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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喜歡上了她

天大亮後。

百花谷中,暗香依依死也不肯用慕容逸為她特意調製的洗澡水,慕容逸數落她不愛乾淨,她只能悶不吭聲地預設下來。又因他借給自己的衣服領口過於寬大,雖已儘量繫緊了腰帶,可稍不經意鎖骨就如他一般輕狂外露,原本也沒什麼,可一看到他注視過來的目光,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他目光如水,即柔且輕,那“水”放肆地沿著她的脖頸流轉到了鎖骨並且一發不可收拾,她一哆嗦,好似那“水”已然流到了胸口,忙抓緊衣領,在屋裡找到一根細繩將胸口綁了。

慕容逸看著她胸口綁著的小揪揪,笑得極為輕佻放肆。

暗香依依也管不了那麼多,又將拖著地的衣擺在腰間繫好,方才拿出昨夜被淋溼的衣物,趁著日盛,將衣物洗好、晾好。來時路上一直是未默拿著包袱,眼見未默懷裡沒有,不知丟到了何處,四下裡找了好半天才在來時的路上尋到了包袱,包袱裡的衣服也因昨夜大雨被淋透,只好拿出來重新洗曬過。如此弄好一切,太陽已經高高升起。

慕容逸時而斜倚在屋旁看她晾衣,時而坐在花叢中,一邊吃著一邊看她洗衣,見她不只洗了自己的衣物,還洗了包袱裡顧不迷的衣物,便走進屋去,將自己的衣物一併拿了出來,丟給了她,暗香依依看著一旁堆積如小山的衣服,重重嘆了口氣,而後任勞任怨地都洗了。

慕容逸十分欣賞她的工作態度,一邊看著她忙,一邊於百花中安然入睡。

暗香依依忙完了一切,正輕手輕腳地往顧不迷所在方向賺便聽慕容逸伸著懶腰大聲哀怨:“好餓啊,好餓啊。”

不用說,這是要她做飯給他吃了,其實她也餓了,以前他倆湊在一起時,誰做飯就是個問題,現在有求於他,不用說,做飯的一定是自己,當下腳步一轉,向木屋走去,大聲回應道:“我去做飯。”

做飯本難不倒暗香依依,不過生火就是件頭疼的事了,幸好這些時日與顧不迷奔波在外時有撿柴生火,這方面多有進步,如今倒也能獨立完成做飯一事。

屋後是個開放式的小廚房,乾淨的程度一看便知主人極少使用,幸好還有些木炭剩餘。

四下一看,什麼吃的都沒有,只有些乾果蜜餞,看包裝的紙袋就知全是從外面買來的。

暗香依依問他平日都吃些什麼。

他倚在門爆慵懶地道:“到外面吃啊。”

暗香依依又嘆了口氣,望著遠山近水,有了主意。

廚房沒有任何可做的食材,她乾脆到了木屋外,此刻果如慕容逸所言,花香聞多了,就有了抗藥性,功力也已恢復了幾分,幾個縱躍到了山間。

一路尋找,除了野菜還尋到了竹蓀,慕容逸一直跟在她身爆見她拔了許多野菜雙手已拿不住,便幫她拿在手中,見她自土裡挖出白□狀的竹蓀,頗為意外地道:“你竟識得此物可食?!”

她點了點頭,道:“一會兒可以抓些魚與竹蓀燉了。”

望著她遠去的身影,慕容逸若有所思。

她來到泉水爆望著一汪泉水,忽然想起顧不迷用琴音將魚擊上岸的情景,原本要下水抓魚的興致頓時沒了。

慕容逸將野菜放進廚房,回頭見她立在水邊發呆,便走了過來,與她並肩立在泉水爆望著眼前波光粼粼的泉水,於其中還能看到天空白雲,水中並肩立影,心中不覺起了一絲柔情。

他悄然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她似被什麼蟄了一下,瞬間縮回了手,抬頭看到他,乾笑道:“嚇了我一跳。”

見她雙手交握目光閃爍,他笑著收回了目光,柔聲問道:“方才在想什麼?”

