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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五十一章

沈席君明顯感到前側的蕭靖垣身形一震,轉過身來已是滿目愕然:“你就是那個景仁宮莊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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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知已是騎虎難下的局面,沈席君在數十雙眼睛的注視下,回視他道:“是,我是景仁宮莊貴嬪,方才若不是王爺的及時趕到,本宮怕是便要遭至賊人毒手,在此多謝王爺相救。”

蕭靖垣的眼神驟然冷冽,側過臉看向被沈席君擊殺的黑衣人,聲音已然沒有方才的溫度:“娘娘謬讚,若不是娘娘機警,靖垣的暗器功夫也無法精進至斯。”

那黑衣人致命傷乃是暗器所致,仵作一查便知,蕭靖垣好整以暇,想看這隱藏武功的莊貴嬪如何掩飾,卻見沈席君淺淺一笑,道:“雍王殿下武藝超群、俠名遍佈天下,今日以暗器之法救本宮於賊人刀下,當真名不虛傳。”言罷便將頭轉向何魁道:“殿下擊斃和擊傷的兩名刺客都在這兒了,該怎麼處置,就看何大人的了。”

何魁抱拳以示領命,便叫了兩名侍衛一起上前,卸了兩黑衣人的面罩。沈席君按下心中好奇,退至一邊卻聞何魁那三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其中一侍衛已然驚呼出聲:“這、這怎麼會是馬大人,他不是還在刑部大牢嗎?”

這下情勢陡變,也是大大出乎了沈席君的意料,急忙上前檢視,卻見那人臉色青紫、被暗器擊中的喉口尚有暗色血漬流出,正是指揮營副都統馬其泰。此人因隨孟子清強闖坤寧宮、驚擾聖駕而被關押在刑部大牢。孟子清的案子一了,按理說他也應該安置妥當,會出現在這裡真是匪夷所思。

沈席君輕按心口,暗自慶幸。方才對招之時倉促出手,此人應該也是未料到自己會身懷武藝而未加防備,否則以他的武功,斷然不可能會讓自己在一招之內送其性命。

蕭靖垣行至馬其泰身旁俯身檢視片刻,問道:“還有一個也是你們侍衛營的人嗎?”

何魁面色鐵青道:“是馬其泰麾下、侍衛營的人。”

蕭靖垣點頭道:“那也難怪這三人能在御花園來去自如,何大人,現在看來這事兒是鬧大了,你侍衛營的人三更半夜的在御花園追殺這位……”他瞥了一眼沈席君,繼續道,“莊貴嬪娘娘是吧,此等犯上之罪可不是你我可以裁定的。”

何魁看了一眼地上的馬其泰,沉聲道:“殿下所言極是,此刻已近亥時,不知皇上是否安寢。臣立即去乾清宮,煩請殿下和貴嬪娘娘辛苦一趟,隨臣前去稟明狀況。”

沈席君抬眼環顧四周,見已有不少侍衛大膽偷瞧自己服色面露疑色,不由得一陣遲疑,冷不防聞得蕭靖垣道:“眼下當務之急,確是應當稟明聖上,以便查明此事,娘娘面帶疑慮,可有甚不便之處?”

沈席君見他神色之中似帶譏誚,略一皺眉,便抬目笑道:“無妨,有殿下在,本宮有何疑慮。本宮曾多次聽皇上提及殿下,乃至誠至信之人,卻不知是否言過其實?”

蕭靖垣神色一凜,知道沈席君暗示方才自己允諾代為隱瞞之事,冷冷一笑也不作答,轉身對何魁道:“走吧,還不知道父皇在這種情況下見到我,會有什麼反應。”

一行人到達乾清宮時,幸好皇帝尚未睡下,在御前女官的通報後自寢宮內出來,神色卻也不甚和善了。

待得三人行禮已畢,皇帝盯住蕭靖垣沉默不語,許久才開口道:“捨得回來了?不容易,還記得回家的路。”

蕭靖垣躬身道:“父皇言重,兒臣這些年在民間四處探訪,無一刻不惦記著父皇。”

皇帝冷哼一聲,道:“無一刻不惦記著父皇,哼,說得好聽,人影卻是半點都不見。朕記得你幼時學課,《里仁》[1]是最早讀的,現在估計全還給師父了。”

