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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四十六章

不知從何時起,沈席君每次步入慶和宮的心情總是帶著些許悒鬱,與往事無關,只是單純地不喜歡那兒壓抑的氣氛,卻不知顏棠在這兒的一日復一日,是怎麼熬的。

在慶和宮內監的引領下進入慶和正殿,似乎到得早了些。殿內只是零散地坐著幾位低位的宮嬪,見到沈席君入內紛紛起身行禮。沈席君照例得體地淺笑著回禮,做至自己的席位。低頭之間,能瞥見幾人之間似帶戲謔的眼色往來,不知何故。

沈席君權當不知,只是靜坐,等不多會兒,便見靜貴妃領著一眾數人蜂擁而至,氣勢甚是引人側目。

才見到沈席君,靜貴妃便神色一凜,也不待沈席君與其餘宮嬪上前行禮,便冷然道:“莊嬪來得倒是早,等不及要看子清的洋相了?”

“娘娘言重。”沈席君上前福了福身子,站定道,“清嬪她無視宮規,目無尊上,竟敢擅自命令侍衛營的人夜闖坤寧宮。坤寧宮是歷代皇后寢宮,何其尊貴。臣妾雖然懵懂,卻也知曉其中利害。受皇貴妃娘娘所邀前來,不過是為了看皇貴妃如何給皇上和眾姐妹一個交待,若然靜貴妃娘娘您來是為看清嬪的出醜,恕臣妾不敢苟同。”

“莊嬪所言甚是。”

沈席君陡然一驚,轉身見皇貴妃、淑貴妃二人結伴自內殿行至殿中,皇貴妃目光灼灼地盯住靜貴妃道:“清嬪不僅私自夜半出後宮,還敢號令指揮營的侍衛闖入坤寧宮內院,甚至驚擾聖駕,這麼大的事兒,本宮量她一個小姑娘可不敢幹……”

靜貴妃面色鐵青,沉聲道:“姐姐這話什麼意思,難道說清嬪她堂堂一宮主位還能受了旁人的支使不成?”此番孟子清事發,所帶指揮營外營房副都統馬其泰正是靜貴妃的人,故而稍後的審問怎麼也和靜貴妃脫不了干係。

可以想知,皇貴妃會利用這層關係大做文章,而這也正是靜貴妃最為擔心的。果不其然,皇貴妃冷冷一笑,在慶和宮正殿主位安坐道:“馬大人的供詞刑部那邊一會兒就送到,妹妹不用心急,有沒有人支使,咱們馬上就能知道。”

靜貴妃輕哼一聲,率眾各自列席而坐,沈席君退至一邊,抬眼向上,望見皇貴妃正座右翼的淑貴妃向她投來一個寬解的笑容。

又過半晌,各宮主位齊集,只有德妃稱病告假。這等煩心之事,德妃素來避之不及,皇貴妃也不作追究。一揮手,便見孟子清隨一宮女入殿,見這滿屋圍坐的陣勢,顯然是一愣,躑躅半晌之後才不甘地伏地行跪禮。

皇貴妃見她依舊神色倨傲,略一皺眉,輕咳道:“清嬪在暴室睡了一夜,想必也受了累了,起身回話吧。”

孟子清低低地謝了恩,起身站定,斜眼看見沈席君端坐一旁,目中熾光大盛恨恨地瞪住她不放。沈席君權當不知,只是飲茶。

皇貴妃將一切瞧在眼裡,暗自淺笑,抬目道:“自個兒說吧,昨晚究竟怎麼回事?”

孟子清低頭斟酌半晌,昂首道:“臣妾前日得到訊息,莊嬪與太醫院御醫顧瞻有私,並相約昨夜醜時會於坤寧宮內院。臣妾顧及坤寧宮此等莊嚴寶地怎可由汙穢之事玷汙,故而領人前去捉拿,卻不知皇上會在坤寧宮內院就寢,驚擾聖駕,實非本意。”

皇貴妃失笑道:“且不說莊嬪夜間無權私入坤寧宮,便是她欲與顧大人相會直接遣人傳至景仁宮即可,何必如此大費周章。這話,怕是難叫人信服。”

