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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此為自動隨機防盜章, 72小時自動解除。  衝禹用手一摸, 抹了一指頭黑,原來是沾上墨了。自己也失笑,念了個清淨訣, 墨色便消失了。真是方便。

楊五笑道:“真人在寫字?”

“計算個丹方。”衝禹道,“有個生僻的方子, 不太熟, 得重新計算。”

聽到涉及這種專業知識又或者是職業機密, 楊五就識趣的不追問了, 只好奇道:“真人,你平時還洗澡嗎?”

衝禹無語道:“自然要洗。”

“可一唸咒,不就乾淨了?”

“那只是清淨訣, 只能除去外沾的汙穢。即便不沾塵埃,人的身體自己也有雜物廢物自體表排出。修煉之人身體內雜質少, 可終究還是有。”

“淨房裡還有馬桶……”楊五一雙大眼眨啊眨,看著衝禹。

“我不用。”衝禹臉頰抽了抽, “我辟穀多年,早沒有五穀輪迴之擾。但是門裡的年輕弟子還需要。他們尚不能辟穀, 還需每日輪迴。除非捨得口腹之慾,只服用辟穀丹。”

“那就不用吃飯了是嗎?”

“正是。”

“那要是遇到災年,有辟穀丹,可以救活許多生命。”

不過閒聊而已, 話題卻突然扯到這裡, 衝禹不由微訝, 看了她一眼。換下了破破爛爛的舊衣,楊五沒有穿那些繁瑣的長裙,只挑了身淺青色的童子采衣。淺淡的顏色有效的淡化了皮膚黝黑的印象,整個人看上去順眼不少。

衝禹仔細的看了看她的臉,才發現她五官其實生得不錯,只是因為實在太黑太瘦了,才讓人第一眼就覺得醜,不願去細看。

“怎的突然想到這個?”他問。

楊五沉默了一下,道:“我們那裡有妖物作祟,連著旱了兩年,村裡好多個才出生的孩子都沒能養活。我大姐也是去年給賣掉了……”

原來如此,衝禹頷首,問:“那妖物後來如何?”

“有仙長撲滅了。旱情就解了。”

“有妖物作祟,我等倒可以干預。但若純是自然造化之力,我等修道之人,是不會干預的。”

“為何?”

“修道修道,自然要順應天道,怎可逆天而行。”衝禹回答得理所當然。

可人類探索知識,發展技術,不就是為了逆天嗎?這是價值理念的不同,楊五也不爭辯,只道:“懂了。”

懂了?真的懂了嗎?不過是個孩子呢。若真是懂了,有這份聰慧,卻不能修煉,真是……可惜了。

一轉念,才想起來自己下樓來是為著什麼,衝禹不由扶額。“叫你閒扯得,竟忘了為甚喚你。來,伸出手來……”

楊五聽話的伸出手,風刃擦過指尖,一滴鮮紅的血珠滲了出來,顫巍巍的。衝禹取出個小瓶,那滴血珠子飄飄忽忽的就飛進了瓶中。

“真人這是要做什麼?”她不動聲色的問。

“計算丹方。”衝禹只留下一句,就匆匆上樓。在他身形消失之前,楊五趕著問了一句:“真人,可以去屋子外面嗎?”

“可。”衝禹的聲音自樓上飄下來,“別跳船就行~”

楊五莞爾。

推開門,外面一片白濛濛,船正自一片雲中穿過。很快,脫出雲汽中,便陽光刺目。在這樣的高空中,甲板上溫度和房中一般,也只有小小的微風吹拂。側耳便能聽到的高空中的氣流呼嘯,一絲也吹不到甲板上。

楊五扒著船沿,小手努力向外探出去,果然觸到了一層力場。這層力場將樓船包裹保護起來,一點不受外面氣流的影響。

她收回手,扒著船沿往下望。大片大片的都是綠色。河流細細的像銀色的帶子。也能看到一些黑色的區域,應該是有人居住生活的城鎮,或者村落。

她託著腮,回想適才和衝禹的對話。

計算丹方,他說。用她的血。他回答這句話的時候,避開了她的目光。

前路……有十分不好的預感啊……

接下來幾天,她就沒看見衝禹的人影,猜想他可能還關在房間裡計算他那丹方。她在箱子裡扒拉出來一套分體的上衣和褲子,紮緊腰帶,繞著甲板跑步。

這船展開第二重,看起來像是能搭乘幾十人的樣子,從船頭到船尾繞一圈大約有二百米長。她人小腿短,正好不嫌地方小,一圈一圈的繞著跑。伙食變好了,營養跟上了,跑起步來都覺得氣力長足。

