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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057

趁著侍者沒注意, 三人一起進了這個包廂。

包廂內部是酒吧裡唯一沒有監控的區域。韓弈和雲子宿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沈秋晚走過去檢視胡查南的狀況, 他抬頭看了韓弈一眼,韓弈言簡意賅:“他衝過來,被我打暈了。”

沈秋晚點點頭, 他一邊把趴著胡查南翻過來一邊問:“你是什麼時候收到的紙條?”

沒想到韓弈竟然說:“沒有紙條。”

沈秋晚詫異地抬頭看他。

韓弈道:“我知道的一切,都是纏在他身邊的魂靈告訴我的。”

沈秋晚好奇:“你能看見魂靈?”

修士雖然也能在不借用外物的情況下看清亡魂, 但那得道築基期開了靈識之後。韓弈現在才煉氣二層,他這是什麼天賦,天生陰陽眼嗎?

雲子宿看出了沈秋晚的念頭,乾脆道:“阿弈是變異雷靈根。從小就對這種東西很敏感。”

比起灰靈,雷靈根顯然是一個更穩妥的藉口。

雷靈根原本就是邪祟剋星, 沈秋晚也很快接受了這個說法。他檢視了一下胡查南的心口和指根,發現對方並沒有被上身過的痕跡。

“胡查南身邊的魂靈是井英本人嗎?”他問韓弈, “還是他留下的怨氣?”

“我看不見怨氣, ”韓弈道,“只能看到亡魂。剛才胡查南提到井英的名字, 他的反應很激動, 應該就是井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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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井英已經死了?”沈秋晚皺眉, 司楠的訊息裡並沒有提到這條。他用通訊器把訊息傳出去, 然後又從身側口袋裡拿出了一柄銅鈴。

那銅鈴呈金黃色,表面圓滑,富有光澤, 上端還有呈“山”字形的鈴柄,看得出是個不錯的法器。沈秋晚輕晃鈴柄,隨著悅耳清脆的鈴聲響起,躺在地上的胡查南身體輕顫了兩下,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從他身上剝離出來一樣。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胡查南也只動了這兩下,之後就再沒有了反應。而緊盯著他的沈秋晚也始終沒有等到預料之中的顯形。

沈秋晚停下動作,滿心疑惑地低語道:“為什麼……”

他看向韓弈:“井英的魂靈是完整的嗎?”

“我不清楚,”韓弈道,“但他對你的鈴聲沒有反應。”

沈秋晚皺眉:“難道他從來沒有害過人,也沒有上過胡查南的身?”

清律鈴只對加害過人類的亡魂有效,如果魂靈只有執念沒有行動,就不會受到清律鈴的約束。

他問韓弈:“你剛剛說不是紙條,是井英自己說的,他和你說了什麼?”

“井英不是在和我說話,”韓弈道,“他的話都是對胡查南說的。”

韓弈聽見的那些話顛三倒四,而且大多都是重複的。井英就這麼呆呆地留在胡查南身邊,有時候是撕心裂肺的質問,有時候又是卑微討好的乞求。韓弈之前和胡查南交談時的那些資訊,都是從井英自己嘴裡聽來的。

“所以他就只是因為執念太深所以才留下的嗎?”沈秋晚還是有些想不通,“那胡查南的那些生病的床伴又是怎麼回事?”

雖然沒能解答這個問題,不過韓弈補充了另外一件事。

“誤以為井英在酒吧之後,胡查南和我說了一些話。”韓弈道,“他說的那些,和井英嘴裡喊的一模一樣。”

沈秋晚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胡查南剛剛深情款款對韓弈表白的那段。

“一模一樣是什麼意思?井英也說了同樣的話?”

“胡查南就是照著井英的話說的,”韓弈道,“井英正好處在歇斯底里的狀態,他說一句,胡查南就跟著喊一句,連表情和神態都一樣。”

沈秋晚想象了一下這個詭異的場景,頓時有些後頸泛涼。

“井英現在在做什麼?”沒法讓對方顯形,沈秋晚只好去問韓弈。

“在哭,問胡查南為什麼不要他了。”

沈秋晚抬頭看向雲子宿:“前輩有辦法讓井英顯形嗎?”

雲子宿看了看胡查南,沉默片刻,最後卻道:“他沒有惡行,我也沒辦法動他。”

韓弈側頭看了他一眼。

沈秋晚嘆了一口氣,今天發生的種種意外都讓他覺得無比古怪卻又難以深究,這種摸不著頭緒的感覺比直面困難更加難受。

“那我先……”

沈秋晚的話沒說完,包廂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前來敲門的人是酒吧侍者,他們發現了串包廂這件事:“抱歉,先生,我們這裡不允許群體性行為,請回到您自己的包廂去。”

用身體擋住了胡查南的沈秋晚:“……”

怪不得一個包廂只讓兩個人進,原來是擔心這個問題。

雲子宿和韓弈離開去了隔壁,沈秋晚則留了下來,侍者一直看著他們分別回到自己的包廂才離開。

臨走前,雲子宿給了沈秋晚一枚銅錢,讓他貼身留著。有外人在,他們不方便說話,沈秋晚點了點頭,就把東西收下了。

回到隔壁包廂關好門,雲子宿看向了身旁的男人,他擔心道:“你沒事吧?”

