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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十三章

東方已然微微泛出青白色的光芒,壽皇正殿的廣場之前,兵士們都已滅了手中的火炬。

沈席君正對殿門,十六扇大門洞開,卻只能看到裡面依舊如故的漫天素白,以及殿堂深處反射著微光的碩大靈臺。

廣場上下寂靜一片,稍頃,有頓頓的士兵步伐走近。一名青甲兵士行至齊王蕭靖文身側低語幾句,片刻之後退下。蕭靖文輕輕籲了一口氣,上前幾步,對著並肩而立的沈席君和靜貴妃行禮道:“皇貴妃宮氏及其黨羽已被安置妥當,如何處置還請母后定奪。”

沈席君緩緩點了點頭,目光依舊直視前方:“先安置著吧,一切等太子回來後再行定奪。”

靜貴妃和蕭靖文同時將目光抬向了沈席君,見她神色不變,才對視一眼重又挪開。

蕭靖文輕輕一躬身,道了聲:“兒臣遵命。”便緩步退至皇子們站立的陣營,在一班的少年郎裡,他高大的身影顯得格外突兀。

靜貴妃微瞟了兒子一眼,開口道:“皇后娘娘,到了現在還是不能讓皇子們入內覲見大行皇帝?”

沈席君微微側過臉看她一眼,淡淡道:“怎麼?不然貴妃姐姐以為皇貴妃是拿了什麼由頭對本宮發的難?”

靜貴妃聞言臉色一變,知是沈席君已然不悅,隨即不動聲色道:“宮氏自作孽不可活,但是娘娘卻也該亡羊補牢,莫再給那肖小之輩可乘之機哪。”

如今這壽皇殿內外已全部由齊王部屬把守,沈席君知道靜貴妃是有恃無恐,心下微沉,連聲音都染上了幾分淡漠:“怪本宮沒交待清楚。皇上當初在熱河行宮留下過遺命,便是要禮部尚書霍圭和太醫院院判穆正把守靈柩直至太子歸來主政。雖說是不合規矩,可終究是皇上遺命。在這非常時期,也請姐姐多多體諒妹妹的難處才是。”

靜貴妃眯了眼睛,輕輕道:“娘娘如此說,定然是假不了。只是臣妾聽說皇上駕崩前只有霍、穆二位大人在身邊,是不是能請二位站出來向舉朝上下解釋一二,也好過現下各生疑竇,才不致宮氏之亂再度發生。”

沈席君長嘆一聲,側過身面對靜貴妃正色道:“方才皇貴妃鬧了這麼大動靜,二位大人都能堅守皇上遺命不離半步,姐姐以為妹妹我又能以什麼立場去強求他們違背皇命呢?姐姐還是莫要強人所難了。”

靜貴妃一時語塞,知道現下再無機會讓兒子率先進入靈堂,正欲再言,卻被身後的淑貴妃拽住了臂膀:“靜貴妃一夜辛勞,立下大功,著實辛苦萬分。如今亂事平定,也該好好歇息了吧?那些大事自然有皇后娘娘和那些管事的人去操勞,你我又何必煩這份心呢?”

淑貴妃的話語雖淡,卻是暗藏機鋒。靜貴妃卻也知道見好就收,再承了淑貴妃的幾句勸誡也就偃旗息鼓了。

沈席君望了眼東方愈燃愈烈的朝陽,已隱隱地透過雲彩放出霞光,轉過頭對齊王蕭靖文道:“眼下宮內的侍衛都是靠不住的了,暫且勞煩齊王幫著整頓一下吧。”

在靜貴妃抑制不住的驚喜和淑貴妃滿目的愕然中,齊王蕭靖文皺了皺眉,終究沒說什麼,只是躬身再道了一句:“兒臣領命。”

―――――――――――我是第二次露面還是不怎麼習慣的分界線――――――――――――

重新回到坤寧宮時,天已大亮。清晨的第一道曦光透過右側的飛簷,絮絮地打在臉上,有些微的恍眼。

沈席君皺緊了眉,竭力壓抑了洶湧襲上的漫身乏累,轉過身,對一路護駕而至的蕭靖文道:“到這邊就可以了,齊王一夜辛勞,就別為本宮煩心了。往後的日子,也少不得你呢。”

“如今母后於國是中堅棟樑,於家是一家之主。守護您,乃是靖文職責所在,責無旁貸。”蕭靖文只是微微一頷首,規矩地行完禮告退,便領了兵士大步離去。

“職責所在?”沈席君臉上掛了一抹淺笑,目送他步至長階盡頭,突然朗聲道,“齊王的職責……到底是守衛本宮,還是守衛我大魏的一家之主呢?”

