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姚勝男那邊怎麼辦?”
姚勝男是特別調查科的高階督察,許文山的接頭人。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上只有三個人知道許文山的臥底身份,KY、倪飛,還有姚勝男。
“姚勝男要停職查辦,你接替她的位置,順便盯緊一點她。”
在這次圍剿行動中,肯定還是需要一個人去背這個鍋的,姚勝男就是最好的人選。
她提供的情報虛假有誤,而讓警方在圍剿中造成重大傷亡。
暫停職務。
“總有一個人要為錯誤買單的。”KY說。
“許文山現在躺在醫院,他隨時可能會醒來。”
“他醒得來醒不來,你不都是特別罪案調查科的督察麼,屈打成招你會麼,拔了針頭你會麼,什麼事都要我教你?”
倪飛擦了擦額頭的汗,他感覺這件事已經有點不受控制了。
他覺得很危險,就像是站在懸崖的一根鋼絲上,稍有不慎,就會掉下萬丈深淵。
“這樣……我不想幹了。”
倪飛現在想的是,就算把他調到什麼檔案室,到退休都做個“打字員”,至少留下了一條安全的命,有什麼比命更重要的?
“我們還有得選麼?攬月會所,秦百川越獄,只要我們不在這個位子上,廉政公署就會放開了來查。”
如果明天報紙上的內容是“警方圍剿失敗,賊王被逃”,那KY和倪飛的位子全都保不住了,引咎辭職。
而後。媒體一窩蜂地深入挖掘這二人背後更多的新聞,引起廉政公署的注意。
他們犯下的罪,監獄不會給床位。
可能就是直接用繩子綁了,押上刑臺,一根針,一分鐘,一命嗚呼。
眼下,只有讓倪飛當上特別罪案調查科的高階督察,殺了豹哥,殺了秦百川,才能圓謊。
“我們沒得選了。”
KY盯著電腦上許文山的絕密臥底檔案,輸了一串他專屬的密碼,按下了DEL鍵。
許文山的檔案人間蒸發。
……
……
離開KY的辦公室,倪飛走入地下停車場取車。
剛開啟車門,突然竄出來一個人,是陸條三。
自從他的妻子雅莉被謀殺後,陸條三已經很多天沒睡好了。
他的手裡舉著一堆照片,“你看看,這是承認殺我的老婆的那個,才八十幾斤,他後面一定有人指使的。”
“我查到有個賭販,幾天前賣過東西給他,還有地下賭場老闆,這人欠了他很多錢……”
陸條三舉著照片,一張張地指著,翻給倪飛看。
當翻過了最後一張,出現倪飛的臉,他以一種難以捉摸的眼神正看著陸條三,“這件案子不是不要你查了嗎?”
“我老婆死了,兇手還沒找到。”
“你現在在休假,我們手下的人會做事的。”
“不是。”
陸條三抓著倪飛的衣服,“你讓我復職,做什麼都可以,我不要休息……”
“放開。”
“你聽我說。”
“我他媽讓你把手放開。”倪飛踹了陸條三一腳。
以陸條三現在的體力,隨便一腳,都夠讓他摔在地上的。
隨後倪飛上了他的轎車,發動引擎。
陸條三起身,擋在車的前方,“你讓我查,我不能讓我老婆死得不明不白。”
眼下,陸條三必須要完成這件事,只要一天不查出他妻子是怎麼死的,他一天都不會安心。
這或許也是他能為雅莉做的最後一件事了,愛情變成墳墓,上面留有一段墓誌銘。
倪飛搖下車窗,“你他媽真的以為我不敢撞過去麼?”
陸條三沒說話,他張著手,是因為累,或者萬分悲傷,而急促地呼吸。
倪飛踩了一腳油門,車“砰”一聲撞倒了陸條三。
陸條三躺在地上,他身上被撞得很疼,可沒什麼比他的心更疼。
他的眼前停著倪飛的轎車,車輪冒著淡淡的煙氣。
車輪?
陸條三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在他不久前追查警務處副處長黃建平的謀殺案中,現場發現了幾個可疑的輪胎痕跡,懷疑是有第二輛車出現在現場過。
輪胎的痕跡很特別。
前側的兩個輪胎中,左前輪胎紋理很淺,應該是用了很久。
右前輪胎紋理清晰,是剛剛換過的。
而此時陸條三躺在地上,與倪飛的車離得很近,他看著倪飛的車輪胎,左前輪是舊的,右前輪胎是新換的。
……
……
“這件案子不要你查了。”
“黃建平兇殺案的資料都在這裡了嗎?”
“家裡還有一些?”
“家裡?”
“對,家裡。”
……
……
無數的回憶碎片,在陸條三的腦中不停不散。
那天他告訴倪飛,在家裡還有黃建平謀殺案的資料,結果當晚他家被燒了,雅莉也被殺了。
難道……
車輪朝後倒退,而後倪飛一腳空踩油門,“轟”的一聲,冒著煙。
陸條三抬起頭,倪飛坐在車內正看著他,他就好像藏在了迷霧裡。
而後,倪飛的車,猛地朝陸條三的面前駛了過來。
在距離陸條三不到二米處,拐了個彎,駛離了這片停車場。
這一刻直覺告訴陸條三,倪飛和黃建平的死,以及他的妻子雅莉被殺的案件,都有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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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在倪飛的上頭還有誰?
又有多少個人和這件案子有關?
陸條三躺在停車場的水泥地上,一張廢報紙被風吹入空中,緩緩落在他的臉上,如同正義被矇蔽了雙眼。
……
……
如果一個人能夠活七十年,那會度過多少個72小時?
8500個左右,大多數的72小時毫無意義,只不過在時光長廊中,走得雲淡風輕。
可對於姚勝男來說,這72小時,她的信念逐漸崩塌。
72個小時前,她知道躺在醫院裡的那個人根本不是豹哥。
“他是許文山!我派去的臥底!”
KY掏出一支雪茄,用金色的打火機烤著菸頭,“這是上頭的安排。”
KY給姚勝男的解釋是,對外謊稱抓到了豹哥,讓真正的豹哥放鬆警惕,這樣對於追捕更有利。
“等抓到了真正的豹哥,我會還許文山一個清白。”
KY在說這話的時候,輕輕吐了一口雪茄,“你手上的工作現在由倪飛接任,這也是上頭的安排。”
“富貴快線有危險,只要豹哥一天沒抓住,他就會找機會劫持富貴快線。”
“那要不要整個華東地鐵停下來,等著抓到他再啟動?”
KY不會做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況且他相信,豹哥應該不會在這節骨眼上再犯案,至少也得喘口氣吧。
“他會!相信我。”
“你要相信我,我才是你的頭兒,你先停職,這是命令。”
這是命令。
對於一個她來說,她只能服從命令。
姚勝男知道,無論她如何再說下去,許文山現在都不是許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