韓弈摸了摸他的後腦:“不用擔心。”

雲子宿的神色並未放鬆多少,他開口提起的也不是胡查南,反而是那個看起來只是一片愚痴的井英。

“我總覺得,井英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你能看出他的異常嗎?”他問韓弈。

韓弈非常自然地否認了:“不能。”

雲子宿也沒多想:“我懷疑,他已經察覺到了我們的存在,然後偽裝成了現在這種無害的模樣。”

“我不清楚他是怎麼做到的……還得讓他露出破綻才行。”

雲子宿說著,摸出了身上帶著的通訊器,他很快和特派隊的司楠取得了聯絡。

“沈秋晚有什麼打算?”雲子宿問。通訊器上有微縮攝像頭,司楠那邊可以看到他們幾個人的實時畫面。

“隊長打算叫人來把胡查南帶走……”司楠說到一半,聲音突然變了調,“隊長被攻擊了!”

那邊話音未落,雲子宿也察覺到了隔壁房間洶湧的靈力波動。

他起身想走,下一秒又回過頭,把身後的韓弈一把拉了過來。

“小心!”

他剛把韓弈拉過來,兩人剛剛坐過的沙發上就湧出汩汩的血水,鮮紅的液體從沙發上大量噴湧出來,滾落在地面的血水迅速朝兩人蔓延過來。

雲子宿抬手一鞭子抽過去,遍地的血水被阻隔了一下,似是有了一瞬的瑟縮之意。然而很快,這些血水就捲土重來,甚至還沾染到了鏈鞭上,讓銀亮的鏈鞭蒙上了一層血色。

雲子宿一翻手腕,手中銀鏈一抖,瞬間光芒大振,將血色盡數驅散。然而那些散落的血珠並未消失,而是落回了地面,又讓滿地的血水顯得更加鮮豔起來。

這東西明顯帶著吞噬靈力的作用。雲子宿皺眉,不過所有的吞噬能力都是有上限的。這東西再怎麼貪心,也不可能會真的傷到他。

雲子宿正打算全力一擊,蓄勢的手腕卻被身後的韓弈伸手握住了。

雲子宿一愣,他出手一向很快,韓大少卻像是非常瞭解他的動作習慣一樣,一出手就攔下了他。

因為從背後伸手過來,韓弈幾乎是把雲子宿攬在了懷裡,他低下頭,在人耳邊又低又快地說了一句。

“不要暴露你的實力。”

形勢不容耽擱,雲子宿聞言皺了皺眉,卻是直接把滑落的鏈鞭收回手腕,隨即放出了無字印中的巫藻。

擰成一股繩索模樣的巫藻放出,迅速將蔓延的血水限制在裡面。這些血水明顯比羌塘的巫藻更厲害。不過雲子宿手裡的巫藻被靈泉滋養過,如今的能量並不比精心煉製過的血水差。

巫藻與血水互相鉗制,有了這個協助,雲子宿的行動就方便了許多。他沒再動鏈鞭,直接拿出一張符籙,把被困住的血水直接祛除了。

把屋內收拾乾淨之後,兩人才騰出手來去救隔壁的沈秋晚。但情況比他們想象的更加棘手,拉開包廂門之後雲子宿才發現,因為隔壁的動靜,酒吧的人都已經被驚動了。

遠處包廂區的門被開啟,外面是擠在門口好奇張望的圍觀人群,附近也有幾個包廂門開啟了,想要一探究竟。

幾名侍者站在隔壁包廂門口,一個人拿著鐵扳手砸著門鎖,哐哐幾聲刺耳的巨響之後,包廂門才終於被砸開了。

門一開啟,濃郁的血腥味迅速就飄散了出來。

這味道聞著都令人作嘔,不少人都被嗆了一下。而那些站在包廂門口的侍者卻完全來不及捂住口鼻,他們看到的情況比聞到的更可怕百倍。

一個被嚇軟了腿的侍者直接坐在了地上。

“死、死人了!!”

這一嗓子在人群中引起了軒然大波,不少看熱鬧的人都變得驚慌失措起來。

避開幾個擁擠的侍者,雲子宿朝屋內看去,終於看清了裡面的情形。

屋內沒有沈秋晚的身影,只有胡查南一個人癱坐在牆邊。包廂裡的四面牆壁雪白,此刻卻被人蘸著血寫上了滿牆的字。那些字一筆一劃,卻又因為鮮豔的血色而顯得無比扭曲。多餘的血液順著牆壁上的筆畫流下來,彷彿還能從這些流淌的液體中看見流失的生命。

胡查南面色慘白,頭歪在一邊,已經沒了動靜。他□□的左手手臂上橫著一道比一道更深的傷痕。包廂裡沒有刀,他那些深可露骨的傷痕坑坑窪窪,就像是被他那沾滿了血漬的右手手指硬生生挖出來的一樣。

看清四周牆壁上寫的字跡之後,雲子宿終於忍不住皺起了眉。

那些字跡混亂又激昂,就像是滿牆誓詞一樣。牆上寫著的正是剛剛胡查南對韓弈喊過的那些話。

“我喜歡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

除了這些看似愛意滿滿的話,牆上還分佈著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一個單字——

“韓”

這些韓字血痕層疊,深淺不一,帶著撲面而來的觸目驚心。若是多看兩眼,就會讓人覺得那血液還在流淌,這些字都像是長了腿一樣,滿牆亂爬。

“怎麼回事?”

人群被撥開,幾個身穿制服的警察走了進來。一聞到這血腥味,他們也驚住了。

原以為只是酒吧鬧事,沒想到竟然出了人命。

他們當即打算疏散人群,保護現場,一個警察皺眉道:“誰最後和死者接觸過?”

還沒被驅散的人群聽見了這個問題,一個人哆哆嗦嗦地伸手指向了包廂門外不遠處的韓弈。

“就是他!”

他的聲音顫抖,又帶著因為恐懼而生出的刺耳尖銳。

“他就姓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