蕭靖文的身形頓了一頓,半晌之後轉身,話音亦是清朗而磊落:“齊王的職責只為守衛我大魏國泰民安,凡擾我朝綱者必是靖文的敵人。這一點,靖文從不敢忘懷。”

晨曦之下的戎甲青年,有著難以言喻的蓬勃之氣,沈席君難得露出了一抹真摯的笑容點了點頭,轉身回屋。

步入西暖閣,熟悉的薰香襲來,令沈席君有瞬息的隔世之感。似乎真的,差點就回不來了。遣退了一幹下人,將身子投入床榻,沈席君這才感到全身的睏乏席捲而上,竟是抑制不住的疼痛。稍頃之後,便覺丹田之中有股寒涼之氣逐漸湧上,漸漸漫布全身,竟一時紊亂了周身脈絡的氣息。沈席君暗覺不妙,知道是方才強闖五行陣時妄用了陰損的內功而招致反噬了。

起身閉目運功半晌,感覺內息紊亂漸熄,沈席君才微微睜眼,卻見思言滿目憂色地立於一旁,一言不發。

“怎麼才回來?”沈席君笑著將思言招至身側,仿若無視她的憂心忡忡,“今天多虧你了,靜貴妃母子能及時趕到,思言你功不可沒。”

“主子,您、可是您在眾人面前暴露了這一身的功夫,這可如何是好?還落得這一身的傷。”思言終究還是忍不住,一下子撲到床尾,哭出聲來。

沈席君虛弱地一笑,道:“這有何妨,你忘了,我是將門之後,不會落下任何把柄的。”

“可是您已經傷成這個樣子,御醫能治嗎?您這個樣子……”

“終不過是一掌之力,又能傷成怎樣?”沈席君擺了擺手,翻身下床,尚未立定便覺一陣昏沉襲上,直直地靠上了慌忙迎上的思言。

“主子!”思言惶恐的低喊讓沈席君清醒了些,重新吐息幾下穩定了身形,沈席君終究是忍不住自嘲地一笑,輕道,“雪山上的寒功襲人內力,陰損至極,果然是害人又害己。原來師父的話,果然不假。”

思言扶著沈席君在案榻一旁坐下,急聲道:“是不是在壽皇殿中被皇貴妃的人傷著了?奴婢方才聽說了,您在大殿之前腹背受敵,幾乎落入敵手……”

沈席君皺了皺眉,道:“已經在宮裡傳開了麼?是那些妃嬪在說?”

思言忙搖了搖頭道:“茲事體大,眼下是正在風頭上,那些娘娘們如何乖覺,這點謹慎還是有的。是回宮後的幾個宮內護衛告訴奴婢的,娘娘莫要擔心。”

“那些護衛?”沈席君略微失神片刻,才輕輕道,“是啊,皇上的眼光果然不錯。思言,你回頭查一下昨晚當值的侍衛是誰,我要重重謝他。”

思言點了點頭,上前扶著沈席君道:“趁著天色還早,主子歇息會兒吧,外頭有思言和小喜子看著,出不了亂子。”

沈席君推開了思言的手,搖頭道:“眼下的情形,叫我如何安心歇息。你讓小喜子出宮一趟,讓兵部王大人速速回宮,說我有要事相商。然後,你去一趟壽皇殿,告訴霍大人……就說、就說獵物久不現身,怕是要夜長夢多了。”

思言抬頭再次憂慮地看了一眼沈席君蒼白如紙的面色,低低地斂了目福身領命。見沈席君將身子轉回案榻重又端起幾道密摺,思言忍住心中的不捨,上前將她攏入懷中,輕聲道了一句:“主子,您太難為自己了。”

沈席君靠著思言的身子微微一怔,沉默半晌之後,才低了頭悠悠道:“其實我……我真害怕,她會發難。”

今日的早朝又罷了一日,太子遲遲不歸,各地送上來的奏表被層層疊疊地置於上書房一角,不知該等誰來批覆。

沈席君抬手扶上其中一本,雙指之間淺淺地沾染上了一層薄灰,略微有些澀手。沈席君無奈地輕嘆一聲,喊了幾人過來打掃一番,不多時,便有侍衛進來回報,兵部尚書王兆儉到了。

年邁的老尚書神情恭順而疲憊,眼瞼雙側的陰影顯示著他滿目的勞累,想來也是辛勞一宿未眠。沈席君抬手恭敬地請他落座,才緩緩道:“昨夜的事,老大人應該聽說了吧?”

