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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五十八章

沈席君幾乎是在倉皇的狀態下回到了皇宮。關於她和蕭靖垣的分歧,寧朝君不問因由,只問她內心。這恰恰是是沈席君如今最無法面對的。對於自家的弟弟,她感覺似乎越來越難琢磨。

剛進壽康殿中,錦秀便迎上來道:“主子可回來了,泰王府一早過來遞了拜帖,淑貴太妃求見。”

沈席君愣了一愣,道:“前日婚禮來不及好好說話,倒是該聚聚。”人皆知淑貴太妃如今在泰王府中貽孫為樂,先前若非冀中王府之事太大,她根本不會進宮。這一番突然求見,定非易事。沈席君伸著手,讓幾個侍女一同伺候著換回常服,而後道,“把德貴太妃、華太妃、惠太妃幾位都請來吧。”

錦秀猶疑地搖了搖頭,道:“淑貴太妃特地留言道,獨自求見。”

腹下傷口被牽扯到,陡然又是一陣痛意。沈席君皺眉,忍過了這一陣刺痛,無奈地一笑道:“淑姐姐這一趟,來者不善。”

復帖下下去不久,淑貴太妃便在午膳前到了壽康殿。錦秀特地到小廚房打點了幾件清淡的菜色,不求隆重,是想來這二位主子這一頓是無心於吃食的。

沈席君在殿口便免了淑貴太妃一行人的跪禮,將她一人迎入暖閣內,其餘隨侍便也知趣地退出殿中。如今的淑貴太妃一身尋常婦人宮裝,身上墜飾極簡,因了進宮才梳上一個端莊的明月髻。她身上,已再無昔日一朝貴妃的雍容之態,卻多的是看盡世事的淡然從容。

見她進殿時面上無甚異色,沈席君心下略定,笑道:“先前婚禮上來不及叨擾,姐姐便匆匆回府,也不留下與昔日姐妹多聚聚。”

淑貴太妃湛然一笑,輕道:“娘娘勿怪,臣妾老了,經不得這許多叨嘮。別說有些人都已經記不得姓甚名誰,便是記得的那幾個,言辭間也盡是些虛詞,有什麼意思。”

“姐姐才是明白人。”沈席君望向淑貴太妃的眉眼之間,已添了更多溝壑,加之神情安適,看起來已有些像個老嫗。沈席君不由微慨著為她盞中添上一勺荷花魚羹道,“至於老不老的話,姐姐可別放嘴上說。您如今兒孫繞膝,盡享天倫之樂,這才是女人莫大的福氣。”

淑貴太妃若有所思地看了沈席君一眼,道:“福氣與否,還在於人心。娘娘您看,皇上登基這幾年來,政和清明、朝野太平,人皆道這是太后您的福分澤被蒼生。”

“如今的天下太平,是皇帝他自己掙來的,與我何幹。”沈席君抬目望向她,“姐姐與我,也莫說這些虛話。”

淑貴太妃微微變色,隨即斂目道:“這是臣妾心裡話,娘娘卻不相信嗎?”她放下手中銀箸,曼聲道,“昔年娘娘得先帝盛寵,隨侍上書房、出入養心殿。先帝那樣的寵愛縱容,您卻從未恃寵而驕或有絲毫行差踏錯,從那時起,臣妾便知道您是有福之人。果不其然,先帝而後也將皇帝交到了您的手上。”

沈席君心中一震,與她四目相對,卻見她神色怔忡,只似在回憶。沈席君避開她的目光,黯然道:“姐姐說的是,得遇先帝,是席君此生最大的福分。”

淑貴太妃卻緩緩搖頭道:“臣妾卻以為,福分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掙來的。娘娘若無當年的明睿知理,何以得先帝青眼?而臣妾也深知,若臣妾當年動了一絲歪念,妄圖與宮氏或者娘娘您一爭,那便也無今日的和樂圓滿。”

沈席君微微惻然,點頭道:“姐姐是在教我,要惜福。”

