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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076章 剖心無志

蘇培盛都聽樂了,這小心思也太多了, 五爺啊, 奴才服你服的不行了。

雍正也忍著笑,還是繼續問,“扶蘇呢, 與文武的關係如何?!”

“都挺服扶蘇的, 尤其是以蒙家為首的武將等, 我看除了胡亥和李斯不服以外, 扶蘇的威望並不低,不過現在趙高死了,想必也沒人在胡亥那敢亂挑撥,想必以後能更省心。”弘晝道。

這小子, 這麼短一天,看出這麼多問題,也是了不得,機靈的猴兒似的了。

雍正便笑道:“哦?!見到李斯了?這人,為啥與扶蘇不和?!”

“說不和,其實也談不上, 其實要說是利益衝突, 也犯不著。”弘晝想了想, 道:“李斯這人人, 拋開才能,其實他特別在意恩寵。所以以前呢,哪怕爭寵的人, 是扶蘇公子,他也不客氣,不遺餘力的將之排擠出去,就是挺小心思的那種。秦不是以能者居先,能者先上嗎?因此,這力爭上游所產生的副作用就是這樣。李斯這種情況不是特例。也是因此這個小心思,結了舊怨,才不敢叫扶蘇公子上去,他怕啊……”

“想一想,以往都是臣子的公子上去成為了主子,他怕被算舊賬,因此,才會有後來的被趙高忽悠的事兒……”弘晝道:“這個人,有始皇壓著算老實。也是領導給力,若是領導不給力,他才能有,但絕對是個妥妥的小人。就是心思特別多的人。當然了,才能是無人可比的。”

“此人如此在意恩寵?”雍正道:“以你看,扶蘇可能壓得住他?!”

“第一,名正才言順,扶蘇還不是太子,李斯不服,壓什麼壓,”弘晝道:“第二呢,扶蘇是真的仁德過了頭,他不知道對臣子不光有敬重才能得到敬重的,還要有大棒。這才是始皇真是愁的。也是他要扶蘇與皇阿瑪學到的。李斯這種人其實也沒什麼,好對付的很,叫他怕了,捏著他的命脈,能怎麼樣?!還不是乖乖的老實的效力。這事簡單,以後有我呢,有爺在,他也不可能太放肆。”

雍正真的訝異了,看著弘晝。

這小子,其實資質真的很高。

為了套話,雍正繼續無害的笑道:“怎麼?你還能玩得過李斯?!”

“誰要跟他玩?爺還沒那個興致呢,嘿嘿嘿,現在突然多出我來,他心裡不知道怎麼想呢,看兒子如此活躍,這心裡怕是跟火燒似的,生恐又出了寵臣,又分他的光芒,爺等著他來出招,看爺不收拾他。扶蘇對他是有著對重臣的敬重,爺可不會拿他當回事,他又不是張廷玉鄂爾泰需要爺敬著,嘿嘿嘿……”弘晝道:“這個人,我估計怕我成為另一個趙高,心裡有點煩了現在……”

一口一個爺,說的雍正想給他一巴掌,這不敬老子的混仗,但雍正還是繼續忍著問道:“扶蘇與胡亥性格差異很大……?”

“嗯。”弘晝道:“扶蘇這人得敬著,不能欺仁德之人是真,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我敬著他,他便敬我,禮尚往來。他是君子。而胡亥嘛,這種人,越揍越親,越打越熟。”

雍正道:“扶蘇好,還是胡亥好?!”

弘晝越是說的沒邊了,說的野了,道:“扶蘇雖好,但太正經,不好玩啊,也沒空陪我玩,胡亥這不是閒的慌嗎?也沒正事幹,正好了,陪兒子玩玩。不過他這人,與他混久了也煩他。所以,都挺好的!他只是不做秦皇,就是個好玩的公子……”

雍正忍無可忍了,踢他一腳,道:“混仗,叫你過去是去玩的?!不學好的,還與胡亥廝混上了?!”

弘晝目瞪口呆,委屈的道:“皇阿瑪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也不帶這樣的啊,問完話就丟,用完人就沒個好臉色,兒子看你比胡亥還難纏!”

