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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五章 誓言

第六十五章誓言

也是從這個暑假, 周遙同學開始認真地學習做飯。

王路軍他爸仍是常來, 好像也被廠裡熟人八卦了陳明劍患病這事, 問候過幾句。

機床廠大院這種社會形態人多嘴雜,總之不缺看熱鬧的和閒言碎語的。很多人都說, 拋妻棄子這他媽就是遭報應了,早知如此當初瞎折騰什麼?電視裡那個“王滬生”,讓人恨得牙根兒癢癢編劇也沒讓那孫子患個病、家財散盡家破人亡怎麼的, 在現實生活中, 終於讓吃瓜群眾解氣了。

瞿嘉不在家時, 王貴生又來過一次。

這次沒給孩子拎吃的,左手一盆君子蘭,右手一盆吊蘭。

“拿那些幹嗎啊。”瞿連娣站在門檻上, 望著這人,心情複雜。

“我那不就襯這些東西麼,花兒啊草的,看你窗臺上缺點兒東西。”王貴生說。

“我窗臺上缺什麼東西了?”瞿連娣說, “我這都擺滿了, 沒地方了。”

“擺的都是刷廚房的,摳煤球的,還有鹹菜罈子,我覺著你視窗上就缺這兩盆鮮豔的花兒。”王貴生看著瞿連娣。

這要是瞿嘉在家, 周遙也在,周遙肯定得叫喚:哎呀媽啊,誰說老家夥們不講究浪漫沒有情懷?你看人家路軍兒他爸送物件兒的花, 瞿嘉你都沒給我送過花花!

瞿連娣用展布搓著手指,搓了好久:“咱倆那事,不然算了吧?”

“算了?”王貴生說。

“還是算了吧,男孩子們還是……怕不好相處。”瞿連娣調開眼神。

“瞿嘉挺好相處,跟我關係處得不錯。”王貴生說。

“也就你覺著他能好相處!真忒麼新鮮了……”瞿連娣又恢復往日語氣,“我都快鎮不住他了。”

“所以麼,來的是我。”王貴生一笑,“你看別人,誰敢踏進你們家這道門檻?”

“你們家路軍兒的鼻子,真不好意思的,也氣死我了。”瞿連娣說,“你甭跟瞿嘉一般見識,他就那樣兒,我已經罵他了。”

“我知道,你也甭說了。”王貴生一擺手,“我就說我們家路軍兒,整天出去瞎混,亂來,早晚碰見個橫的被人家收拾。結果你們家瞿嘉就是比他橫,現在可學乖了,老實了。”

“……”

“我是真沒心情。”瞿連娣疲憊苦笑,“陳明劍那個病,可能拖仨月,也可能三年五年,你別誤會我沒惦記那號人,我就是心裡煩透了!”

有些人一輩子是要煩別人,坑別人,比如陳明劍之於瞿連娣母子。雙方都到這份上,老死不相往來最好,最後還來個癌症,給每人心上烙一塊抹不去的大傷疤,誰能舒服自在呢?

“如果仨月以後,這人就沒了呢?”王貴生直爽人說直話。

“……”瞿連娣瞅著對方。

“真沒了再說吧。”瞿連娣低聲道,“我真擔心我們家瞿嘉,最近脾氣可彆扭了……他沒經歷過,恨死那也是他親爹,他才是扛不住的。”

“成,等這人沒了咱再說。”王貴生道。

“人留不留無所謂,兩盆花你留著,也給你家門口添個顏色兒。”王貴生擱下兩盆花,痛快人痛快脾氣,也沒婆婆媽媽糾纏,點個頭轉身就走了。

這件事還沒卡到王貴生他兒子那裡,就先讓瞿連娣私下回絕掉了。

之後,老王同志很久都沒有再來他們家。

那盆君子蘭和吊蘭,卻是長得很好,瞿連娣一直給澆水施肥,就一直開在瞿嘉他家屋外的窗臺子上。

……

周遙當時是頗受到路軍兒他爸的帶動和鼓舞,覺著下廚房這事挺酷的,會做飯會疼人的爺們兒可有魅力了。

“你看路軍兒他爸追你媽,就用做飯這一手狂追。”周遙在超市裡推著車逛,“我也這麼追你。”

