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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男人都愛美色,可薛成璧從不知道自己這輩子竟能看一個還算不上女人的孩子看得呆了。

這女孩還未成人,卻讓人止不住聯想其成人後的風姿。

他心神搖動地順著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問她:“天香苑?”她聲輕語細,令他也不自禁壓下聲音,唯恐驚走了她似的。見她點頭,他勾了勾唇,又問她:“我是薛成璧。你不認識我?”

女孩說:“我知道你叫什麼,你告訴過我了。我為什麼要認識你?”

她說的話明明有些冒犯,但她神情認真,似乎真的是在單純發問,蒙著夜色的軟語更是讓人無法生氣。薛成璧笑了,“現在你認識了。你是如何從天香苑到了這裡的?”

女孩道:“游過來的。她們不許我出院子,我再悶下去,都要悶瘋了,就出來走走。我這就游回去了,你別跟別人說看見過我。”

薛成璧聽她說是“游過來的”,正自納罕。聽到那句“不許出院子”,又心中微動,“她們為何不讓你出院子?”

女孩盯住他,隔了一會兒,才說:“常媽媽說,外面危險。”

對你來說,確實是危險。薛成璧心裡想著,走上前去,衝女孩伸出手:“你不用游回去。這裡有船,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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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細細看了看他伸來的手,才牽住他。薛成璧握住這只還有些微涼的小手,心跳竟都荒唐地快了些。

他帶著女孩繞到浮亭後頭,那裡果然停著一隻小船,是供下人平時在湖上養護蓮花用的。他信步走到船上,拾起一根細篙,待女孩站定,才伸篙入水,輕輕一撥。只見他袍袖無風自鼓,小船疾彈而出,向著天香苑去了;船身如履平地一般,分明破水而行,竟絲毫沒有搖晃。

吳疾看得心下吃驚,抬頭見薛成璧正笑望他,因為演技有限,所以他還是頂著那認真臉,問對方:“你會使仙法?”

不是他沒別的表情,而是他實在沒法撕臉撕到和真的小女孩一樣撒嬌,專注臉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反正只要他是頂著這張臉、這個聲音開口說話,大概效果總是不會差的,旁人自然會根據他的臉,從他的對白裡腦補出諸多個人趣味來。

薛成璧溫聲道:“仙法是修士的神通,豈是凡人都能學會的?我使的是武功,人人都可練得。”

幸得剛從水裡上來,渾身上下本就沒一處幹的,也就掩飾住了吳疾見汗的手心。他看著船頭漾開的烹月蓮,那一捧捧蓮心光球飄飄然四散盪開,真恰如碎月落星中開啟一條路來,正如他這時胸中柳暗花明的一股恍然,以至於心跳漸漸加快。

船行一陣,就到了吳疾所居小院的廊橋邊上;那小丫鬟竟還抱著披風,站在廊橋上瑟瑟發抖。發覺弄丟了小娘子,她本欲趕快去叫常媽媽,但又想自己闖下大禍、惶惶不安,一時間恐懼佔了上風,竟不知如何是好。

她遠遠地看到湖上一尾小船朝這裡來了,正懵著,待看到薛成璧牽著小娘子站在船頭,這神展開已超出她的認知之外,不由腿一軟、跪了下來,顫聲道:“老……老爺!見過老爺……”

薛成璧衝她擺擺手,隨意道:“今日之事,不得讓第四人知曉,你明白嗎?”見小丫鬟都快趴到地上去了,也不理她,轉頭對吳疾說:“你就住在這小院裡麼?”

吳疾頂著跳得越發疾的心跳,四平八穩地說:“是啊。原來你是老爺?”

薛成璧笑著點頭,“不錯。沒人告訴過你薛老爺大名叫薛成璧麼?”

就見女孩想了想,才篤定地回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院子。”又反問他:“你是老爺,常媽媽是不是聽你的?我想出去玩,……我不走遠,”用手比了比湖上片片樓影,“就去這些大院子裡看看,行麼?”

薛成璧帶著笑意答道:“好。不僅這片院子,你想去哪都去得。”說著輕輕把女孩從船頭抱起、放在廊座上,“客人還在等我,我要回去了。你乖乖睡去罷?”

