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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四十七章

此次慶和宮之行,令沈席君身心俱乏,甫一回宮便栽入床榻休息,耳邊聽聞思言低喚了自己幾聲,睜眼瞧見紅蕾還一臉惴惴不安地立在一旁。

沈席君捏了捏皺著的眉頭,嘆道:“今天若不是你在殿上機靈,事情不會那麼順利,我記得你的功勞。眼下事情還沒過去,你還是留在我這兒,畢竟景仁宮裡,也暫時缺不得你。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你該好好為自己謀劃謀劃。”

一席話說得紅蕾又欲落淚,跪下道:“謝主子不計前嫌,紅蕾以後一定一心一意,決計不出任何差子。”

沈席君擺擺手讓她退下,任由思言上前為她卸妝淨容,換上平日裡穿的常服,又仔細地蓋上細緻的紡紗織毯,墊好了枕頭。沈席君舒服地靠好了位子,嘆息道:“思言,我現在身邊真是不能離了你了。”

思言輕輕一笑,整理著床榻外沿的簾幕道:“瞧主子說的,好像思言馬上要離開似的。”

“怎麼會?”沈席君眯著眼揶揄著笑道,“除非你找著了好婆家,不然就得一直伴著我,知道嗎?”

思言手中的活兒略微一停,又低低地“嗯”了一聲,繼續道:“主子準備怎麼處置紅蕾?”

沈席君嘆道:“留在身邊是不可能的了,等事情過去,送到宮外把她全家安置妥當也就是了。願她下半生能遠離這些紛爭,平安度日吧。”

思言放心地嘆了口氣道:“奴婢先替她謝過主子了,不過今天在慶和宮,也多虧了她隨機應變,倒沒露出什麼破綻。”

“破綻是不少,只是看皇貴妃有沒有追究。”沈席君道,“昨夜之事真相如何,上頭那幾個心裡都清楚,不點破也是因為孟子清實在得罪人太多,都等著看她倒臺呢。當然,若有人要為她出頭而追究下去,也找不著什麼確切的證據,何必妄做小人。”

思言認同地點了點頭,又道:“奴婢只是奇怪,主子怎就知道她不會懷疑紅蕾的線報?畢竟和顧大人相會於坤寧宮這樣的事,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越奇怪的事才越容易令人相信,不是嗎?”沈席君淺淺一笑,道,“婉菁曾說過,孟子清早就猜疑我與顧瞻有私,加之昨天早上我那一巴掌,她早就氣得失了方寸。子清最大的弱點就是自認家世顯赫,太過剛愎自用、自以為是,什麼都不放在眼裡。”

思言低頭一笑,道:“原來主子昨日晨間失態,也是為了夜間的謀劃。”

“不全是。”沈席君目光冷冽,看向窗外,“那一巴掌,本就是她欠婉菁的。”

思言知她思及周婉菁慘死,亦是輕嘆一聲,不敢多言。

未幾,門外便有高進喜輕聲請安,並言道有諸位主子來訪。沈席君急急起身換裝,在正殿相迎,卻是那幾位素來與孟子清不合的。

此番前來,自然又是好一番嘮叨抱怨,一個個爭先恐後地絮叨孟子清往日裡的如何跋扈,今日境地真是咎由自取云云。沈席君耐著性子應付著,暗自苦笑。她從未料到,自己曾與孟子清的金蘭之義,竟會演化成如今她人眼裡孟子清的最大仇敵。是什麼,把她們推到今日這般田地?

沈席君凝神又聽了一會眾嬪言論,問道:“如今這清嬪還被羈押在慶和宮皇貴妃處,那麼幾位姐姐可知曉皇上準備如何處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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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為年長的康淑儀憤憤道:“還能怎樣?刑部那邊過來的訊息說,馬其泰的供詞也和清嬪一樣,說是聽信了清嬪的關於娘娘你的那些汙言穢語才憤而聽命。所以集結犯上的罪名定然是沒有的了,而且靜貴妃這次又是擺明了要保下清嬪,清嬪這命是肯定保住了。就看皇上心意,要不要把她送入冷宮。”

“冷宮?”一旁的秀嬪譏誚道,“以她的身家怎麼可能。此刻這訊息是還沒到杭州,一旦杭州織造府那邊有所動作,皇上怕是連這個嬪位都不會給她卸了。”

“那怎麼成?”康淑儀轉身對沈席君道,“娘娘,這次的事兒可不能這麼算了。清嬪她平白汙了娘娘的清白,還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如今這事傳遍朝野,雖說娘娘身正不怕影斜,但是難免有好事之人穿鑿附會,到時娘娘您的面子往哪兒擱?”