“你已經追到了,瞎jb鬧什麼?”瞿嘉雙手插兜,一隻耳朵塞著隨身聽耳機,另一只耳朵忍受周遙的話嘮。

“甭臭美了,忘性這麼大?”周遙一臉傲嬌,“東單地鐵站,咱倆誰先約誰的?誰幫我打架把王路軍兒鼻子給踢折了?”

瞿嘉冷笑一聲,有這麼自戀的人麼?

“你都追我追這麼久了,我還沒有追過你,”周遙腆著臉笑,“老子準備從今天開始正式追你了。”

你追吧,隨便你鬧,我就看著,瞿嘉心想。

周遙反正不差錢,裝了一車原材料,瘋狂而無目的性的採購。

“你真做啊?”瞿嘉瞅著這一車。

“替我買的?你等著我做呢吧?”瞿嘉又說。

“老子先練練手,不成就你兜著。”周遙一樂。

他們逛完蔬菜水果,到熟食櫃檯,然後是各種半成品還有炸好的魚。周遙還要去看海鮮水箱,被瞿嘉揪回來了。行了你,你先拿半成品練練手成麼?海鮮都那麼貴的!

周遙認真地彎腰往半成品櫃檯裡看,一盒一盒地尋麼:“我記著你上次吃帶魚吃得多,我做紅燒帶魚?……還是平魚?……帶魚吧,肉厚沒刺。”

“嗯。”瞿嘉說,“做什麼吃什麼。”

瞿嘉下意識就撫摸周遙的後背,摸到褲腰皮帶因為彎腰而下墜、從恤衫底下露出的一大塊皮膚,就是摸習慣了,摸了一會兒才發覺這是外面公共場合啊。

周遙小賤樣兒的,最近對他特別體貼。一番心意,他都明白。

他也只是煩躁時不愛表達,話都是反著說。

是他自己扛不住事,家裡一有個風吹草動心態就崩了,就自找別扭,比周遙差遠了。

站在炸魚櫃檯,瞿嘉可能是眼睛細長,眼角掃射範圍就比較大,順著光一瞟。

隨即,他又瞟了一眼。

不遠處的海鮮生鮮櫃檯,兩個同樣瘦瘦高高、身材不錯的男人,也推了一輛購物車,右手同時握住購物車的車把子。車裡也是五花八門真沒少買,夠倆男的吃一星期。

瞿嘉眼神定住,微微發愣,不敢使勁盯著,忍不住又悄悄地看。

那是兩位熟人。

黃老師彎腰看魚,不停地問你愛吃哪個,我晚上做哪個?

臧老師說,你做哪個就吃哪個唄,老子在你桌上挑過食嗎?

黃老師左選右選還沒完沒了,哪個都想買了做,哪條魚比較起來都渾身各有優缺點,買條魚恨不得套用好幾條定理公式先做個論證求解再宰殺下鍋。

臧老師就煩了,一拍對方後腰,買買買你給我趕緊的,回家回家了!

黃老師說你不就等著吃麼,買菜這事歸我管你給我靠邊兒站。

瞿嘉輕敲周遙的後背,特意側過身擋住視線,用口型和眼神道:別回頭,咱倆後面,海鮮櫃檯,老師。

周遙立刻也瞄見了:啊,他倆?