王兆儉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道:“都怪老臣一時疏忽,昨夜侍衛營異動,老臣應該早有預防才是,若是昨日晚走片刻……”

“若是晚走片刻,只是徒然讓對手多了個籌碼而已。正因為昨夜大人身在宮外,本宮方可安枕無憂。”沈席君淡淡地看住了王兆儉,目光懇切而憂慮。

王兆儉微微一怔,瞬息便恍然道:“娘娘指的是延禧宮那位主子?說來也是,如今這宮廷的防衛,娘娘這般放心交付於齊王殿下了?”

沈席君失笑道:“便是我放得下心,延禧宮那位也不會安心啊。大人且寬心,只是一時權宜之計罷了,本宮估摸著日子,這何魁都統也該回來了。要是太子再不放他回來,怕是真的要擇機摞擔子了。”

王兆儉神色一緊,半天方道:“這、這便如何是好?憬侍衛尚未歸來,太子難道說真的要……”

沈席君微微蹙了眉頭,問道:“大人安插在京師軍中的探子如何回報?”

“至今按兵不動。”王兆儉沉聲道,“昨夜之事,相信很快就會傳到太子耳中,我就不信他還能有這個耐性觀望下去。”

沈席君笑著搖了搖頭,道:“如今看來他還真的是有這個耐心,說不定他還在等代王那邊的訊息呢。”

“這小子的溫吞脾氣,比他老爹還要難對付。他要是再不上套,我就親自上陣算了!”王兆儉心裡一個著急,猛然起身道,“這麼幹等著終究不是辦法,不行,我去壽皇殿找老霍問個明白。”

沈席君心裡一驚,正待開口阻攔,卻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漸近,正是思言小跑著從側門進了殿內。在王兆儉的身側站定,思言急匆匆地向沈席君見了禮,又對王兆儉福了福身子,才小喘著氣道:“主子,霍大人讓奴婢來帶個口信,說是太子已於早幾日離營,不知去向。”

“什麼?”沈席君與王兆儉齊齊愕然變色,半晌之後,王兆儉率先開口問道:“霍大人可有說清楚太子離營幾日了?”

見思言皺起了眉頭搖搖頭,沈席君思忖片刻道:“這倒未必不是一個好消息,太子開始有所動作自然是好過按兵不動的,只是他的去向……。”

“這小子不會就這麼溜了吧?要是太子就這樣走了,那咱們的計劃不就……”王兆儉目光倏然一轉,勃然作色道,“不對,皇后娘娘,太子會不會已經潛入宮中了,以他的輕功,咱們的言行豈不是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沈席君搖了搖頭,神色如常道:“大人不要擔心,太子那邊有憬歃盯著,如果他已經回宮,憬歃肯定會有回報。”

王兆儉點了點頭,踟躇了片刻,開口道:“太子陡然離營,定然是出了什麼變故。如果不是宮裡的問題,那便是西北那邊有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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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席君頷首道:“西北那邊有撫遠將軍宣紹盯著,他是太子的人,代王一旦發難,太子必然是第一個得到訊息。結合皇貴妃昨夜的突然作亂來看,想來這一切是早有預謀的。王大人,宮雲維那一家子可有異動?”

“宮雲維的尚書府倒是早就被重兵把守住了,只是宮氏一門黨羽眾多、盤踞朝野,若是漏出一個兩個去代王那兒通風報信,咱們可防不勝防哪。”王兆儉重重嘆了口氣道,“總不能封閉京城各大城門吧?”

沈席君心頭突地一跳,似乎有些許念頭轉過,如此沉吟片刻方才緩緩道:“老大人所言有理,然而眼下最大的禍患不在朝內而在關外,依本宮所見,代王作亂之舉已是遲早的事。大人還請速速回營坐鎮,待得皇貴妃被拘的訊息傳至代王耳中,這一仗可就一觸即發了。”

王兆儉沉聲道:“若是真到了這最壞的一步,老臣便是拼了這條老命,也決計不會讓代王亂軍踏入京城一步。”

年邁的老尚書神色堅毅而肅穆,佈滿溝壑的面龐之上卻有著不熟於年輕人的昂揚之色。這是一個軍人在面對戰鬥時最好的狀態。沈席君肅然正色,對著王兆儉深深地福了身子,肅穆道:“席君代皇上謝過大人,大人且安心回營,席君願以性命相保,定要讓太子登上皇位。”

王兆儉慨然長笑,道:“皇后無須向臣保證,這本是臣等對皇上共同的誓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