雍正還要打他,道:“去了可不是叫你不學好的,以後多與扶蘇學學,還敢評論長公子的長短來!你也有這個臉!”

弘晝氣的跳將起來,嚎叫一聲,道:“兒子是一萬個不如扶蘇,兒子不成器。”

他一面跳一面跑,一面還回頭道:“與胡亥玩有什麼不好?收服了他,呵呵,在大秦,爺能橫著走!”

“跟誰叫爺呢!”雍正氣的罵道:“以後還越發橫行無忌了是吧?!以後你再敢打胡亥試試,你老子不想天天被始皇指到臉上懟!你以為被人告黑狀,你老子就有臉?!知道剛剛朕有多無語嗎?!”

弘晝瘋跑,躲的快極了。

雍正在後面追,一時鬧騰的不行了。

“皇阿瑪反覆無常,哪有這樣的!”弘晝道:“有本事你別叫我再去,不然我還與胡亥混,不然皇阿瑪去那邊管我啊……”

越說越來勁,越說越委屈,這就話趕話了,“胡亥這人玩都沒什麼趣味,更沒新意。爺以後就帶著他天天瘋玩。與宮人玩有啥意思?!爺能著呢,皇阿瑪管兒子是成,但能管著他麼?!”

“你還有理了!”雍正道:“有本事別跑。”

“不跑是傻子!”弘晝道:“既叫我去,就別攔著我與胡亥玩。還不興爺立威了?爺也好叫他們知道,爺連秦公子都敢打,他們敢對我怎麼樣,還不夠格呢,有本事試試看唄。能把爺怎麼樣,爺跟他姓!什麼蒙毅李斯的,秦將的,爺一個都不怕!”

就得混才能在大秦好好混下去呢。這奠定基礎,以後在那邊日子怎麼過啊?!

弘晝越說越氣,越氣眼眶就紅了,哽咽道:“還好意思打我?!是我要去的大秦嗎,是你不由分說把我丟過去的,問過我意見了嗎?!”

一生氣,你啊我的,全不由自主的上來了。

這情緒一上來,就只是委屈了,道:“皇阿瑪在那邊幫不上我就算了,難道任由兒子被人欺負,被人折騰?!憑啥,我也是皇子,我也有皇子的尊嚴,扶蘇我是不敢比,在皇阿瑪心裡,我也比不上,一萬個比不上。比不上也算了,憑啥還要比不上胡亥,我就打他,欺負他。總比別人來欺負爺好!”

“不反擊,難道任由秦的文臣武將到爺頭上拉屎不成?!那不能夠!”弘晝哭嚎道:“爺容易嗎?!為了維護清皇子的尊嚴,爺受了多少委屈,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恐不被尊重!始皇不管我就算了,把我往蒙毅一丟也罷了,還告狀也算了,爺的爹還要揍我,這世上就沒爺這麼冤的……爺還不幹了!”

說罷往外一衝就跑出去了。哭著離了別院。瘋了似的。

雍正喘著氣,有點訕訕的,也有點內疚,自己是不是有點過份了?

但是心裡這麼想卻不能這麼說啊,因此便道:“朕還沒怎麼著呢,他倒是委屈上的一大堆,比朕話還多!”

“萬歲爺……”蘇培盛心道,萬歲爺是真的過份了啊。

五爺這小可憐,是挺不容易的。

雍正有點頭疼,有一種兒子在學校與人打架,自己被對方家長告了狀後的無奈與無語。

一味責怪老五,確實過了。

不過始皇心疼小兒子,也合情理。

“罷了,這個事,是朕理虧。”雍正道:“想個法子,彌補一下,給始皇送個東西,胡亥這事的確是……”對於胡亥被打這件事,雍正當然興災樂禍,但是吧,怎麼說呢,自己兒子打的,就有點小內疚了,當然,真的只是一點點。這件事情,還是要稍微彌補一下讓始皇心裡舒服點的。最重要的是,能別太折騰弘晝。看在弘晝把大秦攪合的風雨不停的份上。

萬歲爺啊,你別管別人的兒子了,先想想自個兒的兒子吧。五爺就不說了,委屈要死了似的。

而寶親王那怕是要炸了!