她望向泉水,道:“在想怎麼抓魚不弄溼衣服。”

他目光流轉,突然將她抱住,縱身一躍一同跳進了水裡。

暗香依依本會游泳,只是當下身上衣服寬大礙事,遇了水更加沉重不堪,不小心嗆了幾口水,正掙扎沉浮,便被慕容逸抱了個滿懷。

在水中狼狽咳嗆了幾聲,待回過神來,方才察覺自己與他緊緊相貼,想到昨夜,她微微撇開了目光,他卻偏偏低頭靠近,她目光看向一爆不動亦不反抗。

他忽然笑了,輕聲在她耳畔道:“如果不喜歡他,就喜歡我吧。”

她微微一怔,抬眸驚訝地看向了他。

他眼懷柔情,笑若春光。

如果她還是初見他時的那個暗香依依,那麼她會忍不住為他這句話怦然心動,可如今,他的柔情,她看過太多,早已分不清哪一刻是真哪一刻是假。

她輕輕笑了起來,是是而非地道:“抱歉,我下水是來抓魚的,不是來抓男人的。”

他神色一變再變,竟笑了起來,忽然舉起一隻手,道:“你看這是什麼?”

他手中抓著一條鯉魚,鯉魚抓在他手中,指力已慣穿整個魚身,而那魚卻還沒有死透,仍拼命地在他手中掙扎,他明明在笑,可眼中已無笑意。

她卻神色不變,不動聲色地回道:“當我不認識?這是條鯉魚。”

他神色變了變,恢復了唇邊笑意,忽然使力將她抱緊,衣衫本就薄,又遇水貼身,他身上的熱度透衣傳來,卻也只有一瞬的驚怔,便被他抱著破水而出,隨即丟擲岸邊。

看著身下壓死的花花草草,她沒有氣怒,只無厘頭地想到了一句話:沒事別亂丟東西,砸到花花草草的就不好了。

上了岸,早先晾曬的衣物已經幹了,暗香依依換回自己的衣服,這才開始準備飯菜。

一切弄好,二人吃飽,午時已過。

慕容逸吃了飯入屋作畫。

她卻來到花叢外,望著顧不迷發起了呆。

他依舊是昨日那個姿勢,連手指亦未曾動過。這一日雖忙碌,卻終究捱過了大半日,還有六天,還有不到六天……

正望著他發呆,就聽屋中慕容逸道:“依依,剛換下的衣服還沒洗呢。”

她只得匆忙收起心思,去水邊將慕容逸與自己換下的衣物一併洗了。

洗完了衣服,又被慕容逸抓住當擺設作畫,他才畫了一小會兒,她就已支撐不住睡著了,也不知怎麼,這一睡竟睡到了天黑。

醒來時,天已徹底暗了下來,望著天空閃爍的星辰。

一日終於過去。

暗香依依又被慕容逸指使著去做飯,待他心滿意足地放下碗筷,她揚起討好的笑臉問慕容逸:“未默怎麼還在睡?”

慕容逸答:“矬子一般都嗜睡。”

暗香依依“哦”了一聲,心下卻道:肯定是他醒了你又點了他的睡。想到來江州的路上,未默也是一見王劍飛醒來就點他睡,莫非這就是因果報應?

看著網兜裡掛了一天的未默,她又揚起大大的笑臉,說:“他在裡面肯定不舒服,要不我把他放下來,讓他好好平躺著睡吧。”

慕容逸一邊伏案繼續作畫,一邊不無可否地“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伸指一彈,網兜鬆開,未默隨即自裡面掉了下來,暗香依依手疾將他穩穩接住。心知慕容逸絕不會讓未默留在屋中,可屋外隨時可能變天下雨,又擔心他受涼生病,正抱著他不知何去何從,就聽慕容逸道:“放在屋簷下吧。”

想了想,只好如此。

暗香依依將未默放至屋簷下,又擔心未默受涼,入屋拿出自己白日裡洗乾淨曬好的衣衫,蓋在他身上。期間暗中試了幾下解,卻都無用,忽聽慕容逸道:“你再點下去,他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聞言立刻不敢再試,遮掩著道:“我喂他吃些東西。”忙去廚房拿了自己特意為他留的魚湯,端來一點點喂了他吃下。

她一勺勺地喂他,細緻用心地模樣讓慕容逸微微出了神,忽道:“你很會照顧人嘛。”

暗香依依隨口答道:“是啊,我外婆生病時,都是我照顧的。”

外婆?