沈席君幽幽一嘆,悽然道:“我的面子,早就顧不得了,我煩心的是皇上。如若區區嬪妃都可以使喚得動御前指揮,那皇上的安危將置之何地。昨夜幸好是清嬪,若是換了另有所圖的,我真不敢往下想。”

“娘娘說得是。”容淑華憤然道,“決計不能讓皇上輕饒了她。”

沈席君輕輕點頭,繼續道:“幾位姐姐如此關心席君,席君銘感於心。只是這次的事,清嬪她矛頭直指席君而來,若然我在皇上或皇貴妃面前多嘴,反倒會被猜忌意圖報復,壞了大事。但是為了皇上,有些話又不得不說……”沈席君見下首幾人均微微點頭,起身對著幾人行禮道,“所以,席君求幾位姐姐聯名向皇貴妃上疏,曉明利害。”

眾嬪妃皆是起身,道:“萬萬不敢受娘娘大禮。”

沈席君輕輕搖頭,抬眉時已泫然欲泣:“為了皇上,席君萬死不辭,何況這區區拜禮。”秀嬪過來扶正沈席君身形,道:“就算你不說,我們幾個也會去勸皇貴妃,妹妹忠義,難怪得皇上另眼相加,令姐姐敬服。”

容淑華更道:“事關皇上,我們姐妹幾個決不能掉以輕心,娘娘放心,我們即刻便去慶和宮。我們幾個老人的面子,皇貴妃還是要給的。”其餘數人也是紛紛點頭。

沈席君釋然道:“幾位姐姐大義,席君一定會告知皇上,也不枉費姐姐們一片赤忱之心。”

各人心事已了,均是笑逐顏開,道些家常之後準備離去。卻見小喜子歡天喜地地入內稟報:“高總管領著一溜兒的內侍宮女往這兒來呢,主子,怕是皇上有賞哪?”

沈席君略感好奇,攜了眾嬪妃在院內候著,說話間,便見高玉福笑著步入內院,高聲道:“奴才給莊主子道喜,皇上今夜臨幸景仁宮,特賜筵席一桌,請主子領賞。”

此言一出,景仁宮的內監宮女是大喜過望,皇帝往日雖說寵愛沈席君,但從未在景仁宮留宿過。今夜過後,景仁宮的人在宮裡的地位就與往日不可同日而語了。一眾嬪妃也是紛紛上前道賀,沈席君淺笑著謝過,一一將她們送出門外。

轉過身,笑著迎上打點完筵席的高玉福道:“勞煩公公跑這一趟,卻不知皇上何時能來,席君懵懂,還請公公指教。”

高玉福笑道:“皇上的性子,咱家可不好猜。娘娘也不必煩心,和往日一樣迎駕便可。”

沈席君放心地點了點頭,遣了小喜子送高玉福出去。思言上前扶住,見她神色凝重,問道:“主子可是倦了,歇息會兒養足了精神晚上才好接駕。”

沈席君搖頭道:“昨夜才出的事,皇上今天就來我這兒,撐了一天,原來這道關才是最難過的。”

皇帝是在戌時過後才到的,御賜的菜餚都在爐子上用小火燉著,直到皇帝來了才敢上桌。很顯然,今天的皇帝心情不好,只是品嚐著席前高玉福為他佈置好的菜色,也不多言語,嚇得周圍的侍女們大氣也不敢喘一口。沈席君坐在皇帝的對面,被壓抑地難受,抬眼偷瞧皇帝,卻發現皇帝也在打量自己。

“怎麼不吃,菜色不入眼?”

沈席君抬目淺笑,搖了搖頭。印象中,皇帝似乎從未以這樣的語氣對自己說話,看來的確是因為昨夜之事動怒了。果然,還是把皇帝對自己的寵愛,看得過高了。

“皇上第一次到臣妾這兒用晚膳,臣妾怕照顧不周,惹皇上不快。”

皇帝不以為意地一訕,道:“有你就夠了,怎會不快。”

“皇上。”沈席君停箸正身,斂目道,“臣妾不明。”

皇帝正色凝視沈席君,似在探究,又似冥思,如此許久,靜得連殿外風過枝椏的微響都清晰可辨。終於,還是悵然一嘆,道:“席君,朕說過,眼下朝廷內外紛爭不斷,朕不想多生事端。”

沈席君心下一驚,卻是不知皇帝此舉是何用意,只是咬牙不語。

皇帝又是一嘆,抬臂輕撫沈席君的鬢髮:“婉才人是受了委屈,朕心裡清楚,但是清嬪又豈是你可以動得的。”

沈席君被皇帝撫得不安,抬眸看去,卻見皇帝微微俯首,背光的影子裡深邃的眸子透著毫不掩飾的憐惜。沈席君一時語塞,又慌忙低下頭去,聞得皇帝繼續言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自你入宮時朕就知道。只是,在這後宮中你無依無靠的,若是再這般莽進,朕不能總保著你。”

沈席君微微一愣,驚覺晨間初入慶和殿時淑貴妃那抹寬慰的笑意所為何事。其實皇帝早該明白事情的緣由,卻隱身事後,以不著痕跡的方式保護著自己。這般心思,便是來自尋常男子尚且惹人動容,何況是眼前這天下之主。

沈席君鄭重起身離座,又在皇帝身側跪下,伏地叩首道:“臣妾莆柳之質、無德無才,卻能得皇上如此垂憐,臣妾……”沈席君還想說些什麼,此刻卻是說什麼都不妥當,不禁哽咽。

皇帝亦是離座,俯身將她扶起,攏入懷中,低聲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你不知道朕對你抱有多大的期望……”聲音越來越輕,到了最後,竟似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