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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七名死者

苗林芝對於自己精心掩飾的真容已經一覽無餘地呈現在對方眼裡的事一無所知,她笑吟吟地同鍾雲從道謝道別,後者木然地回應著,直至她關上房門,他才堪堪回過神。

只稍稍挪了一步,他就發現自己的腿是軟的,手心也捂出了一層熱汗,他長長地吐了口氣,心中的後怕並沒有因此減少一分。

在意識到盈盈的母親真的是位“病變者”之後,鍾雲從的腦子就變成了一鍋燒開的漿糊,只剩下一個念頭在攪來攪去――她會不會在下一秒就變成怪物吃了我?

直到他腳步虛浮地回到了蘇閒的住處,當機的大腦才開始恢復運轉,開始思考一些問題,譬如,苗女士的病情應不應該告知蘇閒等人?以及,是不是要先把她隔離起來啊?

可他之前完全沒有碰到過這麼棘手的情況,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正糾結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唬的他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

偏偏這時候,廚房也傳來刺耳的聲音,他生怕廚房再次發生爆炸事故,慌手忙腳地衝了進去,這才發現是虛驚一場,原來是鍋裡的水沸騰太久,溢位來了,搞的故障的煤氣灶升級了。

等他關掉煤氣灶,消弭了一場潛在的廚房災難,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驚覺外邊的動靜也發展出了升級版――忙亂的腳步,鼎沸的人聲,還時不時夾雜著幾聲驚恐的尖叫,這幾道不同的音軌綁在一起,合成了一組令耳膜崩潰的噪音。

鍾雲從這下也沒有煮麵的心思了,他原本只想探聽下情況,結果一開門就看到兩個大人帶著一個孩子慌慌張張地從樓梯上下來,因為太過驚慌,孩子差點從樓梯上滾下來。

鍾雲從抓緊時間打聽:“出了什麼事兒啊?”

那家人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丟下句話就抱著孩子急匆匆下樓了。

“五樓死人了!”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將鍾雲從釘在原地,好半天才晃過神來,陸陸續續又有人往下跑,但也有好事者往上爬,約莫是去看熱鬧的。

鍾雲從待了一會兒,也加入了往上爬的行列,他倒沒有看熱鬧的興致,只是居住的樓裡出了人命官司,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瞭解一下情況的。

五樓出事的單元房與蘇閒家同戶型同方位,只隔了兩層,門口已經擠得水洩不通,還沒靠近就嗅到了一股濃的化不開的血腥味,鍾雲從遲疑了一陣子,心一橫,還是往人堆裡擠了進去。

好不容易穿過各種白眼和抱怨,他總算擠到了門口的位置,目之所及便是一灘蜿蜒曲折的血流,鍾雲從有點犯噁心,掩著口鼻繼續往裡看,接著便看到了一個倒在血泊裡的人。

那顯然已經是個死人了,僵硬地臥在地上,體型臃腫,血量也很豐富,淌了滿地。

屍體的旁邊,還有個十幾歲的女孩坐在地上哭天喊地,體型也很敦實。

“這胖嬸在家裡好端端地待著,怎麼就被人殺了?誰這麼狠啊!”

“舌頭都被人割了啊,真是作孽啊!還好她女兒不在家,逃過一劫。”

“唉喲,被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一個跟她有仇的……你們忘了,今兒早上還差點咬掉她鼻子呢!”

“你是說……盈盈媽?”

七嘴八舌的議論聲驚出了鍾雲從一身冷汗,他忽然想起盈盈早上來診所那一趟,也提過她母親和樓上的胖嬸起了衝突,兩個人都受傷了。

可至於為了那點衝突動手殺人嗎?

