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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第九十八章

“陛下息怒。”

竟是賀林軒!

他上前一步, 躬身行禮道:“微臣斗膽, 依臣看,興武伯爺應該是生了病。病入膏肓, 身不由己,並不是有意觸犯天威,還請陛下從輕發落。”

興武伯愣住, 一時又驚又愕。

他想不到賀林軒有什麼理由要為他求情, 更怕他此舉背後有著置他一族於萬劫不復之地的險惡用心。

他暗自握緊拳頭,心想若是賀林軒真要置他於死地,就是拼上這條命不要, 撞死在大殿金柱上也絕不會讓小人得逞。

皇帝也倍感驚訝。

他掃了一眼諸臣, 將他們的神色收入眼底, 而後道:“賀卿,你當知曉興武伯所犯是禍及滿門的重罪。而他更是不分青紅皂白地誣陷你, 這樣, 你還要為他開脫麼?”

賀林軒搖頭道:“陛下,微臣不敢妄言。只是, 臣看興武伯爺受重疾所擾還不自知,實在可憐。陛下恩寬海涵, 想來不會和一個病人計較,這才斗膽替伯爺說道而已。”

隔著冕旒和天階,天順帝都從賀林軒臉上的笑意裡, 看出了些許端倪。

打量了他一眼, 雖還未明深意, 但天順帝仍然配合道:“賀卿倒是說說,興武伯爺都不知道自己得了病,你又從何得知?”

賀林軒應道:“陛下容稟,不知陛下與諸位是否聽過這樣一個故事?”

“南地某富戶,家中獨有一哥兒,雖有萬貫家財,卻貌若無顏,身形矮小。

及至待嫁之齡,某日出門拜仙求姻緣,偶見一書生俊美不凡,瓊林玉質,便生愛慕之意。

豈料才走近,卻聽那書生在姻緣樹下向仙人祈福。

言說夜裡偶然夢見一個身穿嫁衣的哥兒踏進家門,其人生得矮如侏儒,貌醜無比,撲過來便喊他作夫君,生生將他嚇醒了。

書生醒後慶幸只是夢一場,特此拜見姻緣仙,一為謀良緣,二為去晦氣。

那哥兒聽罷,只以為自己的心思叫書生察覺,那番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竟羞得懸樑自盡了。”

說完故事,賀林軒頓了一頓,嘆道:“陛下,您說,此事是書生的過錯還是那哥兒的錯?”

賀林軒面露慈悲,自圓其說道:“微臣以為,其實他們都沒錯,只不過,是這位哥兒生了病而已。”

“哦?”

天順帝聽他一番言語,已然聽出此間關竅,心中早就大笑不已,強忍笑意道:“你且說,他所患是何病症?與興武伯又有何干?”

賀林軒張口斷言:“回陛下,這是疑心病。”

“患此病者,容易思慮過重,不僅疑神疑鬼,瞧見別人揹著他說話,便以為是在說自己的是非。嚴重的,還將矇昧心智,致使眼看不明,耳聽不清,行差踏錯而不自知。”

說著,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興武伯。

見後者面有怔忡,顯然也聽出些許機鋒,微微一笑,他繼續道:“就像那哥兒。”

“這世上貌醜侏儒者何止千數,怎便以為書生是在說他?

又好比伯爺,也深受此症所害。

否則,世上不忠不孝不義無德無能的人不是沒有,怎麼別人議論幾句是非,就認定是在說他呢?

臣也相信,興武伯爺並非那等人。

他身上流著英烈血脈,對陛下定是一片赤誠。如果不是生病,怎麼會做出今天這樣的糊塗事呢?

伯爺,您說是不是這麼回事?”

賀林軒對興武伯一笑,後者脊背頓生涼意——

他聽懂了。

賀林軒是在威脅他,是在逼他,逼他向皇帝投誠。

雖然他已經是一顆廢棋,但賀林軒讓他看到了自己最後的一點利用價值——棄暗投明,為新帝立威。

他已經輸了,但若只是向皇帝低頭,俯首認罪,這都只是一時的痛快,也只是他一個人的失敗。

但如果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捨棄盟友,歸順皇帝,這才是安平侯和鎮南王這一派勳貴宗親的失敗!

才是真正將這一派人的臉面踩在腳下的勝利!

然而此情此景,興武伯沒有選擇。

此時順著賀林軒遞出來的杆子往上爬,他無疑會得罪曾經的盟友。

但他不這麼做,欺君之罪就夠他受的,連挽回的餘地都沒有。

而他站到皇帝那一邊,就算本身已經毫無用處,皇帝也一定會保他!

興武伯想到這裡,又看明了賀林軒此舉更深的一層用意——他是在借這件事讓皇帝有機會表態。

只要皇帝保住他的命,示人以寬,足以暗示那些心生動搖或者以後可能會倒戈的人:皇帝會接納他們,最壞也不過是興武伯的下場。

如此一來,才是給勳貴宗親一黨予以重重一擊!

