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一）第四個孩子
山城的冬天沒有雪, 但重疊區例外。
立冬第一天，重疊區裡就下了第一場雪, 薄薄的雪花，落在地上都積不起一層白，天一亮就變成了小雨, 但空氣中還有著雪花特有的清冷氣味。
蘇白推開門, 懷裡揣著絨絨, 哈出了一團淡淡的白氣。
“下雪了啊。”
蘇白回過身, 看向重新穿上妖管局制服的赤垣，“先生, 把大衣帶上, 晚上下班回來的時候記得去鎮上買點羊肉，明天弄羊肉湯鍋。”
絨絨從蘇白的外套裡伸出小短腿, 歡呼：“肉呀！”
赤垣瞥了袋鼠一樣縮在蘇白外套裡的絨絨，又看蘇白：“他都一歲了, 你別慣著他。”
幾個月前, 赤垣先生還會在蘇白跟前裝大尾巴狼, 總是用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試圖掩蓋自己對蘇白的獨佔欲, 以及本質裡檸檬泡醋的事實。
但現在，他完全不掩飾了。
而蘇白也習慣了。
“嗯嗯嗯, 知道了。”
蘇白非常敷衍地隨口答應著, 袋鼠媽媽一樣兜著絨絨進了臥室，給赤垣拿了件黑色大衣出來，塞到赤垣手裡。
“快遲到了, 開車路上小心。”
赤垣見蘇白一點拿出絨絨的跡象都沒有，也只能無奈憋著。
“那我走了。”
赤垣接過大衣搭在臂彎，彎腰親了蘇白一下。
絨絨揚起小腦袋看著赤垣，舉爪：“絨絨呀！”
赤垣低頭看著只露出一個腦袋還傻樂的絨絨，心裡的酸味淡了些——好吧，還是有點可愛的。
赤垣彎腰，對著絨絨的腦門用力親了下去，把絨絨的毛都親炸了。
“咪呀！”
絨絨倒挺高興，頂著一頭炸開的毛，精神十足地跟赤垣揮手：“爸，走呀！”
赤垣：“…………”
他收回剛才的心裡話。
赤垣用食指戳著絨絨的腦門揉，糾正道：“應該是拜拜，或者快點回來。”
絨絨扭頭躲開赤垣的手指，“咻”一下縮回蘇白的外套裡，只露出一雙眼睛跟頭上的角：“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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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垣的心氣這才順了一些，轉身朝外走去。
蘇白靠在門邊跟他揮手：“記得羊肉啊。”
赤垣：“不會忘。”
黑色的g65發出低沉的咆哮，從院子裡駛出，沒一會就消失在了山道裡。
蘇白目送車子完全離開後，轉身回屋拿了一些東西，就往後山走去。
絨絨看出了方向，仰頭問蘇白：“媽咪，澆弟弟呀？”
蘇白聞言失笑：“是不是弟弟還不知道呢，也許只是一株靈物呢。而且怎麼就是澆？明明是泡。”
絨絨從善如流地改口：“泡弟弟呀！”
蘇白：“…………”
好像哪裡不太對？
蘇白沒多糾結，剛走到山腳下，就被五隻豬包圍了。
——或者說，兔子。
兔子就是給蘇粘買的那五隻，因為懷孕的母兔子感染了願火，生出來的小兔子們也都感染並發生了異變，體型變得跟豬崽一樣大，毛還很長。
相應的，這些小兔子的智商和壽命也都有所增加，經過蘇粘幾個月的訓練，現在已經知道在哪兒上廁所、會吃規劃區域裡的草、會疊疊高——這個是賀狄教的。
蘇白看著圍攏過來的兔子豬們，有些奇怪：“怎麼沒吃早飯？”
因為到了冬天，兔子豬們的毛都厚了一圈，圓滾滾的五團白毛球，頭上的長耳朵都因此顯得迷你了起來。
“嘰，嘰。”
兔子豬們發出一頓一頓的規律聲音。
接著，其中一隻兔子豬的毛裡鑽出了一個木頭小人——這是蘇粘，幾個月的磨練，他現在的分-身已經從木樁進化成了木偶了。
木偶只有一個巴掌大，有了五官，但看上去還是木頭，要徹底化形成人，還需要努力。
木偶從毛裡探出半個身體，看著蘇白，臉上有些憂傷：“主人，蓬蓬草昨晚被凍死了好多。而且這裡沒有太荒靈氣多，我都沒法結果子了。”
所以兔子豬們沒早飯了啊。