他才起了一點懷疑,又立即推翻了――盈盈的母親是一名“病變者”。

想到這裡,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又出現了,他既害怕又噁心,滿腦子都是跑路的想法,可偏偏腿腳不聽使喚,他一步步朝屍體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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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的鼻涕眼淚糊成一團的小胖妞發現眼前多了個人,楞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問不速之客是哪位,就見他蹲了下來,皺著眉頭捂著鼻細細審視著她母親的屍體。

“你誰啊?”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口氣很衝地問道,但那個人像是沒聽到,也沒有回她。

死者倒在一架半舊的縫紉機前,旁邊還有一張翻倒的椅子,機座下還擺著一件上衣,上頭的縫紉線都沒有扯斷,可以想象死者生前應當是坐著操作縫紉機。

無可避免的,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屍體右頸上的巨大創口,皮肉外翻。黏糊糊的血液灑了滿頭滿臉,煞是可怖,死者身下的地板汪著一片開始凝結的血泊。

鍾雲從在巨大的恐怖和噁心的雙重作用下,不得不閉上眼睛做個深呼吸,須臾,他重新睜開眼睛,他不敢輕易地移動死者的遺體,只能用眼睛看。這一回他不再把目光侷限在致命傷上,而是打量起屍體的周圍。

他站起來,仔細地觀察著縫紉機,很快他就在臺子上找到了典型的噴濺型血跡,基本可以確定死者是被割破了頸動脈導致失血過多而死。

不多時,他又發現死者的嘴裡也別有洞天,嘴邊有大量血跡,唇上也有些劃痕,微微開合的齒間似乎能瞥見黑洞洞的口腔。

他想記起方才旁人的評論,明白死者的舌頭想來是不翼而飛了。

黏膩的血腥味引得他一陣陣反胃,他再也壓制不住身體的反應,背過身開始乾嘔。

他的不請自來和不合時宜的行為顯然激怒了死者的女兒,胖姑娘憤怒地大吼:“你誰啊?在這幹嘛呢?給我滾出去!”

鍾雲從也知道自己的舉止不夠尊重死者,可生理反應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他的胃酸好不容易平復下來,他才提了一口氣,告訴小姑娘:“你媽媽的舌頭……不見了,你知不知道怎麼回事?”

小胖妞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四肢並用拍打著地板,又開始哭天搶地:“她的舌頭被人割掉了!就是樓下那個老□□!她早上就差點啃掉了我媽的鼻子!還說要殺她!肯定是她!”

鍾雲從被她的哭鬧聲吵的頭昏腦漲,他盯著屍體看了好一會兒,鬼使神差一般,把手放在了死者的肩上。

他閉上眼睛,胖妞驚詫不解的質問聲自動被隔離在耳膜外,他的眼前一片漆黑,沒有一點光亮和聲音。

這樣的黑暗維持了幾秒之後,毫無預兆地切換成一個場景――簡陋的客廳,緊閉的房門,還有正在運作的縫紉機。

又是死者的視角,而他現在所“看到”的畫面,正是她臨死前的一幕。

死者生前在縫補一件舊衣服,舊式縫紉機的聲音很大,死者專心致志地補著她女兒的舊衣服,目光釘在衣物的滾邊上,鍾雲從無力去控制她目光的走向,只得豎起耳朵注意房門的聲響。

說不定什麼時候,兇手就破門而入了。

就在他全神貫注地聆聽那扇門的動靜之時,頭皮倏地一緊,他驀然一驚,卻無法扭轉局面――有人抓住了他的頭髮,他的頭被迫向後仰,緊接著,他的頸側一涼,鋒利的薄刃已經深深地捅進了頸側的血管中。

那一刻,他幾乎化身為死者。

在這個過程中,他甚至能聽到血液噴湧而出的聲音,以及金屬冰冷的觸感,而很奇異的是,他竟然沒怎麼感覺到痛楚,看來是大失血導致的休克狀態,他的意識在一瞬間變得恍惚,幾乎喪失了所有的感官知覺。也因為如此,他呼救的聲音卡在喉嚨裡,行兇者的臉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他機械地睜著眼,拼命地想看清楚對方的臉,卻是徒勞無功。

兇手的臉模糊成一堆馬賽克,他什麼也看不清。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不亞於死亡本身帶來的絕望。

血流噴出了拋物線,越過了頭頂,灑在縫紉機的臺面上,他的身體轟然倒地,在意識徹底喪失的前一秒,他感覺到有一把刀撬開了他的牙關,瘋狂地在他的口腔中肆虐,他的舌頭從根部被生生切了下來。

