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幾年的時候,李玲作為收銀員,和在廚房裡當學徒的葉勇輝一見鍾情。
兩個發展成了戀人關係,最終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我聽說過這個葉勇輝,是我們局裡的常客。
地下賭博,飆車,還有偶爾的聚眾鬥毆。
他總是跟那群狐朋狗友一起出入局子,也算是十足的一個混子了。
也許,我想,李玲選擇離開他是正確的選擇,在慢慢發現了其真面目之後。
李玲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她在看到了女兒的屍體後崩潰了,跪在地上痛哭不止。
葉勇輝相對平靜得多,看了十幾秒就踉蹌走了出去。
張隊意味深長地注視著他。
按照二人的供詞,事情是這樣的一昨晚出事前,李玲輪到,上餐廳的夜班,拜托葉勇輝從單人公寓過來,看孩子一個晚上,結果葉勇輝接到朋友的電話,把寫作業的葉培培一個人留在家,出去打麻將了。
他對這項運動十分狂熱,一不留神就玩了整晚,殊不知女兒早已經不在家了……
“那個二位,她是那種敢一個人傍晚出去騎車的孩子嗎?”
他們都給不出一個確定的答覆。
張隊嘆氣。
我當時坐在後面,仔細地觀察著這對離異夫妻。
這件事錯在葉勇輝,不管背後的真相如何,表面看來,正是他不管孩子,擅自出門打麻將的舉動惹來了悲劇。
不僅如此,前面說過,他還打過身邊的李玲。
按理說李玲應該會恨得咬牙切齒才對,但他們只是不知所措,悲傷異常地靠在一起,一點都沒有責怪的意思。
我猜,只要一離開我們的視線,李玲或許會捶死這個混過頭的男人。
張隊向他們闡述了調查的結果——關於女孩死前瘋狂騎車的事實。
緊接著,他問了這樣的一個問題——
“孩子生前有沒有什麼特別害怕的東西,會讓她受到極大刺激的?”
二人還是支支吾吾,答不出來,悲痛欲絕地坐在那裡。
後來,我們分析,他們不瞭解自己的孩子。
或許這也是必然的,一個成天在外面鬼混,還有一個夜班繁忙,結論不言而喻了。
張隊問了關於不在場證明。
兩位有些激動,覺得這是在懷疑他們蓄意謀害自己的……不過他們還是老實說了。
兩個人都有不在場證明,葉勇輝說那三個麻友可以給自己證明,他整晚都在麻將桌前玩樂。
而李玲在餐廳收銀臺前站了一晚,所有人都可以給她證明。
就這樣,在1998年,這件案子逐漸走進了死衚衕。
我們找不到女孩如此反常行為的動機。
當時的那些山路都沒有完整的監控設施,女孩墜山的地方又十分偏僻,沒有一臺攝像頭。
要我說最詭異的,就是那消失的腳踏車坐墊,我們找了9年都沒有找到。
張隊是一個兢兢業業,負責任的隊長。
不是我讚美他,他直到重病臨死前,都還在對自己職業生涯裡沒有告破的幾樁懸案耿耿於懷。
特別是1998年這件,讓人摸不著頭腦的雨夜單車之謎。
2003年8月,張大力被查出肺癌晚期,在臨終的病榻前,家人、朋友和同事在四周圍滿。
他偏偏只抓住了我的手,開始唸叨,“1998年那個案子,單....車坐..那個女……”
“葉培培,我知道,張隊,我不會放棄這個案子的。”我回答。
“……”
張隊突然就仰倒在床上。
彌留之際,他又開始囈語,好像說的是1985年一女子殺死她的養父養母,至今在逃的冷案。
又迷迷糊糊地提到了1993年那件,入室搶劫殺死女主人,又搶走襁褓中嬰兒的案子。
也是冷案,懸案。
看來,張隊實在是倔得像一頭牛,對於那些已經無法告破的悲劇,直到死都無法放下。
我們能做的,就是儘量安慰他,說這些案子都會盡力追查的,說得我們心裡都有點心虛。
張大力隊長還是沒有滿意的樣子。
癌細胞已經攻破他體內所有的防線,他又極其含糊,費力地說了一句話,便不安詳地走了。
當時的我跟所有人一樣,那些承諾,其實只是隨便說說,為了讓臨死之人安心。
我想不到的是,在5年之後,這樁單車謎案又自己找上了我們,從李玲自焚那一刻開始,我再次被推回到了那暴雨的山郊雨夜,一定要找出個真相不可。
……
“不錯。”
錢子雯笑,“一開始就有兩個案子,我喜歡。”
“2007年自焚的女子,就是9年前在山區離奇墜亡的女孩之母親。大概是這個意思吧。”張懷滿認真地總結。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陳銘抿了一口茶水,然後肯定地點頭,“你說的沒錯,醫師。”
“我覺得很奇怪,你們……”喬姍看起來有點過於投入,“那個墜山的女孩,她應該是被什麼東西追著跑吧?我是想不出第二個合理解釋了……陳局,那4到5個小時,你們是怎麼認定的?總感覺好神奇?”
“很簡單啊,主要是看車輪。”陳銘放下茶杯,用兩隻手比劃出一個圈。
那輛腳踏車全身都是磨損,車輪也不例外……外輪幾乎被磨掉了有三分之一,上面黏著嵌著很多山裡特有的碎石,植物殘渣,昆蟲殘渣。
“這樣的慘狀,你不把這輪子騎個整晚,是絕對不會出現的。所以,四五個小時,還是比較保守的說法。”
“她是被什麼東西追著跑,對吧?”肖冰重複喬姍的問題。
“是詭嗎?”徐老太不安地追問。
陳銘沒有回答,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
這個時候,坐在後面櫃檯上的新成員徐鵬發話了,“腳踏車輪的損耗,也可能是之前就有的,不是嗎?”
“不,小夥子。”陳銘否定。
“是我忘說了,所以也不怪你,這是一個很嚴謹的問題。葉培培的腳踏車是她爸爸送給她的10週歲生日禮物。”
“所以呢?”
“別急啊小夥,我還沒說完。她的十歲生日,恰好是她出事的三天前。換句話說,這個孩子才剛過完生日,步入新的年紀沒幾天,就死了。綜上,腳踏車不大可能有提前的磨損。”
我告訴了徐慶這樁塵封的往事。
“大張隊沒破了的案啊。”
徐慶感嘆道,“真的……你說,這起自焚,會不會是長久的喪女之痛引起的?”
“還不能確定。”
我說,“焦屍還可能不是戶主李玲本人,我們得看老周給的結果。”老周是法醫組的組長。
他現在和我們只有一牆之隔。
“那不就成刑事案件了嗎?”
“看吧,應該不會這麼複雜的。”
我們並排坐在解剖室外面的走廊上,等著不久後的法醫工作結束。
解剖和分析已經用了一整天的時間。
過去的24小時,我和徐慶試著聯絡李玲的家人,其過程異常艱難。
她的親戚都在北方,父親去世了,母親年事已高,得了帕金森,住在療養院裡,沒有自理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