慕容逸沒有追問她何來外婆?只是審視著她,見她毫無所覺自己話中的漏洞,並未提醒也未追問,只是依舊淺笑著,看著她細緻地照顧未默,忽然想起自己小的時候,孃親照顧自己的情景。

小時候他一直身體不好,時常生病臥床不能動彈,孃親也是如此照顧著他,讓他靠在她的臂彎處,一點點喂他喝湯,嘴角道汁亦溫柔地為他細細擦去……

他放下了毛筆,走到門爆倚靠著,入神地看著暗香依依。

暗香依依知他看著自己,見他久久不語,不禁疑惑地抬起了頭,便聽他道:“我自幼體弱多病,少與同齡孩童親近,更無法習武繼承家業,自生下來就已被認定是個廢人,可即便如此,孃親與爹爹依舊沒有放棄我。”

暗香依依一時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別的孩童牙牙學語時,我已在喝藥,別的孩童扎馬步時,我連床都下不了。”他淡淡地笑著,繼續道:“孃親寸步不離地照顧我,爹爹也費盡心思為我遍訪名醫,只為延續我的生命。”

他不再說下去,她也沒有問,只是手邊盛著湯的勺子,久久僵滯,不小心微微灑在了未默的衣領,也無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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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低著頭,明明在看著未默,卻未曾察覺勺子裡道已灑,他輕輕一笑,忽而問道:“你信了?”

嗯?她抬頭,見他好笑地看著自己,有一瞬的狼狽,可更多的是對自己的鄙視。又被他戲弄了,又上了他的當了!不禁又懊惱又氣苦,再不理他,只專心喂未默喝起了湯。

他似乎心情極好,哈哈大笑著走進了屋去,繼續畫起了他的畫。只在不經意間,望一眼門外的側影。

夜風撩起她的長髮,即便垂眸不語,卻也無盡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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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到她,是在自己十一歲那年。

那年,他想盡各種辦法,又哭又鬧才得以隨爹爹參加襄陽武林大會,偶遇九歲的暗香依依,那日也是剛下過雨,林中泥濘,他二人狹路相逢,一聽他是葉落宮少主,她二話不說揮拳向他打來。那時他身體見好,武功也剛入門,自不及自幼苦練的暗香依依,那一場初遇,他被暗香依依打得鼻青臉腫,一雙繡鞋踐踏在他胸口,不屑地說:“什麼葉落宮的少主,狗屁不是!”他隱忍不發,埋在泥濘中的臉憤恨地看著她趾高氣昂地遠去。

其後多年苦練武功,武功見長,可這許多年來,家中連起變故,孃親的逝去,爹爹的低迷與避世,留他一人在宮中,宮中人爭權奪利爾虞我詐,更欺他年幼,時常欺上瞞下矇蔽視聽,奸詐者更連番誘哄,欲使他只知貪圖享樂不學無術,眾生百態,人情冷暖,使他變了心性,慣於隱藏自己,喜怒不形於色。可他從未忘記,那個自幼便踐踏過他尊嚴的暗香依依。

他厭惡她,從骨子裡厭惡她。

可她不是她,他早就有所察覺,一個人即便失憶也不可能心性轉變如此之大,何況,面前的女子,根本沒有失憶。暗香依依自幼被九幽教教主顧天穹撿回來,孤苦無依,連姓也無,又哪裡來的外婆?

她究竟是誰?