淑貴太妃凝視向沈席君,終於嘆了一口氣,道:“娘娘素來聰慧,自然知道臣妾意思。”言下之意,是終於挑開了話頭。

“可席君不知。”沈席君的聲音平靜而淡漠,“自入宮以來,席君在心中敬重姐姐,處處亦以姐姐為綱,到如今雖說是少了往來,可席君以為與姐姐當稱得上丹誠相許。究竟何事,煩請姐姐明言。”

淑貴太妃不語片刻,深深地看了沈席君一眼,方無奈道:“如方才臣妾所說,先帝選中了您,把皇上交到您手上……不是為了任由他肆意妄為。”

沈席君的臉色在剎那間沒了血色,她不知道淑貴太妃口中的肆意妄為究竟指向何事,也不知道淑貴太妃究竟知道了多少。只是在淑貴太妃晦澀難言的言辭間,她不敢想究竟有多少難堪的流言被傳向了民間,以至於到了這一個深閨老嫗的耳中。

可是,若真是如此,何以先帝留下的影衛,她在宮中的耳目,乃至霍圭、安若成竟無分毫訊息傳來。若民間已有流言蜚語,便是高進喜之流也足以獲知,絕不可能如今日這般茫然無知,竟要由淑貴太妃責難上門。

“這麼看來,傳言並非虛言?”見她長久不語,淑貴太妃心中更是積鬱,輕輕道:“先帝之所以中意您,正是因為您永遠清楚自己處於什麼位置,該幹什麼事。可如今……”

沈席君斷然抬手打斷她道:“席君自問問心無愧,可否請姐姐明示,您究竟聽信了什麼謠言?”

淑貴太妃微微一愣,道:“娘娘竟還不知?”她微嘆一聲,沉默了半晌,才道,“前幾日,有宗室眷屬來我跟前說……說慈寧宮大火那日,有人親見皇上涉險衝進火場,親自將娘娘……將娘娘抱出。還有後來容嬪遭貶乃至舉家牽連,也是因為她知曉了個中內情。”

“個中內情?”沈席君失笑出聲,道,“什麼內情?皇帝來救我,就能說我與他有私情?”

淑貴太妃搖頭道:“其實先前已有謠傳,宮中有內監和侍女傳言……傳言帝后有私,被皇上杖斃了數人。”

“因此兩廂一對應,事情就坐實了。”沈席君以手扶額,恍然而笑,原來容妃的後手,卻是在這裡。

淑貴太妃見她神色有異,默然起身,卸下髮髻耳後墜飾,而後雙膝著地而跪道:“臣妾在太后御前妄言,自知死罪。然而即便已是宮外之人,臣妾卻還是先帝嬪妃,是皇上的庶母。如此大逆不道的傳言,臣妾雖未知真假,卻斷斷容不得它再流出誣衊皇家。今日冒死諫言,便是希望太后明悉此事,早作決斷。”

沈席君靜了一靜,伸手將淑貴太妃扶起。算來淑貴太妃年紀遠大於自己的母親,沈席君心中敬她,實在不願承她這一跪。只是,勸慰的話卻不知該如何說起,沈席君扶著眼前的老婦,沉默片刻,道:“姐姐放心,大逆不道之事,有我沈席君在一日,就一定不會發生。否則,我怎麼對得起先帝以天下相付的大恩。”

卻見淑貴太妃神色一鬆,似是有所寬慰。沈席君心中酸澀難言,將她扶回座位,道:“至於謠傳之事更是無中生有。姐姐知我多年,又是看著皇帝長大,難道我與皇帝是那種不分輕重的色令智昏之徒嗎?”淑貴太妃面露愧色,正欲再言,卻被沈席君沉下臉打斷:“再者說,此等穢亂宮廷的齷蹉之語,只有那些滿腹汙濁之人才樂得傳揚,姐姐告誡示警很是必要,但若要信了,卻真叫妹妹心寒了。”

淑貴太妃搖了搖頭,再度起身對著沈席君福了福身,道:“臣妾到底是老了,行事處處昏聵不知所為,求娘娘責罰。”