蕭靖垣知道父皇是動怒了,輕嘆一聲,跪下道:“子曰:‘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兒臣不敢有一日忘懷。只是,兒臣志不在廟堂,這點早已稟明父皇,還望父皇寬恕。”

皇帝瞪視他許久,才悵然一嘆:“‘志不在廟堂’,若是尋常家的公子哥兒,倒是可以瀟瀟灑灑地拋下這句話出去闖蕩江湖。可你是什麼身份,皇家的嫡子,朝堂政事,是國事、也是你的家事,這‘廟堂’二字,是你說拋就能拋的嗎?”話未說完,語調已是越抬越高,顯然是氣憤已極。

蕭靖垣低頭斂目,看不清神色,半天才丟擲一句:“兒臣惶恐。”

“你若真有一點兒惶恐,朕就不會像今天這般頭疼了。”沉默片刻,皇帝終究還是慨然長嘆,道,“既然回來了,就給朕收收心,過兩天自己去兵部報到,讓王兆儉給你挑點兒事做。”

蕭靖垣略帶詫異地仰首看向皇帝,只見已過天命之年的父親難得面露惆悵之色,終於還是輕嘆,嗯了一聲便也起身了。

皇帝見他答應,這才轉過頭看了一眼沈席君,又對何魁道:“你怎麼回事,慢慢說。”

何魁躬身抱拳,將大概情形敘述完畢,又道:“皇上,指揮營外營房副都統行刺莊貴嬪,臣願以身家性命擔保此事與我侍衛營決無干係,臣請皇上命刑部徹查此案,還我侍衛營將士公道。”

皇帝不以為意地擺擺手,讓他退至一邊,冷眼看向沈席君一身素藍宮裝的侍女打扮,沉聲道:“你呢,穿成這樣,大半夜一個人去御花園幹什麼?”

沈席君神色一黯垂目道:“臣妾明言,願皇上莫要笑話。”

皇帝似有不解,神色略為緩和,問道:“什麼事還能讓朕笑話?”

沈席君福了福身子,道:“今晨接到皇上聖旨,晉臣妾為貴嬪,下午已有不少姐妹道賀,令臣妾倍感殊榮,然而思及婉菁,卻是忍不住心傷。故而臣妾想把這訊息告知婉菁,這才去了欽安殿,希望她能知曉。”

皇帝輕輕搖頭,抬手將沈席君招至身側嘆道:“若要讓她知曉,也不必去欽安殿哪,以後在景仁宮設個案臺就是了,打扮成這副模樣被人看見,成何體統?晚上一個人也沒人伺候著,出了事怎麼辦?”

沈席君見蕭靖垣和何魁還立在一旁,面上微紅,回道:“臣妾與婉菁最後分別便是在那欽安殿中,所以總覺得她還在那兒。欽安殿非皇貴妃懿旨不得開堂,臣妾又實在是按捺不住,這才想裝扮成宮女偷偷溜進去,別驚動旁人。卻沒想到……是臣妾太任性了。”

皇帝無奈地一嘆,寵溺地看著她道:“算了也不怪你,朕知道你和婉才人姐妹情深。放心吧,等這段日子的事一了,朕即刻追封她為婉嬪、入妃陵,風光大葬。”

沈席君驚喜地抬頭,福身道:“臣妾謝過皇上。”

皇帝點了點頭,隨後神色轉為凝重:“還好沒傷著,馬其泰剛從刑部大牢出來就來行刺你,這事真得好好查查。”言罷抬頭對蕭靖垣道:“靖垣你和他們三人動過手,其間可有什麼線索可循?”

蕭靖垣看似無意地瞥了沈席君一眼,道:“兒臣到時看見有人行兇後即便出手,倒沒怎麼留意。貴嬪娘娘親身經歷,對於行兇者的目的該是有所瞭解吧。”

沈席君略一皺眉,向皇帝搖頭道:“臣妾當時驚慌已極,實在不曾留意什麼。”

皇帝見她面露惶恐,輕拍她的臂膀道:“無妨無妨,朕知道你是累了,今日便早些歇息吧。”

話音未落,便有侍衛請入,在何魁耳畔低語幾句後退下。皇帝見何魁面露遲疑之色,擺手讓他稟奏。何魁低嘆一聲,奏道:“仵作已將馬其泰死因查明,是喉口中暗器毒發所致。被雍王殿下擊昏的侍衛也已醒轉,不知皇上是否要親自審問?”