嫉妒猜忌的。

這五爺多少日子不出別院,寶親王心裡,眼裡……晚上能睡得著嗎?!

唉!

“明天叫老四來,”雍正道:“江南的案子,還是要他出面的,不然,老五也拿捏不好度。他是個有才的,不能因為生份了,倒棄之不用了。最近也晾的差不多了……”

得,晾透了才抬舉起來用。這打壓抬舉之間,也是真遊刃有餘。

蘇培盛忙應了。

今天雍正真的被大臣們吵的頭疼,因此就早早睡下了。

而弘晝一出別院,就回自個住的地方去了,他是心裡委屈啊,因此一言不發的找了酒罈,灌了一大口進去,借酒澆愁。

正所謂酒壯慫人膽。

寶親王忍不住聽風來的時候,弘晝一見他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便大著舌頭道:“四哥,四哥不用說,我老五心裡也有數,你實在犯不著這麼盯著我,真沒必要。我弘晝在皇阿瑪心裡,是個比胡亥還沒用的存在,懂麼?!”

說罷,竟是嗷的一聲抱著酒甕給哭了!

哭的是真心實意的,也是動了真情的。

寶親王來前設想了千萬種情況,卻沒想到這一種,來之前,也有怒氣,也有怨氣,也有想質問的意思,可是,看到這一切,心中所有的怨都消散了些,只剩下猜測還有斥疑。

他揮手叫宮婢們都退下,將他扶正了靠在椅上坐著,和顏悅色道:“這是哪一出?怎麼好好的,倒與胡亥比起來了?!”

弘晝酒品不差,便是喝再多,也繃著一根筋,不該說的他當然不會說。

聽了,只是呵呵冷笑,道:“四哥,你太抬舉我,我老五就是個上不了檯面的,真犯不著,一個個的,真犯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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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阿瑪罰你了,打你了?這麼心灰意冷的,”寶親王道:“有什麼事,也想開些。”

本以為是皇阿瑪與老五之間有秘密,但是看這情況,又不太像。因此便又道:“若是有難為的,你只管說,我別的沒什麼,若是難處,我也能幫你解解圍。”

“解不了,四哥你解不了……”弘晝打了個酒嗝,喪氣的道:“我就是個不中用的,沒用的,只會插科打諢的……爛泥扶不上牆的。四哥珠玉在前,我做弟弟的,怎麼敢越過去,也沒這個本事越過去,所以四哥也犯不著……”

“誰又犯著你了?”寶親王道:“可是有人說了什麼?五弟以為我來者不善不成?!”

“不是,是我小人之心……”弘晝喝了一大口酒,道:“我,愛新覺羅,弘晝,無有大志,一心只想當個閒王,什麼重任,重擔,我一個也不管擔,什麼海關,江南的案子,我也一概都不想管。我這一輩子的出息,也只是辦辦喪禮,與和尚道士為伍了。沒出息的……一個兩個的,何必呢,何必呢……弄的與上一代似的,還不夠麼?!”

弘晝是真的傷了心,道:“四哥,我不想與你爭,一沒本事,二沒膽識,三也沒這個能耐,我自己的斤兩自己知道,一點興趣也沒有。我這一輩子,都沒這個能耐,論才,論德,我也只配與胡亥這種人玩,不配與長公子扶蘇比,更不能與四哥比……比不上的……”

寶親王被他說的有點黯然,也聽出了點味來,這是說他不要猜著他,忌著他。

“五弟,我沒有猜忌你的意思,不管你信不信……”寶親王也酒意上頭,也喝了一大口酒,道:“……我沒那麼渾。”

“是我渾。”弘晝搶過來酒又喝了一口,道:“好好的一家子兄弟,何必那樣,上一代的事,還未過去呢,才剛過去呢,又開始了,週而復始,有什麼意思呢?!沒意思極了……”

九龍奪嫡的慘烈還歷歷在目。八叔才剛去,三哥也剛死。一切只在眼前。

弘晝沒忘,他是真的怕。

寶親王聽的也十分心酸,黯然。這一刻,也有點兄弟的血緣在起作用的,一時便默然不語。

“皇阿瑪兒子少,沒像皇瑪法那樣多,上面為長的,只有四哥,成年的,也只有我與四哥了,其它的……還年幼,還沒長成……”弘晝道:“我是個不成器的,何必拎我出來呢?!讓我念念經,辦辦喪禮不挺好的嗎?!我不想變成八叔,也不想變成三哥……為什麼要拎我出來呢。把我當個廢物一樣,不就挺好嗎?!”

