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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089章 秘密

天色漸沉了,總不好叫弘曆久等, 因此, 便設了屏風,翠兒怕生事端,還戴了面紗。兩重保障。

本來她並不覺得必需要這麼做, 只是莫名的覺得還是不要多生事端的好。

這位四哥哥, 翠兒就是想有所保留, 不想多有牽扯。

可能是因為她出身低微, 十分敏銳,那份直覺,就非常的能直觀的感受到對方喜不喜歡自己。她寧願她自己是因為雍正的女兒,而得到四哥哥的喜歡, 而不是因為相貌。而現在,他對她更多的其實是探究,還有好奇。

誰會莫名其妙的對一個突然出現的妹妹有好感?便是親妹妹,四阿哥也未必多有尋問。

而現在如此的好奇,無非是因為探知不到她的來歷罷了。

翠兒隱隱的有種感覺,他要探尋的也許並不是自己的來歷, 而是關於雍正的秘密。

大約是, 她, 雍正, 還有弘晝,以及蘇培盛之間的氣場,相處, 以及神秘,讓他不安了吧。或者說,不能掌控,他追隨不上,所以捺不住了,一反常態的親密,不復以往只是暗底下探究打聽的樣子。

不是她不願意與弘曆多糾結,而是不願意多生事端,既知不妥,自然不會深交。主要還是人與人相處,若摻雜太多的利益,就不會純粹,每行一步,每多說一句,都有可能生出無數的事情來。她不願意攪入其中,自己心累,還得琢磨著耗神。

再則,頂多兩三年,她就回家去了,也許可能會更早家去,與其交一個以後不會再見的哥哥,倒不如趁此,不交也罷了。

而且她一向聽奶的話,奶既說了能不見就不見,她自然不願意多生事。

因此,只隔著屏風坐了,還叫侍珠把紗簾給放下來了。隱隱約約的只能看到外面的桌案和人影,卻看不清桌上的菜色和果子。

弘曆進來的時候,也是沒料到竟然如此。心下自然不愉,有心想吐不快,到底是忍住了。

若再糾著不放,只恐雍正不高興,大年夜的,他也不願意叫雍正不高興。

因此便忍了。預設了這行止。

他坐在這屏風後面,看了一下翠兒的方向,笑道:“妹妹這行止,頗有些大家之風,只是都是自家人,如此,反倒顯生疏了些。便是公主格格,也不會如此緊張扭捏的,妹妹身上,倒有些漢女的品格。”

雖是說笑,然而哪句話又會是多說的?漢女有些貴人家的女子,的確比滿族女子更受約束的。滿族女子可以騎馬上街,有些人家規矩也沒那麼嚴,反倒是漢臣家的女子,依舊還是自己舊時的作風。雖然朝代改了,可是漢人自有自己的一套,在這方面,他們甚至可以同化滿人,同化到一部分滿人也學起他們來。

比如矯煣造作,比如規矩森嚴,比如男女不同席,等等一堆的破規矩。漢臣有儒家的一套禮節束縛,因此也排斥不講規矩的人家。

這些,雍正看不慣,弘曆自然也看不過去。只是不表達意見罷了。

非要這時候說出來,若是腦子不機靈的,還以為是誇讚。因為弘曆從來沒有表達過對漢人規矩的不屑的先例,知道的不是以為是誇讚是什麼?!

翠兒哪能聽不出,這是說她故作姿態,扭扭捏捏的?她也懶得與他爭言語機鋒,便只一笑,道:“倒不是有什麼漢女的品格,四哥哥高贊我了,實是相貌醜陋,羞於見人,這才遮掩了。也是皇阿瑪心疼我,容我如此,若不然,我哪能這般的自在。我這樣的,也是在皇阿瑪身邊,才能自在一些,若是在一般人家,這般姿態,只怕早被人笑死過去了。”

這話不軟不硬的懟回來,既不會顯得不客氣,也不會顯得太難聽。倒叫弘曆有點愕然,心道,這公主,倒是好生會說話。說了兩回,都觸到了軟釘子,可見不是個好惹的。

人美醜不知,可是這小小年紀,脾氣倒不小。怕是個真氣性大的。

她先肯定漢女的品格是誇讚,不羞不怒,不急不躁,再說是他贊她,又說自己相貌醜陋不能見人,倒不是別的不肯見他的緣故,再說是皇阿瑪疼她,若是他逼迫,反倒是他失禮不疼她逼她,而這意思又是說連皇阿瑪都疼,你四阿哥憑什麼逼她露出真容相見?!