周遙對口型:也在買魚。

瞿嘉也對口型:跟你一樣愛吃魚唄。

他們那天就在那間大超市裡,看著兩位很要好的男老師居家買菜。

那時冥冥中有些感覺,好像看懂了,又不太確定,又不敢問,就做賊心虛地偷看,又怕被對方看到自己這邊也是雙棒兒合體……

臧老師猛一抬頭,周遙手裡捏的那盒炸帶魚“啪”就掉車裡了。

推著一大車好不容易挑選的菜菜,又不能當場扔了車跑路,嚇得覺著自己做錯事了,不該偷看人家,又被當場抓包了。

三人都愣在當場,互相望著。

臧老師沒有說話。瞿嘉按住周遙的胳膊,竟也默契地沒說話,沒有喊叫,沒蠢到跑上前親親熱熱地報告“兩位老師好啊你們在買什麼”。

黃老師低著頭對身後人說:“就這個吧,覺著你愛吃,活的,回去清蒸了。”

“成,就這條了,你去稱重。”臧老師道。

臧老師然後對瞿嘉周遙微微動了一下唇,豎起一根手指,在唇上打個手勢。

周遙也笑了一下,對老師一揮手。

倆人默契地推車、轉彎、溜走一氣呵成,很有眼色地衝向結賬隊伍,迅速消失在人叢中……

臧老師推著腳踏車,車把兩側掛滿,後座駝的也全是吃的,慢慢地往衚衕深處走進去。

黃老師右手拎著那條在袋子裡滴水蹦噠的鮮魚,另一手扶著腳踏車車座,就走在一旁,聊著學校裡雞毛蒜皮的瑣事。

兩人偶爾對視,笑一下,回家去了。

也不知去的誰家,總之是個“家”吧。

……

周遙和瞿嘉倆人就坐在超市側門,門口的臺階上,坐著。周遙主動從瞿嘉兜裡摸出一根煙抽。瞿嘉不讓他抽太多,於是倆人又搶同一根煙,一人一口。

一堆滿滿當當的塑料袋堆在旁邊,也不怕東西都曬化了。

淺金色再次籠罩在兩人身上,瞿嘉心裡又回暖了些。很艱難的時候,想想自己身邊的人,這就是一道讓他無法抗拒的陽光。

“回家。”瞿嘉突然說,“去我家做飯?”

“去我家唄。”周遙說,“我們家廚房都沒人用,歸我了,以後都是我用。想吃什麼就跟老子說,我給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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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逗了,就你切的大肉/條子。”瞿嘉嘴角輕聳,“別鬧,還是去我家。我做。”

瞿嘉一手提仨袋子,提了六個起身就走,地上只給周遙留了倆袋兒。周遙飛速拎起剩下的東西,飛快看了一眼腕錶:“啊,要錯過時間了!”

“錯過什麼時間?”瞿嘉連表都不戴的。

“坐地鐵還來得及,我家近,去我家!”周遙四顧,著急忙慌的,趕點兒呢。

“你要幹嗎?”瞿嘉警惕地皺眉。

不會是“約”了你爸你媽在家搞鴻門宴吧?堅決不能去。

“我家有環繞音響和大音箱,我想給你……給你聽個好東西。”周遙欲言又止,眼底和心裡都有期待,捏著瞿嘉的手腕晃了晃,帶有懇求意味。

周遙這人,有時候囉囉嗦嗦還神神叨叨,揣著一堆小心思,尤其喜歡搞個突然襲擊啊浪漫啊什麼的。果然一家子知識分子文化人遺傳薰陶出來的毛病,瞿嘉已經挺瞭解對方。

“你又弄什麼了?”瞿嘉勉強一笑,“去我家聽一樣麼……我不去你家。”

周遙咬了嘴唇,挺鬱悶的,還得想辦法哄人,還要趕那個時間,伺候這個物件兒真難。

他最後是拽著瞿嘉去了附近的五洲大酒店。

五洲大酒店這種地方,平時誰敢隨便進?這裡都是生意人和外國人。那時候連幹部公款吃喝都還悠著呢,沒那麼多錢鋪張浪費。

反正瞿嘉不敢進,站在旋轉門前,左右手拎著一堆從超市出來的滴水兒的袋子。

周遙就敢進,因為他來過。他媽媽來這裡的音樂大廳參加活動,他跟著蹭過幾次飯局。

“我帶你進去聽歌。”周遙拉過瞿嘉的手,反掌就握住了。

越是這種地方,他反而敢牽起瞿嘉的手。這與外面世俗喧鬧又異常保守的老城區相比,就是另一處天地。他就見過兩個老外,男的,手拉手在酒店走廊裡親密呢。

周遙也不是假充大款前來奢侈消費,他精著呢,在酒店的音樂咖啡吧坐了,倆人就點一杯最便宜的果汁。

周遙說:“要倆吸管。”

