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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章

有人歡喜有人憂。

孟知沄沒有了選秀之憂,可她的婚事實實在在的在張氏的心裡落地生根,直言:“再留下去就成了老姑娘了,到時候就該怨我了。”

孟知沄還想如往常一樣岔開話題,可張氏決定不再縱容,隔天就開始與張老夫人商議最近還有哪些好男兒沒有娶親,發誓要從中挑選一個門當戶對且知疼知熱的好女婿。

為此,負責打聽各家情況的胡半載根本就沒有隱瞞胡算盤的心思,兩個小情人少不得又吵了一架,孟如沄哭了一場,這次,胡算盤再也沒有了安慰的心思。

“算了吧,是我癩□□想要吃天鵝肉。”身份地位的懸殊,哪裡只能靠情投意合就能夠解決所有的困難。這麼多年,胡算盤自己也累了。

於新最後一次確認越人閣裡所有的門窗都已經鎖好,正準備鎖上正門,就瞧見胡算盤拖著個酒壇子醉醺醺的來了。

“小胡掌櫃,你怎麼又來了?可是帳薄有問題?”孟知微開了分店,將玩偶分離了出去,分店的一切事宜全部由胡算盤負責,他只需要每十日來越人閣彙報一下分店的經營狀況,順便核對賬本。今天正好是月中,大清早他就趕來與三姑娘核對過所有的帳薄了。於新在越人閣做帳房也有些時日,對胡算盤這位‘心腹老臣’很是尊敬,還以為對方是不是落下了什麼東西,或者是發現賬本有什麼錯漏,這才在越人閣落匙之前趕來處理。

胡算盤打了個酒嗝,提著酒壇子對於新道:“沒,就是想要找個人陪我喝喝酒。”

於新看對方醉得東倒西歪的樣子,不好拒絕,又將最後的一道側門門板卸下來:“進來吧,今日正好我值夜,不過我酒量不好,喝不了多少。”

胡算盤也不知道把話聽進去了沒有,他只是擠進了店鋪,左右看了看,最後趴在櫃檯上道:“做帳房的,哪裡不能喝酒!我告訴你,在敖州到時候我就跟著我家姑娘了,當時我還什麼都不懂,約人吃飯談生意,十有八次被人灌醉,酒錢花了不少,生意一分也沒談成,最後還是逼得自己將酒量給練了上來。”

於新是個老實人,只笑道:“我一個帳房……”

“哎,”胡算盤打斷了他,“我以前就是我爹的尾巴,他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算盤會打,賬本上的事兒反而一問三不知,現在還不是做了掌櫃。”

於新早就將胡算盤‘高升’的事蹟聽得爛熟於胸,這也是眾人願意在越人閣做事的緣故,只要你人忠心又上進,遲早能夠混出頭。

“不過,”胡算盤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兩個海碗,每個碗都斟滿酒,自己一口幹了,一邊喝一邊含含糊糊的道,“爬得再高有什麼用,還不是娶不到自己想要娶的婆娘!”

於新正在上門閂,沒有聽清他的話,只看著對方醉倒在了櫃檯上,乾脆去廚房熬了一碗醒酒湯,勉強給胡算盤慣了下去,又去隔間鋪床。今天胡算盤在,於新自己是不能睡床了,只能打地鋪。才鋪好被子,門外一聲悶響,於新跑出去一看,胡算盤已經開啟了店門,趴在門板上想要出去,於新立即去拖他。

天早就黑了,外面的鋪面大多都關了門,只留有屋簷下印著店鋪名的燈籠在冷風中飄蕩著。

於新剛剛抬著胡算盤進來,冷不丁的看到自家燈籠下一個若有似無的身影矗立著。大半夜的,眼睛總有模糊不清的時候,於新也沒有在意,正準備邁入門檻,那黑影一把抓住他的衣襬,奶聲奶氣的喊了一聲:“我餓了。”

於新一怔,低頭瞧去,只見一個六七歲的童子站在屋簷下,睜著一雙大眼睛很是威嚴的看著他,道:“給我準備些吃食。”

於新仔細打量了對方一身錦繡華服,低下身子,笑問:“小公子,你的家人呢?”

童子努力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來,可惜人太矮,哪怕於新蹲著也比他高了半個腦袋,他顛了顛腳,發現站不大穩當,試了兩次後不得不放棄,故作生氣的模樣道:“你敢不聽我的話,擔心我讓母妃打你屁股!”

於新眼睛一瞪:“母妃?”

童子捂住了嘴,一把推開對方就想要逃走,於新手快的抱住了對方的腰肢:“小公子,木非是什麼好吃的,我該去哪裡給你找啊?”

童子回頭:“你不知道母妃是……你不認識母妃?”

於新疑惑的問對方:“那不是吃的嗎?是哪家鋪子的點心還是菜式,現在大家都關門了,我這裡只有白粥,小公子吃不吃?”

童子仔細端詳了對方的神情好一會兒,顯然,他並不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人,看了再久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不過,一聽說對方不知道‘母妃’,也不認識她,頓時開心的笑了笑,摸著小肚子道:“我餓了。”

於新一把將對方抱了起來走進店鋪:“我廚房還有一碟子冷菜,可以配白粥,等明早我再給你尋好吃的,成不成?”