能短短幾句說出這麼多意思來的丫頭,能是普通角色嗎?!

而且話不軟不硬的也並不是那種不知應對,不知反擊,只知道讓雍正相護的那一種。

弘曆心中難免更慎重了些,也因此倒不好再探的,只道:“妹妹太過謙了,妹妹穩重,面容醜陋一說太過自謙。”

翠兒只是一笑,不再答言。

雍正進來了,笑著叫請安的二人落了座,雍正笑道:“今天難得自在,不在宮裡,倒不必應付一大堆人,只你們兩個在,朕輕鬆不少。都隨意些,不必太過緊張,你們一緊張,朕也不自在。”

雍正笑著坐了下來,見二人應了,又問道:“翠兒可冷?!”

“冷倒還好,有手爐呢,火盆也有,並不曾冷,倒是皇阿瑪需要護護腕,不然又叫疼了。”翠兒道。

雍正笑道:“你們年輕,現在不保養,臨老了,就跟朕似的,一點子風都要叫冷叫疼著關節了。可要注意保養,不可大意。”

翠兒笑著應了。

蘇培盛過來瞅了一眼,回覆雍正笑道:“萬歲爺疼公主疼的跟什麼似的,哪能真冷了?公主這頭有幾個火盆呢,手爐也是隨時熱的,並不冷。”

雍正這才笑著對弘曆道:“你也是,切莫仗著年輕,便不注重身體,等你到了朕這個年紀就知道難受了。”

“是,多謝皇阿瑪關愛,兒子記住了!”弘曆笑著舉杯道:“恭祝皇阿瑪新年好,新年身體更好,如此,兒子才真的心滿意足了!”

“好,好,好!”雍正也很高興,舉杯笑道:“都新年好!”

弘曆與翠兒隔著屏風舉了杯,都遙祝了一番,飲了酒去了。

弘曆掃了一眼,發現翠兒特別有意思,隔著屏風呢,還戴了紗帽,喝酒吃東西還只是放到紗帽中去飲。

他的眼神莫名的斂了去。

面貌醜陋,不能見人?!呵,鬼信!她見弘晝倒是沒這麼多廢話,也沒聽聞過她要隔屏風戴紗帽見的,聽聞還一起在後院作畫放風箏,騎馬畫畫彎弓。而弘晝也進出側院如入無人之境。只攔著他!

到底有什麼緣故,憑著什麼原因?!難道都懼他如蛇蠍不成?!

他寶親王何時是個人嫌狗憎的不能叫人入目的人了呢?!他又哪裡比不上弘晝呢?!

