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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五十二章

每次皇帝留宿的早晨,總是忙碌得令全宮的人心驚膽戰,直到皇帝打點完一切安然擺駕太和殿早朝,眾人才算是能鬆口氣。

沈席君躬立於景仁門外目送皇帝隨步輦離去,轉身迎上思言稍帶迷茫的眼神,不由得笑道:“怎麼,累著了?”

思言淺笑搖頭,回身遣散了一眾下人,才低聲笑道:“奴婢只是在想,皇上昨夜在乾清宮本該由棠修媛小主侍寢,可是又來了咱這兒,不知道今日內務府的彤史之上該如何記錄呢?”

“棠修媛……”沈席君低低地唸叨半晌,才幽然一嘆道,“如此說來,昨夜是委屈她了。罷了,彤史怎麼寫自有執筆女史去勞心,不用你我為此徒增煩惱。倒是皇上,這些日子他對我的態度,似乎越來越……”

“皇上對主子的萬般寵愛,那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思言眉開眼笑道,“入宮兩年不到就冊封貴嬪,這可是咱大魏開朝以來都沒有的事兒,主子此番隆寵怕是能入載史冊。何況主子還這麼年輕,往後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不可限量嗎?”沈席君緩緩搖頭苦笑道,“皇上當政這麼多年,一直遵循古制,從未有過行差踏錯的事兒。若是如寵愛尋常嬪妃一般倒也罷了,可如今皇上卻刻意引導我接觸朝政、又強制駁回戶部抗諫的摺子,甚至連我幾番逾矩都不加追究,必定是別有深意。”

思言欣喜的神色倏然減淡,凝神思慮道:“主子的顧慮也不無道理,只是……恕奴婢直言,主子你一無家族背景、二無朝廷勢力,皇上似乎沒有理由對主子有所希冀。”

沈席君皺著眉輕嘆一聲,與思言進得屋內,言道:“皇上讓雍王來審查我昨夜遭遇行刺之事,不知兩者之間是否有關聯?不過皇上對我的異樣,早在一年之前就開始,似乎又與雍王無關。”

思言扶沈席君在梳妝檯前坐下,邊為她打理髮飾邊道:“說起來,主子昨夜見過雍王啦,傳聞雍王殿下自幼習武,未及弱冠之年便私自離宮闖蕩江湖,還結交了一堆的江湖異士,這兩年甚至連京城都不回,去年晉王成婚、今年的新春晚宴也都沒來,唉真可謂離經叛道至極。”

沈席君對鏡細細描眉,輕笑道:“我倒不覺得雍王是個離經叛道之人,此人俊採風流、且不失俠義之氣,也許他是真的志不在朝堂,所以才擺姿態給皇上看吧。當然,也有可能那些所謂灑脫若閒雲野鶴只是掩飾其真正野心的表象而已,身為嫡子尚能在代王、泰王和齊王三黨虎視眈眈的覬覦之中全身而退,常年離宮卻能在朝堂之中地位不失且無一朝臣敢出言詬病,此等人物又豈會是泛泛之輩。”

思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道:“聽說雍王昨夜救了主子呢,難怪主子對他不吝讚美之辭。雍王素來得皇上偏愛、身份又崇,日後得繼大統也猶未可知,能與他相交自是天大的好事。”見沈席君側過臉投來幾抹責備的眼神,微微笑道:“奴婢也就在主子面前嚼嚼舌根,不敢在外頭亂說的。”

沈席君停下手中動作,皺眉道:“只是不知為何,雍王對我的態度似帶敵意,若是責怪我先前隱瞞身份,不該持那種語態神色。或是因為我身懷武藝,才令他警醒?”

思言愣了一下,驚愕道:“主子在雍王面前暴露了武功?”

沈席君抬眸看向思言,正色道:“其實,馬其泰是被我所殺。”明顯地見到思言神色一凝,沈席君輕嘆著又道:“當時情形由不得我選擇,實在是迫不得已才下殺手,卻不知道雍王竟會在那時出現。不過,也多虧了他的‘俠義心腸’出手相救,否則我還真不知道此刻能否安坐與此。”

思言已被沈席君的這一番話亂了心神,急急道:“是主子殺了馬大人?用的什麼兵器,會不會留下什麼破綻?還有,雍王為什麼會替主子隱瞞真相?主子,萬一雍王將此事說了出來,那咱們……”

