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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這次歸來, 受到的禮遇可比之前多了不少。莫說公孫黑肱, 就連那世故的家老石淳, 也展現出了十足熱忱。

“能治好季羋, 大巫在郢都可就揚名了!”石淳那張胖臉上,笑容都盛了三分。這可不是尋常疾病, 更不是尋常病人。只這一遭, 就連他家公孫, 都能成為公子罷座上賓了。

鄭黑肱倒是一如既往柔聲溫言:“巫苓不在公子府住下嗎?”

公子罷可是楚王之子, 比他這個鄭國公孫, 豈不可靠的多。她依舊未曾留下, 是否,也有心留在鄭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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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公孫黑肱如此神情, 楚子苓也不隱瞞, 直言道:“我許會做個遊醫, 只是尚需些時間罷了。”

聽聞此言, 面前兩人神色皆是一暗。石淳是怕大巫一走,再也沒有卿士登門。而鄭黑肱則是終於認清了, 巫苓確實對他無意。哪怕他傾心相護, 處處體貼,也得不到寸許芳心。這讓鄭黑肱在憂傷之餘, 也莫名有了些釋然。非是他不夠情深, 只是這人,畢竟是個敬神的巫者。

見自家公孫又有發傻的跡象,石淳連忙道:“大巫不必心急, 此事也要從長計議。不妨在府中多留幾日,再做打算。”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楚子苓含笑應下,帶著蒹葭返回居所。一路上,兵士敬畏,僕婦避道,怕是比對待家主還要恭謙幾分。楚子苓的步伐更快了些,誰知剛踏入院門,就愕然停下了腳步。

院中,劍光四射。

那是田恆在使劍。不像後世那種出劍必挽花,收劍必轉半圈的花哨招式,那大漢動作簡潔,只是劈刺,卻快的驚人,猛如虎,矯如豹,只望著就讓人生畏,不難想象當初一人戰群狼時的豪邁英姿。楚子苓還是見他展露身手,亦是第一次發現,“劍術”並非都是武俠小說中的妄言。

跟在她身後的蒹葭,已經興奮的睜大了雙眼,只差沒有尖叫出聲。似是發現了兩人的身影,又是幾招,田恆“唰”的一聲還劍入鞘。帶著額上薄汗,他看了過來,掩在絡腮鬍子下的唇角勾了勾:“某還以為,汝要留在公子府了呢。”

這問題,跟公孫黑肱的極為相似,但是言語之中,卻透著點調侃。楚子苓微微一笑:“公子府上,豈會無巫。”

這話讓田恆唇邊的笑容更大了些:“想好下一步要如何了?”

那女子的神情,不似半月前那般凝沉,似又燃起了希望。田恆怎會分辨不出?

楚子苓輕輕點了點頭:“我想在郢都買個私宅。”

數次行醫,她得了不少錢帛,更別提公子罷用來感謝的鉅額診金了。買一處私宅,應該不是問題。

“郢都有巫湯,你要與他相爭?”田恆皺了皺眉。

沒想到他還惦記著巫湯,楚子苓解釋道:“我與巫湯談過此事,約定以後不再接同一病患。”

他倆之前不還比鬥過術法嗎?這麼快就化敵為友了?饒是田恆也擔心了幾日,沒想到居然會聽到這麼個結果,他不由嗤笑:“那你可得在人市上走一遭,最好再救個把身患怪病的武者。”

楚子苓輕輕點了點頭:“我會考慮的。”

沒想到她真應了,田恆收起了笑容,上下又打量眼前人一番,點了點頭:“小心些,你終能在郢都立足。”

救了公子罷的愛女,又擺平了楚地大巫,這女子早已不同以往。若是再改掉那不經事的毛病,倒是可以獨當一面。

第一次有人認同她的打算,而且處處操心,為她打算。楚子苓心頭微熱,頷首示意。隨後頓了頓,反問道:“你的劍是從哪兒來的?”

田恆原本的劍折了,後來也一直沒佩劍。半月未見,竟然多出了把劍,是傷徹底好利落了嗎?

“贏來的。”田恆混不在意,抱劍在懷。

為一把劍,專門跑去跟人打賭?楚子苓不由莞爾:“不尋你的名劍了?”

