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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八十二

“誰啊?”長風掰開咬著他手指的嘴,看著一排咬出血的牙印,憤恨的掀開車簾,“到底是誰!”

男的,長得挺好,氣色不好,最近遇到不少倒黴事氣血不調。

長風將那人打量一番後,問:“你是?”

那人拱手道:“紀淮雨。”

“紀淮雨?”長風將那名字在腦子裡細細的想了一遍,“有點耳熟,你和那個紀慧心是……”

“乃是家姐。”紀淮雨道:“真人出手救了家姐,在下特來感謝。”

叫他真人?看來是挺瞭解他啊,把他的喜好都打聽好了?

“不必了。”長風覺得此人挺有心機,也不想多耽擱,擺手道:“人並非我救得,你的感謝我替那人手下了,走吧。”

紀淮雨卻不離開,一雙黑沉沉的眼睛望他,“那人是九生嗎?”

長風一挑眉,又一番打量紀淮雨,他並不認識紀淮雨,只是從聞人越那裡知道,綺羅是這人的丫鬟,對這人念念不忘,所以聞人越以權謀私關了這人的姐姐,還處處打壓這人,之前覺得是個挺倒黴的人,如今看來很是有些心機啊。

“你不必知道。”長風道:“她也不想要你感謝。”

“她……”紀淮雨又問:“真是死了嗎?”

“死了。”長風有些不耐煩道:“骨灰就在王府,要感謝你去那感謝吧,別擋我的路。”

紀淮雨往車裡瞄了一眼,瞄到一截裸在毯子外,白生生的手臂,問道:“真人是要出京嗎?”

“哪兒那麼多廢話啊。”長風擋了擋他的視線。

紀淮雨抱歉的道:“我無心攔真人的去路,只是方才見柳五爺火急火燎的去了城門,如今就守在那兒像是要找什麼人,我怕是找道長麻煩的。”

“柳眉山現在在城門口?”長風皺了眉,這柳眉山剛活下來不好好珍惜生命的養著出來添什麼亂啊……當初他可以用人頭做擔保會帶九生離得遠遠的,聞人越才肯饒她一命讓自己帶走她,這要是出了岔子……

“真人?”紀淮雨看他,試探性問:“莫非真是找真人的?”

“只他一人在城門口?”長風問。

“是,只他一人帶著府中的下人。”紀淮雨看著他冷漠的臉色,問道:“真人若是怕撞上他,我可以幫真人出城,權當報答真人了。”

“你?”長風狐疑的看他。

紀淮雨揮了揮手,一輛馬車從街角駛了過來,停在他身邊,紀淮雨道:“若是真人不嫌棄就上這輛馬車吧,這是相國府的馬車,真人躲在裡面,柳眉山無權檢視,就算他要檢視,見我坐在車中也不會多留心的。”

長風想了想,他昨日就答應了聞人越出京,偷偷多留了一夜就是為了完成九生的遺願,把那個包裹送去祝賀,今日一送,聞人越肯定知道自己還沒走,他現在要是再耽擱被聞人越找到肯定就帶不走九生了。

便是道:“好吧,你送我出京即可。”轉身進了馬車,用大披風將昏睡在角落的那人嚴嚴實實的裹好,抱出了馬車。

紀淮雨瞄了一眼那眉眼全遮蓋住的人,掀開車簾,迎他們上了馬車,自己也坐進去,吩咐出城。

一路上他總有意無意的瞄向那昏睡的人,瞄的長風厭煩,伸手把那人往身後推了推道:“不該看的不要看。”

紀淮雨便收回了目光,淡淡的問:“她……怎麼了?”

“不幹你事。”長風不願多講。

是快到城門口的時候,紀淮雨讓他們躲在了車角,拿毯子遮了遮。

便是馬車一停,車伕在外道:“相國府的車也是你想攔就攔的?”

“相國府?”

是柳眉山的聲音。

“不知車上坐的是老相爺還是宋小少爺?”柳眉山問:“柳某好向老相爺問個好。”

紀淮雨便挑開車簾道:“是我,柳哥哥近來可好?”

柳眉山一愣,眉眼間的神色一淡,“是你啊。”

“是啊,老相爺吩咐我出京辦點事。”紀淮雨道:“柳哥哥在這裡……”

柳眉山沒答他,眼神已飄到了另外的馬車之上,隨口問了一句,“只你一人嗎?”

問出口自己都覺得無意義,九生那樣的恨紀淮雨,就算再怎樣也不會願意與他同車,讓他幫忙。

紀淮雨答是,柳眉山便轉過頭去看身側一輛駛來的馬車,“蘇伯攔下。”

柳府中那幾個會功夫的便忙上前去攔。

車伕罵咧咧的勒馬。

紀淮雨看著柳眉山迎過去,松了一口氣,吩咐車伕繼續行車,放下車簾對車內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先不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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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馬車駛過身側時,柳眉山忽然回過頭去,大雪茫茫中那馬車就從他身側緩緩而去……

“五爺這車裡沒有。”蘇伯點頭作揖的賠不是,過來對他道。

“不對……”他愣愣的盯著那漸行漸遠的馬車,胸口裡忽然空落落起來,“剛剛我似乎聽到九生哭了……”

不對,不對,這樣多遠去的馬車,沒有一輛裡藏著九生,哪一輛裡藏著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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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

馬車裡長風裹著昏睡那人忽然一驚,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一片溼溼熱熱的淚水,“睡得好好的怎麼就哭了?”