唯一不好的就是太曬。船飛得高,在雲層之上,陽光沒有遮擋。楊五覺得自己好像更黑了,但考慮到未知的前程,比起愛美之心,她還是選擇讓身體更結實一點。就是逃跑,也得跑得更快一點啊。

在甲板上,風景沒有遮擋。她常常跑著步,便能看到別的修士在天空飛行。有踩著長劍的,有坐轎子的,有躺在軟塌上的,有騎著異獸的……交通工具各式各樣。但不管腳下踩的、屁股底下坐的是什麼,這些能在天上飛行的修士,看起來都是那麼自在瀟灑。

正跑著步,看見前面斜飛過來一個騎著大葫蘆的白胡子老頭。她停下來望他。老頭正躺在大葫蘆上,抱著個小葫蘆喝酒。感覺到視線,轉看過來,見是個小小女孩,便衝她笑笑。葫蘆和飛舟便交叉而過,向著兩個不同的方向飛去。

楊五站在船舷邊,望著葫蘆消失的方向。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會對自己不能修行這件事,微微的感到失落。

兩個交通工具速度都不慢,眨眼那葫蘆就消失在了雲霧中。楊五轉回頭,準備接著跑,頭頂卻響起了衝禹的聲音。

抬頭一看,他推開窗子,正向下望著她:“你跑來跑去的作甚?已經夠黑了,別再曬了。”

“那不行。”楊五叉著腰仰頭笑道,“老不動,身體都鈍了。”

念頭一轉,笑問道:“真人,你有沒有刀?我爹說,功夫一天不練,就會擱下。我已經好幾天沒練刀了。”簡簡單單的,不僅傳達了她會功夫的事,還栽到了她爹的頭上。

衝禹看著她黝黑發亮的皮膚,十分糟心,隨意自儲物法寶中摸出一把刀扔了下去。那刀墜落到楊五頭頂,便懸浮了起來。楊五跳起來,把刀抓在手裡,發現是把短刀,大小正適合她用。

她咧嘴一笑:“謝謝真人。”一口雪白的牙齒,更襯得皮膚黑得不能看。

“真人,這裡。”她指指自己額頭,抱著刀跑掉了。

衝禹用手一抹額頭,抹了一手墨。施了個清淨訣,楊五已經跑到船頭去了。衝禹兀自在那裡糟心,碎碎唸叨:“哪像個姑娘家,沒見過小姑娘這麼不愛美的。”

“黑成這樣,小師弟那麼挑剔的人,可怎麼受得了。”

“說不得,還得再配些美白的藥材才行。”

衝禹每日關在房間裡鼓搗他的丹方,雖然沒出去看,卻也可用神識探知船上動靜。楊五每天自己燒製一日三餐,自己收拾碗碟鍋灶,白日裡大部分時間要麼跑步,要麼練刀。

若是有個凡人高手在場,必會驚異這女娃刀法精妙。可在衝禹這等修士眼中,既無靈氣亦無真力,絲毫不具有任何殺傷力。他便沒放在心上。只是覺得這女娃作息規律,練功十分勤謹自律,生活起居全靠自己照顧自己,無事從來不來打擾他,真真是個好孩子。

楊五知道衝禹要帶她去長天宗。卻不知道長天宗在何方,有多遠,旅途要多久。衝禹不說,她也不問。如此,船在天上飛了十來日,她晚上在甲板上觀望星辰,發現行進的方向與最初有了些微的偏離。

第二日她問了衝禹。衝禹挑眉,饒有興趣的問:“你怎麼的知道的?”

