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駙馬,看來爾等在我們阜雲真有不少相熟之人,連此次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也有人膽敢耽誤駙馬的時間。”羅九使者遲遲才趕來,麟泫作為一國之君在場足足等了他們大半個小時,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畢竟等人事小,失了國體事大!所以說他心中沒氣是完全不可能的,就在羅九使者們獻禮作揖之時,麟泫不禁一語雙關地冷冷笑道。
方揚止垂目,唇角揚起一抹不明的笑意,傻子都能聽出來麟泫話中的諷刺之意,聰明如他,他又怎會不懂,只見他拱手道:“陛下多慮了,方才揚止的馬車蹭到一位老婆婆,揚止心中萬般過意不去,於是不顧手下的勸阻,堅持要先送那位老婆婆去看大夫,這才讓大家久等了,揚止自知罪該萬死,陛下要如何處置,揚止都甘願受罰。”
此刻城東――
“雅兒姐,為何前面圍了那麼多人?”
“不曉得,我們上前看看吧。”街上走著的木凜和雅兒二人忽然被前方湧聚的人群給吸引了去。
只見人群團團圍住一個四十多歲衣飾光鮮的中年婦女,而中年婦女則躺在地上死死捂著大腿“哎呦哎呦”地打滾個不停。
“哎喲,這不是玉翠樓的老鴇嗎?這是怎麼的了?”雅兒見狀大驚失色。這玉翠樓正是她們花滿樓最大的競爭對手――青樓,所以這位經常衝她們花滿樓的藝師和舞姬耀武揚威的老鴇,她也是常見的。
“她呀,算是今日出門倒黴,剛拐個彎兒就被一輛帶頭馬車給撞了,連對方人影兒都沒看清楚,這會兒都沒人敢去扶呢,都怕被她給訛上……”一個好心的嬤嬤給她解釋道。畢竟這老鴇品行不太好啊,平日裡沒少有人吃她的虧。
…………
畫面又轉回秋獵大會這邊。
上鏡的是安樂那張悄咪咪為皇上抱打不平的臉。
甘願受罰個屁,都說得別人不得不原諒他,皇上怎麼可能還好意思重罰你?安樂忍不住腹誹,暗自翻了個白眼。
因為她爹安齊侯的到來,後來她也不敢多放肆了,灰溜溜地夾起尾巴,隨意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旁邊是幾個憨厚的書生,也不知道是哪幾家的公子,一看到安樂向他們走過去,並且就在他們身邊穩坐不動了,臉上立刻一副五雷轟頂的模樣,連菊花都夾緊了!
會下毒……會下毒……會下毒……
春花街……春花街……拉虛脫……拉虛脫……
那些個傳言如同魔音繞耳,這幾個膽小如鼠聽過安樂名聲的書生被嚇得紛紛抖得跟篩子一樣,身邊簡直就跟坐了個閻王一樣好嗎!!!
此刻,皇上身邊的老太監拿著聖旨開始代替皇上宣讀起一大堆文縐縐的話,無非是從古至今都少不了的活動開場白。
安樂聽得昏昏欲睡,便閒出雙手託著腮,防止自己一不小心真睡著了,給一頭栽下去。
“安樂天,屁股挪一下。”
忽然,一把熟悉的聲音從安樂頭上響起,安樂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她仰起頭,只見在斑斕的陽光映照下,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郎君,撐著腰桿,得意洋洋地俯視著她。
那漂亮得和花兒一般的臉龐,安樂真是越瞅越覺得眼熟。
安樂驀地瞪大眼睛,認出人來了。
夭壽了!這不是她家小妹嗎!
女扮男裝想幹啥呀!
之前安樂一直沒看到她的蹤影,沒想到這時她竟然偷偷出現在安樂身旁,並且理直氣壯地示意安樂給她騰點坐的地方。
這可不是能鬧著玩的場地好吧!
安樂被嚇得瞳孔聚縮,嚯嚯左右擺頭,仔細偷瞄了下周圍的情況,發現眾人的目光都對著那個老太監,她這才松下一口氣,但內心依舊十分不安,因為那臺上可坐著一位‘閻王爺’啊!若是有什麼差池,他們這些人脖子上的吃飯傢伙可不一定能保!
這突然間躥出這麼大一個變數,可不把安樂給嚇死了嗎?女扮男裝不是什麼事兒,可怕就可怕在,這個人是安荷啊!任性妄為慣了的小辣椒安荷啊!這根本不是一位她能掌握的大爺!
安樂覺得自己頭上的天都要塌下來了,她不就是沒認真聽人家太監讀聖旨嗎?為什麼要這樣懲罰她?這個小辣椒女扮男裝去別的地方溜達也就算了,居然一心往她這邊鑽!