“怎麼了?”紀淮雨探頭過來想看。

長風伸手扯著披風蓋了住,“沒事,想是睡糊塗了,做什麼噩夢了。”

“哦。”紀淮雨盯著那披風淡淡的應了一聲,“也許是知道要離開這座城池那個人,心裡難過吧。”

“怎麼可能。”長風毫不猶豫的否定,她已經和魘共存了,她已經沒了那些和這座不開心的京城相關的記憶,怎麼可能還會有情緒。

“怎麼不可能?”紀淮雨不依不饒,“為什麼不可能?”

長風嫌他煩,便道:“你就送到千疊山吧。”

“那怎麼行。”紀淮雨在馬車裡笑了笑,“真人和她與我有恩,我會送你到目的地,幫真人照看她。”

長風眉頭一蹙,這人……已經猜出來了??

剛想拒絕他,馬車猛地一顛簸,急停了住,顛簸的長風身子不穩,懷裡的人險些滾過去。

紀淮雨伸手去託那人,冷聲問:“怎麼回事?”

車伕在外哎呦了一聲。

車簾猛地被人掀開,冷風卷冷雪兜面而來,紀淮雨還未看清什麼,馬車一晃,一人已然躍上了馬車。

高掀的車簾透進來亮堂堂的光,那人就揹著一背的光,在車內急促的平復呼吸,跑的太急,心跳太快,他盯著長風,盯著長風懷裡抱著的人,一顆心跳的呼之欲出。

披風遮面,他看不清那人,卻仍然心跳的厲害。

“柳哥哥?”紀淮雨一驚,是怎麼也沒想到柳眉山會轉頭追上來,略微一愣,柳眉山便已伸手去拉那遮面的披風。

長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若是不想害她就放她走。”

柳眉山手指一頓,氣息不勻,卻是看了一眼紀淮雨道:“下車。”

紀淮雨眉間蹙了蹙,“柳哥哥忘了,這是相國府的馬車,該下車的是你。”

“帶他下車。”柳眉山對車外道了一聲。

車外立刻擠進來一人,抓著紀淮雨便拎下了馬車。

車簾一放,柳眉山便坐了下來,盯著那披風裡的人問長風,“把她給我。”

長風眉眼一挑,冷笑道:“我說你們這些人煩不煩?她活著時也沒見你們這麼看重她啊,現在人死了倒是一個兩個的情深不捨起來。”

“給我。”柳眉山心裡愈發的慌,愈發的亂,他那樣確定是九生,又那樣不敢相信是九生,他慌極怕極,根本不願聽長風再說什麼,伸手要去奪。

長風抬手一掌揮在他的肩膀上,震得他撞在身後的車板上,一口鮮血湧在了唇齒之間。

“不是你的就不要伸手。”長風冷若冰霜,“下車,別耽誤我趕路,不然一掌打死你。”

“五爺!”車外的柳府人要上車來拿長風。

柳眉山揮手讓他們退下,唇角殷紅一點點透出來,“打死了我,誰來養活你們?”

長風氣血翻湧,手心發癢,卻是真的不敢打死他,畢竟聞人越的兵馬和他的道觀都是靠柳眉山這個金主養活的。

“你要帶她去哪兒?”柳眉山問。

“天高地闊,想去哪兒去哪兒。”長風實在不耐煩道:“你就放過她吧,就算我現在把她給你,她跟你回去也是一死,你就當她已經死了吧。”

柳眉山忽然不講話了,低頭看著那披風之下散出來如絲的發,起身竟跳下了馬車。

他如此爽快讓長風愣了愣,隨即抱著九生鑽出馬車,抬手一揮將栓著馬車和馬的鞍繩揮斷,解下一匹馬,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柳眉山看著他上馬而去,立即吩咐柳府人,“跟著他,不要太近不許跟丟!”轉頭盯著紀淮雨道:“我聽說慧心出牢後紀家人不願意留她在府中了?”

