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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第一章 醜女宴

“徐鵬。”

錢子雯問,“你知不知道,深夜異聞,每到這時候,都有一個約定俗成的慣例?”

“啊?”徐鵬嚇了一跳,不知道是不是裝的。

“不知道啊?有嗎?”

他問他的姑奶,也是桃源農莊的老闆娘徐秀蓉。

徐老太蜷在輪椅裡,表情有點邪惡,笑而不語。

“陳局?約定俗成的是?”

“別問我啊,自己猜猜。”陳銘局長也自然地加入了戲弄。

徐鵬的臉拉了下來,好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可怕真相:“難道要……祭祀?”

“祭祀是什……”

張懷滿沒說完,錢子雯搶過話茬:“沒錯,是祭祀,祭祀偉大的故事之神,懷著一顆崇敬的心,每個夜晚,把一具年輕的軀體塞進大廳的火爐裡,熊熊燃燒。”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其實……”肖冰神補刀,“前兩個夜晚,深夜異聞本來也是七個人。”

張懷滿玩味地“靠”了一聲,徐鵬頓時面色煞白。

錢子雯壓低嗓子,翻起白眼,起身朝徐鵬走過來,念起了不明所以的咒語。

肖冰應景地發出,只有吸血鬼電影裡才會有的邪笑。

“你們別鬧了。”喬姍嚴肅地說,“雯姐!肖冰!沒看見徐鵬被嚇到了嗎?”

“才沒有。”錢子雯恢復正常,狡黠地笑道。

“對,我沒有。”徐鵬的面色恢復了一些,尷尬地乾咳兩嗓,扶著茶櫃的把手坐下來,“他們在玩我,根本就沒有什麼約定俗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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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有的。”喬姍說。

“別害怕啦徐鵬,我說的是總結而已——總結今夜的前五個故事。”

“好吧。”

“這回都讓徐鵬總結好了。”張醫師提議,“今晚就他最輕鬆了。是時候得刁難刁難。”

大家齊刷刷地看向徐鵬。

他咽了口口水,顯然是沒從剛剛的“祭祀火爐”裡走出來。

“從陳局的《深淵》開始說起吧。”

“好的喬姍姐。”

他想了想,開始說,“《深淵》講的是一件匪夷所思的‘單車謎案’,騎車整晚,最終摔下山崖的小女孩,是被一隻魔鬼追著跑嗎?還是比魔鬼更可怕的東西,陳局給了我們答案。”

“陳銘探案集。”錢子雯笑,“希望不是終章呢。”

“第二個故事是張醫師的《失眠》。”

徐鵬繼續說,“給了一個離奇的‘失眠夢’概念,引發一連串的人性悲劇,最後,張醫師實現了一種救贖,卻沒救下所有人。”

“第三個故事……額,是什麼來著……噢對,肖冰的《鼠王》,對!一種詭異的共生現象,可能是世上最大的活體‘鼠王’,卻遠沒有這麼簡單。”

“是,還有少年肖冰的勇氣,和這世界的黑暗深不見底。”喬姍詩意地補充。

“第四個故事,《鬼公主》,雯姐的離奇冒險,關於家庭悲劇,和賭品犯罪——鬼娃娃會說話,這不是夢幻,而是最陰暗的現實。”

“講得不錯。”陳銘喃喃自語。

“還有就是剛剛的故事《嘔吐》了,我姑奶講的,一個虛榮老閨蜜的故事,把人性的弱點用最暴亂的模式表達了出來。”

“確實,還有點噁心。”張懷滿頓了頓,說,“不過並不否認,是好故事。”

“還有……”

“沒了沒了,徐鵬。”

喬姍說,挺了挺身子,做好準備,“我還沒講呢,壓軸的《醜女宴》。”

“醜女宴?”錢子雯來了興趣。

“是,正如你想,是那三個字。”