孟子清咬牙道:“莊嬪連皇上御案上的各部奏章都敢翻閱,何況只是出入坤寧宮,她怕是和顧瞻有甚不可告人之處,不可在宮中明目張膽……”

“殿堂之上,平白無據莫要信口雌黃。”淑貴妃輕輕皺眉,喝了一口茶以飾不滿。

靜貴妃下首的祺昭容輕哼一聲,道:“貴妃娘娘,清嬪的話也不無道理。”話音一落,引至無數竊竊私語。誠然,沈席君在皇帝的默許下謄抄硃批,已有涉政之嫌,連朝堂大臣都有人上奏抗議此事,偏偏皇帝置若罔聞,偏寵袒護之意早已遭至後宮眾妃嫉恨。

孟子清此言顯然也已擊中皇貴妃痛處,她沉默一會,又道:“你說莊嬪與太醫院顧大人有私,可有證據。”

孟子清略一皺眉,終究還是言道:“此事由景仁宮的侍女紅蕾告知,娘娘可詢問於她。”

皇貴妃一抬手讓侍衛帶入紅蕾,沈席君抬眼向她望去,但見神色平靜,無甚異常。今日審問,關鍵就在於紅蕾的供詞。雖說早間已對她曉明利害,但是如若她被帶至慶和宮後又出了什麼差池致使其心思陡變,那也會有不小的麻煩。沈席君心緒稍動,抬眸,卻見皇貴妃將眼光掃向了自己。

“奴婢紅蕾見過皇貴妃娘娘,願娘娘萬福金安。”聲音不重,卻很是沉穩,當是沒有變故。

皇貴妃待她行禮已畢,問道:“清嬪說是你告訴她莊嬪與顧瞻有私,可有此事?”

紅蕾對著皇貴妃叩首道:“娘娘明鑑,我家主子與顧大人之間清白可鑑,怎會有清嬪娘娘所說的齷齪之事。奴婢實在不知此事從何說起。”

“你說什麼!”孟子清一時大失儀態,怒道,“當著我的面你還敢如此顛倒黑白。”

紅蕾只是伏身不起,低聲道:“奴婢句句屬實,不敢對皇貴妃娘娘有所欺瞞。”

孟子清上前兩步,扳過紅蕾的身子,見她眼色躲閃不明,沉聲咬牙冷哼,起身直指沈席君道:“果然如此,從一開始就是假的。是你存心害我!沈席君,你這賤人……”

“夠了沒有!”皇貴妃一聲呵斥打斷了孟子清的失態,“清嬪,現在是我和淑貴妃在審你,容不得你在這兒撒野。”

淑貴妃見狀輕撫皇貴妃的臂膀以示寬慰,緩緩對紅蕾問道:“據本宮所知,有人見到你昨天下午先去了太醫院,後又轉道去了清嬪的鹹福宮且逗留許久,可有此事?”

紅蕾點頭道:“主子的身體一直由顧大人打理,奴婢奉命問方取藥是常事。去鹹福宮,不過是為了找鹹福殿的香若姐姐要些新近的胭脂。何況,昨夜皇上點了主子侍寢,主子怎能與別人相會,清嬪娘娘這話編排的甚是荒謬。”言罷又是深深叩首,聲音稍帶些顫抖,終究還是怕了。

淑貴妃轉頭對皇貴妃道:“說得也是在理,那便請顧大人和那位香若過來問問吧。”

皇貴妃瞥了一眼尤自憤恨的孟子清,道:“香若是清嬪房裡的人,就不必問了。至於顧大人……”

話音未落,一旁侍奉的宮璇即刻答道:“太醫院方才來話,顧大人昨天下午就被豐泰郡王招去府上為小郡主醫治風寒,至今未歸。”

“一夜未歸?那也就沒什麼好問的了。”皇貴妃眼底含笑,凝視孟子清道,“你還有什麼可解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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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清顯然驚慌已極,急道:“娘娘明鑑,臣妾所言句句屬實,是莊嬪她存心陷害於我,紅蕾和顧瞻都是她事先串通好的,她才是罪魁禍首!”抬眼見沈席君斂目不語,孟子清上前掐著她肩膀怒斥:“沈席君你少在哪兒裝無辜,人人都道我在宮裡翻雲覆雨,其實真正藏在人後一手遮天的是你。”