紀淮雨臉色慘白。

“那我來幫幫你。”柳眉山道:“蘇伯去將慧心接到我府上好好的照料。”

紀淮雨剛要張口,柳眉山先道:“你今日看到的聽到的,最好隻字不提,立刻忘記,不然我一定會好好照料你們的。”伸手抓住紀淮雨的肩膀將他扯到面前,一字字道:“還有,從今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接近九生。”

鬆開他,柳眉山頭也不回的吩咐蘇伯道:“我要即刻離京,京中一切事務你暫且打理。”

“五爺,您要是走了……王爺那裡該如何交代?”蘇伯忙問。

柳眉山道:“告訴聞人越,我修道去了。”

“這……這修什麼道啊……”蘇伯自覺太糊弄了。

柳眉山冷冷道:“修的什麼道他心裡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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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當天中午就離了京,只帶了兩名隨從和一些盤纏,直追而去。

這一追就追了十五日,那個派去跟這兒長風的家丁將人跟丟了,之後他徹底斷了九生的蹤跡。

他去了九生的故鄉,蘇府已換了主人,她曾住過的小宅如今只有她娘和那個叫月娘的小姑娘。

她娘入冬就病了,月娘小小年紀已許了人家,是個死了老婆的莊稼漢,沒有孩子,跟著她們住在小宅裡,幫她照顧母親。

柳眉山沒進去,只在門口問了兩句。

月娘神色淡淡的,小小年紀已憔悴的有了細細的皺眉,跟他說,“沒回來過。”

柳眉山不信,推門要進去,月娘攔住了他,“她不是攀上高枝進京享福了嗎?還回來做什麼?看看我們過的有多慘?”

柳眉山像是沒有聽進去,一把推開院門就進了院子。

院子變了個模樣,她從前種的梅樹,修的花花草草全部推平了,開出了一小塊一小塊的田地。

迴廊下曬著衣服,假山假石不知是賣了還的丟掉了。

有個男人從九生住過的屋子裡出來,凶神惡煞的瞪著他,他上前去要進屋,那男人伸手抓住了他,“你是什麼人!幹什麼的?”

身後的隨侍忙上前,給了銀子道:“我們少爺來找人,打擾一下。”

那漢子得了銀子便眉開眼笑的讓了開,拉著月娘躲去了另一件屋子,低低道:“這人是傻子嗎?話也不講一句,直接給錢。”

月娘在窗下看柳眉山進了屋子,他變了許多,從前見他,他錦衣黑髮,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今日再見他險些沒有認出來,滿面的風霜,眉眼比那風雪還冷,明明樣子沒怎麼變,但整個人都不像那時候的那個人了。

老了許多,冷了許多,沉默寡言的嚇人。

然後,她忽然聽到那屋子裡當噹啷啷的一陣響,忙掀了簾子出去看,只瞄到那人在屋子裡掀翻了堆放在窗下美人榻上的鋤頭鐮刀,一干的東西。

頓時火氣,進去道:“你找人就找人,別動我家裡的東西!”

柳眉山猛地回過頭來,一雙眼冷的嚇人,抬手將一隻小錦袋丟在她腳邊,“以後這間屋子不許住人,除了九生誰也不許進。”

她撿起來是一袋黃燦燦的金子。

“出去。”

這金子足夠她們一家三口吃喝不愁的過六七年,月娘捂著金子扭頭便出了房門,回頭去瞧時,只瞧見他輕輕撫摸那張美人榻,慢慢的坐下,將臉埋在掌心裡不動了。

卻是聽到極低極低的哽聲。

他哭了?

他就在那間屋子裡獨自坐了兩天,再出來後命人將房間收拾回九生原來住過的樣子,上了鎖。

他兩日來滴水未進,隨侍看著他往外走,怕他隨時都會倒下,卻又不敢勸,只是道:“五爺,蘇伯送信來了。”

柳眉山接過,飛快的開啟,一目十行,眉間忽然一鬆,果然沒錯,他記得聞人越曾問他要錢修過道觀,那個道觀叫青山觀一定是長風的道觀。

蘇伯果然打聽出來了。

他一刻都不耽擱,直接上馬趕往那個道觀。

是在快到道觀的青山鎮被阻了去路。

青山鎮封了城門,不許進不許出,他被攔在城門口,守門的說是因為鎮子裡前幾日來了個奇怪的女人,專挖人眼睛,害死了不少人,捕快拿不住她,縣老爺連青山觀的道長都請下山來了。

莫名的柳眉山心頭狂跳,一把抓住那守門的問:“奇怪的女人?那女人叫什麼名字?請下來的道長叫什麼名字?”

守門的被他嚇了一跳,吶吶道:“我……我不是太清楚……”

柳眉山鬆開他便要往城裡衝,守門的忙攔住他,他卻先道:“那女人我認識,我有法子拿下她。”

他被守門的帶去見縣太爺,每進一步心就亂一分,他像是生了重病一般,心跳劇烈,呼吸發沉。

那守門的在絮絮叨叨的跟他講那個奇怪的女人。

他說,那個女人好像是青山觀裡的,不知為何突然發了狂,衝下山來見人就要挖了對方的眼睛,又會些邪門的妖術,已經害死了四個人,連青山觀的真人都驚動了,親自下山來拿她……

還說了些什麼柳眉山沒聽進去,只反反覆覆在腦子裡重複著這幾句話,手心裡握出了一把冷汗……

不要是九生,千萬不要是九生……若真是九生,他一定殺了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