他越想越驚,一時呆滯。

而他能想明白的事,天順帝又有什麼不明白的?

見興武伯不作聲,他沉聲道:“興武伯,可是如此?”

興武伯猝然回神,只覺冷汗浸透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肉,哆哆嗦嗦地伏地,稱道:“賀尚書所言……極是。老臣糊塗,再不敢犯,求陛下開恩。”

天順帝繃緊唇線,忍住了到嘴邊的笑意,嘆息道:

“愛卿不必如此。

興武一族自開國時便是我大梁股肱之臣,朕自不能虧待功臣之後。

今日愛卿所為確實荒唐,但朕既知愛卿身受病痛所擾,心盲眼花才做了錯事。再要治你的罪,朕又於心何忍?

也罷。”

天順帝抬抬手示意身邊老奴,道:“來啊,傳朕旨意,遣太醫到興武伯府專為伯爺調理。還有愛卿頭上這傷,也要好好醫治才好。

朕不會虧待每一個有功之臣,愛卿既為朕盡忠分憂,朕都記在心裡,愛卿放心吧。”

老太監連忙應諾,而興武伯聞言,七上八下的心落到了實處,頂著如芒在背的一些目光,叩首稱道:“臣,謝主隆恩。”

一場醞釀一月有餘的見面大禮就此落幕,百官面面相覷。

一些人自是滿面笑顏,一些人面上無光,惱怒之餘或感訕然或生出強烈的危機感來,還有些不可避免地生出些許動搖之心……

不過,這第一仗打得再漂亮,也不過剛剛開始,未來如何還未可知。

而現在,雙方默契地偃旗息鼓,再沒有人在這當口找賀林軒的麻煩,事先備下的參奏都按下不提,議起其他。

待晌午退朝,賀林軒也不著急離開,反而主動扶起跪了一上午、無人問津彷彿被所有人遺忘更避如蛇蠍的興武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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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有人經過,冷冷地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興武伯微微一僵,看了眼遠去的瓊林祥雲袍角,在賀林軒的攙扶下緩慢地站了起來。

之前跪了那麼長時間,足夠興武伯混亂的腦子沉澱下來,認清現實。

但看到賀林軒的笑臉,他還是無法控制地生出懼意。

站起身後,他忙抽回手,勉強穩住顫顫巍巍的身體,抬手,一揖到底——

“犬子大錯,下官在此賠罪了。要打要罰,全憑賀尚書與樂安侯處置!”

“哎,使不得。”

賀林軒虛扶一把,含笑道:“此前種種,是非曲直相信伯爺比賀某更清楚。既已了了,就不必深究。只要伯爺日後心清目明,不要再走錯了路,站錯了地方……”

他微微一頓,隨後給出承諾:“樂安侯府與興武伯府,自然相安無事。”

得了他這句話,興武伯暗自松了一口氣,只是面對賀林軒也再無話可說。

賀林軒也看出來了,便道:“我遣人送伯爺回府吧。”

正說著,一個身材圓潤面白無須的太監近前道:“賀大人,陛下口諭,宮中留膳,請您和幾位大人過去。”

賀林軒轉頭一看,張老將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何諺、莫安北、張浩海和刑部秦尚書則等在一旁,顯然也有受邀。

興武伯見狀,識趣地告辭。

賀林軒目送他弓著身撐著膝蓋踏出大殿,目光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到有人拍了他的肩膀打斷了他的思緒。

賀林軒回頭,迎上何諺的笑臉,“發什麼呆,走了。”

何諺瞧了眼走在前頭的傳話內監,示意他跟上。

賀林軒抬步上前,低聲問道:“剛才那個人,是不是安平侯世子?”

“嗯。”

何諺點頭,“他掌管工部,雖然年紀和咱們相仿,但想必你也看出來了,他在那邊很有威信。聽說,他父親很器重他,很多事情都已經交到他手上了。”

賀林軒確實看出來了。

工部雖然聽起來是個清水衙門,但在天齊年間卻是宗親們的錢袋子。

不說別的,光是給天齊帝梁興北造皇陵就不知投入了多少金銀。

但到現在皇陵也不過堪堪造出一個殼子,大量的錢財何去何從不言而喻。

他們矇蔽天聽,像水蛭一樣附著在梁興北身上,抽走國庫錢銀不知凡幾。

安平侯世子能夠穩坐工部尚書這個位置,也足可見他在那一黨舉足輕重的地位。

而早朝之上此人雖未置一詞,但就憑他一聲咳嗽就能讓盛怒中的興武伯冷靜下來,可見其積威深重。

這位世子和他那個老謀深算的父親一樣深居簡出,很少在外露面。

賀林軒早就聽說這是個棘手人物,以後可能會是他們的勁敵,今日一見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他心中暗暗記下,但沒再多言。

幾人跟隨引路太監行至內廷,到正陽宮偏殿坐下。

到了都是自己人的地方,張浩海才走到賀林軒身邊,攬著他的肩膀放聲大笑道:“好小子,你這張嘴絕了,簡直比我阿父的刀鋒還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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