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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從慶和宮出來,已有思言領著行走太監在宮門外候著,沈席君登上步輦,回首看著藍底金鑲的“慶和宮”三字在陽光下爍爍閃光,嘴角露出一絲涼薄的笑意。

一路無言。等著在景仁宮前落轎,行走太監告退,沈席君這才問起思言日間檢查儲藏室的事,一如所料,沒有任何異常。進了怡然軒,便有孟子清迎了上來。

見沈席君點頭示好,孟子清急急問道:“皇貴妃獨自留你,有什麼事嗎?”

沈席君也不回答,除去外袍在案榻旁坐定,輕輕嗅了幾下對伺候著的紅蕾問道:“今天屋裡的什麼味道?怪燻人的。”

紅蕾笑道:“這是宮裡新進的香,這不婕妤娘娘過來,奴婢特地點了讓娘娘試試。”

沈席君點頭以示知曉,一旁的孟子清卻等不及地道:“姐姐,你就別賣關子了。”

喝了一口紅蕾遞過的茶後,沈席君這才言道:“她此役連失兩員大將,想重新納些羽翼吧。”

“我猜也是如此。”孟子清面露得色冷笑道,“她大概猜不到揭穿良貴嬪假孕的卻正是姐姐吧。”

“她就算有意拉攏也不代表信得過我。當著眾人留下我,不過是在宣佈我沈席君是她皇貴妃的人,這樣即便我不願意入她麾下,也失去了其他人的信任。”

孟子清心下一跳,盯住了沈席君道:“那……姐姐,應該沒有答應吧。”

沈席君不由失笑,抬眼瞥了孟子清一下,又端起了一旁的茶盞:“剛有良貴嬪的前車之鑑,我會這麼傻?”

見孟子清放心似的點點頭,沈席君又說道:“時至今日,我的初衷還是那樣,能在宮中安然終老便可。子清,我畢竟不像你要揹負那麼大一個家族的命運,家父年邁只想偏安於江南,我呢只要安安份份的不讓他勞心就行。”

孟子清似有所感,輕輕一嘆,說道:“像姐姐這般知足,是天大的福氣啊。”

沈席君不以為意地一笑,問道:“只是我至今不明白,皇貴妃為何要如此急著對良貴嬪下手。”

“據靜貴妃說陳豈最近和宮雲緯因為黃河漕運使更替一事鬧得很不愉快,瞧這陣式兩人似乎有意反目。”

沈席君靠上了案榻,手託腦勺斟酌道:“那麼說,皇貴妃是為其兄點醒陳家。只是下的手似乎重了些吧,況且安貴嬪事後何以如此平靜?”

孟子清在一旁靜靜看著沈席君鎖眉深思的樣子,突然道:“姐姐,幸虧你沒投靠皇貴妃。”

沈席君聞言輕笑,轉開話題道:“說起來,孫良庸和劉承德師徒倆怎麼樣了?”

“他們啊,聽靜貴妃說被除了官籍,發配回原籍了。宣徽院和邢部那邊,皇貴妃和戶部都不好插手。上次你帶去萬歲山的那個顧瞻直接頂了缺,倒便宜了這小子。”

沈席君點點頭道:“此二人知曉皇貴妃秘事甚多,若被發配原籍,恐怕回鄉路上便凶多吉少。子清,莫要和靜貴妃太多親近。皇上年邁,太子之爭必定愈發激烈,靜貴妃這裡正是風尖浪頭上,你可別牽連進去。”

“你當我會不知道個中厲害?”孟子清低聲笑道,“不瞞姐姐,家父曾與眾多同僚秘議,一致認定太子之位必屬靜貴妃的皇六子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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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沈席君面露好奇之色,她又解釋道:“時下眾位皇子親王中,軍功最赫的是皇貴妃的皇三子代王,但是其母家勢力太大,若然為帝必有外戚之患;

淑貴妃的皇四子泰王供職兵部多年,在朝中根基穩固,且有一個羽翼漸豐的弟弟皇七子晉王相助,但是淑貴妃出身低微,這是泰王最大的隱患,何況皇上曾言泰王生性平和,宜為良臣而非明君,是以登頂希望不大;

若論地位最赫的無疑是皇五子雍王,他是先皇后留下的唯一嫡子,但天下皆知此人生性浪蕩、常年遊歷江湖之中,這些年連新春祈年大典都不回來參加,早就讓皇上失望透了。

唯有靜貴妃的皇六子齊王,先後在工部、吏部供職,如今朝中勢力已不下於泰王。然其母身份高貴,且家族掌實權者不多,無外戚之患。這些年好些事情皇上都讓他職皇帝事,像前些日子受回訖朝賀的事兒就是如此。種種跡象表明,皇上早已屬意其為太子,只是還有些年輕氣盛,需要再磨練罷了。”

沈席君喝著茶聽孟子清洋洋灑灑地演講下來,甚是愜意地笑著道:“所以你才會一入宮便進了靜貴妃的延禧宮,倒是深謀遠慮。”

孟子清終於端起了眼前涼了已被紅蕾重沏的清茶,略抿一小口道:“既要入宮,多打算些總沒錯。”

送孟子清走時,晚膳都已傳了好幾次。沈席君目送著步輦離去,回房見紅蕾和思言在一塊兒收拾,便隨意問道:“紅蕾啊,清婕妤是幾時來的?”