沈席君拉住了思言的手,輕撫著安慰道:“莫慌,雍王若真有心揭穿我,昨夜就可向皇上言明。他昨夜不說,那麼以後便也沒機會再說了。”

思言皺著眉點頭道:“也是,如若雍王以後再言及此事,那就說明他昨夜御前欺君,倒會把自己繞進去。”

“其實昨夜他若真說了也無妨,我出身杭州參將之府,會些拳腳功夫本是稀鬆平常之事。只是在皇上面前得多費一番周折解釋周全,皇帝寵妃身懷武藝,終究是容易引人疑心。”沈席君微微一嘆,斂眉道,“朝臣之中參我的本子已然不少,若是再多了這一條罪狀,卻不知道皇上會如何對待了。雍王恐怕也是親見皇上對我的恩寵,思及朝政才能如此這般沉得住氣,此人城府氣度,確是不容忽視。”沈席君轉過身,指尖在一排雕琢精緻的各色耳墜上掃過,最後還是選了一款硃紅小鑽。

思言俯身對鏡端詳了片刻道:“今日主子著服色偏淺,硃紅是否太顯明豔,或許還是昨日的暗紫那款較為相配。”

沈席君淺淺一笑,抬手拈起那一對雕花鑲銀暗紫耳墜仔細端詳著,幽幽地道:“思言,你可知我昨夜被逼痛下殺手,所使的武器藏於何處?”

思言臉色微變,恍然道:“原來主子將暗器藏於耳墜之中,難怪無人察覺。”

沈席君將暗紫耳墜放回原位,道:“滿地的珠釵可以說是被刺客打落,但是那暗器留在刺客的身體之內,可不是輕易能解釋得通的。雍王親眼見我取下耳墜當作暗器,卻不知我用的只是飾鑽內藏之物,這樣他就算想指證我是兇手,也找不到證據了。”

思言釋然一嘆,展眉道:“主子心思縝密,奴婢佩服。”

沈席君搖了搖頭,起身整裝道:“心思縝密是遠遠談不上,昨夜前後出了那麼多的岔子足以說明我行事還是不夠深思熟慮。眼下比較麻煩的是刺客之中還有一人在逃,已可斷定此人是侍衛營的人,他被我擊傷了額部,若要尋找起來恐怕不是難事。”

思言見沈席君滿臉肅容,疑惑道:“難道主子不希望此人被抓到?他可是找到幕後元兇的唯一線索了。何況就算他招供出主子會武功,可審案的是雍王殿下,為求明哲保身雍王也會把這事壓下。那時候幕後兇手早就成了眾矢之的,主子的事兒就不是什麼大事了。”見沈席君凝神聆聽,思言大著膽子繼續道:“若是那人沒被抓到,那幕後之人不就知道主子的底細了,到時候若以此為把柄起事中傷……”

沈席君淺笑著瞟她一眼,揶揄道:“刺客會按你的想法把什麼都招出來?審案的不止雍王一個人,刑部提刑司的人精著呢,沒那麼容易唬弄過去。反倒是刺客如果沒有被抓到,那麼就算他主子知道我會武,也不敢大肆宣揚。若是一旦此事洩露,就說明自己與刺客有關,沒人會這麼傻。”

眼見思言還在憂慮不已,沈席君低低一嘆,擺手道:“算了,眼下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想對於這整件事,皇上應該是心中有數了。既然皇上要昭告天下他偏寵於莊貴嬪沈氏,那麼至少暫時我是安全的吧。走了,該去慶和宮晨省了。”言罷,便提步出門。

思言抬目看去,便見前方那抹窈窕的身影尤自獨行,在朝暉斜照之下卻一絲一絲地透露出了落寞的味道。後宮沉浮艱險,殫精竭慮、鉤心鬥角,一招行差踏錯,便會引火燒身乃至禍及三族。如同眼前的少女,在幾個時辰之前方才躲過一場殺身之禍,此刻又不得不帶上笑顏奔赴另一次生死叵測的戰役。卻有何人記得,這女子正值二九,人間最好的年華。

這一日的晨省卻是熱鬧非常。沈席君到慶和宮的時候晚了些,一眾妃嬪們都留在殿中未走,看到沈席君進門,便一窩蜂地湧上來噓寒問暖,紛紛詢問昨夜遇刺之事,令沈席君不得不感慨宮廷中消息傳遞之快。好歹還是皇貴妃輕咳幾聲安頓了局面,眾人才紛紛散開。待得沈席君禮畢落座,皇貴妃令人斟茶,溫言道:“昨夜的事我都已經聽說了,真是叫莊貴嬪受驚了。往後若是再想去欽安殿或有其他什麼事兒,遣人來說一聲便是,費不了多大的周折。”