皇阿瑪更親近弘晝偏愛弘晝就算了,連她一個從外面接來的不知真假的公主,也與弘晝更親近,更高看一眼,更親密。

弘曆幾杯熱酒下肚,血漸漸熱了,人也漸漸的在心中放大了這種不滿。

不滿不敢對著雍正去,只能對著這個不知來歷的公主。

可能是有點遷怒的意思,因此,漸漸的眼底便沉沉的,積蓄了點風暴,頻頻的盯著屏風後。

兩人再無交流,對話。然而翠兒也明顯的感受到了這種眼神。

她輕輕一嘆,果然呢,身在風暴漩渦,哪怕自己再防,竟也莫名的要被牽入捲入其中,叫人莫名。

世間之事,無論是在天家,或是在普通人家,人在其中,難免就有一種宿命,關連,哪怕你再不想卷,也不得不捲入其中,不能掙扎。

而弘曆的這種遷怒,她是真的冤枉,天降下的一口大鍋,莫名其妙的就到了她頭上。

然而,翠兒也知道,只要她擔了這個公主的名份,這些事遲早會來的,不是弘曆也會是其它人。

公主,是榮恩,寵愛,同時,也是一種身份,而人只要活在一種身份裡,就得承擔這個身份所帶來的一切榮辱。她是翠兒在家裡的時候,是這樣,在這裡,也是一樣。

翠兒倒有點頗看透的意思。

既不能避,就只能迎難而上了。

所幸,現在的她也不是無人避佑,比起很多無依無靠的女孩子,她已經很幸運了。很多的女子,可能終其一生都是悲劇的,再難的時候也沒人拉她們一把。

她卻幸運,在家絕望的時候,是奶關懷庇佑,得益於奶,來了此處,也有大爹爹和五哥哥,還有扶蘇哥哥教導,庇佑,她又憑什麼,不敢迎難而上去解決,這個身份所帶來的問題呢?!

總得面對的,不是嗎?!

侍珠出屏風換盞捧鍋的時候,瞥了一眼寶親王的眼神,心中一跳,有些微的不安升了起來。進了屏風後,趁人不注意,微微拉了一下王嬤嬤的袖子。

王嬤嬤抬起眼皮掃了一眼寶親王,又低下了頭去。

她顯然年紀在那,比起侍珠要穩重的多!

人在酒後,難免輕狂些,便是平時不露的眼神,難免也帶了點出來。弘曆雖沒有再說什麼,然而,這個眼神,頻頻的盯著這邊,哪個看不出來,雍正也不是瞎子,他只是不說罷了,心裡能高興?!

因此,這個年夜飯,也就那樣了,吃到天黑盡了,火鍋裡熱氣騰騰的冒著白霧,也是十分說不出的古怪。

雍正眯上了眼睛,看上去是有點打磕睡。

弘曆見雍正眯了眼睛,徑自端了一杯酒,離了席,竟越過屏風過來了。

侍珠吃了一驚,倒是往前一步,大約是心驚肉跳的,想要攔。她也是昏了頭,去攔皇子阿哥。

但是確實是盡職的。

翠兒卻知不妥,便道:“侍珠,四哥哥要與我敬酒,你不必如臨大敵!”

侍珠忙道:“是。”略退了些。

她心中一暖,公主算是替她解了圍了。若不然,她雖忠心,但是攔著這個事,可大可小,後果不好說。

“妹妹,”弘曆端了酒上前,道:“妹妹雖不能飲,好歹喝上半杯,也是過年喜慶。”

翠兒能拒絕嗎?!便是要拒,也不能硬剛的拒絕。

敬到面前來了,她不能不接。而面對這些,她更不能全依賴於雍正。她得自己去應付。

這樣的敬酒,是必須要吃的!不吃就是不給面子。因此哪怕翠兒心裡也惱火升了起來,卻不得不接。

因此便伸了手接了,道:“四哥哥所言不錯,那妹妹就藉此酒敬四哥哥一杯,恭賀新年。”

她將杯子端了上來,弘曆也倒了一杯酒,道:“新年大喜。”

碰杯之際,看到她的手,手背極白,青筋畢現,而手指上,卻有繭子,雖紅紅的不怎麼顯眼,然而弘曆眼極尖,這樣的繭子,明顯是讀書握筆拉弓而磨出來的,而她大指上,還有玉扳指戴過的痕跡,扳指一般是男子所戴,用來拉弓時用的,一個女孩子,為什麼要戴這樣的東西?!難免引人猜想。

翠兒將酒放到了紗帽裡,一飲而盡,不是喝了半杯,而一杯飲盡了。

燭光通明之下,依舊看不清相貌,哪怕他用了力氣去看,也只是依稀看到一個光潔的下巴,是她飲酒時微抬時,紗飄過而透出來的一丁點。

這樣的一個小細節,雖不足以看出她的面容,但若說面貌醜陋,弘曆並不相信。

弘曆似笑非笑的,道:“如今見過,也算熟悉了,以後我若來尋妹妹談詩論畫,拉弓射箭,還請妹妹勿要拒絕方好,可不能只與五弟好,而不理會我。若不知的,都以為我是那討人嫌的了……”