女孩聞言,嘴角慢慢地勾起些許,扯著他衣袖道:“你要說話算話。”

她原本一張不見悲喜的童顏,神情只這麼些微一動,都在原本種種顏色上又顯出十二萬分顏色來。薛成璧有一瞬間都不想去撐那船篙了,不禁嘆了口氣,道:“我說話算話。”說罷將篙尖在遊廊上一點,人與船如離弦之箭,向著捕星臺的燈火去了。

吳疾站在原地看著,這時才忍不住抬手撫上狂跳的心臟。

出師大捷,他萬萬沒想到一下就釣上了最大的魚。

而咀嚼薛成璧的種種反應,更令他對自己這張臉的威力有了嶄新的認知。

不僅如此,他今夜又知道得多了一些、走得遠了一些――

原來這個世界裡不僅有“仙人”,還有“武功”。

――而且他以後還會知道的更多、走的更遠。

操,美滋滋!

……

捕星臺上一夜過後,情勢天翻地覆。

三日後的一早,天香苑總監常女士親自為她整理衣服,雲山霧罩地道:“小娘子長大了,有出息了。今後小娘子怕是要見著許多生人,媽媽提醒小娘子一句,不計見著的是自家人還是客人,若問起小娘子的事來,小娘子便說自己是夫人的義女就是了。”

這也就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對方,隨後就被帶出天香苑,移居到一座更大的院子裡。

仍然是臨湖而居,但視野轉了個個兒,不再是遠眺煙波的金絲籠,而是真正的街景湖景豪華套房,毗鄰薛家威嚴的主建築:正經朱漆柱、通天梁的大樓,正是平日迎客起居的地方――只要他走出院門,就是半隻腳踏上了薛家男人的地界,踏上了薛家那扇對外敞開的大門。

吳疾體驗了一把風水輪流轉的滋味:從前他才是那只權力的蛋糕,許多姑娘圍著他,想借他的手辦事。現在角色調轉,他成了想分蛋糕的人,很是深刻的理解了一把當時那些美麗姑娘的感受,又有一咪咪理解了眼下這些後宅女人的感受。

論分蛋糕的手段,他真是拍馬難及過去他身邊那些聰明姑娘們的一根尾指,但架不住別人手裡的是餐刀,他手裡的是屠龍寶刀啊!

這樣的日子再過得兩年,薛府上下似乎人人都已忘了他其實是只從天而降的金絲雀,彷彿他真是生來姓薛,彷彿薛成璧真的將“薛暮凝”當做女兒養育;但別人是這麼想的,吳疾可從來沒這麼想過。

上輩子工作需要,吳疾打過交道的有能量的男人不知凡幾。貓偷腥、狼吃羊,這都是天生的獵性,如薛成璧這樣的色中老饕,頂多是吃相比較有風度而已。他不伸爪,一則是他不戀童,二則當然是因為所謀遠多於下半身。

吳疾回想自己第二次光顧捕星臺,是正大光明走進去的。薛成璧正在捕星臺上焚香撫琴,見她來了,一絲異色也無,當著所有下人的面,和氣地同他說話:“暮凝來了。新院子夠大麼?”見他點頭,又問:“都逛過哪裡了?”

絮絮問完,便摸著女孩一頭烏瀑似的長髮,真像是個慈父那樣:“夫人既認了你,咱們薛家的女兒又豈有挨拘束的?去頑罷。”

吳疾從此拿到了最金光燦爛的那張通行證。只不過真正的薛家女兒,那都是下人論排行叫、鎖在深閨裡的,並沒有像他這樣拋頭露面,每每在薛成璧的著意安排下、在薛家的客人裡引起騷動的。每逢這時,薛成璧又要特意在賓客面前搖頭道:“小女還能在家再留幾年呢?趁著還未出嫁,就隨她的意罷。”

在吳疾的理解裡,這大概算是變相提升一下女孩的價值,讓吃瓜群眾明白:將來要是送出去了,那送的也是“義女”,不是普通玩物;又再借吃瓜群眾的嘴,昭告上層階級:薛家裡藏著個極品寶物。