弘曆聽著他喃喃自語,心裡傷感極了,拍拍他的肩,什麼怨恨都消了。

“四哥,我不想與你爭,”弘晝哭道:“……可我也是為人子的人,也貪戀父親對我的好。我開始貪心了,你知道嗎?!多少年不管我,如今對我一點點好,我就像狗似的,打也打不走了,我這做兒子的,就是這麼賤,嗚嗚嗚……”

“為什麼以前都不管我,現在卻對我好起來了,說我坑,他才坑呢……坑了三哥坑四哥,再坑我……”弘晝難受的嘀咕著,道:“待以後覺得不得心意,又都丟在一邊不管了……”

“可我,是個沒出息的……”弘晝倒在酒桌上,淚痕直流,“……還是貪戀這一時的好,這一點點的好……嗚嗚嗚……我這是掉坑裡了……”

弘曆聽明白了。

他微微閉上了眼睛。最終皇阿瑪還是把老五拉出來了。

也是,老五哪怕再不如自己,他也是皇阿瑪已成年的皇子阿哥。都是一樣的起點。

用不著打探了。

打探清楚了,明明白白。

只是本來有些怨恨的心,此時卻覺得有點悲哀難受。

以前的蒼涼自負,不懂失敗者的苦與痛。所以三哥的死,他不懂,他只有怕,戰戰兢兢。如今被冷落晾在一邊許久,他懂了。

所以聽著現如今紅人的弘晝的苦楚,他竟也有點懂了。

他怕失敗不假,可他,說到底,還不如弘晝活的明白。

這小子全看在眼裡,避了鋒芒,明明白白,清清醒醒的在活著啊。他都看的分明,對於起因,過程和可能預知的後果與結果,他全部都是持悲觀態度的……

可是,便是他,不一樣也掉入了坑裡網裡嗎?!

弘曆這些日子是睡不著的,本來皇阿瑪幾次宣他進別院侍駕,幾天都沒出來,他心裡如火燒一般的恨和嫉妒,這一刻,突的都消散了。

都是惶恐的人,無論是在被看重的時候,還是在被冷落的時候。他是這樣,老五也一樣戰戰兢兢。

弘曆鼻子一酸,這些日子真是心理過山車一樣,把人生百味嘗了個夠了。可到底,還是沒這小子活的明白,看的透徹。這老五,其實真不是一無是處!

弘晝醉了,卻還在喃喃自語,“……憑啥說我比不上胡亥,我比他還……差嗎?!坑死了,坑苦了……”

弘曆坐在一邊,把酒拿過來,合著這最近的苦,全咽了下去。

那些洶湧的,波瀾壯闊的心緒難平,也都一一的在心裡平復了。

也許是他,失了平常心。

一切皆是命。還能不服命嗎?!

最近他也心理失常了,到底還是小人之心的看著老五。老五,他心裡也是有數的,一向敬自己,一向也避著自己,一向也避著鋒芒,不願意露頭,更一向沒有大志向。可是,他也是人,終究是貪戀著父子之情的。

而自己,最近的心理狀態有點危險……也許該反省的人是他自己。

他灌了一口酒,冰涼的心慢慢的暖了起來,坐了良久,拍拍老五的肩,慢慢的離開了。

父子天性,兄弟親情,他不能為別的東西,將這些全部棄之不顧……老五還是老五,雖然一切都變了,可他沒變,這樣的心,夠了的。

至於皇阿瑪,也許變了吧。也許他以往對自己的滿意,只是因為沒有時間,更沒有別的兒子可以做選擇。

自己真的就是最佳人選嗎?!

弘曆回到自己住處,為什麼不能穩穩的看待自己,而不是高高的下不來臺的高看自己。

弘曆有點喪氣,他是要爭,想爭,可是,最終結果,並不是他說了算的。

至於大逆不道,他不敢,更不能!