“清嬪,你失言了。”沈席君緩緩抬眸,清亮如故的眸子卻透著徹骨的寒意,“在宮裡能一手遮天的,只有皇上。”

孟子清恍然驚覺,放開了沈席君一時語塞,聞得皇貴妃冷聲道:“清嬪,你是憑什麼能夠號令指揮營副都統和他麾下人馬的,最好一五一十地說,不然這忤逆犯上的罪可不是你一個人能受的了。”

孟子清陡然回頭,這才醒悟她昨夜最大的罪責不在於私闖坤寧宮,而是能在宮中號令這指揮營的軍馬且直接犯禁。而昨夜皇帝卻正就寢於她帶領人馬包圍的坤寧宮裡,這樣的行徑與謀逆無異,罪及九族。

思及至此,孟子清終於惶恐萬分地伏倒在地高聲道:“臣妾決不敢有忤逆犯上之舉,馬大人他、他……”聲音低沉了下去一會,又揚起繼續道,“是臣妾以厚祿相逼,迫他領人前去坤寧宮。”在這緊要關頭,孟子清也知道不能再將靜貴妃牽扯進來,否則自己就連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都難以保住。

皇貴妃輕哼一聲道:“你一個個區區從二品嬪,能用使喚得動他?清嬪,你最好想清楚了,這麼大的罪責想一個人擔了,我怕你承擔不起啊。”

只聽靜貴妃冷冷一笑,出言道:“娘娘這話似乎有誘供之嫌,二位姐姐奉皇上之命公審此事,若要以公謀私,可別怪妹妹不顧及姐姐們的面子,要請皇上親自來一趟了。”

“本宮處事素來恪守禮法,不然皇上也不會多年來只讓本宮執掌後宮。”皇貴妃頭也不抬,道,“有人若是心中有鬼,想把這事唬弄過去,怕是不行。”

“娘娘。”孟子清打斷皇貴妃,決然道,“昨夜之事,臣妾一人做事一人當,決計與他人無關。”

皇貴妃瞪視孟子清片刻,道:“好吧,那麼清嬪是認定所有事端都是你一人之故?”

孟子清低頭沉聲道:“不錯,就是在皇上面前,我還是那句話。”

皇貴妃淺笑點頭道:“很好。”隨即起身道,“今日情況如何,諸位也都看在眼裡,最後對於清嬪如何裁定,本宮與淑貴妃還會請皇上裁奪。”

下首諸妃皆是默然不語,有兩位慶和宮侍衛將孟子清領下,皇貴妃看了一眼依舊伏身的紅蕾,對沈席君道:“這丫頭還是請莊嬪帶回去吧,倒讓妹妹勞心了。卻不知為何清嬪總是針對於妹妹,所謂無風不起浪,看來妹妹也該潔身自好才是。”

沈席君聞她來意不善,起身笑道:“娘娘多慮,席君行事但問無愧於心,無端遭至他人猜忌實非所願。席君相信,人性本善,若是宮中人人都如娘娘一般端莊自守,自是天下太平。”

“好一句端莊自守、天下太平。”靜貴妃嬌笑出聲,轉身對身邊同宮的祺昭容道,“都學著點,莊嬪娘娘如今是咱這兒最得皇上心意的人兒,她說的話可不會錯。”

祺昭容隨即應道:“娘娘說的極是,只不過婢妾倒也好奇,都說皇上寵愛莊嬪,怎的昨兒晚上倒在坤寧宮過的夜,而未在乾清宮與莊嬪同寢,叫人好生奇怪。”

此話一出,竟令全殿眾人一片譁然,齊齊將目光對準了沈席君。想來此事眾人也是思之已久,惟獨這祺昭容敢將話說了出來,令沈席君頓感赧然,不知如何相對。幸而淑貴妃出言道:“皇上的起居行程,豈是你可以妄加猜度的。”

祺昭容不以為意地瞥了瞥嘴,不敢回語。沈席君長長吐息,掩下心口襲上的不安,暗自抬眼,沒有錯過皇貴妃眼底閃過一抹深沉的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