沈席君起身行福禮道:“臣妾謝娘娘關愛,昨夜的事是臣妾任性逾矩,險些釀成大禍,求娘娘責罰。”

“有什麼好責罰的,你人沒事就好。”皇貴妃言罷微微向身後的宮璇一點頭,隨即便見宮璇召上一名宮女,手捧紅絨絲帕蓋著的玉盤,在沈席君身前站定。

沈席君抬目看向皇貴妃,面帶不解,聞得皇貴妃解釋道:“還沒賀你晉封貴嬪的喜事,一點心意,就當是為你昨夜的事兒壓驚吧。”皇貴妃笑著離座來到沈席君跟前,掀去絨帕,露出了盤中擺放的兩柄珊瑚墜飾的黃玉如意,整材雕琢、玉質細潤,極是精巧可愛。沈席君身側幾位近身的妃嬪看清之後都不由自主地驚歎起來。

沈席君忙福身道:“臣妾無功無勞,怎能受娘娘如此貴重的大禮。”

皇貴妃淺淺微笑,復將絨帕蓋上道:“你能伺候得皇上開心,便是最大的功勞。說真的,本宮都好些年沒見皇上這麼看中哪宮的妃嬪了,你如今的寵愛幾乎可以與當年的孝賢皇后相較。”

話音未落,便引至滿殿一陣喧囂,沈席君心下一駭,立即跪下道:“臣妾惶恐,萬萬不敢與先皇后相比。”

皇貴妃輕輕一笑出聲,將沈席君扶起道:“慌什麼,本宮不過隨口說說,起來吧。”見沈席君依舊面露糾結之色,皇貴妃轉身朗聲道,“不知道這刺客究竟是誰派來的,膽敢在御花園裡殺人,簡直是喪心病狂。”

沈席君身側的啟祥宮秀嬪即刻答腔道:“可不是嘛,做下這等窮兇極惡之事,所以到此刻還不敢現身也是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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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席君聞言抬眼向上席望去,果然發現一向好事的靜貴妃竟然沒有列席在側,而其餘幾位與靜貴妃交好的妃嬪也是神色閃躲,一副不敢多言的樣子。馬其泰其人乃靜貴妃心腹之人,此事為後宮人所共知。昨夜刺殺沈席君之事由馬其泰親自執行,足以證明其幕後之人重視程度。而能使喚馬其泰親自動手的,除了靜貴妃別無他人,只是此刻靜貴妃選擇避退,卻更顯欲蓋彌彰。

果不其然,沈席君低眉斂目,已聽聞下席細索低語之中偶有傳出“做賊心虛”的評語。

皇貴妃環顧四周片刻,才含笑出言:“都別猜了,事情真相如何,咱們一塊兒等雍王殿下的訊息便是。現下倒是該好好商量一下幾天後莊嬪晉位典禮,雖說煩心的事兒有禮部和內務府去操心,但是咱後宮也不能丟了面子,你說是吧,莊嬪。”

沈席君得體地頷首道:“臣妾謝娘娘勞心。”看來因為自己的緣故,昨夜遇刺之事已然成為皇貴妃絆倒靜貴妃的絕佳良機,無怪乎皇貴妃能如此心懷大敞的模樣。沈席君捧起眼前茶盞輕茗,陡然心念一動。

昨夜最後一名刺客逃脫之後,侍衛營的人即便出現,紛紛言道是被黑衣人吸引過來,由此可見幕後之人是有意要讓事情儘早被發覺。那麼他們預先料想的計劃是怎樣?殺了自己之後,然後立即被侍衛營的人發現?還是,吸引侍衛營的人和刺客並非一黨?

沈席君抬目看向上首依舊笑得溫良無害的皇貴妃,心卻涼了下來,無論如何,昨夜的事也與此人脫不了干係。

沈席君放下手中茶盞,但覺泡在茶中的花香濃馥,昨夜未曾好眠,燻得頭腦更是漲痛。沈席君輕輕捏眉,便覺身後有人輕拍其背。轉身,竟是高進喜。

沈席君凝眉道:“不是讓你在景仁宮候著嗎?待會還要去內務府查昨天的案子。”

高進喜亦是皺著眉頭,神色焦急地低聲道:“主子,情況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