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之外，艦用炮車這個課題也早早由王楓下達給了那些工匠，之前一直沒什麼進展，到鋼軸承勉強完成後，附帶攀出的粗徑鋼絲技術也將鋼簧技術帶了出來，由此才順利攻關。
陸衛現在用不上這類大炮，主要是這些炮還是用泥範法製作出來的，重量太大，就先裝在金蛟號上，看看效能，現在也算是實彈試驗。
金蛟號的第二輪炮擊剛剛奏完，瞧著又一艘鳥船的船頭被炮彈砸碎，船停了下來，正在原地打轉，貓兒一臉遺憾地拍著船舷。
“可惜了……”
再沒第三輪炮擊的機會，剩下三艘鳥船都朝金蛟號的船頭船尾轉去，金蛟號沒有首尾炮，現在又停了下來，就只能乾瞪眼看著。
“我說二狗，你們四門炮兩輪炮擊才打掉兩艘船，這命中率真是低得令人髮指！”
等王二狗帶著炮手們上來，貓兒朝他抱怨道。
“那有什麼辦法！？我們的船雖然停了，他們卻還在動啊，而且船身還一直晃著，能打中兩艘已經很不錯了。”
王二狗也很是無奈，偷偷看向站在不遠處的王楓，看著王楓緊鎖的眉頭，暗自擔心王楓會不會同意他的說法。
“好啦，這些細節都記下來。”
貓兒振作了精神，家衛的規矩就是每場戰鬥都要總結，他下了決心，一定要將此次海戰寫成經典戰例。有王楓這些年的悉心教導，他們的行文水平都還不錯，不是肚子裡憋著東西寫不出來睜眼瞎，現在愁的是沒東西可寫。
“一個細節就是，甲板上該裝幾門神臂炮。”所謂的神臂炮就是大號的竄天猴。
看看空空蕩蕩的甲板，王二狗這麼說著。
這些細節王楓本來知道，可他畢竟只是一個人，照顧不到這麼周全，之所以讓司衛們每一次行動都做總結，就是要讓他們自己發現問題。
“準備了，老於，趕緊下去……”
貓兒提醒著還在打量四周的王二狗，現在可不是想著寫戰例的時候了，同時也招呼著老於，這老船工一臉慘白，還在舵臺上前後張望不定，自然是那三艘海盜船越來越近。
沒過多久，咚咚一陣悶響，前二後一，三艘鳥船靠上了金蛟號。
金蛟號幹舷只比海盜的鳥船高一人，靠上船頭的海盜都不必用什麼抓勾，直接攀著船舷就能爬上來，舉手之勞。
第一個只費了舉手之勞就上船的海盜，下船連舉手之勞都不費。家衛的火銃在一丈外開火，轟鳴聲裡，還在鳥船上的同伴就見那勇猛的“先登”後腦勺腦漿噴濺，帶著頭髮的頭骨揭蓋而飛。
驚呼聲還沒出口，第二個海盜胳膊靠上甲板，腦袋探了上去，再是轟的一聲，這次人頭像被無形的大鐵錘當頭砸碎，後面的海盜都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這輩子是再不敢吃什麼西瓜甜瓜了。
汪波雖然膽寒，卻還凝著戰意，一聲吆喝，海盜們清醒過來，趕緊用鳥槍短弓射過去。眼見船頭位置再沒人影，縮在下面的登船隊才又開始了動作。
一個上去了，兩個三個，不斷有人上去，卻見上去的海盜再沒動彈，像是見到了極為可怕的景象，都呆在了原地。
“衝啊！愣什麼呢！”
汪波在船後喊著，從他這個位置看去，見不到怪船後半截甲板的景象，可瞧之前的情形，總不可能推出來一門炮吧。
已經有十多人上了怪船的船頭，卻還是沒人朝前挪步，汪波惱怒地奔了過來，攀著對方的船舷，雙臂正要用力，透過前方眾人的縫隙，一副讓他渾身如墜冰窖的景象赫然入目。
三四十名灰藍短裝的兵丁，正齊齊端著鳥槍，瞄住了船頭這撥人，只見火繩的青煙在那裡飄著，不用腦袋想也知道，這些人肯定不是裝樣子的！
“逃……逃啊！”
“跳！”
上了船頭的海盜們終於清醒了，一陣譁然。
這麼好的靶子，貓兒可絕不願意放過，揮臂一聲喊：“開火！”
嗵嗵嗵……
瞬間將腦袋壓了下來的汪波，聽到的是這樣的一陣密密悶響，然後血水、碎肉、雜屑如雨一般淋了下來，整個人立時成了血人。
“不……不是洋人……哪來的這麼多火器？”
王波神智模糊了。
人體從頭上一個個砸下來，有入水的，有摔船的，亂七八糟的雜聲將他驚醒，這時才覺錐心般疼痛。
“劉哥、王哥、二弟——！”
和他一船的都是兄弟鄉親，幾十年相處下來，說沒就沒了，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船頭的攻勢被瓦解，船尾的攻勢才剛剛開始，可結束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負責在舵臺阻擊的王二狗腦子裡已經深深刻下了炮兵思維，讓一哨海衛上了刺刀守住船尾，他則帶著自己炮手，用火槍朝靠上船尾的那艘漁船轟擊。金蛟號船尾高一些，只能攀爬而上。大部分海盜還聚在船上，一輪排槍就被放倒十多人，剩下的趕緊縮排了船艙，還有幾個直接跳了海。
“開炮！開炮！”
船頭處，兩眼已經發紅的汪波有如受傷的野狼，尖聲喊叫不停，海盜們被鼓動起來，記起了自己也有炮。
“草……”
追到船舷邊，王二狗只來得及喊了這麼一句，就被部下撲壓而下，轟的一聲，彈丸灑射，在金蛟號的船身上劈劈啪啪濺起點點屑塵，依稀還能聽到有人中彈的悶哼聲。
硝煙蒸盈，炮響之後，又是啪啪的幾聲鳥槍炸響，還有箭矢破空的冷嗖聲掠過，甲板上的司衛一時竟然被壓制住，連重新上彈的機會都沒有。
“衝上去！”
汪波那幾乎是哭喊的嗓音再度響起，這已經不止是搶船的事了，而是報仇。
被一股血勇之氣推著，剩下的三四十個海盜在汪波的帶領下，片刻之間就湧上了金蛟號的甲板。
透過薄薄的煙霧，眼見對方的身影在朝後退卻，汪波心想，到時不要一個活口！不過殺死之前，所有人的衣服都得拔下來！瞧他們這身裝束，很是挺利落帶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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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沉穩的呼喝也穿透了薄霧，清晰地傳入汪波的耳裡，“刺刀——上！”
譁啦啦的金屬碰撞聲響起，接著就是冰冷的寒光迎面拍來。硝煙被這寒光絞碎，海盜們手上的腰刀魚叉斧頭也被撞偏，噗噗聲不絕於耳。汪波揮起的斧頭正要朝一頂窄簷圓帽劈落，將帽下那張大概只有十六七歲，還一臉稚氣的少年面孔撕裂，卻覺一股涼意猛然透入胸口，甚至還浸到了後背，身子頓時像戳破的魚泡，力氣哧哧噴了出去。
虛弱無力的斧鋒從身側滑落，海衛的少年拔出刺刀，粘稠的血漿噴到臉上，他隨手摸了一把，不理會那個正兩眼翻白軟下去的中年海盜，跟著同伴繼續踏步朝前。
叮叮噹噹響成一片，這是海盜們棄械投降了，他們的血勇之氣只夠支撐這麼一次衝擊，被如林的刺刀粉碎後，再無一絲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