“姐姐是關心則亂,席君領這份情。”沈席君心下澄明,抬臂扶住了她,道:“其實還要多謝姐姐提點,才讓席君得以警醒。不過,哀家倒也想看看,那始作俑者究竟意欲何為。”

這一頓午膳果真是吃得食不知味,淑貴太妃沒過多久就以身體不適為由告退。只是在沈席君送她出門時,卻見德貴太妃孤身一人坐於正殿之側。其餘隨侍則遠遠地立於正殿之外,顯然是得了錦秀的令,不得靠近。

兩廂見了禮,淑貴太妃在一眾隨侍的攙扶之下離去。沈席君看一眼德貴太妃,嘆氣道:“姐姐都聽到了。”

德貴太妃福一福身,道:“聽聞淑姐姐來了便興起趕來,誰知……你的人從來不攔我,是我不知進退了。”話是告罪,但也未見驚慌。她既然敢貿然違令,必然是有所準備。沈席君卸下此前強撐著的情緒,道:“姐姐也是為此事而來?”

“只是湊巧想見淑貴太妃。”德貴太妃搖了搖頭,一如既往笑得淡泊而疏離:“難得淑姐姐一片赤忱,又想提醒於你又怕被怪罪。這一番做戲,她當年必是不屑。”昔年的淑貴太妃穩重自持,為先帝所敬重,為後宮景仰,到如今積威仍在。她願逾矩進諫,實是存了一份保全皇室名聲的心意。

沈席君輕嘆一聲,道:“淑姐姐待我不薄,話到這般難堪的田地,終究是我的過錯。”她抬頭看一眼德貴太妃,道,“姐姐你也有耳聞?”

“知之甚少。” 德貴太妃搖了搖頭道,“我屋裡平日裡沒人來,下人提過些許,便被我呵斥了。還是方才坐在這兒,聽了個大概。”

德貴太妃來得匆忙,著一身尋常的翠色錦綬羅裳,襯得整個人愈發地沉靜。沈席君看不出她心緒,在她身邊坐下道:“那姐姐如何看此事?”

“我?”德貴太妃似有些意外,而後含笑道,“訊息出自宮內,且是有人刻意傳播出去,這都是顯而易見的了。要讓流言消彌不難,只是背後之人的用心,不得不防。”

德貴太妃停頓了片刻,自茶盞氤氳間抬目望向沈席君,見她細緻的雙眉緊鎖、陷入沉思的模樣,悠悠道:“不過皇上這次,真是有點胡來了。”

沈席君心頭一驚,望向她道:“姐姐覺得,是皇帝所為?”

“不是說這個,而是說他的心意。”德貴太妃清淺微笑,伸手握住了沈席君的手道,“你可以瞞得過淑姐姐,皇上卻瞞不過我。”

在沈席君猶疑的神色中,德貴太妃緩緩而言:“其實從他登基前後的時日,每每在在我面前提及你,就不掩飾對你的在意,即便那時你們還彼此為敵。到後來你助他除宮氏、滅代王,他對你轉了態度,可那滿口稱頌的樣子,更不是敬重愛惜這麼簡單。”

德貴太妃微頓了片刻,看沈席君滿臉的驚愕,不由得輕笑道:“我一直看你一片赤子之心、心無旁騖,覺得此事絕無可能。只是到如今,你也並非全然不明的樣子,想來是江南之行,皇上終於說了什麼,讓你開竅了。”

德貴太妃言語難得如此直白,沈席君便也不與她虛與委蛇,緩了緩心中難耐的情緒,道:“德姐姐,您難道就不覺得一個帝王……和後母,太過匪夷所思嗎?”