酒店服務生更精,一笑:“先生,一杯飲料,就配一根吸管。”

瞿嘉嘴角一聳:“我們倆就用一根吸管。”

音響非常高階,耳畔是流水的音符,動人的氛圍瀰漫周身,空氣都是暖的。

周遙讓服務生調成某家電臺的頻道。女主持的聲音就從音箱中傳出:“北京音樂臺,這裡是‘雀巢咖啡音樂時間’,我是朱雲……”

瞿嘉一聽就知道,這是他倆週末宅在一起經常聽的頻道,專門放歐美流行歌曲的節目。

每首歌都是聽眾寫信點播的。女主持隨後開始念今天中了頭獎的聽眾信件。所謂頭獎,就是獲得連放兩首點播歌曲的待遇,還附送豐厚獎品。

“今天我們這位忠實聽眾,英文名字叫robert,他說一定要在這個週末,送兩首歌給他最親密的朋友。嗯,信中朋友的名字只有一個字,‘嘉’,嘉獎的嘉。”

robert……瞿嘉噗出一口飲料,頓時就要抽了。這個全年級的大吉祥物羅伯特·周遙,這是要被熟人一耳朵就識破吧!

他被嗆得笑了,瞪了周遙一眼。

笑容然後緩緩地消失,他看著周遙臉上神情。

“他說,因為這個週末是他們兩人的紀念日,是他們正式在一起的日子,最重要的日子。他的朋友很會唱歌,為他唱過很多。而今天這兩首歌,就表達他想要向對方傾訴的話,他此時此刻的心情。”女主持人繼續念。

“今天什麼紀念日?”瞿嘉扒拉自己腦子。

“今天不是紀念日,我只能這麼說麼。”周遙一笑,“之前我還寫過兩封,都沒中。”

“幹嗎要給我點歌啊?”瞿嘉垂下眼睫。

“因為我自己唱太難聽了。”周遙說。

“我是說你幹嗎……”瞿嘉皺著眉頭笑了。

“就想給你點歌啊。”周遙也笑了。

咱倆之間,還一定需要理由嗎?

理由就是,我想對你說歌詞裡這些話。

i see the questionsyour eyes

i know what\'s weighingyour mind

you cansure i knowheart

\'cause i\'ll stand beside you through the years

……

i swearthe moon and the starsthe sky

i\'llthere

i swear like a shadow that\'syour side

i\'llthere

……

for betterworse, till deathus part

i\'ll love you with every beatmy heart

and i swear

i\'ll give you every thing i can

i\'ll build your dreams with these two hands

we\'ll hang some memoriesthe walls

……

兩人在咖啡座上坐了很久,飲料喝得只剩杯底幾塊碎冰。

到最後,冰都化掉了,被周圍的暖意焐得融化成水。

周遙瞅見,瞿嘉刻意用閃爍的睫毛遮住的眼底,分明有些晶瑩的東西,也泛出水光,在一片汪洋中抓住周遙這最後一枚浮標。可能就是因為這句,“我發誓,當著天上的星星月亮,我會在你身邊;我發誓,如同守候你的背影,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我要的不多。

我就要這句話。

手指尖輕輕貼上,撫摸對方指甲,看著手指前端纏在一起,好像兩手都黏在一起,合二為一。我們倆一直這麼好,我們不會分開。

之後幾天,瞿嘉瞅見他媽在家翻戶口本、身份/證、銀行存摺什麼的。

瞿連娣坐在床頭反覆地糾結,那些東西是攥在手裡看著,然後收進抽屜,一會兒又拿出來看著。

“我尋思著,把給你上大學攢的錢,先還給那誰吧。治病費用太高,肯定是個無底洞大窟窿,也不知他們家有沒有借錢欠債。”瞿連娣說。

“還他。”瞿嘉就一句話,“我自己能掙。”

瞿連娣又吃了兩片止疼片,嘆口氣:“都是命!”

