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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第一章 夢見失眠

2018年2月22日。

當那個男人問她是不是陳琳的時候,她有些被嚇到了。

“我是謝齊林。”他這麼介紹自己,“徐秀蓉的兒子。”

陳琳十分驚喜,她已經有一年多沒見到徐老太了。

上次的見面,她給這位遠房長輩講了一個故事,關於奇癢,黃岩鎮的罪惡往事。

她身為一名很小的角色,卻在挖掘真相的路上力挽狂瀾,被一度地傳作佳話

“我們是不是還沒見過面?”

“是啊。”謝齊林笑,笑的感覺有點不明所以。

“快進來吧。”

陳琳趕緊招呼,卻又想到了一個有點尷尬的事情,“呃,我待會要去少管所換班,我在那裡工作……”

“我知道。”

“你知道?”

“那個,你能找別人暫時替一下嗎?”

她開始重新打量他,這個素未謀過面的親戚,他來這裡,總覺得不像是單純的走親訪友。

或者說,根本就不是走親訪友。

“是很重要的事嗎?”

“沒錯。”

這個男人猛地抓住她的手,把她嚇了一跳。

現在家裡只有她一個人,老公在學校上班,而那兩個10歲的孩子正在上學。

“你一定要好好地聽我講。”

謝齊林無比鄭重地說道,“我希望你幫我保管一件東西。”

陳琳看著對方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個東西。

她知道,她現在需要一個解釋。

……

……

徐鵬出汗了,陳銘和錢子雯也是。

“天氣真悶。”

徐老太開啟了房間裡的第二臺空調,“張醫師你還穿外套來,不熱嗎?”

“我怕冷。”

張懷滿拿下椅背上的薄外套,在空調出風之前,飛快地套到了身上,“寧可熱一點,特別是這種空調間。”

徐老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點點頭,把自己的輪椅推回桌旁。

這時候,空氣一下子冷了,好像有一個共同的疑惑,正在發酵著呼之欲出。

“齊林哥他……”喬姍問道,“是每年7月都會去法國的嗎?”

“他,是的,嗯,也不一定。”徐老太認真地回答,“不過……都是夏天的行程,這倒是真的。”

身為法文學者,兼徐老太兒子的謝齊林,出席了前面的兩個夜晚,參與了所有的12個故事,其中也有他自己親歷並講述的。

《迷幻狙擊》和《蝙蝠》。

前者是一場深山古堡的大逃殺,而後者則是神探那法.巴蒂斯特的絕唱。

在上一個夜晚末尾,謝齊林承諾大家,如果還有下一次,他會再給大家講述一些巴蒂斯特探長,早年的探案歷險。

現在就是下一個夜晚,而謝齊林卻爽約了,因為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原因。

“謝齊林真是,這小子。”

陳銘有的沒的喃道,“就這樣缺席了?”

“接下來該誰了?”

為了不讓討論的內容進一步跑偏,錢子雯趕緊把大家拉回來,“張醫師你嗎?”

“還是你,作家?”

“你來吧,”錢子雯壞笑,“這次我比較想壓軸。”

“醫師來!”喬姍起鬨。

肖冰也滿懷期待地看著自己,張懷滿不好意思了。

“好吧,好吧好吧!”他舉白旗投降,“我開始了,講真,我本來想要壓一次軸的。”

“所以,是好故事吧?”肖冰問。

“廢話。”

……

你們夢見過失眠嗎?

這是一個關於《失眠》的故事。

至於是不是驚悚故事,你們自己去定奪吧。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跟之前的一樣。

同時,我覺得它流露著悲傷。

那是2005年,我還是建青心理諮詢室的一名普通諮詢師,距離我碰到《惡夢》的主人公許磊,還有五年的時間。

那時候我還算是比較年輕的,沒有結婚,跟父母住在一起。

“白先生,是吧?”

那是個平凡無奇的週五,我迎來了上午的第二個預約。

預約冊上面寫著“白先生”,問題描述那一格是空著的,連最籠統的,例如“工作失利”“心情低落”之類的詞都沒有。

這種情況我知道,通常都是在諮詢師的接待員問起時,對方無法在短時間內表達清楚,抑或是根本就不想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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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終究還是要對著辦公室裡面的人,再說一遍的,有些事多說無意義。

空著的問題描述和諮詢經驗告訴我,應該挺難辦。

白澤的精神狀況也更一步印證了我的預想。

眼眶很深,面容憔悴。

他剛進來時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一間高階到奢華的接待房間,而白澤看眼神就不是什麼有錢人。

我不是歧視什麼的,只是就事論事,每個人都會有麻煩,而每個人都想用儘可能最好的渠道,去解決它們。

我職業性地一笑,“隨便坐,坐哪個沙發都可以。”

他挑了一個最舊的白色硬沙發,我坐到了他的對面。

“你是不是沒睡好?”我問。

因為“我沒睡好”這四個字就像是寫在他的臉上,那樣地明顯。

“我經常睡不好。”他回答。

語氣稚嫩。

我發現這小夥子其實比看起來要年紀小,頂多23歲的樣子。

“醫師,我聽人介紹的,說你們的諮詢室很好。我覺得我再下去會出事,真的會出事,而且自始至終都很煎熬——否則,我覺得我不是那種捨得花錢看心理醫師的人。”

他倒也不旁枝末節,直接開始說起自己的基本情況來。

他來自外地,兩年前開始,就一直在金山區的一家健身房打工。

會員顧問,說得直白點,他告訴我,就是忽悠人來辦健身卡的。

簡單的身份介紹,然後就切入了問題。

“張醫師,你夢見過失眠嗎?”

“什麼?”

我沒聽懂,“夢見……失眠?是什麼意思呢?”

“就是,夢見自己醒著,夢見自己一晚上都睡不著,那種……”

“你是這樣?”

他點了點頭。

“能給我詳細地描述一下嗎?如果你覺得有必要的話。”

我以為白澤會抬頭想上很久。

好多人都是這樣,被我們要求詳細描述問題的時候,便犯了難。

我知道絕大部分人的表達能力,和臨場能力都是有限的,更何況是心理有些許問題的諮詢者呢?

那天,令我沒想到的是,白澤的那些話就像是憋壞了那般,衝得很快,而且字句,邏輯清晰。

事後回想,我覺得這不是白澤的表達能力有多強,而是他真的深陷其中,準確地向人描述已經成為了一種類似於求生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