“自是要尋。”田恆哼了一聲,“過些日子便能成行。”

只要她能在郢都立足,自己就可以放下負累,繼續自己的尋劍之路了。

聽田恆說的乾脆,楚子苓心中忽然有了些別愁,比起其他人,面前這大漢才是她真正接觸這個世界的領路人。然而萍水相逢,終須一別。

“若尋到了劍,可能借我一觀?”楚子苓並沒把心中思緒表露,只如此一問。

田恆沒料到她會這麼問。這女子對他可是有救命之恩的,大可以向他討個承諾,甚至讓他留下看家護院,保自身安危。可是她全沒有如此想,只是想看一看那“名劍”。這份豁達,怕是比不少男子都要強上數分。

於是,田恆也笑了:“小事一樁。”

※※※

“季羋的病果真好了?那巫醫又回了鄭府?”連問兩句,端坐主位的男子,已皺起了眉頭。他年不過三旬,身材高大,面容堂堂,唇上兩撇短髭,更顯持重,正是宋大夫華元。

身為宋戴公之後,太宰華督之孫,華元也是宋敗之後,方才入楚為質。只是跟那鄭國公孫不同,華元稱得上交友廣泛,長袖善舞,頗得楚國卿士信重。

不過此刻,他面上神情可不好看。

“正是如此。”下面跪著的親隨小心道,“那大巫只花半月就治好了季羋,還不願留在公子罷府上,執意要回鄭府。”

“倒是好手段。”華元冷笑一聲。

宋鄭兩國不睦已有百餘年,他還曾在戰場上,被鄭人擒住,仇怨更是頗大。華元並不是什麼大度之人,自不願看鄭公孫憑著區區巫醫,壓在自己頭上。可惜之前因為送名琴“繞樑”,惡了公子罷,此刻離間怕都使不出來,要如何才能讓鄭公孫失去這個強援呢?

只是思量片刻,華元便道:“備車。吾要拜訪司馬。”

楚國司馬,正是楚王之弟,公子側,也是華元在楚國關係最親近之人。當初公子側奉王命伐宋,圍城數月。求不來晉國強援,宋人斷糧,使得城中易子而食,析骸而炊,慘不忍睹。被逼無奈,華元親自夜探敵營,持刃威脅公子側,嚇得他再三盟誓,勸諫楚王,最終令楚軍退兵,並讓楚王盟誓“我無爾詐,爾無我虞”。

不過此事之後,公子側倒是頗為欣賞華元的膽氣和誠實,與他交好。因而華元想要施展手腕,第一個想到的也是他。

很快,車便來到了司馬府,沒料到華元會來,公子側頗為驚訝,親自迎了出來,笑道:“華子匆匆登門,可有要事?”

這話,頗有些調侃之意,然而華元面色鄭重:“確有要事,想同子反商量。”

聽到這話,公子側也正色起來,請華元來到正堂。坐定之後,華元問道:“子反可知公子罷愛女季羋?”

聽他一說,公子側便反應過來:“你是指季羋回魂之事?病了三載,好不容易驅了鬼邪,吾那侄兒欣喜若狂啊。”

不過這事,明明是喜事,何至讓他登門?面對公子側有些疑惑的目光,華元嘆道:“子反有所不知,這能御鬼神的大巫,卻是個閒不住的。來楚數日,便治好了三五病患,不止公子罷家中的季羋,還有許右御、孫監馬、景廷理等諸家眷屬,若是一直如此,豈不可惜?”

可惜什麼?公子側只是一思索,突然就明白過來:“此巫竟不挑病患嗎?”

這幾家雖都是卿士,但是品級不同,那巫者竟然不挑,就這麼一路看了下來。若真如此,該有多少人求到門前?楚國這等大國,門第分明,如此亂來豈不有失體統?

華元唇邊露出了笑容:“這只是其一。吾聞君上貴體有恙,恰巧來了這麼個神巫,豈不是為吾王所備?不如把她招至宮中,轉為公族診治……”

“有理!”公子側立刻撫掌讚道。他那王兄,如今年歲也不小了,也傳出過幾次患病的訊息。如果真能送一個大巫入渚宮,非但王兄,整個楚國公族都受益匪淺,豈不一舉兩得。

至於那巫者,不過是鄭國質子尋來的。若王兄有命,他還敢不奉上嗎?

“多虧華子提點,吾這就入宮,啟稟君上。”公子側滿心都是邀功的歡喜,看華元的眼神,又親熱了幾分。

華元也是含笑應答,心底卻著實松了口氣。不管那巫醫本事如何,只要進了宮,就是楚王之人。楚國重巫,而楚王正是群巫之首,有“巫長”之稱。任是什麼巫,都要對楚王俯首聽命。如此一來,誰還記得鄭國那公孫?

何況,大巫就無失手的時候嗎?面對卿士,和面對公族,截然不同。萬一失手,可不是每個人都像公子罷那樣好說話的。

而他只是一計,就除了隱患,得了嘉許,說不定還能彌補當初獻“繞樑”時惹來的不快,實在是一舉數得啊。

心思急轉,華元唇邊的笑容,也越發誠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