這話,也是目的性非常明確了。

翠兒不能不給面子,便道:“因五哥哥活潑好動,這才稍微親近些,但絕無嫌四哥哥之意,四哥哥言重了,若是有空,只管來尋便是,只是怕我拙技不能見人,倒要叫四哥哥笑話的。”

“笑話什麼,我的技巧也不過如此,附庸風雅罷了。看來要與妹妹親近,還得學學五弟的歪纏方好,雖然有點不規矩,但是有用。”弘曆這話是笑著說的,可是這意思,難免聽著不舒服。

翠兒不答話,只是笑。

一杯酒雖不多,但她的年紀,乍然喝了,也是有點上頭。侍珠忙上來扶住。剛剛若是她強攔,這個事就僵住了,這梁子也就結大了,不止是公方與寶親王之間的面子,而且她的命,怕也得早晚送了。

侍珠心中一酸,此時倒對翠兒更多了些倚重和依賴。終究是主子,以前只是不得不服侍,如今卻有點心服口服了。這魄力與勇氣,不輸於男子氣概的。是個好主子。

弘曆看了看她,真的有一種不管不顧,一掌把她紗帽打下來的衝動,他站了一會,總算沒有失智,到底是又退回去坐了。

翠兒頭暈暈的,撐著,也不說話了。

良久方散席,弘曆見雍正疲累,不得不告退,也就回去了。

弘曆走後,翠兒這才告退,回了側院去。

侍珠有點不安心,服侍翠兒洗漱,懦懦道:“公主,今日可是已得罪了寶親王?!”

“我這是躺著也中箭!”翠兒笑了一聲,想起以前奶經常說的口頭禪,竟是會心一笑。這話形容眼下處境再妙不過的。

“以後要警醒些了,”翠兒暈乎乎的,人卻十分清醒,道:“他針對的不是我。只不過,我這裡,最易突破。”

王嬤嬤與侍珠哪能不懂?!都是在宮裡的老人了,什麼沒見過,什麼沒聽過?!

只是這般的風浪,非比尋常啊。

侍珠見翠兒還笑,便道:“公主還如此的輕鬆,這可不是小事,果真如公主所言,躺著也中箭了。”

人活著,身邊的事都是難免的。

翠兒倒是看得挺開。在一日,兵來將擋便是。她倒不怕。會應對得宜,不叫大爹爹為難的。

翠兒睡了,她其實很清楚,今天不管是露不露真容,寶親王都會衝著她來。

從她出現開始,從他到遊園偶遇開始,都不是巧合,就是衝著她來的。

人睡下了,王嬤嬤對侍珠道:“以後小心服侍,若是寶親王再來,公主身邊,不可稍離。”

侍珠鄭重的點了點頭。

王嬤嬤嘆道:“怎麼好好的攪入其中了。公主這性子,是個清淨無為的性子。然而也知輕重世事,知道便是躲著,該來的還是要來,清醒的不得了,只是萬萬不曾料到……”

怕還是要攪入到奪嫡之爭中去了。

侍珠的心砰砰直跳,張了張口,是說四阿哥與五阿哥?!

可是皇上偏疼五阿哥,關公主什麼事啊?難道五爺與公主好,就……

便不是區別對待,只恐在不得志的人眼中,也是區別對待。

人這一輩子,想真正的清淨,真的太難了。王嬤嬤憂心的看了一眼內室。

而雍正睜著眼睛呢,諷刺的略微笑了一聲。寶親王忍了這麼久,終究還是沒忍住啊。他是識大體,知進退,會謀事。只是,針對一個公主,把一個不相干的人扯入其中,難免叫雍正心裡不大舒服。

蘇培盛怕雍正不高興,心裡悶,便道:“今日觀公主言行進退,十分得宜,公主已是能應付人與事了,真是個難得的天份。與老人家一樣,果然像她奶。”

雍正一想,也是一笑,這一點,雍正也頗為讚賞和放心的,道:“本以為朕要出言,不料她一個人應付了。也是,老人家的孫女兒,又能差到哪兒去?!”