安樂飛快地給自己掐了個人中,使勁讓自己緩緩。
安荷一臉看智障的模樣看著她。
好不容易緩過來的安樂,拼命壓低聲音,面目猙獰地揪著安荷道:“安荷!你想氣死咱爹是不是?你不知道秋獵大會男子方可參賽嗎!”
看這丫頭一身男子勁裝,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她怎麼可能不清楚!
而且……
少女啊,你重視一下你的胸行不行!你真以為它們是熱水袋嗎?女扮男裝連胸都不裹一下,還有這水嫩的小臉蛋兒,我去,竟然胭脂都不抹掉……
你這人快走開啊!不要害我也暴露了身份!
安樂欲哭無淚,內心表示十分驚恐和絕望。
“不知道。”安荷理直氣壯地回答道,自顧自地撐著嬌美的臉蛋,目光落在遙遠的遠方,就是不看絕望的安樂。
安樂嘴角抽搐幾下:“那你現在知道了?”
“知道,可是已經晚了。你想想看,本小姐的馬就在那邊,現在還由宮裡的人看管,牽不得走,待會要是有人發現多出一匹馬來,他們若是追究起來,本小姐就會被判欺君之罪,咱們安家還會被誅九族,你說本小姐能怎麼辦呢?”安荷囂張地挑起眉,話語間表示她是騎虎難下,而臉上則盡是得逞之色,一點也沒看出她有多為難。
你不來不就好了!你到底來這幹嘛呀!
安樂絕望地捂住臉:啊啊啊啊啊啊!!!這貨絕逼是故意的……完全沒有廉恥之心啊這個死丫頭!
“你到底怎麼混進來的……”安樂心灰意冷,她原本自己一個人參加秋獵就挺好,如今又要照看多一個拖油瓶,她心好累啊!
“嗯,也不是很難。就是秦員外家的大公子在參賽之日,從玉翠樓出來後,便醉倒在大街上不省人事。本小姐心地好嘛,便好心地把他扔到一間破廟裡,讓他不至於被心存惡意的歹徒害命,再好心地借了他身上的腰牌幫他參賽,使得秦員外家不至於擔上妄顧聖旨的罪名,本小姐這分明是在做好事,你說呢?”安荷轉過臉,情真意切地看著安樂。
事實上人是被她差人灌醉的,但她臉上就是寫著大大四個字――心安理得。
“………”安樂嘴角抽了抽:我看你完全就是那個心存惡意的歹徒!
“……秋獵大會,正式開始!”又長又臭的開場白,終於在安樂和安荷呲牙咧嘴爭鬥的過程中結束了。
隨老太監尖銳的一聲令下,參賽的少年英豪們紛紛興致勃勃地跨上了屬於自己的高頭大馬,負責撿獵物的小太監們也緊緊跟隨他們身後,眼看比賽便要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方揚止唐突地站了起來,衝麟泫優雅的作揖道:“陛下,揚止久聞阜雲的男子驍勇善戰,而我羅九隻女子貌美響絕諸國,據說這樣的說法,四國人盡皆知。遂揚止此番帶了幾個不成才的手下前來,他們仰慕貴國的英雄豪傑已久,一直渴望有個切磋的機會,還望陛下看在他們一片豪情的份上,恩准他們參賽。”
此話一出,全場一片譁然。
誰都知道此次秋獵不會武功的柔弱書生不在其數,但是會幾把刷子的人也不少,競爭力之大眼前可觀。
羅九的那些隨從一看就是會家子的人,他們的加入會讓比賽的競爭激烈更甚不說,若然獲勝,還徹底打了阜雲的臉。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安齊侯率先站了出來,對方揚止怒目而視,“皇上,之前皇榜有言,秋獵獲勝前三員,獲官五品不等,萬一羅九的使者之中有獲勝者,我阜雲豈不是要給羅九的使者加官進爵?他等非我阜雲國人,豈可勝任!”
當初四國戰亂,就屬阜雲和羅九的鬥爭最為激烈,後來雖共同簽訂了和平協議,可事實上明爭雖沒有了,但暗鬥還是有些許的。就算安齊侯不去計較當初死在羅九馬蹄下的將士亡魂有多少,他身為一國大將,也絕不可能讓羅九的爪牙有機會滲透他大阜雲國的朝堂!
“不錯!”
“望皇上三思啊!”