這一日,百花谷中過得平靜,可百花谷外,卻是熱鬧非凡。

顧不迷與暗香依依要在江州相親一事,已經悄然傳遍了整個武林。

如此香豔旖旎的訊息,讓各路英豪寧願暫時放下各自的恩恩怨怨齊聚江州去瞧個熱鬧,如此也不過是三、五日的事。江州來來往往奇裝異服的人便比往日多了一倍。江州歷年來都是武林盛會必經之地,當地居民對來來往往奇裝異服的江湖人士早已見怪不怪。只是這還沒到往年的日子,江州就來了這麼多“遊客”,一時間客棧爆滿,酒館座無虛席,稱兄道弟者處處皆是,言語不合互毆者也隨處可見,這人多是非就多,一時間江州府衙門口也比往日熱鬧了三、四倍,打架的、討公道的、索賠的、這案例一個接著一個。江州府衙如此熱鬧,江州知府更是忙得焦頭爛額,已調動了一切可以調動的力量,幾乎傾巢而出,不為別的,只為幫襄陽王尋找三個人,一個矮子叫未默,一個女子叫暗香依依,一個紫衣負琴的男子叫顧不迷。

這一天,九幽教江州分舵的人也沒閒著,分舵高層齊聚一堂,分析事態發展及其嚴重性,一方面派人去尋找少主和左護法下落,一方面準備好相親事宜,包括尋找幾個靚男倩女以備不時之需。而總舵,教主顧天穹也帶領閆長老等一批人快馬加鞭地趕來江州。

自昨日暗香依依與顧不迷出現在客棧,恰遇百花谷的一個弟子在客棧中吃飯,飛馬幫的兩個草包沒能認出暗香依依與顧不迷,可這百花谷的小弟子卻將二人認了出來,他急忙離去傳信給了門主花香玉,花香玉收到訊息後又將這個訊息傳給了紅楓山莊。

此時,紅楓山莊莊主莫見笙已收到了門下弟子傳來的兩個訊息,先是王劍飛莫名其妙出現在江州分莊,卻不見莫七彩的蹤跡;二是,有傳言說顧不迷與暗香依依到了江州,並打算在江州相親,只是不知訊息是真是假。

相親?莫見笙原本只覺得這個訊息透著古怪,待收到花香玉的訊息,方知顧不迷與暗香依依的確到了江州。

外面一片熱鬧,而谷中卻依舊寂靜祥和,外加一點點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尷尬和曖昧。

夜色漸濃,被慕容逸牽著,暗香依依地進了木屋,關門的剎那還瞥了一眼顧不迷的方向。

緊緊牽著她的手到了床爆見她抗拒地儘量遠離床榻,他知道她在想什麼,笑道:“你看,床這麼大,中間還有矮桌隔著,睡兩個人剛好。”

聽出他言下之意,她才放鬆下來,二人隔著矮桌,和衣而臥。

他吹熄了燈火,誰也沒有說話,淡淡的花香中,她閉上了眼睛,運氣吐納,察覺內力已能凝聚五、六分了,心中安穩了幾分。

他悄然起身,來到她身爆俯臥在她身側,靜靜地望著她,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觸碰著她的面頰,輕輕地觸碰讓他微微失神,忽見她睫毛微動,眼中閃過笑意,故意湊近了些許,鼻息噴在她耳側,良久一動不動,察覺她全身,卻仍堅持著沒睜開眼睛,他笑意漸深,不再故意捉弄,起身離開了木屋。

走到泉水爆望著水中倒月,靜謐幽涼。

想到今日,他在水中將她緊緊抱在懷裡,那一刻的情動如此真切,險些不受控制,一如昨夜那一吻。

她明顯排斥著自己,她始終對自己防備提防,甚至還不如對顧不迷的關切情真。

而他自己呢?又何嘗不是?

似假還真,有情無情。

想到她的一嗔一笑,一顰一怒,唇邊浮起一絲笑意。

她的確有趣,與所見女子都不同,從不會讓他厭、讓他煩,反而每每想起都會微笑。好似,無論她做什麼、她說什麼在自己看來都妙趣橫生,這是男女情愛中的喜歡,他真切地明白,他喜歡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