皇帝點點頭,對蕭靖垣道:“什麼時候開始用暗器了,朕怎麼不知?”

蕭靖垣抬眼見沈席君輕偎皇帝身側,秀眉輕聳、尤自帶有懼色,右耳暗紫耳墜輕顫,卻是完好無損,不由得一愣,躬身回道:“皇宮之外,不可預知的事物太多,父皇不必在意。”

皇帝疑慮地凝視他半晌,正要開口,卻被沈席君拉主了袖口勸道:“時候已晚,皇上明日還要早朝,切不可因臣妾之事誤了朝廷大事。皇上還是早些去歇息吧,別讓修媛妹妹久等。”

皇帝暗瞧蕭靖垣似帶不屑地微微撇嘴,輕嘆一聲道:“出了這種事,朕怎麼安心得了。這樣吧,今晚朕陪你回景仁宮,你也受了不小的驚嚇,其餘的事明日再說。”見沈席君安心地點點頭,皇帝又抬頭對蕭靖垣言道:“剛好你到了刑部沒什麼事,這事兒就交給你去辦,和提刑司的人一塊兒,務必抓出幕後之人。”

蕭靖垣微微一頓,似有猶豫,斟酌片刻後才躬身稱是。行完禮正要轉身離去,又被皇帝叫住:“天色已晚,你就別出宮了,讓人安置一下你以前的房間,今夜就睡在坤寧宮吧。”

坤寧宮內院廂房密封已久,而且多年來除了皇帝近身的內監宮女,不允任何人出入。雍王身為已然開牙建府的成年皇子、且兩年未歸,甫一出現就為其開啟坤寧宮,足見皇帝對其態度的確與眾不同。沈席君心中微驚,暗見蕭靖垣面容之上浮起些許悵惘的暖意,不複方才慨然直語時的凜冽:“兒臣謝父皇恩典。”然後與何魁一同跪安。

鬧騰了一晚,沈席君隨皇帝回到景仁宮時已過子時,所幸有高玉福提前到達打點,寢宮倒是已然安置妥當。一入殿內,沈席君便與思言幾個一起伺候皇帝換裝就寢。

一眾下人退去,皇帝半坐於床榻,看著沈席君還在整理著衣服,笑道:“高玉福說得倒是不錯,如今你幹這些活兒真是熟門熟路的。”

沈席君面上微赧道:“是臣妾怕自己太過笨手笨腳,讓皇上笑話。”

皇帝輕輕一哂,隨即斂容道:“今夜馬其泰帶人行刺,你說,是誰支使的?”

沈席君身形一頓,不知皇帝用意,斟酌道:“臣妾不敢妄自揣測。”

“讓你說,沒事。”皇帝漫不經心地擺擺手,隨後躺下不去看她。

沈席君道:“以臣妾之見,馬其泰因清婕妤之事受到牽連,許是他聽信清婕妤先前讒言,認定臣妾刻意加害於他二人而意圖報復。不過馬其泰此人乃靜貴妃心腹,又或者是靜貴妃心疼清婕妤遭貶而遷怒於臣妾……”

“你認為是靜貴妃嗎?”皇帝斂目輕笑,不動神色道,“事情若是如此簡單,朕就不用讓靖垣出馬了。”

沈席君在床榻邊定住了身形,不解道:“恕臣妾懵懂,皇上是指此案幕後另有他人?”

皇帝側目看向沈席君,似帶深意地凝視片刻才又轉開了眼,閉目道:“睡吧,明日靖垣查辦此事,你看情況幫著點,朕知道你機靈,不會讓朕失望。”

沈席君福身領諭,才吹滅宮燈、小心翼翼地躺下,不再言語。四周悄然無聲,身側傳來皇帝平穩綿長的呼吸,沈席君閉目回顧一遍當晚發生之事,思定對策,才逐漸入眠。未幾,卻聞皇帝的輕聲低語,竟似夢囈:“席君,那種情況之下你尚能自保,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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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指的是《論語·裡仁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