“看星星的位置。”她神色的自然,“我們進山,最容易迷失方向。白天看看樹冠的稀密,晚上看星星的位置。”

衝禹道:“我丹方已經計算好,眼下就近去取些藥草。”

這一“就近”,就“就近”到人家皇宮裡去了。

船直接懸停在人家皇宮的正殿前。楊五扒著船舷看著平日裡臉上經常染上墨汁而不自知的大叔,這時候衣袂飄飄,渾身上下往外冒著仙氣兒,一點不客氣的在那接受一個看起來顯然是人家皇帝的中年人叩拜。

一溜兒的內侍捧著匣子一樣樣的給衝禹過目。皇帝額頭冒汗,口稱“上仙”,連連請罪:“多隆草只有二十年份的,陵血果實在找不到,照上仙所說的,尋了六十年份的瑾箐花替代……”

衝禹長袖一拂,把那些匣子都收了,道:“罷了,陵血果原也不是此地所產。”說著,摸出一隻玉瓶遞過去。

那皇帝躬著身子親自兩手接過,兩眼放光,喜不自禁的道謝:“多謝上仙賜下仙丹!”

“真人。”

“嗯?”

“你給他的是什麼?治病的藥?”

“不過是些養生怡氣的丹藥罷了,能讓他多活幾年。”

“……長生不老?”

衝禹失笑:“修道之人尚不能做到的事,凡人又怎麼可能憑幾粒丹藥就得長生。”

“可他能多活。”

“也就幾年罷了。”

“那也是延長了壽命,不是說不能隨意干預天道嗎?”

“正是。”衝禹目露讚許,道,“不能干預,所以,只是延長了壽命,不是延長了壽數。”

楊五妮兒早就發現衝禹這位真人,十分好為人師,他興致來時,很能與你侃侃而談。她便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來。

衝禹道:“何為壽數?凡人壽數,以百年為限。活到百歲,便是無病無痛,也會油盡燈枯而去。這便是壽數。當然,偶有一二特別之人,能活過百歲之限,那都是得天獨厚,受造化鐘意之人,不在此論。”

“適才說了,凡人壽數以百為限,可又有多少凡人能活到百歲的?”看楊五眼中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他點點頭,讚許道:“如你所想。六十耳順,七十古稀,八十耋耄……大多凡人,或病或痛,或災或禍,總是活不到壽數便撒手人寰了。”

“你看此國國主,體態虛胖,那是飲食過精,又沉迷女咳咳那個後宮所致。體虛肥胖,血流不暢,內火虛高。照他的情況,能活到五十歲已是造化。”

“我的丹藥怡體養氣,能排濁化清,調理他體內失衡的狀態。他吃了,自然便就能多活幾年。”

“但是,”楊五微笑,“依然活在他的壽數大限之內,所以,真人你並沒有干預天道。”

皮膚黝黑,身體乾瘦的醜丫頭,偏有一雙幽邃妙目。說話的時候,目光澄澈沉靜,肩背自然挺直。衝禹不知道是否自己錯覺,有那麼一瞬,覺得身前和自己對坐喝茶的鄉下小丫頭宛如閨閣名媛。

再看時,便又是那個很乖巧話不多的鄉下小丫頭了,乖覺的給他斟茶。

雖然又黑又瘦的實在醜了些,卻實在是個討喜的孩子。若是能開個幾竅,便是不收作弟子,也可以帶回去做個安靜又周到的侍女。

想到自己對她的安排,衝禹心底不由產生一絲愧疚,微微移開了目光。

又來了。不敢對視。

心理學上來說,這是人心虛下的本能反應。除非受過特別的心理訓練,心理素質特別強大,否則是很難察覺並克服這種潛意識反應的。這位真人啊,到底對她有什麼心虛的?