一些思想還算清明的官員們也紛紛表示自己的立場。
麟泫眉頭緊蹙,他壓根沒想到方揚止會有這麼一出。
實話說,這秋獵大會確實是他拉攏勢力的一個手段,來者非富即貴,各有背景,任憑哪三方獲勝他都只賺不賠。
畢竟如今丞相勢力大增,偏偏他找不到任何一個理由來動他,眼看雙方勢力日漸懸殊,丞相若暗藏反叛之心,他將來如何能抵擋?所以他必要使一些手段看來增加己方勢力的,但是這個勢力範圍中,絕不包括羅九之人!
羅九的隨從們明顯都不簡單,必是方揚止精挑細選出來的精英,可謂有備而來!
這羅九的人,果然是一心來搞事情的,麟泫咬牙,暗暗收緊袖中的拳頭。
阜雲的參賽者之中不是沒有能者,但是有羅九這些有備而來專門搞事情的人參與,他阜雲的人獲勝的難度勢必大大增加。
羅九的人一旦獲勝,他必定是功虧一簣,不僅給了羅九的人一個留在阜雲的藉口,還真真切切地打了他阜雲國的臉!如今四國看似和睦相處,實則背地裡波瀾暗湧,若是讓他羅九的人長居他阜雲此地,加上個居心叵測的丞相,阜雲恐有大難……
麟泫愁腸百結,他一瞬間便把事情想得很長遠,但是都不無道理。
他作為一國之君,任何一個抉擇都馬虎不得。
他正欲藉口推辭方揚止的請求。
底下一名清瘦的中年男子突然舉步站出。
“皇上,臣以為,皇榜之中並沒有寫明非本國之人不可參賽,皇榜乃皇上的旨意,金口已開,此番皇上若是推辭,恐有不妥……”
左千刃!又是你!麟泫心中怒火騰起,瞬間勒緊了拳頭。
他眼前說話的這個男人,正是阜雲的當朝丞相――左千刃,仗著勢力日漸壯大,朝中很多大臣也被暗中拉攏到他那邊自成一派,向來喜歡和安齊侯作對,是哪哪都與安齊侯不對付。
“左丞相!你……”安齊侯怒目圓睜,死死瞪著說話的中年男子。
“老夫說的是事實,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何況是當今聖上。將軍極力反對,莫不是想讓皇上遭人話柄,故意陷皇上於不義之中?”左千刃振振有詞,斜眼看著安齊侯,不懷好意地冷笑一聲。
“你……!!”安齊侯當真是有口難辨。
“哈哈哈,丞相不愧是丞相,說話辦事果然公道。”方揚止哈哈大笑,說完他轉身面向麟泫,意味深長地道:“陛下,可見揚止並非存心冒犯,還望見諒。”
方揚止和他阜雲這位好丞相裡應外合一唱一和,硬是把麟泫這位國君抬到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麟泫還能說什麼?
麟泫面色陰沉不定,片刻後,終於冷聲應了下來:“好,朕準了。”
語頓,他咬牙哼道:“但還望方駙馬注意分寸,適可而止!”這一句,當然是警告他不要得寸進尺。
“謝陛下~”方揚止緩緩勾起嘴角。
好就好在,這羅九的使者欲要搞事,人家另外一個遠道而來的北曙使者則還算禮敬,除了言語上表達了一下關心,並沒有落井下石也去參一腿的打算,這才不至於讓這場好端端的秋獵大會看起來像一鍋亂粥。
騎馬上的安樂此刻表示對皇上深深的同情:唉,皇上立旨之時又怎麼會想到羅九駙馬臉皮如此之厚呢?所以說,這皇上也不好當啊,身邊的勾心鬥角如他的家常便飯,連寫個皇榜都要被人挑毛病。
不過……那邊的那男的是誰,幹嘛皮笑肉不笑地盯著她看。
安樂眉頭蹙了起來。
安樂旁邊的安荷也注意到有人直勾勾盯著自己這個方向了,不,準確來說是盯她這位三哥。
噫……這人莫不是有什麼特殊嗜好吧?她扭頭看了看自家唇紅齒白的三哥,又扭頭認真打量了一下對方。
只見那男子面如刀刻,稜角分明,眉眼間卻隱隱帶了絲戲謔,還有……針對她三哥的毫不避忌的挑釁。
安荷放心了,這人應該是來找茬的。
她瞅著那人眼熟,後來腦子一靈光,終於把人給想起來了。
是個美男子,可惜啊可惜,是爹爹的死對頭丞相之子――左雁山,這麼明顯的挑釁她三哥,想必沒有好事。
這左雁山文武雙全,武藝不在她大哥之下,若是存心對她這三哥不利,對方一巴掌呼過來,自家這三哥可就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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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荷於心不忍地回望安樂薄弱的身板。
又想想自己是為何而來的,安荷無力癱倒在馬背上,重重嘆出一口氣。
唉,一條六道鞭怎麼就這麼難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