“公主這悟性已經能獨擋一面了。”蘇培盛笑道:“既能全了萬歲爺與寶親王的父子顏面,不會鬧的太難看,又不軟不硬的懟了話,叫寶親王知道她不好惹。這種分寸與把握,奴才倒是覺得,便是真的風霜刀劍來了,她未必是壞事。”

雍正一聽,便明白他的用意了,笑道:“你倒是會說話。”

“奴才這不是怕萬歲爺生氣嗎,又擔心公主,反倒自責起來。今天這個事,實不是萬歲爺的錯,倒不必自責的。”蘇培盛太懂雍正了,知道他此時心裡肯定窩著火對弘曆,又對翠兒歉疚呢,說是來教養,結果還要她面臨這樣的事,難免心裡自責與鬱悶。

蘇培盛道:“公主不是溫室中的花兒朵兒,她自己也知道,唯有經歷風霜,才能傲視寒雪,凌寒獨開。她心裡很清楚。所以不怨不恨,不悲不怒,反而還樂觀從容去應對。怕是心裡也清楚,呆在這裡一天,便是有一天的應對。無論這個風霜什麼時候來,該來的總得來……”

“翠兒是少見的清醒的人了,在這人間富貴處,她也能知道,這裡,並不只有富貴。”雍正道:“也罷。這些事若要經歷,對她也算是一種歷練。只是弘曆,朕原以為,他是能忍得住的。”

“到底年輕,以前又順,再加上兄弟不多,也沒的爭的,如今乍然遇挫,又出現了一個兄弟相爭,再加上貿然出現的未知的公主,以及萬歲爺的變化,以及秘密,能如此隱忍,已經很了不起了,若是一般人,只怕早已經發怒。”蘇培盛笑道:“萬歲爺的兒子,便是再優秀,也是有脾氣的。不是奴才像著寶親王說話,而是萬歲爺有這樣的兒子,就已經很不錯了……”

雍正聽了便笑,心裡的惱火也去了不少,道:“你這老東西,越來越會說話了。”

弘曆的確壓抑到現在,已經算是剋制了。雖然試探,終是出了手,但終究不算太過份。

然而雍正只是自責將翠兒也牽扯了進來。

可能弘曆覺得她必是弱點,好突破吧。所以尋了這個點來隔山打牛了。

翠兒冤,無辜。而雍正卻遲早知道,總有這麼一天的。

如同當年大哥與二哥,後來的二哥與八弟,再到後來……

有人的地方,總有紛爭啊。

雍正此時竟有一種頗無奈的感覺,還是開始了啊。雖然早就知道,可是真的到來的時候,他也不能怨弘曆貪心。因為這是必經的過程。如同當年,他也一樣。

“朕還未老,卻不得不面臨當年先帝爺一樣的處境了,”雍正剋制而冷靜,道:“當年,是有太子在,所以其它兄弟雖有心,也不敢。後來太子廢了,才有後來的爭奪。如今,朕卻未立太子,爭,也理所當然。只是朕卻愧疚,怕是翠兒也得被扯入其中。真不知道當初接她來,是對是錯,只能說世事無常。關鍵還在於,一個想爭,一個只想退,到現在都不知到底會不會出彩……朕這心裡,真是說不清的滋味。”

一方面嘆息老去的年華,還未老的如何,還未死呢,兒子按捺不住了。

一方面,也有點傷心,大抵與普通人家,兒子們鬧著要分家的傷心是一樣的。都是做家長的,無論是國君還是家長,多多少少都有些悵然吧。

這種混織在一塊的東西,叫傷感,還有餘悲。

“弘曆雖不提弘晝,只問了一句弘晝去了哪兒,朕雖敷衍過去,然而,他心存了疑,難保他日登基以後,會不會逼迫弘晝,如同當初對翠兒存了疑心,現在來逼她一樣。”雍正道:“而老五,到底成不成器,誰又能知道?!”

雍正頭開始裂了。

強勢的寶親王,而一個只想退的老五,其它的兒子都還幼,不具備參與的資格。

以後若不定,只怕會越來越煩啊。

此時雍正是一萬個嫉妒始皇了。縱然有了太子,心裡難免有落寞之感,總比他這烈火焚心的好吧?!