童子摟住於新的脖子:“我要尋……爹爹,他病了。”

於新關上了店門,看了眼昏睡不醒的胡算盤,決定先留下懷中的小公子哥兒再做打算。

…………

莊大將軍的院門幾乎要被人給敲爛了,連綿不絕的敲打聲響徹在夜空中,帶著驚慌失措的意味,讓人忍不住心生忐忑。

莊起披著外衫坐起來,壓下也要起身的孟知微道:“不用問了,肯定是符東疏。我去看看,你繼續睡。”

孟知微迷迷糊糊的道:“他為什麼總是不肯安分的呆在書房等你,一定要來敲我們的院門呢?”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符東疏來莊家就如同自己家一般,還經常三更半夜的敲門。家僕們都以為他有要事,急急忙忙來彙報,回頭一看,丫的居然跑得比家僕們還快,若不是院子里布有暗手,他都恨不得親自來房內,將莊起從床上給拉扯起來。

莊起直接提起符東疏的衣領一路往書房拐去,順口道:“今天宮裡又出事了?”

符東疏艱難的回頭:“你怎麼知道?”

莊起幾個起落就躍到了書房的門口,打開門進去,符東疏順手關門,直接長話短說:“自從傳出太子重病後,皇上與皇后之間的關係就一洩千里,兩人每日裡跟得仇人似的,恨不得撕了對方。大臣們有不少都猜測太子得了不治之症,紛紛提出要另選儲君之事,皇后的處境也越發困難。今夜,中宮突然有了異動,之後太醫院也接二連三的去了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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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起道:“說重點。”

符東疏咽了口唾沫:“剛剛我家老爺子傳來的訊息,皇上遇刺了。”

莊起皺眉,似笑非笑的看向符東疏:“又遇刺!”

符東疏知道對方這是嘲笑上次自己拾掇皇帝‘烽火戲諸侯’的假遇刺事件,若是以前他絕對會狡辯幾句,證明自己的清白,現在他臉不紅氣不喘的挺直了胸膛道:“這次絕對不是我的手筆。皇上真的遇刺了,刺客是誰,你絕對想不到。”

莊起看到對方這副天知地知我知就你不知的樣子就恨不得揍他一頓,腦中將他的話前後思慮了一遍,才道:“皇后?”

符東疏笑嘻嘻:“是皇后!哎,”他驚詫,“你怎麼知道是皇后?”

莊起的鄙視顯而易見:“你都說是中宮了,誰還猜不出是皇后。”他頓了頓,“皇后刺傷了皇上,德妃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太子不管是不是真的即將病重不治,他的儲君之位都堪憂了。”

符東疏道:“太子是中毒了,並不是病重。”

莊起根本懶得聽他的廢話,只問對方:“老王爺怎麼說?”

“老爹讓我們保護好皇太孫!”符東疏道,“問題是,皇太孫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莊起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什麼意思?皇太孫不是應該也在東宮嗎?這種時候,皇太孫出了任何意外,太子之位就真的沒有了一點保障。”太子病重,有皇太孫的情況下,皇帝很可能將太子的兒子立為儲君。若是連皇太孫也失蹤了,哪怕有睿王帶領著半個朝廷的老臣們阻攔廢太子的計劃,可最終還是會擋不住三皇子的野心。

兩人正在書房內苦思對策,孟知微的睡意也清醒了不少,左右等不到莊起回來,索性靠坐在床頭放起了雜書。

天漸漸明亮,隱約可以從窗外牆頭看到一縷橙光顯現,她打了個哈欠,正準備再睡一會兒,結果冬磐不知何時起了床,正壓著袖口緊張兮兮的跑進來。

“夫人,於新撿到了一件東西,讓我拿來給你瞧瞧。”

孟知微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什麼東西?”

冬磐探頭入了紗帳內,遞上一根明黃色的絲帶,上面墜了一顆拇指大小的碧玉寶石,絲帶上暗紋在燭光下若隱若現,仔細看去居然是兩爪龍的樣子。

孟知微一驚,拿過絲帶細細的瞧著:“這是宮中之物,他從哪裡來的?”

冬磐輕聲道:“昨夜,說是一位小公子哥兒的腰帶。”

孟知微問:“那小公子在哪裡?”

冬磐拿過衣架上的衣裳給孟知微穿上:“還在越人閣,怕直接帶來將軍府引來有心人的窺探,故而先穩住了對方等著夫人去拿主意。訊息是小胡掌櫃送來的。”

小胡掌櫃自然是胡算盤。

孟知微點頭表示知道了,一邊洗簌一邊琢磨怎麼瞞天過海將人帶出來,一般的人身上可不會有宮中之物,何況,龍紋的腰帶也不是誰都可以用得起。那位小公子的身份根據年齡和腰帶的長短,孟知微已經估出了對方的身份,不由得更加慎重。

“你先去找春繡,讓她帶著知恩去越人閣,然後暗中將那小公子一起帶來將軍府。記住,一定要春繡先去繡莊,然後再去越人閣,最後在那邊用了午飯,再將人一起帶來將軍府,這樣才不會惹人懷疑。”

冬磐問:“若是那小公子要走的話怎麼辦?”

孟知微道:“有小知恩的陪伴,那位小公子一時半會不會想到離開的。實在不行,就點一根安神的香。”

冬磐表示明白,急急忙忙的出門去了。這等要事她也不放心別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