蘇白看了眼半山腰上的大樹，“它還好嗎？”
蘇粘：“我用樹根裹著，可暖和了，賀狄還把梳下來的兔毛都給他圍在周圍了。——現在就只有它下邊還長著蓬蓬草，特別嫩！”
“…………”
蘇白笑了笑，“好了，我去看看，先把今天對付過去吧。”
蘇粘一聽就明白了，高興地蹦出了兔子毛，拍了拍座下兔子的腦袋：“走，青龍，上去了。”
兔子“嘰”了一聲，五隻圍著一起往山上蹦，遠看去就像是一團朝山上浮動的雲。
“媽咪呀。”
絨絨從蘇白懷裡探出小腦袋，猶豫不決。
蘇白非常明白他的心思：“絨絨也想坐兔子上？”
“嗯……”
絨絨的聲音遲疑——他是有點想啦，但也不想離開媽咪的懷裡，畢竟雖然沒仔細數過，但他感覺最近好像粘在媽咪身邊的次數少了不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真奇怪。
最終，絨絨冒出來的小腦袋再次往蘇白懷裡一縮，只露出一撮粉毛在外面。
“不，絨絨，要媽咪。”
蘇白彎起嘴角，隔著外套揉了揉懷裡鼓起的絨絨包。
“那我帶絨絨上去後，絨絨再跟兔子們玩吧。”
絨絨立刻點頭：“嗯呀！”
……
後山雖然不高，但卻也跟山下有著溫差，樹冠上有著零星的薄薄積雪，然後在早晨的太陽裡又很快被曬化成水，連空氣都是溼漉漉的。
木屋的門開著，賀狄難得地沒有掃院子，而是窩在院子裡享受還不算溫暖的陽光。
“哥哥。”
看到蘇白來了，賀狄笑著招呼了一聲，接著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沒睡好嗎？”
蘇白把帶來的早餐放到一邊。
雖然賀狄的體質不用吃東西都可以，但蘇白還是堅持讓他保持著規律的三餐，因為不止是賀狄，包括絨絨、甚至蘇粘都要融入人類的社會。
賀狄抖了抖毛，有點沒精神。
“睡得很好啊，可是我還是有些困——哥哥，我是不是感冒了啊？”
蘇白蹲下去，伸手放在賀狄的頭上，指尖一動，賀狄絨毛上的溼意就全部消失，變得暖烘烘的。
賀狄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蘇白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感知了一下，笑了。
“不是感冒，是你長大了。”
賀狄不明白，睜開眼睛疑惑地看著蘇白：“我十六歲生日還要半年才到呢。”
蘇白：“我不是說你人類的年齡，而是你妖怪的成長——你要化形了。”
賀狄的眼睛一亮，絨絨跟蘇粘也都齊刷刷看了過來。
畢竟，這可是三小只的共同目標。
“真的呀！”
賀狄驚喜地蓬了蓬毛，但沒兩秒又打了個哈欠，接著有些緊張起來了，“哥哥，化形是會很困的嗎？那我要努力不睡著嗎？睡著了就會化形失敗嗎？”
這都哪兒聽來的。
蘇白失笑：“不，你需要好好睡一覺，你的身體需要時間適應。一會就跟我下山去吧，你這次可能會睡很長時間。”
賀狄點點頭：“嗯！”
蘇白把早餐給他：“那你先吃點東西。”
賀狄：“好！”
蘇白站起身，然後朝院子旁邊的大樹走去。
才走了兩步，一邊的蘇粘就迫不及待問道：“主人，我怎麼就沒賀狄長得快呀？我明明比他厲害多了，怎麼我到現在只能化出一個木頭分-身，別說人類的樣子了，就是大小都只有這麼大。主人主人，是不是我病了啊？”
蘇白看了他一眼：“靈植妖怪的靈智是無中生有，賀狄卻是本身就是人類，你們之間的成長速度是不一樣的。就像賀狄沒有你那麼強的生命力一樣，你也沒有他那樣的成長速度。”
蘇粘明白了，但還是有些失落，躺進兔子毛裡唉聲嘆氣。
絨絨從蘇白懷裡鑽出半截，小爪子扒拉著蘇白的衣裳，跟著問，“媽咪，絨絨呢？”
蘇白摸了摸絨絨頭上已經從圓豆豆變成了圓錐體的角，笑了笑：“絨絨已經長得夠快了，再一兩年就能化形了吧。”
一兩年是多長時間，絨絨還沒有具體的概念，但是聽他家媽咪的語氣，似乎並不是一個很長的時間。
於是絨絨開心了：“嗯！絨絨，漂亮娃娃！”