楊五垂眸,輕輕吹著手中茶盞,飲下了那一杯靈茶。

楊五內心的疑問,維持了一路。

衝禹拿到了需要的藥草,修正了飛舟的航線,重新朝著長天宗的方向加速前進。他自己則縮到了一樓的丹室裡,開爐煉丹。他在丹室裡待了七天,試驗了許多次,終於煉出了他想要的丹藥。

楊五閒談中也笑著試探問他煉的是什麼丹,他神色糾結,搖頭不語。對楊五卻益發的和藹起來。中間補給過兩次,抬上船來更多的食物,和更多的衣服首飾。她想要吃“糖豆”便一口氣給她好幾瓶。楊五早問出來了,給那皇帝的其實也不過就是類似“糖豆”的丹藥罷了,只不過是品相、效力更好一些的而已。

後抬上船的箱子,楊五開啟看了看,卻發現那些衣服都是成人尺寸,並不像是為她準備的,不知為何要放到她的房中。

從楊五的家鄉算起,飛舟足足飛了一月有餘,衝禹終於告訴楊五,再一日便可抵達長天宗了。

“把這個吃了。”他說。手心裡是一顆血紅色的丹藥,聞起來不香,甚至散發著一點點刺鼻的味道,顯然不是什麼延年益壽的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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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質出塵的男子伸著手,靜靜的看著她。沒有表情的表情,明白表達了這是她必須遵從的命令。

這一路的和藹,一路的親切,一路的有問必答,終是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

對村人們的激動和狂熱,這一次她沒有再暗暗斥之以“愚昧”或“迷信”,只是冷靜的旁觀。

像奇蹟一般,幾天之後,乾裂的床就開始溼潤起來。原本裂開的硬泥巴變成了軟軟的溼泥,幾日之內便有了淺淺的流水。明明秋意已深,早就枯黃了的山林卻染了色一般的反綠起來。植物爭先恐後的鑽出泥土,開始生長。枝頭結出了小小的果子。小獸也開始出沒,附近的山裡又有了能吃的食物!

這場為害近兩年的旱情,終於過去了!

神奇啊……這力量。

楊五妮兒站在自家的院子裡,眺望遠處山上的綠色,感慨。或許世界的法則不一樣,力量的執行規則不一樣,但……無論在哪裡,都是強者掌控世界,支配世界。

她不由想起,那個年輕修士在對她作出“一竅不通”的評語之後,看都不再看一眼的冷漠……她並不生氣。雖然並不知道“一竅不通”的具體解釋,但不難理解其中透出的她“沒有修仙資質”這一資訊。在這樣一個世界裡,一個不能修仙的凡人,的確是不值得一個修士多看一眼的。

楊五妮兒正想著,村裡又響起了喧譁聲。被修士們挑走的四個孩子中,有一個就是他們村的。那戶人家得到了修士們賞賜的金銀,今天就要離開這個窮困的山村,去找一座合適的城市過富貴舒適的生活了。村人們充滿羨慕和嚮往的送他們離開,楊家夫婦直到從村口回來,都還在談論和憧憬那家人將來的生活,豔羨之意,溢於言表。

楊五妮兒靜靜的聽著,忽然插嘴道:“他們走了,孩子回來找不到人怎麼辦?”

父母靜了一瞬,她娘嘆道:“傻妮兒,去修仙了,誰還會回來呢?”

她爹則道:“你沒聽見仙人說,‘仙凡有別,斬斷塵緣’嗎?”

楊五妮兒懂了。但她沒去費心思去想假如她能修仙的話,還會不會回來之類的命題。那些太遙遠,太虛無縹緲了。她當然也沒打算就這樣一輩子待在這小山村中,做一個村姑,然後變成一個村婦。或者像大妮兒那樣,在某個災年被家人被迫賣掉,從此不知生死去向。

如果非讓她給“楊五妮兒”的人生規劃一個算得上是遠期的目標,大概就是像今天那戶人家一樣,離開山村,前往大城市尋找機會。但所有這些,落實到眼前,首先要做的,卻是讓她這瘦弱的身體變得健康起來。

且不管她能不能修仙,便是註定只能做一個凡人,她也不想當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

於是自旱情解了之後了,村人們進山時便看到楊家的五妮兒也開始揹著小篾筐,跟著父母兄姐一道入山覓食了。她雖然瘦小,卻十分能吃得苦,背上的篾筐裡總是裝得滿滿的。

大山原本就是自然的瑰寶。當妖物製造的旱災消失之後,它便回饋給人類豐富的物產。不管是枝頭的果子,地上的蘑菇,還是埋在土裡的根莖。只要有水,有陽光和空氣任它們生長,人們便不愁找不到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