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內很悶。
地上爬過一隻螞蟻,它迷路了,細細的腳走得飛快,可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它很慢。
許文山的手裡,抓著一把瑞士小刀。
剛剛趙大勇將他拖入密室的時候,把刀放在了他的褲袋裡。
無論許文山是否是一個臥底,但對於趙大勇來說,這人都是他的兄弟。
這是一間黑暗的密室。
空氣裡夾雜著腥味、酸味、糞便的味道。
不遠處發出咕咕的聲響,來自一隻餓了一整天的老虎。
老虎的眼睛發出熒光,在它的面前有一塊很大的肉——許文山。
它嗅了嗅,聞到許文山腿上的鮮血味,吃到嘴裡會解渴,也很甜。
老虎的喉嚨中。繼續發出咕咕聲,走向了許文山。
許文山靠著牆。
這間密室他是出不去的,他知道,想要憑他自己的力氣。幹掉這只老虎,是不可能的。
除非,他要失去點什麼。
他的左腿剛剛中了一槍,血還沒有停止往外流,很疼。
許文山咬咬牙,他知道一會兒他會更痛。
“來啊!”
許文山看著正緩緩朝他逼近的老虎,指了指左腿,“你吃啊。”
老虎盯著許文山的腿,舔了舔舌頭,張開了血盆大口。
“操!你吃啊!”
在這沉悶的密室中,許文山發出了嘶吼,而後從腰間拔出了那把瑞士小刀。
只有半秒中,老虎一口咬住了許文山的左小腿,將這美味咬得死死的。
獵物越是掙扎,它就越興奮。
而就在這半秒鐘,許文山像是瘋了似的,用手鎖住老虎的頭,鎖得死死的。
他知道他不能鬆開,無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都不能鬆開。
他抓著瑞士小刀,狂插入老虎的腦袋裡,和閃爍熒光的眼睛裡。
老虎想要掙脫,可動彈不得,它只能更用力地咬著。
時間就這樣一秒一秒地過去,螞蟻在這裡迷路了,四處亂跑。
許文山也不記得,他究竟朝老虎的頭上插了多少刀。
老虎的行動逐漸放緩,它不想要這塊肉了,它在地上爬著,想要抬起腿站立,又癱了下去。
許文山插入和抽出刀的速度也放慢了,他趴在了老虎的身上。
他的左腿斷了,除了涼和冷,可能也沒有什麼知覺了。
許文山可以感覺到老虎的身子在動,還有呼吸,還沒死,於是他繼續插入瑞士小刀。
活著,是在黑暗的密室中。給他唯一的指引。
當他再一次抽出刀的時候,有一片血黏在刀上,滴落地面,讓迷路的螞蟻淹死在“血池”中。
……
……
“傷了幾個?”
“三……三十二個。”
“啪!”
倪飛顫顫地站著,在他的臉上貼著四五塊創可貼,紗布。
在剛剛圍剿野生動物園的行動中,五十幾名警察,飛虎隊,三十二個重傷。
“死了幾個。”
“十……十個。”
“啪!”
安保局的辦公室內,處長KY正坐在軟椅上,倪飛每說一句,就給他一巴掌。
“現場有炸彈……我們不瞭解情況。”
“啪!”
“我再去抓。”
“啪!”
“很快,再給我72小時。我一定抓住豹哥。”
“我們還有時間嗎?”
KY抽了一口雪茄,噴在了倪飛的臉上。
他的臉上有血痕,也有冷汗。
他們沒時間了。
KY看了看牆上的時鐘,他知道明早七點以後,滿城的頭條新聞會是什麼——
“警方圍剿賊王行動失敗,警員十死三十二重傷。”
在這次行動中,KY是決定者,他有主要責任。
按照他的估計,媒體會瘋狂報道挖掘此事,一個秦百川還沒抓到,現在一個賊王也跑了,警方究竟是有多無能,市民網友謾罵抗議。
KY知道,他這個安保處處長的位置是保不住了。
而倪飛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的現場決策,導致了如此慘重的傷亡。
對他來說結果有兩個,最好的,就是調去檔案室,到了退休都別想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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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壞的,他不敢想,如果沒有這個高階督察的職稱,他之前犯過的很多事,有可能都會被查究,曝光。
“一個人都沒找到嗎?”KY問。
“我們找到了許文山。”
“許文山?”
“對,那個臥底,你給我看過他的照片。”
在圍剿行動之前,KY給倪飛看了許文山的照片,臥底的照片屬於非常機密的檔案。
“他怎麼樣了?”
“一條腿沒了,重傷昏迷,現在在醫院的加護病房。”
KY的身子朝椅子上靠了靠,他的手裡轉著一隻名貴的金色打火機。
“我是問你許文山怎麼樣了?”
“在醫院。”
“許文山有沒有說過什麼話?”
“沒有,發現他的時候就已經昏迷了,他居然殺了一隻老虎。”
“那你有沒有說過什麼話?”
KY坐在椅子上,倪飛站著。
KY抬起手示意倪飛蹲下來,就像條狗一樣蹲在他的面前。
他可沒有抬頭看人的習慣,“我是問你,你有沒有和其他人說過許文山的事?”
“沒有,現場太亂了,什麼都沒來得及說。”
KY繼續轉動著這只金色的打火機,“叮”一聲開啟蓋子,再“嗒”一聲合上,再“叮”一聲開啟,合上。
他在思考一個問題。
每一次打火機的開蓋,合上,都讓他完成了一個細節的開啟,整合。
而倪飛蹲在地上,慌神地聽著這每一聲響。
現在他的生死前程,全都在了KY手裡。
牆上的時鐘一秒一秒地過去,一分一分。
半個小時後,KY在電腦上敲了幾下,而後掏出了一支雪茄,火焰將其點燃,他用力吧嗒抽了幾口,吐出了煙以及他的話語。
“我要你走出去,對所有人說,豹哥抓到了。”
“抓到了?!”倪飛瞪大眼睛。
“抓到了。”
“在哪兒?”
“就是他。”
KY將電腦轉了個方向對著倪飛,螢幕上跳出了許文山的照片,以及臥底檔案資料。
“可這是許文山。”
“誰知道?”
確實,沒有誰知道。
“豹哥應該整過六七次容了,他現在的樣子,他爹媽都不認識了,我說誰是豹哥,誰就是豹哥。”
這就是KY的計劃,用許文山頂替豹哥。
這樣,明天報紙的內容就會變成了“賊王被捕,十名警員英勇犧牲”。
媒體的焦點,會全部放在歌頌這死去的十個警員身上,一腔正氣灑熱血為人民。
“抓到”和“沒抓到”只不過差了一個字,但意思上就差了很多,性質不同。
而KY的位子也就保住了。
“那真的豹哥怎麼辦?他還在逃。”
“我會把你調去特別罪案調查科。”
特別罪案調查科。追查的都是重大逃犯。
組員以及行動部署。必須全部保密,而且只需要和KY一個人彙報。
KY決定把倪飛調入特別罪案調查科,繼續追查豹哥的下落,抓到了,就一槍崩了。
隨便找個名字給他套上,這件事就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