鍾雲從猛地睜開眼睛,那些畫面如同泡沫一般煙消雲散,光線狠狠地刺激著他的瞳孔,他恍惚了一下,終於從亡者的記憶中脫身――那不是他的痛苦,而是死者的。

死者臨終前的經歷可以說在鍾雲從身上重演了一遍,雖然只是虛擬的重演,但那種絕望也足以令人窒息。

鍾雲從很努力地保持著清醒,可儘管如此,他還是沒能看清兇手的臉。

在這短暫又漫長的一分鐘裡,他差不多是感同身受,也相當於是在生死關前逛了一回,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抹掉了額頭上的涔涔冷汗。

“你有病啊!”他被人狠狠推搡了一把,他毫無防備,打了個趔趄,他側過臉抱歉地看著死者的女兒。

“對不起啊……我只是想知道她是怎麼死的……”他的辯解毫無說服力,反而更激起了死者家屬的怒氣和不滿,小姑娘年紀不大,力氣卻不小,直接把鍾雲從轟了出去。

面對著眾人的指指點點,鍾雲從很有些抬不起頭來,他很想吼一句:“其實我是在給你媽找兇手!”

可問題就在於,他在體驗了一把噩夢般的死亡模擬之後,也沒能把兇手找出來。

這就尷尬了不是?

鍾雲從嘆了口氣,決定還是回到診所,把這事兒通知蘇閒吧。

不知道這些情報有沒有用處?

他腦子跟陀螺似的轉個不停,沒留神前頭的路,不慎和人撞了個滿懷,他嘴裡囫圇道著歉,看清對方的臉之後卻怔在了原地。

苗女士又畫上了俗豔的濃妝,如果是以往,他會以為這是她的職業習慣,但現在,或許偽裝才是她要達到的目的。

苗女士心煩意亂的,嘴裡蹦出的都不是什麼好詞,見對方還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更是火大,眼睛一瞪,正要罵幾句難聽的,卻發現眼前站著的是樓下新來的小哥。

她也愣住了。

兩個人大眼對小眼了幾秒,鍾雲從心裡一動,脫口而出:“那個,胖大嬸被人殺了。”

苗林芝驟然變色,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周身上下都散發著張牙舞爪的攻擊性,她狠狠地剜著他:“你別盯著我看!這事兒跟我沒關係!”

鍾雲從不知說什麼好,他沒能看清兇手的臉,雖然他認為苗女士的確有嫌疑,但也不能確定就是她。

苗女士的出現引起了一陣譁然,眾人的指指點點讓她的臉色很難看,她虛張聲勢地瞪回去,沒想到鄰居們卻真的被嚇到了,他們心驚膽戰地四散離開――顯然已經把她當成殺人犯看待了。

苗林芝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胖嬸的女兒哭著跑出來,對著她又踢又打,面對著小胖妞仇恨的眼神和滿臉的淚,她忽然有種渾身無力的感覺,她推開胖姑娘,咬了咬牙,轉身下樓了。

小胖妞縮在牆角,哀哀地哭泣起來。

鍾雲從走過去,遞了塊手帕給她,對方依舊埋頭痛哭,並未理睬他,他把手帕悄悄放在她膝蓋上,便離去了。

他準備回診所去,結果下了樓才發現忘記給蘇閒帶換洗衣服了,他覺得自己的腳好似灌了鉛一般,根本疲於奔命,可想到某人的臭脾氣,還是認命地跑回樓上取了衣服。

他到診所的時候,張既白和蘇閒兩個剛吃完飯,見到他去而復返都有些意外:“不是讓你明天早上再來嗎?”

鍾雲從一路狂奔,體力早就不支了,回答個問題也是上氣不接下氣:“蘇、蘇治安官,你們家樓上那位胖大嬸,剛被人殺了……”

蘇閒這一驚非同小可,他登時從病床上坐了起來,驚疑不定地望向鍾雲從:“被殺了?誰幹的?”

“我不知道……”鍾雲從搖搖頭,嘆了口氣,“但他們都說,和盈盈的母親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