蘇白笑出了聲：“好，絨絨變個漂亮娃娃，粉粉嫩嫩的，一定是最可愛的！”
絨絨驕傲挺胸：“嗯！”
妥妥的！
到了樹下，蘇白走到一處樹根盤繞的“窩”跟前，蘇粘的意識回到樹裡，盤繞成窩的樹根自動分開，露出了裡面的東西。
在臉盆大的樹根窩裡，是一片嫩綠的蓬蓬草，以及雪白柔軟的兔毛，翠綠與軟白的包裹中，靜靜躺著一顆雞蛋大的藍色的蛋。
這是第四的蛋，蘇白並沒有自己養育，而是放在蘇粘身邊讓它自由生長。
蘇白不知道它會破殼成為什麼，也說不清自己對它的心情，但看著它一天天長大，蘇白心裡貼在這顆蛋上的“第四”的標籤卻漸漸淡化了。
這是一個全新的生命，它不需要也不應該背負著“第四”的餘孽出生，這對它不公平，也會讓蘇白變得卑鄙。
到現在幾個月過去，蘇白倒有些期待這個小東西能破出什麼來——至少在幾百年裡，這應該算是蘇白最後“創造”出的一個生命了。
“弟弟！”
絨絨看到藍色的蛋，立刻露出了“兄長”的樣子。
當初把蛋拿出來的時候，蘇白謊稱是在外面撿到的，成功避免了絨絨的醋勁，並經過赤垣的“洗腦”，絨絨現在非常期待這個蛋能給他破個弟弟出來，讓他成為“大”哥哥。
絨絨靈魂地從蘇白的懷裡下車，趴在窩邊，伸出小爪子隔空量了量，然後小大人一樣嘆了口氣。
“媽咪。”
絨絨轉頭看蘇白，“弟弟，小，長好慢啊。”
蘇白看了眼蛋，算了下時間，笑道：“等到絨絨可以化形了、能保護弟弟的時候，弟弟就差不多能破殼了。”
絨絨聽了想了想——剛才媽咪說過他化形的時間，似乎並不長。
絨絨高興，挺起小胸脯：“絨絨，是哥哥！大的！”
“對，大的哥哥。”
蘇白伸手，掌心凝出一小片溫潤透明的水，“那絨絨大哥哥給弟弟泡泡吧。”
“嗯！”
絨絨應了一聲，然後伸出小短腿按在那片水上。
吸引生命泉水需要運用體內法力，不然就算是跟蘇白血脈相依的絨絨，也無法吸走他掌心的水。
但絨絨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個了。
“咻！”
絨絨自己給自己配音鼓勁，小短腿蹦得直直的，尾巴尖都用力地翹著。
接著他一抬爪，那片水就跟著他的小短腿飛了起來。
絨絨小心翼翼地把水放到蛋的上面，可是他的腿太短，根本碰不到蛋殼，所以只能懸停在蛋上面，然後一鬆法力。
譁。
水朝著蛋潑了下去，但在接觸到蛋殼的瞬間，像是被什麼吸住了一樣，軟軟地包裹在了蛋的周圍。
“好了！”
絨絨看到水包住了蛋，立馬放鬆了身體，轉頭看向蘇白，“媽咪，絨絨厲害！”
“嗯，絨絨真厲害。”
蘇白把有些脫力的絨絨抱起來，親了下：“這次比上次用的時間短，絨絨每天都在變厲害。”
“咪呀！”
絨絨一高興，在蘇白懷裡軟成了一團蹭——嗨呀，雖然是事實，但被媽咪這麼誇，絨絨還是會不好意思的。
你還會不好意思呢。
蘇白心裡好笑，只託著絨絨由他蹭，然後起身走到了賀狄的跟前。
等賀狄吃完了早飯後，蘇白就帶著賀狄下山去了。蘇粘跟在後面，有些傷心：“主人，賀狄睡了就沒人陪我玩了。我好寂寞、好孤獨、好無聊呀。”
蘇白：“…………”
蘇白：“所以呢？”
蘇粘一秒精神起來：“主人給我買幾隻小羊羔吧！那種可以攀巖的小羊羔，山那邊的巖壁上長了幾顆草珠果，我把它們訓練好了就摘果子給小主人吃呀！然後還要買幾隻小狼狗，這樣可以保護小羊羔跟小兔子，還能看家護院呢！它們特別威風，小主人可以騎在上面玩！”
蘇白：“…………”
小主人即自己系列嗎。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幾章番外是劇情連貫的，分辨連不連貫，看標題前面有沒有括號數字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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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