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半小時前。
巨型怪魚憑藉對地形的熟悉和追蹤者不斷繞圈, 藍血隨著每一下粗重的喘息飆出傷口, 灑在經過的雪地上, 又被它用魚尾快速掃雪蓋住。
原以為是某群追逐獵物的蠢笨土龍再次誤入了自己的領地, 憑自己就能輕易驅逐對方。卻不曾想這次的入侵者能有如此頑強的鬥志和強大的力量, 還藉著突如其來的惡劣天氣深入到這麼靠近巢穴的地方。
這樣有預謀地闖進來, 為地盤？為孩兒們？還是為了……那個？
在這片沒有天敵的地方，它向來生活順遂，這次確實太過麻痺大意了。
怪魚第三次繞回了某個隱蔽的雪凹, 不安地抬起頭試圖嗅聞附近追蹤者的氣息，負傷和暴雪嚴重影響了它的五感，也拖慢了它繼續行進的速度。
不能再拖了。它用前爪刨開積雪, 三擺兩擺魚尾，鑽進了底下。
——
“長官, 追到這裡就不見了。”
緊隨怪物身後趕來的士兵裸露的臉上和手上都有凍傷的痕跡，視野不佳，痕跡又容易被暴雪掩埋，追蹤條件十分不利。追蹤物件非常熟悉這裡的地形, 稍有不慎就會被它引至危險脆弱的冰層上, 或積雪皚皚的危崖邊。
桀赤手插入雪層感知了一下, 抽出凍紫的手, 冷靜下令。
“用重力分佈下壓這片區域。”
上層是剛才飄落的新雪, 下層的雪結構也是鬆散的。考慮到怪物的體型，這片區域肯定是它經常爬動的地方，對方的一側翅膀已經被他拗折, 突然失去蹤跡，一定是往地下去了。
果然，在重力能力的作用下，鬆散的積雪被逐片壓實，壓到一個區域，雪層忽然塌落了下去，露出下方的冰隙。
桀帶頭進入了地下。
速降經過黑暗的冰隙和岩層，很快來到了亮著藍色幽光的水道內。
放下充氣艇循水道向前，桀微不可查地吐了一口氣。冰隙下方150米居然是地下河，是不是有理由期待雛鳥們還有生還的可能？
氣艇來到一處岔道口。水流在此分岔，右側水道較寬，左側洞口顯著變窄，底部抬升，水體很淺，不適合行船。按那怪物修長的體型，收起雙翅和爪子是可以勉強鑽進左側水道的。
桀兩指從水下捏起幾片脫落的寬大鱗片，又分別摸了摸兩側的巖壁。
“棄船，去左邊。”
——
“隊長，你非要和我們一起下去嗎？”藍教官將積雪掃開，露出下方的冰隙入口。
白禹擺脫鎮定劑恢復清醒後怒不可遏。除了紅教官的體質無法耐寒被迫留在了醫療隊，黃髮和灰髮的兩位同僚都跟隨著白隊出來找人了。
“跳。”白禹當先跳了下去。
腳下盤桓的風為他們做了緩衝。他們這一個小隊穿過冰層的速度甚至比桀一個大隊都要快。
嘩啦，四人入水。
沒有輔助裝置，只有靠遊。好在四人的水性都算不錯，水裡也沒有什麼具有威脅的生物。
來到岔道口時，白禹停下來分別摸了摸兩側的巖壁。
“白隊，這邊有他們留下的充氣艇。還沒有被水衝太遠。”黃髮同僚從右側水道拖回來幾艘小筏子。
結合左邊水下發現的鱗片，結論似乎很明顯。
“走左邊——”
“等等。”灰髮同僚忽然說。他抽了抽鼻子，看向白隊。“右側斜下方有熱源。”
白禹扭頭瞪向他，“你確定？”
打鬥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條怪魚和大部分水生生物一樣，是變溫生物，它散發的熱輻射很小。這邊水裡的黑魚也不是主要熱輻射源。那麼灰煙感知到的是什麼？是地熱，還是？
“微弱的生物熱源。”灰髮年輕人仔細感受了一下，肯定地說。
生物熱源！白禹等人的視線一下子灼熱起來。“多遠？”
“我的感知範圍極限是1000米，這裡有岩層和水阻隔，能被我感知到，應該直線距離在850米左右。”
“你感知到不會是魚什麼的吧？”藍教官細心地確認了一下。
“不是魚。波譜和頻率不一樣。”
“阿灰和我走右邊。藍你們去左邊支援桀。”白禹直接放棄了追蹤怪物，幾步跳上充氣艇往前劃去。
直線距離850米，考慮水道的蜿蜒走向，實際距離不知多長。看水的流動情況，肯定不是一條斷頭河。
生物熱源——是你們嗎？寶寶。
——
桀和隊員在水道中蹚水疾行，及膝深的水隨著腿部動作濺起水花，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負責干涉聲波的隊員和桀並行在隊首，為小隊提供潛行保護。
桀左手握拳向上一收，隊伍有序停住。
水道前方變寬，似乎是個一個洞室。怪物的身軀在藍盈盈的巖壁上投下影影綽綽的暗影。
桀壓住身形往前輕緩地挪動了幾步，背靠岩石側過手臂，藉著智慧手環錶盤的反光看清了洞內的情景。
那只怪物正在盤在海星堆上吃東西。
長長的尾巴似乎卷著一塊藍色的巨冰，焦躁地小幅度揮動。爪下扒開藍色海星堆，一口能吞下好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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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他們先前的攻擊給怪物造成了嚴重的外傷，隨著它的進食正在緩慢恢復。