這是一個很長,又過分恐怖的故事,希望不會引起大家的不適。

……

他的名字是劉澤超,一位四平八穩的外科醫生。

我們交往兩年了。

最初是一位朋友介紹的,我的高中摯友,大學畢業後做了護士。

她當媒婆撮合了我們倆,說真的,我很感謝她。

至於劉澤超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我想我能用寥寥幾語給大家勾勒出來——

一米七九的個子,不胖,長得還算標緻。

一副眼鏡卻讓整個人看起來平庸。

做事認真,一板一眼,有些不會變通,是一個戀愛白痴。

在內心深處,又足夠脆弱,脆弱過頭了。

有時候他會哭,我很少看見好端端的大男人哭,除了在12臺的法制節目裡。

但他不一樣。

一次我們吵架,不是什麼特別嚴重的事情。

到最後,我不說話了,他叫喚我,我不理他,一回神,他就猝不及防地哭了出來。

“你哭什麼呀?”我嚇了一跳。

那是我第一次見他哭。

他哭得很厲害,就像是一個心碎的孩子。

我只得安慰他。

他在趨向平息的過程中,反覆地自我懷疑、自我否定,最後還說什麼,害怕自己配不上我,說我是事業有成的寫作者,而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醫生。

“這又有什麼關係!”我詫異地反問。

我覺得我真的喜歡他。

雖然他有些脆弱和卑亢,但相比那些傻得一逼,卻不知天高地厚自信的男人,我更能接受他的脆弱和卑亢。

因為說到底,內心深處,我跟他是一類人。

故事是從今年的3月3日開始的。

這天下午三點,歐洲苑小區33號樓下,發出了一聲巨響,一名男子從高層墜落,狠狠砸在一輛紅色賓士的車頂,當場死亡。

同時豪車嚴重損壞。

事後,因為車主沒有向死者家屬索要賠償,自己出了高額的維修費,這件事便陰差陽錯地上了地方報頭版。

那篇報道,在我看來,寫得有些不明所以。

到底是在歌頌奔馳車主的慷慨善良呢?還是在寫墜樓者的悲慘家境博人同情?

天吶,這肯定是一個腦子混亂的記者。

我在報紙從印刷廠出來之前,就得知了這件事。

死者名叫劉德輝,沒錯,他是我男朋友的父親。

出事之後,劉澤超崩潰了,他對我說,爸爸這幾個月的心理狀況很差,日漸消沉,沒有什麼已知的自殺原因。

“我應該預見的。”他青著臉,“我應該預見,因為他從沒這麼、這麼悲傷……”

他在悲傷什麼?又為何要如此了斷自己?

劉澤超不知道。

話說回來,對自己的父親,劉澤超可謂是一無所知。

一個單親爸爸,幾個餐館的拉貨司機,不工作的時候便沉迷於酒精和炒股,一直在股市裡賠損,喝醉了還容易鬧事,或是對兒子施展拳腳……以上便是全部。

彷彿對劉澤超來說,父親的形象只逗留於表面,一切深入的瞭解項都是“零”,況且,僅有的“表面”也不怎麼美好。

沒錯,我認為正是“家庭環境”塑造了劉澤超的性格。

誰又不是呢?

他說自己始終沒有從劉德輝那裡感受到什麼“父愛”,取而代之的只有暴力而已。

同時,“母愛”也不存在,在劉澤超心裡,母親是一個永遠的謎。

“從小,只要我斗膽問起‘媽媽是誰’不管前一秒他有多開心,都會面目全非地把我揍一頓。”他說。

我想象著,劉德輝因為什麼而哈哈笑著時,兒子趁機問起了“媽媽”的事,他的笑就這麼僵掉了,露出了憎惡的獠牙。

經歷了父親的自殺,前面說過,劉澤超徹底“崩潰”了,抑鬱地不得了。

關於自己的母親,好像永遠也沒有機會瞭解了。

那段時間,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在精神上給予一些支援。

就這樣維持了一個月。

一個月後,我突然失去了劉澤超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