不但邏輯上說得通,而且也能滿足薛成璧時常看見薛暮凝、還能碰著後者的私心。

其實薛成璧的手爪子還真不算太出格。“畫”他算不算?應該是不算的――此人愛畫,不但收藏了不少名家之作,自己也常動筆。三不五時,就令人將吳疾打扮一番,放到各類景觀裡讓他畫一畫。摸摸狗頭、小臉,整理鬢髮裙衫,最多的肢體接觸也僅此而已了。

這當然不是因為薛成璧良心好,吳疾離開天香苑後耳聰目明,猜測這是因為薛成璧忌憚他那位原配夫人。

下人閒言碎嘴,多有透露:薛夫人在府內地位似乎相當強力,薛成璧對她多有容讓,姨太太都沒幾個。一般夫妻關係成這樣的,多半是岳家拳頭大;不過下人們甚少討論夫人岳家,提起夫人,多半說的是從前苟娘子口中那個“夫人那位已做了仙人的孃家兄弟”。

薛成璧這個妻弟是個如假包換的修士(也是薛府所有丫鬟婆子茶餘飯後最愛肖想八卦的夢情,也是因為這個吳疾才知道得這麼詳細),透過下人們談起他的態度,吳疾進一步感受到在普通人的認知裡,修士與凡人之間雲泥之別一般的地位落差:薛成璧之所以看重夫人,肯定有有一部分他妻弟的原因在裡面。

憑著吳疾知道的雞零狗碎,大概能腦補出前後經過:這河東夫人大概是出於某種怕屁孩的驚人美貌惹麻煩之類的考量,一開始就打著把屁孩圈養到年紀之後再送出去的主意。這也沒毛病,本來天香苑的學齡前小蜜飼養計劃就是她全權負責的,沒想到丈夫發現了吳疾。

薛成璧知道自己就算真有什麼企圖,夫人也不會同意,他自己估計也覺得這屁孩是個強力籌碼,值得下半身忍痛割愛,所以半公半私地想了這麼個合理的法子,把吳疾給放出來把玩。

在這段既漫長又短暫的時間裡,薛府內的構造吳疾已摸得精熟,除了機關暗道之類(如果真的有的話),那就不在他能力範圍之內了。

這一天薄暮時分,薛成璧著下人把吳疾梳洗打扮停當、帶到了鵬鶘樓。

鵬鶘樓是薛成璧宴請正經尊貴客人的地方,吳疾肚子裡犯著嘀咕,到了地方一看,發現薛成璧已與薛夫人攜手、率幾個得寵的兒子候在二樓了。吳疾後來也見過薛夫人幾次,此女出行必戴面紗、見人必隔簾子,十分高貴冷豔。今天她也是籠著一襲面紗,見吳疾來了,竟一反常態,不顧平日/逼格,朝他招手:“暮凝到這裡來。”

吳疾才走這幾步路,薛家幾個兒子的視線就都齊齊黏在她身上。其中打頭的薛成璧嫡長子薛元顧,年已十九,更是毫不避諱、直勾勾地盯著女孩看。夫人恍若未見,待吳疾走到近前,竟親親密密地攬著他貼到自己身邊。

薛成璧冷冷地掃過去一眼,幾個少年才紛紛驚醒,重又眼觀鼻、鼻觀心起來。

夫人道:“你們舅舅過會兒就到了,記得萬萬不可失禮。”

吳疾心裡猛地一跳:哪個舅舅?

又聽到薛成璧感慨:“昭陽隨掌門閉關,一別竟有三年不見了。”

吳疾反應過來,幾乎剋制不住面部表情了。薛夫人那個修士弟弟,大名正是曲昭陽。

他這是有機會見到活體仙人了!?

可這一家人不在府門口相迎,反倒站在這鵬鶘樓登高望遠,又是什麼章程?看飛機麼?