當晚,瞿連娣往醫院送了韭菜三鮮餡餃子。

第二天,又是西紅柿疙瘩湯。

也不知病人還能不能吃得下去,但她還是送過去了,聞個味兒也是圓個念想吧。

每天早出晚歸,母子倆在一個屋簷下都難得碰上一面說幾句話。生活有時就是這樣,每天能瞅一眼,親人之間互道平安,知道對方安好,就已是陪伴的長情,還想指望奢求更多?

早起一個叼著牙刷,一個拎著臉盆,一錯肩的工夫,瞿嘉突然問:“咱家那個臘魚吃完了?”

瞿連娣愣一下才反應過來:“就那一條,不早就吃完了麼?”

“沒有了?”瞿嘉問,“沒再送一條過來啊?”

“人家還天天給你送魚吃?想什麼呢。”瞿連娣說。

“好久沒來了。”瞿嘉低聲道。

瞿連娣就知道兒子要問什麼:“我跟那誰他爸的事,就先算了……你也可以放心了,不用整天瞎琢磨。”

瞿嘉微愣,刨根問底:“是因為我嗎?”

瞿連娣說:“不是因為你,跟你沒關係。”

瞿嘉:“……”

瞿嘉望著他媽媽:“陳明劍是不是快不行了。”

瞿連娣:“……”

又是一個週末,周遙約瞿嘉出來,說要浪漫一回。

見面兒就塞給瞿嘉一盒雀巢咖啡,周遙說:“上回點歌中的獎,你拿走吧。”

瞿嘉說:“真送你獎品了?”

“當然啦。”周遙說,“還有一頓雙人晚餐,跟我走吧?”

瞿嘉道:“這就是你說的浪漫?”

周遙說:“酒店的雙人晚餐,就是帶俺物件兒去約會的,成不成?去不去?”

“去。”瞿嘉一擺頭,“走!”

周遙多瞅了一眼瞿嘉身後背的琴盒:“你揹著吉他幹嗎?你今天去傑傑唱歌了?”

“沒有。”瞿嘉說。

到了那家豪華五星酒店,進了餐廳,瞿嘉頓時覺著,怪不得周遙老是給那個節目寫信點歌呢。這節目組有外商贊助相當闊氣,吃貨遙遙就是為了這頓好飯才順便給他點歌吧!

兩人享受了一頓節目組白送的烤肉晚餐,還是不限量供應,又吃跪在桌上。要不是服務小姐總是湊上來,非要替他倆張羅烤肉,穿個貼體性/感小旗袍站在桌前總是不走,弄得咱嘉爺不太自在,倆人還能吃得更多。

周遙擦嘴一樂:“哎,好吃麼?”

瞿嘉點頭:“好吃。”

瞿嘉捂著胃,腦門兒往桌上一磕。周遙說“不至於吧?你以前可比這個能吃!”

“不至於,我收著量呢。”瞿嘉蹙眉一笑,“飽吹餓唱麼,還是吃太多了。”

瞿嘉回頭瞅一眼餐廳前方。每個上檔次的西餐廳可能都有一個像舞臺的佈置,有時會放一架鋼琴。

瞿嘉拿了吉他起身,跟服務小姐說了一句,也沒理人家同意不同意,徑直就上去了。

瞿嘉把鋼琴凳拖到舞臺中間,坐下翹起二郎腿,很隨意地撫弄他的吉他,說:“唱首歌,送給我朋友。”

底下有個客人搭了一句:“呦,唱什麼啊?”

