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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夜談

兇案發生的屋外,鍾雲從和盈盈並肩坐在一階樓梯上。

“這麼晚還跑出來,飯吃了沒?”鍾雲從偏著頭問身邊的小姑娘,她憂鬱地搖搖頭:“家裡來了兩名治安官,他們把媽媽看管起來了,我想和媽媽說話,他們不許……他們不讓我待在家裡。”

鍾雲從瞄了一眼對面凶宅裡透出的些許燈光,大概猜到了怎麼回事,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愁容滿面的女孩,只得字斟句酌:“是這樣的,你媽媽捲入了一起案件中,這個案子有點嚴重,所以治安所的人要找她問一些情況……”

“我知道。”盈盈垂下眼瞼,纖長的睫毛如蟬翼般輕顫兩下,“他們都說,我媽媽殺人了。”

一直在絞盡腦汁怎麼把關鍵詞描述的委婉些的鍾雲從聽見她直白的言語,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接茬,倒是盈盈自己笑了起來:“你們都當我是三歲小孩嗎?我沒那麼小,該明白的都明白了。”

鍾雲從老臉一紅,其實他知道現在的孩子普遍早熟,比如打個網遊都能碰上小學生罵街,不過那是外頭的,他以為盈盈生長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社會,就會天真幼稚些……還是太想當然了。

“你今年幾歲了?”他忽然有些好奇,他覺得這孩子看起來不大,但據說已經念中學了。

盈盈掰著手指:“十二歲零九個月……再過三個月就滿十三歲了。”

這出乎鍾雲從的意料:“我聽蘇閒提過,你馬上就要升高中了,沒想到還這麼小!”

小姑娘微微一笑:“因為我們這裡的學校五年前才重開,為了節省時間和錢,我在這五年裡學完了小學和初中的全部課程。”

這對於從小一路學渣過來的鍾雲從是無法想象的,他由衷地讚美:“好厲害!”

“其實我不喜歡唸書,”女孩卻語出驚人,“是媽媽希望我這麼做。”

鍾雲從一怔,隨即深有同感地笑起來:“真巧,我也很不喜歡唸書。從前老師一講課我就打瞌睡。”

“可是,雲哥哥還是和我不一樣吧?”盈盈抱著膝蓋,歪著頭笑微微地凝視著他,“你可以做你喜歡的事,也可以拒絕你討厭的事情,你有選擇的機會,可我沒有。”

鍾雲從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臉上,他現在的感覺怎麼說呢,和聽到蘇閒不久前那番冷言冷語的感受是如出一轍的,當然盈盈的態度要溫柔的多,語氣也沒那麼尖刻,可他們都在提醒他一件事――他與他們之間根本沒有“感同身受”可言,他們之間的處境實在是天差地別,不要妄圖去理解對方。

鍾雲從自嘲地摸了摸鼻頭:“對不起。”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非常羨慕你而已。”盈盈把臉埋在兩個膝蓋之間的凹陷處,聲音被壓得很低,“你一定生在一個很好的家庭裡,父母慈愛,衣食無憂,過著有體面有尊嚴的生活……”

鍾雲從不忍心再聽下去了:“盈盈你聽我說,你媽媽也很愛你的……”

“你不懂。”盈盈卻反過來打斷了他,“‘孤島’已經是座垃圾場了,可我們就算在這種地方也是最底層的那一群,我走在街上,坐在教室裡,都要忍受四周投過來的異樣目光……有時候,我真希望我自己不要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鍾雲從張了張嘴,舌頭卻像是打了結,因為他知道他所有的口頭安慰都太過蒼白單薄了,而且這個女孩,她也許並不需要安慰。

“真是不好意思,我的牢騷好像發的太多了。”盈盈抬起頭,他沒有從她的面頰上發現淚痕,卻並沒有因此松了口氣,心裡反而沉重起來。

小姑娘依舊掛著笑容:“我從小就沒有父親,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我的性格有時候不太討人喜歡,你別怪我啊。”

鍾雲從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伸過手揉了揉她細軟的頭髮:“我看,你怕是叛逆期快到了。”

盈盈衝他甜甜一笑,正要說些什麼,目光卻被一個鬼頭鬼腦的人影給吸引了,鍾雲從也看見了,他皺起眉:“這傢伙是誰啊?躲在門外幹嘛?”

大概他們這邊的樓梯間本身處於那個方位的視覺盲點,光線也暗,加上對方又提心吊膽的,根本沒注意到這裡有人。

盈盈瞥了一眼,收回了視線,聲音有些冷淡:“是住在二樓的李叔,大概是……想看熱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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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雲從敏感地聽出了她語氣裡微妙的變化,試探地問了一句:“你好像不太喜歡這位鄰居……?”