吳疾茫然地朝薛成璧望著的方向看,不過見到織金夕陽下朵朵翻滾雲霞而已。然而這念頭方落,天邊突然傳來一道邈邈絲竹樂聲。

薛成壁臉上登時露出喜色,捋須而笑。

絲竹聲越發真切,搖搖曳曳和著風送來,要說這旋律挺風雅吧又不像,反倒有種花團錦簇的感覺。伴著這樂聲,雲霞裡倏爾出現一抹清影,朝著鵬鶘樓天台徐徐飄來。待離得越來越近,就逐漸現出真容:那是一捧翻滾火燒雲,上頭竟立著好幾個人。當先的是一個眉目英俊、銀綃玄衣的年輕男人,衣袂飄飄、被雲光映出千般色彩,真是漫天霞光織就他一身披掛。這炫目披掛隨風翻飛,也遮住了他身後的人――

這是吳疾第一次看到真正意義上的修士。

他瞪著眼,被這貼著鼻子的3d特效外加杜比環繞聲狂震;說是“花團錦簇的感覺”還真沒錯,這幾個人騰雲駕霧而來,雲裡霧裡居然還有無數花影隨之翻飛,騷包已極。可面對此盛景,他卻下意識地想起了他從前被迫和小美女進電影院,看的那些什麼仙俠鉅製……

仙俠鉅製們轉瞬間就到了鵬鶘樓天臺前,玄衣男人一抖袍袖,姿態瀟灑飄逸地從雲上徐徐落下,薛成璧搶上一步,面色激動地道一聲:“昭陽來了!”幾個薛家子也在旁紛紛叫起“舅舅”。

與薛家人的熱情呈鮮明對比,曲昭陽臉上一點笑影都沒有。他倨傲地微抬著頭、和他姐姐一樣高貴冷豔,不冷不熱地衝薛成璧道:“姐夫,姐姐,別來無恙。”又問候薛夫人:“阿姐,許久不見。”

他身上大袍不再亂飛,就露出了身後剛才被他擋住的幾個人。站在最後面的,是一排低眉順眼、梳著小髻的玄衣童子,各自手捧香爐、寶劍、各色樂器,這吳疾理解,新娘走紅毯都要帶花童不是。

但吳疾的眼光在他們身上連半秒都沒停住,他被站在曲昭陽緊身後的人吸引了全副的注意力。

那是一個光頭。

――不錯,正是一個光頭,而且還是個極其好看的光頭。

吳疾愣了又愣,竟想不出除了“光頭”以外合適的名詞,畢竟他不確定這個世界有沒有和尚。但這光頭的長相,真是驚為天人,屬於走在路上萬里挑一、連男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的臉。

這光頭靜靜地站在曲昭陽身後,身量纖秀,一襲白衣勝雪。但那算是“白衣”嗎?他分明就像是把滾滾雲海都穿在身上。

他虛著眸光,似乎在看曲昭陽和薛成璧的互動,又像是沒有在看著任何人,正自沉思。他稍闔的眼簾下,一線瞳孔如漆,眉清淡,也不給人寡淡之感。

膚白,卻不娘,邪門!

尋常人沒有頭髮,總會覺得五官發飄,可他輪廓之好,哪怕是一身縞素,也生生壓住了曲昭陽的玄衣、鵬鶘樓的錦繡和他身後的翻滾雲霞,自成一幅畫。

他眉心正中,還有一顆硃砂痣。

有了這顆硃砂痣,吳疾深覺前面長相還算不賴的曲昭陽,被襯成了一坨狗剩。

這光頭,頭上光潔,沒有戒疤;再往下看,他兩手籠在袖中,赤著一雙足,腳踝上又掛著一串菩提子。

吳疾被震了:打扮成這樣,依舊不娘且帥,邪了門了!

曲昭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先前過黎州時,路遇散修為禍一方鄉里,正好與這位素蟾法師因緣際會,聯手將那賊人懲治了,這便一路同行……”說著讓過光頭,雙方見禮。

又寒暄了幾句,不知怎地話題轉到吳疾身上,薛成璧道:“昭陽,正要教你看看你姐姐與我新收的義女。”

曲昭陽鼻孔朝天,吳疾又半低著頭站在夫人身後,是以一直沒看見。這會兒夫人把吳疾撥到前面,正好抬頭和曲昭陽看了個對眼。

曲昭陽原本還待說話,和吳疾這麼一照面,下半句話就無論如何再說不出來了。

正在這時,光頭素蟾突然抬起眼,若有所感地看向了吳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