紅蕾似乎被嚇了一下,回神急急道:“坐了沒一會兒主子就來了可巧呢。”

沈席君略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便和兩人一塊兒整理,在香爐前熄火時又聞道了一陣異常的薰香,於是問道:“今天這香與往日不同啊。”

紅蕾這時心緒已寧,上前答道:“今兒在儲室裡看到一些新的香料,覺得味道挺好聞的,就在爐子裡放了一些。沒想到混一塊兒燒反到燻著了主子。”

沈席君略一凝神,說道:“這倒奇了,帶我去看看那香。”

跟著紅蕾進了儲藏室,由於是尾房改建而成,低矮的屋頂給人以閉塞之感。昏黃的夕陽自視窗斜斜照入,化作幾抹淺淺的光線,其間有揚塵飛舞,透著一份說不出的寂寥。

柴炭香料等物事都放在屋裡一個檀木花雕小櫃之中,放置的順序還是之前沈席君親自定下的,就怕下人們不懂一些香料藥性相沖的道理。紅蕾從一排牛皮紙包的香料中挑出了一包交到沈席君手裡,沈席君輕輕一皺眉,接過紙包開啟,用指甲捻了一些放在鼻翼之下輕輕一嗅便道:“是麝香,這玩意兒我們沒去向內務府要過,更不會有人送來。”

她指了指小櫃放香料的那一欄,對思言道:“瞧這麝香的旁邊,沉香性溫降氣溫中,而薄荷性涼味辛,你們應該都知道不能這麼放吧?”

思言和紅蕾聞言一齊跪下道:“主子明鑑,奴婢萬萬不敢私下動用儲室物品。”

沈席君頷首道:“藥物的順序都亂了,自然不是你們做的。只是這平空多出的麝香,究竟是何人所為呢?”

思言斟酌著道:“儲室的鑰匙只有我二人與小升子小喜子有,按說白天院子裡有我和紅蕾守著,晚上宵禁更不會有人出入,這儲室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地方,怎麼可能有人刻意潛入呢?”

沈席君瞭然地看了思言一眼,淺笑著將麝香放回原位,擺手道:“算啦,也不是什麼打緊的大事,我餓了,回房傳膳吧。”

第二天一早思言就集齊了侍奉怡然軒的所有下人,當初沈席君晉昭華時內務府曾送來幾個幹雜役的宮女太監,只是覺得不用那麼多的人,也就沒怎麼使喚。今日一齊聚在怡然軒的正廳,倒也顯得濟濟一堂。

這幾個人平日裡閒散慣了,突然被主子叫了過來,都是心下惴惴,不知是何緣由。沈席君靜靜地品了一會兒茶,估計火候差不多便緩緩開口道:“大夥兒來我這怡然軒也有些日子了,只是總沒時間親近親近,這是我這當主子的不對,今兒請大家來就算道個歉。”

眾人聞言均是一驚,齊齊跪下道:“主子折煞奴才。”

沈席君涼涼道:“怎麼算折煞?我是真心道歉,也是感激你們的忠心。”下首跪著的一幹下人奇怪得面面相覷、不知這很少見面的主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沈席君抬眼看了會兒他們的臉色,繼續道:“前些日子怡然軒的儲室裡面無端多了些東西,這從來只聽說少了什麼物件的,從沒見過有多了的好事兒。所以我估摸著也就你們會惦記著主子清貧,偷偷地往裡送東西。說吧誰幹的?主子我好好賞他。”

眾人均是俯首不敢多言,沈席君輕嘆道:“孝敬了主子不留名,有這樣的奴才是我沈席君之福啊。”隨即一抬手,便見思言託著一盆青色的菜汁進屋,立在一旁。

沈席君和顏悅色道:“這是思言特地調配的蔞草汁,遇香變色。我今兒還就想知道誰這麼孝敬我,既然都不肯說,那用這蔞草汁一試便知。”說罷便端起茶盞,不再言語。

為避嫌疑,思言和紅蕾上前先試。只見她二人齊齊將雙手放入盆中,汁液浸潤皮膚便拿出,不一會兒,紅蕾的手心便隱隱顯出一塊一塊的紫色。紅蕾忙道:“所有的香都是奴婢打理的。”沈席君頷首示意知道。

接著又是五六個宮女太監上來,都毫無反應。而後又來了一個身材嬌小的宮女,看面色似乎比紅蕾年紀還小。她猶豫地行至盆邊,遲遲不敢出手,見思言眉頭一鎖,嚇得立即將手浸入盆中,卻好一會不拿出。直到紅蕾不耐地喊道:“夠了沒有,你當泡藥草呢?”這才將手拿出。一灘手,果然滿手暗紫遍佈,形狀甚是詭異。

那丫頭大哭出聲、撲到在沈席君面前道:“主子明鑑,錦秀只是、只是……”沒等她說完,沈席君便是輕輕一擺手,對紅蕾道:“帶去暴室,讓那兒的嬤嬤幫我好好兒的審。”紅蕾點頭稱是,叫上一個已然測過的太監押著這錦秀出了屋。走出老遠還能聽到她哀恐的叫喊聲,驚得餘下幾人膽戰不已。

沈席君用碗蓋輕輕剃著茶盞的杯沿,發出“茲茲”的聲音,別說還跪著的那幾人,便是測過站在一旁的都覺得心下惶惶。稍許,她又開口道:“怎麼,還有誰碰過那些香?現在自己說出來還來得及。總不想也去那個陰冷的暴室陪錦秀吧。”

話音剛落,一直跪在最邊上的小升子突然爬前幾步哭道:“求主子責罰,那麝香奴才可能知道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