女孩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緊繃的直線,須臾,才用堪稱冰冷的聲線告訴他:“是,我討厭他,他對我母親一直心懷不軌。”

“這……”鍾雲從實在是不知道答這一題,總不能對她說,“對你母親心懷不軌的臭男人多了去了,你要看開點”這種屁話吧?於是乾脆閉上了嘴。

恰在此時,那個兔頭獐腦的李叔不慎被屋子裡的項羽抓了個正著,沒過一會兒,蘇閒也跟著過來了,他們之間對話的內容,他基本也都聽到了,大意就是李叔在為苗女士喊冤,可惜拿不出什麼實質性證據,而項羽那幫子人,當然不會相信他。

沒過多久,乾瘦的中年男子就被掃地出門了,臨關門前,他聽到蘇閒那句半是調侃半是威脅的話語,不由得轉頭跟盈盈打聽起來:“怎麼,還是位妻管嚴啊?”

“他的老婆脾氣很大,”小姑娘斟酌著用詞,微彎的唇角卻還是透露了一點譏諷的弧度,“李叔稍不順她心意,整棟樓都能聽見他捱打的慘叫聲。”

赤/裸/裸的家暴啊……鍾雲從咧了咧嘴,對於那位倒黴的中年男子給予了十二萬分同情。

不過,他並沒有從李叔的身上看出盈盈所描述的那種猥瑣不堪,無論是方才他與治安官們低聲下氣的對話,還是蔫頭耷腦的個人形象,他想,也許李叔是對苗林芝存在某些特殊的情感,但肯定不是盈盈想的那樣。

他正琢磨著怎麼扭轉小姑娘的偏見,沒想到蘇閒帶著項羽和“貴賓犬”兩位下屬也跟著出來了,“貴賓犬”小巧的鼻頭動了動:“喲,預備隊小哥還在啊――”她還沒說完就打了個噴嚏:“阿嚏――我操!這鬼香水味怎麼還沒散?!”

蘇閒朝樓梯間的方向看了看,鍾雲從和盈盈走了出來,前者向“貴賓犬”抗議:“女士,在未成年人面前注意下素質哈。”

滿頭捲毛的小個子女人尷尬地打了個哈哈:“我這不是不知道嘛……”而後上下打量著小姑娘:“不過你身上怎麼有股香味?”

鍾雲從不明所以,蘇閒則是面色微變,盈盈抬起胳膊嗅了嗅,難為情地說道:“應該是沾上我媽媽的香水味了……她總是喜歡噴這些。”

項羽沉聲開口:“錯不了了!”

蘇閒瞥了一眼驚疑不安的女孩子,立即指揮道:“鍾,你帶盈盈回住處,先照看她一晚上。”

盈盈的眼睛裡瀰漫著恐慌:“為什麼?你們要帶走我媽媽嗎?你們已經確定是她殺的人嗎?”

蘇閒側過身去,避開她的眼神:“現在還不確定。但就算如此,她也不能繼續在這裡待著了――她已經發病了,不是嗎?”

小姑娘愣愣地盯著他,似乎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知道這件事。

“聽話,跟他走吧。”蘇閒只是這麼對她說,她面色蒼白,近乎麻木地問道:“所以說,你們要把她丟到西城嗎?”

沒有人再回答她這個問題,鍾雲從暗自嘆了口氣,拉了拉她的手,她卻一動不動。

蘇閒他們沒有繼續駐留,他最後看了一眼鍾雲從,確認對方領會了他的意思之後,便同兩位同僚一起下樓了。

“頭兒,你和嫌疑人……貌似關係還不錯啊?”項羽支支吾吾地開口了,蘇閒頭都不回,冷冰冰地回道:“你擔心我會徇私啊?”

項羽被當場戳穿,哪敢承認,趕忙阿諛奉承找補:“怎麼會呢?您這麼剛正不阿正直無私兩袖清風的,連受賄都只收包煙……”

蘇閒還沒給出反應,項羽的頭上就挨了一巴掌,“貴賓犬”教他做人:“你小子會不會說話?啊?哪有當面揭上司短的?這個月想不想放假了?再說了,你怎麼知道我們蘇組長是直的,說實話這個問題我研究了好久現在也還沒得出結論……”

聽她越扯越離譜,蘇閒忍無可忍,一回身“咣咣”給了兩個不省心的下屬一人一個爆慄:“是不是來幹活的?不想幹就滾!”

雙雙捂著頭的兩隻螞蚱不好明著來,開始暗度陳倉用眼神互懟――中心思想就是責怪對方連累了自己。

蘇閒停在四樓的一扇門前,隔著門就能聽到苗林芝力竭聲嘶的尖叫,還間歇地夾雜著某種物品碎裂聲:“都說了我沒有殺人!沒有殺人!你們不去抓真正的兇手杵在這兒是不是有毛病啊?!”

蘇閒皺了皺眉,推開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