至此,那些經歷過的心理曲折,竟然莫名的有點豁然開朗了。

也許一直以來,鑽牛角尖的人其實是自己。

皇阿瑪以往說自己格局小,這些時日,他的確把自己弄的格局小了些。然而,他不該如此的,他,弘曆,若只是如此的格局,才是真正的辜負大清皇室的教養,辜負了皇阿瑪的期待。他不甘於此,卻也不屑於陰險之爭。而皇阿瑪也深受其害,更深恨當初的局面。

無論是誰,他們父子三人,都絕不能縱容再一次的重蹈覆轍了。

別說皇阿瑪不願意忍,他弘曆也絕不屑於此去爭,去鬥。

天漸漸明了,心裡糾結很久很久的執念也放下了。

晨曦漸起,寶親王看著朝陽,又是新的一天呢。

別院來了人,是蘇培盛親自來的,道:“皇上詔寶親王入見。”

弘曆道:“勞蘇公公了。”

“不敢當。這是奴才份內之事。”蘇培盛忙笑道:“那寶親王就走吧。”

份內之事?也就是說別談到交情了。

弘曆什麼都明白,待到了別院,進了內院,雍正已經在等著了,他進去,雍正抬眼看了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道:“心中的怨氣,似乎消散了不少。想開了?!”

弘曆又跪了下去,道:“皇阿瑪,兒子最近想了很多,不瞞皇阿瑪,有不滿,有怨氣,如今,都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什麼?!”雍正鄭重的看著他,道:“起來回話吧,沒有外人在,不必總跪。”

這個兒子,才能是過人的,也與扶蘇一樣,不像弘晝是混不吝的,無論是打是揍,還是罵,他都皮厚的不一樣。弘曆這樣的,須得像扶蘇一樣,做老子的也必須得給與最基本的尊重。

所以說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何止是情份,還有性情,有些人,你對他放冷箭說狠話,他也未必放在心上,相處可以肆意些。可是有些人,一定要給與最基本的尊重,才是相處之道。所以與弘晝的相處之道,是不可能出現在弘曆身上的。

但在雍正心裡,其實都看重這兩個兒子,弘曆是樣樣皆好,只有一樣讓他不滿,而弘晝呢,樣樣都不好,只有最重要的一樣,讓他還算滿意。

這世上,果真就是沒有能完全令人滿意之人。

弘曆依言起了身,侍立道:“無論所堅持的是什麼,父子是父子,兄弟是兄弟,不能違背這個。父父子子,兄友弟恭,才是相處之道。才是兒子該堅守的東西。”

雍正心中一暖,道:“你能坦言出來,朕也很驚訝,以及驚喜。這說明,你心裡是真的豁然開朗了。弘曆啊,你終究是沒讓朕失望!”

雍正拍了拍他的肩,道:“朕原以為,你會拘在原來的設限裡出不來了,到底還是小看了你,朕曾以為,可能你要花更長的時間,才會走出來的。”

弘曆眼睛有點酸,道:“以前……是兒子謬誤了,明知道皇阿瑪最忌諱什麼,卻還是……”

到底是剖開了,明示了江南的事,有他的沾手。

“知錯就改就好。哪有人不犯錯呢,你還不算過度,”雍正和藹的很,道:“終究是沒犯到你心裡的絃線,朕對這一點,還是信你的,你是朕的兒子,再謬誤也錯不到哪兒去。”

弘曆怔怔的,道:“皇阿瑪真信兒子?!”