“事情固然有違倫常,卻並非離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更何況你倆本就心意相通。”德貴太妃目光澄澈如水,心緒卻似飄至別處,“花信年華的男子女子,日夜相對,生出情愫又有何辜。”

壽康宮與慈寧宮不同,屋子裡常年焚著檀香,一脈清氣幽然四散。沈席君心中陡然澄明,她聞著那香氣半晌,才漫漫地扯出一抹笑意:“可這情愫卻能毀了皇帝一世英名,更能要了我的命。”

德貴太妃聞言失色,起身屈膝道:“太后慎言,太后息怒。”

雖然是當朝皇太后的身份,可沈席君在他們這幾個前朝舊人面前很少擺規矩。然而德貴太妃舉家上下素來奉蕭靖垣為主,這樣的言辭,實在太過別有用心。

沈席君垂下眼簾,壓下心中微微升起的怒氣道:“席君知姐姐並無它意,可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千萬別再在我面前提起了。”

德貴太妃遲疑半晌,方斂目道:“臣妾並非替皇上做說客,反倒是想讓太后知曉皇上執念,莫再曖昧不明,給他一個痛快。”

沈席君心中赫然一驚,斷然道:“我自然會了斷此事,皇帝是在江湖裡待太久輕狂慣了,難道我還能和他一般不明事理?”

德貴太妃覆手於前,淡然笑道:“您若真如此雷厲決斷,便不會幫助冀中王世子與榮威郡主。”

“幫他們是為保西北大軍穩定,平宗室禍亂,豈能與此事相提並論?” 沈席君言之怒起,“更何況世子與郡主均是我朝難得的將才,若因情之一字而被毀,那實在太過不值。難道姐姐不是這麼想?”

德貴太妃頷首不去看她難得的怒容,溫婉而笑道:“不能因情字被毀,太后所言甚是。”

“所以這句話,也煩請姐姐原封不動地轉告給皇帝。”沈席君餘怒未消,咬牙道,“若謠傳□□後宮就是他廢后的辦法,那他這是在飲鴆止渴。”

德貴太妃微微皺眉,望向沈席君素雅妝容下的怒意,緩緩道:“事實尚未弄清,怎可認定是皇上所為?”

沈席君微微一愣,一瞬間,有無數念頭在心中紛亂纏繞,怔道:“除了他還能有誰?只有他是真想逼死我。”

德貴太妃搖了搖頭,伸手握住了沈席君的手輕道:“席君,你的心亂了。”

德貴太妃這一坐一直到了黃昏,陪著沈席君用了晚膳,順便聊些宮中瑣事。

德貴太妃膝下皇子蕭靖翊轉眼也到了束髮之年。因其出身貴重,外祖撫遠將軍又是朝中顯貴,因此他的束髮之禮自然不可簡陋。只是德貴太妃素來不愛浮誇,照她的意思,先帝第十一皇子的束髮式規格一切遵從前幾位皇子來做,不用特別費心。

沈席君斟酌著道:“可畢竟老九老十那幾個身份都遠不如靖翊尊崇,制式規格都一樣,怕是引起宗族旁人置喙。宣大將軍那邊,怕也過不去。”

德貴太妃搖了搖頭道:“臣妾自會讓旁人知曉這是父親和臣妾自己的主意,靖翊畢竟還小,鋒芒太盛終究是不好。”

沈席君聞言只能體諒地應允。正言談間,高進喜自門外請入,躬身稟報:“太醫院的來請思言姑姑的大方脈,今個兒換了醫官,姑姑屋裡的來請太后旨。”自從思言被醫官下藥出事之後,她的一概診療和用藥過程,沈席君都要親自過問。是以太醫院換了醫官過來,思言屋裡的婢女都不敢怠慢。

沈席君點了點頭道:“讓人在思言屋外候著,我待會也過去看看她。”

高進喜退去傳話,德貴太妃便也起身告退。沈席君讓等其餘隨侍都在殿裡待著,就帶著錦秀一人去了。

到了思言屋門前,新來的醫官已經在門口候著。眼看那人身著醫官常服,身形遠較其他醫官頎長,沈席君心中一沉,將思言屋裡所有侍婢遣退,然後讓錦秀一人留在了屋外守著。

待醫官跟著沈席君進了屋,沈席君站定了身形,咬牙道:“你怎麼這番模樣過來了?”

