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相思（七）
被施了咒的蛟渾身附著黑氣, 眸眼中流淌詭異光芒，蛟本不會飛，卻因著術法獲得了飛行之力。徹底離開山林之後，它在空中幾個起落，爾後沉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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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天地震盪, 掀起的塵沙高數丈, 地面瞬起巨大深坑。
“好重的邪氣！”巫衣遙面色劇變，便要抬掌拍出符紙, 沈倦忽至身側，按住她肩膀。
“讓沈見空去。”沈倦沉聲道。
“就算你這相好有著半聖境界，但對面的妖獸是蛟, 憑他一人之力……”
沈倦打斷巫衣遙的話, “這玩意兒被邪術影響得厲害，貿然使用符咒，恐怕事與願違。”
他比了個安心的動作，手剛垂下, 便見沈見空持見紅塵的手腕一轉，衝著那頭蛟飛身而去。
屬於上古龍類的威壓與氣息在這一剎沛然蕩開，須臾間充斥天地四野, 山林之中千樹折腰，原野之上萬花凋落, 連月光都變得淒涼，隨著山石一道怯怯發抖。
那蛟驟然失了力，差點跌倒。它但被壓制得狠了, 反而激起了血性和憤怒，仰天放出一聲長嘯，迎著沈見空手上青鋒而去，欲以尖銳爪牙撕咬。
“這——他到底是什麼人！”沈見空釋放出的威壓無處可避，巫衣遙勉力運轉心法，才不至於狼狽跪地，她顫聲問出，在看見沈倦依舊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時，又是一驚。
“我的人。”沈倦偏首衝她一笑。
巫衣遙似要瞪他，說時遲那時快，一陣極其妖異的黑霧自地面升起，沈倦見之，心中某處被牽動得一顫，生出某種不詳之感。
鬼道之人的儀式恐怕開始了，地點就在此處底下。
而越高階的妖獸越稀少，蛟這種玩意兒，大概幾百年才能出一條，從頭到尾都是寶貝，拿來守門用，足以證明下面正進行的事又多要緊。
沈倦眉心幾不可聞地蹙起：“巫姑娘，勞煩你將這些符紙對準地下。”
巫衣遙自然意識到不妙，卻有幾分擔憂：“若是誤傷了怎麼辦？”
“你對自己這般沒有信心？”沈倦挑眉。
“當然不是——”巫衣遙當即否認。
“若是想讓儀式順利完成，必須保證祭品的安全，所以鬼道之人不會對落到他們手上的人的安危視而不見。”沈倦說得冷靜，“姑娘，不要猶豫，去給底下的人製造點麻煩。這是你目前，為數不多能做的事情之一。”
他面上的散漫與輕描淡寫盡數淡去，臉上很難再尋出表情，一雙桃花眼平視前方，眸光冷淡，又顯得凝重。
巫衣遙咬著牙點頭，雙腿屈跪在地，雙手下扣，十指點地，低聲念出幾句短咒。言畢之時，漂浮在半空的符咒猝然落地，符上咒文化作流光滲進青石黑泥之中，於目不可視之處訇然釋放靈力，震得大地再度晃盪不休。
同一時刻，沈見空長劍一挽，於寒芒未落之時，掀翻朝著他俯衝而下的惡蛟，利落斬下它一足。
蛟是僅次於龍的妖獸，龍卻是無限接近於神的種族，它們之間的差距，仿若雲與泥。
沈見空不僅是上古龍族的後裔，更是這一世代的族長，是其中最最強大的存在。他如今修為已過半聖，不多時便可突破至聖境，又得天道眷顧，乃是自通天路斷後第一個有望修行到通天境，飛昇成神之人。
一介妖獸如何與他相提並論？
而蛟這種妖獸，不過兩足而已，如今失去一足，如人失一腿，連平衡都不能掌控，站立都算勉強。
它掙扎痛呼，藉助鬼道的術法浮空，雙目恨恨凝視沈見空，欲拼死一擊。
沈見空面不改色，在虛空裡接一記鷹踏，瞬息間掠身至蛟的背後——他連掩飾的虛招都不出，直接衝著後頸鱗片最薄弱之處出劍。
一弧寒光劃破蒼穹，落下之時如一場冷火，華麗耀眼得幾乎將長夜點燃。圓月的光芒完全暗淡，波盪的氣息殺盡藏在山野間的萬千妖獸，劍聲沉沉，猶如龍嘯。
沈見空白衣在長空裡翻飛不落，身後的發如流霜似銀雪，眉間凝著冰寒，睥睨下方這只被逼得連翻身都難的蛟，如同俯瞰一個死物。
通體玄黑的見紅塵裹在浩浩明光之中，他漆黑的眼眸映著這明光盛景，卻空無一物。哦不對，並非空無一物，那裡存在的東西，唯有無情。
沈倦站在狼藉瘡痍的大地上遙望他，遙看他長劍直刺蛟的後頸，斬斷其身首相連的關節與部位，踩著它背脊訇然落地。
這是迷蹤林秘境今夜不知第多少次震盪，整個秘境表面，除了他們或許已無活物，沙石掀起又落，枯葉紛亂又止。沈倦看著沈見空，皺起了眉心。
許多年前，沈倦在沈見空身上感受到的東西再度呈現而出，那時他窺見的不過是幾分影子，而如今，卻是見得全貌了。
天道無情，無心無念，見諸般如空。
沈見空這個人，與天道的聯絡，是如此緊密不可分割。
地宮。
失掉一臂的鬼道首領一言不發、面沉思水，快步行至陣法前，凜眸朝因為受不住神器威壓跪倒在地的眾人投去一瞥，勾起一抹冷笑：
“現在，就是你們即將獲得永生的時刻。”
“什麼？”“永、永生？”“騙、騙人的吧！”
人群頓時喧鬧，繞是被逼得無法直腰抬頭，連出聲都困難，還是忍不住或疑問或震驚。
但沒有人信，有人甚至罵了句：“狗日的，不就是想騙我們去死！”
“呵，看來你們頭腦還算清醒，畢竟這世上，除了成神，沒有別的辦法獲得永生。”鬼道首領道，話語裡辨不太出喜怒。他本不欲說這些話，但上頭那個劍修著實令他惱怒。
聲音落地時分，鬼道首領抬起完好的右臂，手心往下一覆。
剎那間，被困在陣法中、渾身上下纏著符咒的神器劇烈抖動。無數邪氣自陣法符咒上湧出，朝著四方奔湧，跪地之人被一股大力扯起，被迫懸停半空。
肉眼可見的，這些人身上精氣正被一點一滴吸走，盡數沒入符咒，轉為光芒流淌到神器身上。沈亦輕與忘悲對視，正欲動作，卻聞倏然之間，數股靈力自上方襲來！
這些靈力有些邪氣，但所向之處，赫然是地宮正中的陣法，若是不加以阻攔，必將對儀式造成威脅。鬼道首領見勢不對手心猛翻，極快握掌成拳，悍然擊出！
“就是現在！”沈亦輕雖不清楚是誰人使出這麼一擊，卻也不再猶豫，一把扯掉手腕上抑制修為境界的法器，反手抓出長///槍，朝著陣法橫掃而去。
忘悲亦然，他持著佛珠，點足飛掠出人群，翻手成掌，與鬼道首領悍拳相對。
轟——
數道氣勁相接，陣法間光芒一剎忽滅，下一剎暴漲！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上一章神器的形態做了調整，不再是一把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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