“你是朕的兒子,”雍正道,“朕信你就是信朕自己。”

“皇阿瑪,兒子有錯,”弘曆道:“明知道皇阿瑪昔日所受之苦,卻還是差點犯了同樣的錯誤,大錯特錯。”

雍正深受兄弟們的苦,所以他最恨的,只怕是兒子們為此也鬥起來。大清這些年,說真的,還真沒有殺兄弟的先例,比漢人更在意兄弟的情份。都是因為怕被漢人罵成是蠻子,不懂禮儀,所以在這方面,是十分忌諱的。

“比起你皇瑪法,你阿瑪雖溫和了些,少了些對你們的錘打,可是卻多了些冰冷的疏遠,也是朕的錯,朕眼裡容不得沙子,這一點,也是缺限,在這一點上,其實是及不上你皇瑪法的,”雍正感慨道:“對你,朕也刻意疏遠了,錯的也是朕。”

弘曆便是再冷情之人,此時眼淚也掉下來了。他本來就是熱情如火的人,雖然只是冰冷的火,但也是流淌著的天然血緣親近的火。

康熙對兒子們雖然錘打也有失望的時候,但是基本上不放棄的狀態,從不失偏頗,他很客觀,很能公正中正的看待兒子們的優缺點。

可是雍正,到底還是有點偏頗的,對這一點,雍正自己也知道。

這眼裡容不得沙子,其實就是心胸不及康熙的意思。

他也得公正的看待這個兒子啊。真冷了心冷了情,傷心的也是他。

弘曆道:“皇阿瑪疏遠兒子,也是有皇阿瑪的原因,晾一晾,兒子也能知道自己的不足。”

“你想通了就好,朕就怕你就鑽在這牛角尖裡,出不來了,然後荒廢一生。”雍正道:“坐,喝茶,陪朕手談一盤棋。”

弘曆應了,坐下,兩人開局。

到這個時候,才感覺到了一點父子之間的親近。

“皇阿瑪,江南的案子,讓兒子協助老五吧。”弘曆道:“也能儘快結束,省得鬧大了,只怕會起連瑣反應。”

雍正笑道:“好,你五弟是個辦事不牢靠的,還得人來幫著彌補彌補才不會出大事。”

能協助,而不添亂,只怕弘晝得高興瘋了。若不然辦案的時候,後面有人總使點絆子,也考驗辦案人的能力啊。偏老五又不好扯出老四來的。

“五弟雖然懶了些,但也不是不盡心。”弘曆笑道:“不足之處,兒子盯著彌補一些便是了。”

他主動請纓了,主動彌補了裂縫,雍正也不能不給面子啊,便還禮道:“待這邊事了了,海外諸事,你也跟進……”

弘曆喜道:“是,皇阿瑪,兒子一定好好辦差。”

雍正知道他心裡對海外還是有高高在上的心態的,辦這一切,雖會認真,但到底並非出於本心,只是為了彌補之前的錯過,便道:“海外之事,不可小視,一定要認真,戶部也是,同樣需要協理,有你在,海外之事,只會事半功倍。你的能力是有的……比弘晝這皮小子強!”

弘曆應了。

能力是有的,那麼,在皇阿瑪心裡覺得他差了什麼呢!?

以前是直接不忿,只會反彈,反而失了理智,看不到自己身上的問題,如今,他就得客觀公正的自己去看,自己去找答案,看看自己身上到底差了什麼……

蘇培盛倒了茶過來,笑道:“四爺,喝喝奴才沏的這茶,品品如何?!”

弘曆笑著接了,本不以為意的,喝了以後倒是怔了一下,道:“皇阿瑪,這茶,倒與以前的感覺完全不同。”

“是不同吧?水好。這茶也只你喝才不糟踐了,給你五弟,他品不出來,老牛飲水似的,”雍正還笑呢。

弘曆笑了,多喝了幾口,也沒追問。在皇帝這裡,用最好的東西,再稀罕,也是理所應當的。所以對這茶,他是沒什麼興趣。只是皇阿瑪現在的態度才是重點。

的確是重點。

手談一局,耗了小半天,這麼一久留,意思不就不是那麼個意思了嗎?!

因此外面盯著的人也蒙了,有些臣子最會看風向了,因此也有點猶豫,什麼意思啊?!不是說五爺是紅人嗎,怎麼四爺好像也沒被厭棄。這一呆小半天的,只怕也是有要事要商談呢……

因此,外面的人是完全暈了頭,對皇上的手腕是完全看不懂了。

嘿,不愧是帝王手腕哈。就是要讓人看不懂的意思吧。

寶親王走了以後,雍正笑了笑,道:“外面又要起風了。”

寶親王是個人才,敏感的問題一概不問,公主的事不問,老五留了幾天幾夜不出別院的事不問。他聰明就聰明在這,一旦悟透了,就不會逮著這些不放了。

怎麼問呢,問了雍正答他,老子與兒子相處幾天,怎麼就不對了?!這樣的答案?!