瞿嘉回那人:“把你耳朵堵上。”

嘖,真狂。

有老外吹了一聲口哨,有人鼓了兩下掌。

手指輕輕撥弄,熟悉的嗓音和旋律流進周遙的耳朵,流向他周身血脈,佔據他全部感官。不是什麼新鮮歌,就是他前幾天在節目裡剛剛點過的那首《i swear》。

餐廳裡,在所有客人的注視下,瞿嘉看著周遙的眼睛,一字一句,親口為他唱這首《i swear》,就是回覆周遙的心情。

周遙微微張著嘴,在震動、激動和恍惚中聽完整首歌,一字一句。

i swear

by the moon and the starsthe sky

i\'llthere

i swear

like the shadow that\'syour side

i\'llthere

for betterworse

\'till deathus part

i\'ll love you with every beatmy heart

i swear

……

席間都沒動靜了,所有人都沉醉於這樣的歌聲。用心唱的,最是動人。許多人用手指在桌上輕點著節奏,身體搖擺,還有人在副歌部分主動給瞿嘉和聲。

一個特別美好的夜晚。

“為什麼給我唱歌啊?”瞿嘉回到桌前時周遙張口就問了。整個人還飄在雲裡霧裡,滿眼桃花盛開,臭美著,笑著,都忘了這是大庭廣眾。

“因為我唱歌好聽。”瞿嘉看著他。

周遙捂住自己的大柿餅兒臉,眼睛當時真的溼潤了,老感動老感動了。

“別傻笑了。”瞿嘉輕聲說他。

周遙抹了一把臉,眼睫毛沾了許多細碎晶瑩的東西,發著光。瞿嘉伸手摸了一下周遙的臉,輕觸睫毛。

那個動作讓他們遙憶當初,許多年前那個下雪的冬天,他們堆完雪人,遙遙眼睫毛上沾了一層雪花,嘉嘉幫他輕輕地撣掉。一年又一年,他們兩人還在這裡,誰都沒有離開。

周圍人真的狂吹口哨叫好了。這屬於一家涉外酒店,用餐的大都是外國人,比較開放,看明白了更要吹口哨,為兩個在戀愛中鼓足勇氣坎坷前行的少年。

夜很深,倆人從酒店出來,都不想回家,也不想坐車,就一路沿著建國門那條大街暴走,迎著夏日的晚風唱歌。

路過一個噴泉池,瞿嘉會坐下來,唱一首再走。

又路過一個小花壇,瞿嘉就又坐下來,彈著吉他唱一首再繼續走。

唯一的聽眾周遙就負責點歌和在風中不停傻笑,然後湊上來親一口……

那晚同時,瞿嘉腰間呼機就一直尖銳作響。

響了他就摁掉。

再響就再摁掉。就是不願去看一眼那上面的訊息,明知是誰急著呼他。不想知道,不想看到,不願接受。

後來周遙忍不住了:“呼你呢,萬一是你媽呢?”

瞿嘉說:“她呼我沒別的事兒。”

周遙過去從瞿嘉兜裡拿走呼機,跑到路燈下面,很費勁地讀訊息。他然後就四處找公用電話,給他瞿阿姨回了一個電話。

瞿嘉仍然坐在高處,坐在噴泉池旁邊,面對建國門橋盤旋的車海,城市燈火輝煌的夜景。京城的每一座橋都複雜難走,一不小心就會在燈火闌珊的地方迷失方向。

周遙慢慢走過來,高大的身形擋住一片炫目燈火,充滿瞿嘉的視野。

周遙說:“嘉,你要不要還是,去醫院看看呢。”

“你媽說讓你去一趟……”周遙輕聲說,“你爸可能不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請一定配合歌曲食用,一首很美好的老歌:《i swear》all-4-one 。歌曲連結會發在weibo上。

節目是《雀巢咖啡音樂時間》,在當時很有名。酒店是建國門橋附近的凱萊大酒店,現在已經倒閉拆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