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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神與鬼之夜六

車廂外混合著煙味的空氣讓我輕輕籲了一口氣。

雖然氣味不好聞,但好歹有一種回到人間的感覺,而不似剛才在車廂內那種種令人詭異的惶恐和不安。我把腰包束了束緊,又下意識將纏在脖子上用來遮擋那些疹子的絲巾扎扎好,然後在門口車窗處的空座上坐了下來。

走廊裡很安靜。十點來鍾,這個點雖然很多人都還沒睡,不過都已躺在床上閒聊的閒聊,打牌的打牌,除了一兩個在走道口抽著煙的,基本上算是一個可以集中精神發發呆的清淨所在。

在經歷了剛剛那一切後,無論是看到那對小夫妻的□□,還是我脖子上的疹子,還是那只肥大囂張的老鼠,都讓我感到我的腦子需要清醒清醒。

當然,也是受了剛才路過車廂外那兩人說話內容的影響。

為什麼一個說月亮顏色漂亮,一個卻說跟鬼似的?

好奇心促使我走出了車廂。

而當窗外那片曠野映入眼簾時,我意識到,這月色的確真跟鬼似的。

確切的說,是跟妖怪似的。

因為我第一次看到紅色的月亮。

紅得非常純淨的顏色,讓那輪滿月看起來就像夜空的眼睛,跟我右眼一樣通紅通紅的眼睛。

按說,紅月這種天文現象並不算很罕見,因為常能從網上見到天文愛好者所拍攝的這種月亮的照片。不過對於頭一次親眼目睹它的人來說,震撼度還是頗高的,尤其它那麼大,那麼亮,亮得連夜的暗似乎都被它的光芒給完全吞噬了,也讓蟄伏在夜下那片一望無垠的曠野清晰無比,每一根線條隨著車速連綿起伏,隔著窗玻璃遠遠看去,好似靜靜盤橫在血色天空下,一條蓄勢待發的龍。

正當我靠在窗前仔細觀望著外面那片大自然的奇特景象時,又一道景象的突然出現,再次觸動了我,令我不由自主將額頭緊貼到了玻璃上,試圖分辨那到底是真的,還是反光搖曳在玻璃上讓人產生出的幻覺。

我看到遠處那一片如同龍脊般起伏不定的曠野中,依稀出現了一支長長的隊伍。

按理說,這樣遠的距離,又是在夜晚,本該無論如何都看不到這支隊伍。

但它顏色實在很顯眼。

白色的隊伍,在紅色天空與黑色大地之間,怎能不令人一目瞭然地看得清清楚楚。

那似乎是一支正在進行著某種祭祀類活動的隊伍,因為他們所穿的衣服都是戲服,那種古色古香的,廣袖飄飄的戲服。

本該是很美的一幅景象,但因著時間和地點,反而只剩下一種森然的詭異。

他們讓我聯想到丘梅下葬那天的那支送葬隊伍。

隊伍敲鑼打鼓地行走在曠野崎嶇的路面上,聽不見半點聲音,所以讓他們看起來就像一隻只穿著華美的木偶,走幾步,跳一下,在自然界如此巨大一片的舞臺中,在頭頂妖冶的月光下,整齊劃一地做著設定好的動作,整齊劃一地簇擁著三輛同樣色澤雪白、頂部被做成塔一樣形狀的車。

塔做得極為精緻,同車身幾乎渾然一體,遠看就好似三座龐大的塔自己在緩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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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支隊伍逐漸走近時,我發覺每座塔上居然還塑著雕像。

雕像非常特別,因為不是固定著的,而是會隨著隊伍的走動緩緩抬頭或者低頭,緩緩掃視著四周。如此栩栩如生的雕像,造就如此詭異亦是如此令人驚豔的一幅場景,讓我忍不住想動筆立即把這一幕畫下來。

心動不如行動,當即跑進車廂取出紙和筆,再將眼鏡戴上,

豈料剛將視線重新投向窗外,我哪裡還動得了筆,只覺一股森冷之意從腳底心驟然而起,冷不丁地就打了個寒顫,險些沒從座椅上摔下去。

被眼鏡清晰化了的視線讓我意識到,那三個依附在塔身上的哪裡是什麼雕塑,分明是人,活生生的人。

可這怎麼可能的……

塔身目測至少有三層樓那麼高,那些人靠在塔上,跟塔幾乎是一樣高的,那他們得有多高??想到這裡,心砰砰一陣急跳,因為緊跟著意識到,無論這列火車開得有多快,他們始終都在我視線範圍之內,如影隨形了足有五分鐘之久,這絕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

立即扭頭朝走道口望了望,試圖想看看別人是否也注意到了這一怪異景象。

但剛才還在走道口抽著煙的人不知幾時已經離開了,整條走道裡只有我一個人,自然,也就只有我一個人見到了這一切。

太可惜,如果這會兒手裡有個手機把這一切拍下來,發到網上勢必能引起不小的轟動。但願目擊者不會只有我一個人,否則,這奇遇無疑就跟我能看到鬼魂,卻沒法跟別人說一樣苦逼。

正這麼胡思亂想著,突然,彷彿是回應了我的想法般,一道人影投在了我面前那道窗玻璃上。

“很漂亮是麼。”隨後聽見他問我。

我下意識點了點頭。

帶著一道新鮮檸檬的芬芳,他手指向玻璃,對著夜空裡那輪猩紅的月輕輕點了點:“在日本,有人把它稱作神與鬼之夜。”

“神與鬼之夜?”

“對。被血色月光所籠罩的夜,傳說是鬼與神取道人間之夜。這樣一個夜晚,如果運氣夠高的話,人是能用他們肉眼凡胎的眼睛見到他們的。但這所謂的運氣高,則分兩種,一種是好得夠高,另一種,則是糟得夠高。”

“好得夠高是什麼樣,糟得夠高又是什麼樣?”

“運氣夠好,則見神。見神者長生,也就是延年益壽。”

“那麼運氣夠糟,則是見鬼了……”

“沒錯,”他笑了笑:“運氣夠糟,則見鬼,見鬼者橫死。”

那麼我剛才見到的那些是什麼。是神,還是鬼?

這問題我沒能對身後的柳相問出口。

因為就在他剛剛出現在我身後的同時,曠野裡那支雪白的隊伍不見了,一瞬間在我眼前消失得乾乾淨淨,只留一片色彩妖異的天與地,隨著車身飛快的行進速度,飛速在窗外倒退著掠過。

“那如果兩者都見到呢?”於是呆站半晌,我問了這樣一個無聊的問題。

他再次笑了笑:“同時面對生和死麼……這倒是從來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