桀心中一沉。那些海星大概含有什麼特效治癒成分，帶給醫療組回去研究的話或許是個收穫。但這個怪物頗有些蠻力氣，又有這樣的恢復手段，如果再多來幾隻可能會有些麻煩。
怪物一邊吃一邊頻頻回頭張望洞口，似乎對目前的傷口恢復速度感到焦躁不安。
回身嗅了嗅卷在懷裡的冰塊，猶豫再三，輕輕咬下了一塊。
效果立竿見影，他被桀拗折後耷拉在一旁的左翅隨著這個舉動啪地伸開，有力地扇動了兩下，斷趾的部位也重新長出了新的趾尖。
桀一看不能再等，打了個手勢從洞口撲了出去。
怪物憤怒地大吼一聲。放開藍冰擺尾掃來。
桀早就領教過這條尾巴的千鈞力道——他的手臂現在還隱隱發麻。
他就地翻滾引開怪物的注意，隊員們趁勢從洞口魚貫而出，分兩側包抄到怪物的身側。
桀推測它非常寶貝那塊藍色的巨冰，故意繞向冰和它周旋。
怪物抽向桀的尾巴忽然在空中硬生生拐了個方向，抽向左側的隊員。
試探有效！
桀示意隊員加大攻擊力度，自己撲到了埋在海星堆裡的冰塊上。
這才注意到，冰塊裡凍著一隻巨型海星，冰塊的藍色也正是折射那只海星表皮的顏色。
眼看著怪物狂怒地回身對著他衝來，桀顧不得別的，張嘴在這塊“美麗凍人”的海星冰雕上咬了下去。
呸，根本咬不動。
千鈞一髮之際他化出了鳥形，尖銳的鷹喙一下啄碎了一大塊冰吞進了肚子裡。
從食道到胃都體驗了一把凍人的酸爽。
怪物的兩顆巨大的犬齒閃著寒光，在咬住桀的翅膀的瞬間被一道亮眼的電光彈開。
電弧直接擊穿了空氣和水體，不止怪物，就連站在水中的隊員和正好趕來的藍教官二人都被電翻在地。
桀也沒想到會有這種變化。
他原本的力量在與怪物搏鬥的時候消耗得差不多了，又沒有其他電能作為補充。因而後期都是憑藉武器和強橫的身體素質強行和怪物周旋。沒想到這塊冰吃下去有吃增輻劑的效果，讓他瞬間回到了力量巔峰的時候。
增幅劑是由藍鯨星系牽頭開發的一種短時開發生物異能的藥劑，有大量副作用。這種藥劑的濫用造就了一批奇奇怪怪的異形生物，星系間力量的平衡被打破，更是引得繁殖能力超強的低等生物大肆氾濫，是上一次星際戰爭的導|火|索。
因為某種重要原料的匱乏，原版的增幅藥劑早已無法復刻，使用過藥劑增幅的生物在戰爭末期成為了各大星系共同的捕獵物件。桀出生時戰爭已經接近尾聲，但作為一名特勤軍官，多多少少進行過掃尾的區域性戰役。他也見證過增幅劑的威力，但絕沒有這樣強橫的效果。
怪物到底因為身軀龐大，在水中抽搐了一會兒，頑強地拖著麻痺的身軀爬了起來。
氣喘吁吁地和桀對峙了一會兒，忽然放棄了糾纏，向著另一側水道飛速爬去。
造就了電擊事故現場的桀只先能停下來，掰了一點碎冰給屬下們各自喂了一點。
“長官，你給我們吃的什麼？”藍教官有點糾結地嚼著嘴裡的冰塊，他的腮幫子都被凍麻了。
“能動了就起來。”桀甩了甩手腕，一串細小的電弧“滋——啪”順著他的手心溜過手腕、手肘。
“報告長官，剛才怪物爬去的地方，有規律的低頻聲波。”剛才負責給團隊消音的隊員也爬了起來，向桀彙報，“現在又沒了。”
桀一點頭。“你們幾個，在這裡看這塊冰，還有這些海星。沿這裡到剛才的岔道口分幾個人佈防。如果有地面增援，負責接應和報位置，剩下的和我來。”
——
雪山山腰。
“滋啦——報告——滋啦——位置——”
“滋啦——什麼——滋啦——”
“報告，我們已經到達預定位置。”幾經調頻的訊號終於清晰了起來。“申請開始融雪程式。完畢”
“小夥子辛苦了。”老者在頻道另一端擠開後勤隊長，“你們有多少人受傷？顧隊有沒有給你們治療方案？”
“老師，我在。”醫療小隊長在一旁說，“傷員已經安置，我們在雪山遇到了怪物突襲，有雛鳥失蹤，元帥從一隊到六隊各自抽了人追蹤怪物去了。”
“雛鳥失蹤了？”老者聲音一下子嚴峻起來，一把拉過被他擠開的後勤中隊長著急催促，“快快趕緊開始你們的流程，把船開進去，我要快點過去看看。”
中隊長四平八穩的聲音響起，“是否確定全員已在融雪線高度以上？”
“除元帥和突擊小隊深入地下以外，全員已在融雪線高度以上。完畢。”
中隊長默默哽了一下。每次長官都不按理出牌啊。他還在猶豫，頻道裡已經在繼續彙報。
“元帥出發前下令，一旦恢復通訊可立刻開始融雪流程，不用顧慮他的處境。完畢。”
中隊長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狠下心道，“批准申請。時刻關注融雪高度，建立救援標識，我們馬上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蜂蜜柚子茶、eva鏡曦x5、小小子曰x10、從沒胖過的錢包的營養液！
——
趁午休寫完了昨天的部分。下一章這一卷就結束了。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