所以才說,弘曆聰明啊。真不是蓋的。

“只願他能想開了這些,以後更能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多開闊眼界,更謙虛才好,”雍正道,所以海外的事,他也得經手。雍正還是對他抱有期望的。

蘇培盛道:“所以才說人需要逆境呢,太順了不是好事。從京裡到蘇州這一路,寶親王想是心裡也經歷了挫折和懷疑等所有心歷路程。但最終也悟出來了,到底是好事……”

“當然是好事,他也挺快的,朕今天以為要平他心中的怨氣,怕是要費些功夫呢,原以為不會這麼快的。”雍正笑道:“沒想到,自個兒先想開了……”

想開了是想開了,只是偏見還是偏見。以後呢,頂多明爭暗鬥不會再敢了。走兄友弟恭這一條路子去爭了。

雍正都有點感慨,摩挲著茶杯道:“老四,是個樣樣皆好的,不用可惜啊。只差一樣,就差一樣就全了,這一樣卻是偏偏最不能失的……”

蘇培盛看雍正萬分可惜和心痛的樣子,也沒吱聲。

這個心情,蘇培盛能理解。

就好比皇上要造辦處燒一個窯杯,要花鳥圖案的,可是呈上來的是一個青瓷杯,這個杯子完美到不行,樣樣都是好的。可是圖案不是花鳥的,就只是圖案不一樣。

這種心情是既不愛釋手,又無可奈何吧。

而五爺呢,就是個花鳥圖案杯,但是粗糙的吧,扎手,可是他有最重要的核心的圖案啊。五爺是粗糙,也有最重要的優點,它耐摔,咋也摔不壞。

青瓷杯樣樣都好,雅緻完美,可是易碎,在父子間相處裡,雍正也得小心,不能太傷人心,也不能再肆無忌憚,以免惹了父子生份,以及引來仇恨。杯子一碎就完了。雍正也捨不得,但是,也不是太想捧在手裡小心翼翼。

可是花鳥杯不一樣,咋打咋罵,對雍正是真的有著最最孺沫的愛與心情。

可能是因為粗糙而純粹吧,心裡反而對父子情份充滿了期待。

它甚至是知道自己不上檯面,所以從不與花鳥杯子比。能時時被雍正捧著喝杯茶,它就高興了。

這兩個,哎……

所以才說雍正糾結的腸子都疼。

“再看看,反正朕還有時間。”雍正道。

蘇培盛想了想,道:“萬歲爺,小老太和大秦的事,要告訴寶親王嗎?!”

雍正搖了搖頭,失笑道:“老四啊,你信不信他去了大秦能與老三一樣消失了。他一定會去尋韓信,劉邦,項羽……他真知道了,也許就是顛覆大秦,然後我被始皇恨死了,他也要被那頭暴龍給拖出來殺掉。這事能說?!”

蘇培盛都怵了,道:“……不至於吧?”

只是皇上這一說,蘇培盛覺得還真有可能。

眼瞅著這邊可能希望不大的話,也許他真的……

可是五爺為啥沒呢?!

“五爺……”蘇培盛道。

“看著守規矩的,有了機會,未必肯錯失。看著不守規矩的,心裡也未必沒有底線。”雍正嘆道:“朕哪不瞭解自己的兒子啊。看看老五去了兩趟,看著囂張,其實挺慫的,也就只敢欺負欺負胡亥了,劉邦的事他透露半個字了嗎?!對始皇與扶蘇有半絲不敬嗎?!這小子,機靈的,有點可憐。”

蘇培盛嘆了一聲。

看來,秘密也就永遠是不會對寶親王透露的秘密了。

“朕和始皇是年紀大了,才慢慢的按捺了多少貪心的,若是年輕氣盛,你猜猜,朕與始皇會不會想奪小老太的寶。老了承擔不了太重的後果,步步謹慎,明白得失,懂得取捨。”雍正道:“而弘曆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他太年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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