓋和手肘一起著地,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閉上眼睛,護住腹部,乾脆利落地“滾”下了那十來級的階梯。
在他渾身發疼地滾落到雪地裡之後,他也聽到了幾聲重物墜落的沉悶聲響,他知道,那些倒掛著的怪物著陸了,它們很可能會追上來,而他得抓緊時間逃!
鍾雲從沒敢回頭,而在逃命的關頭他也擠不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思索那些追著他跑而且失去了表皮的生物到底是什麼物種,不過看體型,倒是和人類很接近。
可人類怎麼會有那樣的毒液和速度?
被僵冷充斥著的兩條腿讓鍾雲從早有預感,自己跑不快也跑不遠,可短短十幾秒的時間,他的肩就被為首的怪物給搭上了,這也是出乎他意料的。
他甚至能聽到它們鼻孔裡呼哧呼哧的聲響,和大型野獸的喘氣聲如出一轍,而搭在他肩上的手,或者說爪子也越收越緊。
鍾雲從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的身體重重地撞在了什麼上,鍾雲從徹底絕望了,他想起那些渾身潰爛的怪物身上滴滴答答的黏液,現在自己被糊了一身,估計也得被溶解了。
與其變得和它們一樣,還不如被吃了!臨死的關頭,鍾雲從忽然被強烈地噁心到了,他奮力踹了一腿:“滾遠點!”
“你……”很意外的,他聽到對方出聲了,雖然只有一個字,但鍾雲從仍是驚喜不已,這至少證明他撞上的傢伙不是同後邊那群怪物一夥兒的,依照他短暫的觀察,那些不明生物應該是沒法說話的。
他欣喜地睜開眼,對上的是一張冰凌般蒼白俊秀的臉。
終於有個正常長相的了!鍾雲從激動的不行,幾乎忘了後頭還有一群索命的。
始料未及的,這個帥哥居然開始狂打噴嚏。
真的是狂打,不帶停的,一個接著一個。
鍾雲從蒙圈兒地望著沒帥過三秒的某人,完全的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