那醫官抬頭一笑,正是此刻本該在上書房中的皇帝蕭靖垣。蕭靖垣好整以暇地將醫箱在手邊的桌子上,道:“我倒是不介意直接過來,就是怕你不高興。”

“難道你這樣過來我就高興了?”沈席君看著蕭靖垣不耐煩地拿下了常冠,又往裡間張望的樣子,忙扯住他道,“你別吵醒了思言。顧瞻怎麼會由得你這般胡鬧?你這、你這樣子,倒像……”言未罷了,連她自己都禁不住滿色赧紅起來。

蕭靖垣置若不聞,回過身看向她道:“知道你今天接待了好幾撥人,所以過來看看你。”

沈席君深吸一口氣道:“你究竟知道了多少?”醜聞外傳之事蕭靖垣必定早已知悉,甚至很可能參與瞞住了自己。可他究竟涉事多深,沈席君實在不敢往深處想。

“本來不想讓她們也牽扯進來。”蕭靖垣尋了一處坐下,想了一下,皺眉道,“本想放點兒聲勢就收網,沒想出了點偏差。”

沈席君聞言一愣,愕然道:“謠言的事真是你幹的?蕭靖垣,你怎能用這樣的難堪來逼我?”

蕭靖垣也是一愣,旋即恍然,面上跟著染上了一層薄怒:“你是這麼想的?在你眼裡,我是如此行事卑劣之人?未達目的毀你聲譽清白,用此等下三濫的手段?”

蕭靖垣的連番逼問令沈席君倏然冷靜了下來,誠如其所言,莫說是如今這番情形,即便當年他恨極了自己強佔慈寧宮、移出先皇后牌位,乃至逼他繼位,蕭靖垣也未曾於私德之事上對她有半分栽贓。

沈席君望著蕭靖垣不解的眼神,壓下心頭湧起的愧疚,別開眼道:“若只是容妃先前之事所致,我怎會一無所知,你敢說並無任何阻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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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靖垣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光想我的事已經足夠讓你煩心,我不能再讓那些無謂的事打擾你。”

沈席君信他所言不虛,可這樣的體貼卻讓她覺得心酸難耐。明知是一段有緣無分的孽緣,他此時越是用心,往後只能越傷懷。沈席君定了定神,搖頭道:“不管幕後之人是誰,此事終究是衝著我來,我若想知道實情,你怕是擋不住。”

卻見蕭靖垣淡淡地一笑道:“那你便去試試看。憬歃那一隊人現在被困在冀北,霍圭、王兆儉他們幾個早就被我警告過,至於慈寧宮和侍衛營那一眾人馬,能有多大能耐?惜君,你可依賴的不過是當年父皇給你留下的一班老人,可他們,大半已經被你親自交到了我的手上。”言下之意,是她自己自剪羽翼,作繭自縛。

可他又怎能知道,這一切本就是遵循了先帝的原意。扶持完新帝之後的她本來就不能再擁有統治那些勢力的能力,甚至連她安然活到了現在,大概都已經出乎了先帝的預料。

她本就是一枚棄子。

許是見她陷入了沉默,蕭靖垣自知言重,有些不耐地抬頭望她道:“你也別太介懷,事情過去後我定然讓你知曉。”

沈席君搖了搖頭,望向裡屋思言睡著的方向,淡淡道:“皇帝還記得那年,我攛掇著先帝去熱河的事嗎?”

蕭靖垣不知她為何提及這樁舊事,點頭道:“是啊,裝作恃寵而驕的模樣,在父皇面前和我吵了好大一架,想忘都難。怎麼了?”

沈席君低聲道:“就是在那天,先帝開口,要你喊我母后。”

蕭靖垣頓了頓,一把抓住沈席君垂下的手,開口時覺得喉嚨有點澀意:“那又怎樣,你知道,我永遠不會認你這個母後。那時不會,現在更不會。”

沈席君任他抓著,斂目道:“又是暮春了,我想去熱河住一段時間。”

蕭靖垣緊握著她,卻從她眼裡看不到任何情緒,只得道:“好,你想清靜清靜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