雍正只是還真的有種說不清的感覺。

蘇培盛道:“五爺如今只恐還需要時間。萬歲爺少不得多擔待些年頭罷了,萬歲爺只是頭髮白,其實還年輕呢。”

再年輕還不如始皇年輕,這五十一,就已經後繼有人,無需太操心了。肩上的擔子和心裡的負擔,少說也卸了一大半。

而他,五十九了,不僅不能卸,還得盯著兒子們混亂。

真是太虐了。

“要不要把翠兒送到秦去?!”雍正道。

蘇培盛道:“現在只怕不宜妄動。一則是老人家家裡正亂著,怕是公主心細發現了,到時若送不去秦,反倒又回了家,豈不是危險?!老人家的世道說亂就亂,公主這就更不放心了。二則是秦宮裡,怕也顧不上照顧呢。始皇多少事?扶蘇太子又有多少事?!那邊正在征戰,想必也沒時間照顧公主。奴才瞧著,公主在這,好歹萬歲爺能與之說說話,大清現在無有戰事,太平的很,便是真的有什麼衝突,還有萬歲爺能護呢,總不至於有生命危險,寶親王還能吃了公主不成?!又有人說話,反倒不寂寞,去了秦宮,沒人相陪,怕也是孤單呢。再則奴才覺得,公主能應付得來,不會有事的。萬歲爺也實在太小心了。”

雍正這才打消了念頭,道:“也罷了。孩子有孩子的路。朕不能替他們走。一切皆看緣法吧。”

“就是這個理兒。萬歲爺這是太有兒女心,才如此。”蘇培盛笑道。

雍正轉了轉佛珠,去上了柱香,念了會兒經,這才睡了。

大年初一這一大早,就開始各種賞封,封有功的大臣,賞各色年禮,衣裳,等等,好在一切都是早就籌備好了的,也因此,禮部與內務府也只是照著旨意,按例下發便是。

便是京裡的老大人們,以及各地的有名姓的官員也都接到了賞賜,一時喜慶慶的,都朝著蘇州方向遙空謝恩呢。

謝恩的摺子也如雪花片似的飛來。

而更多的賀年禮的摺子也是一箱子一箱的抬進來。

包括送給皇上的年禮等等。

雍正大年初一也忙,光處理這些,都用了不少時間,再加上還要面見蘇州府的大臣們,還有江南各府道來接駕的大臣們。

這也算是除了祭天以外,雍正正式的露面了。

因此,大年初一到初三,很是忙了一陣子,先是露面見所有的大臣們,賜宴,遊園等諸事。

然後便是一個一個的接見,因是過年,又是賞,又是賜酒賜食的。

因此雍正是忙的暈頭轉向。

社交累人,便是普通人過個年,光走禮也能累死人,更別提帝王之家了。

因此直到年初四,雍正才真正的喘勻了一口氣,好歹能悠著點兒了。

古人禮節多,重,因此各樣禮節,雖是按部就班的走著,也是累的。

雍正見翠兒有點心不在焉,還勸她,道:“想必是老人家家裡忙,這才沒上線的,等年節裡忙完了也就能見著了。”

“嗯。”翠兒心中感動,倒沒疑心,只是笑道:“怕是家裡來來往往的人多,不方便上線吧。一天裡光顧著與人說話了,怕是到了晚上,也累的只想睡覺,不想上線。”

“如此倒好,趁著都忙完了,再見面才清閒。”雍正笑道。

“大爹爹的年過的也跟打仗似的,”翠兒笑道:“都是忙。”

她沒有再打擾雍正,見他只得這一刻閒,便讓雍正休息,自回別院去了。

雍正對蘇培盛道:“別說漏了嘴。”

“知道,”蘇培盛道:“便是再忙,小老太也是能抽空上線說句話的,可見,怕是出事了。”

“還好翠兒沒疑心。”雍正道:“只能等老人家再上線的時候問問了。”

忙的連上線的功夫都沒有,怕是不好的事情。

雍正多敏銳啊,一下子就猜中了。心裡難免也有點擔心和著急,卻只能忍著,不透出一丁半點的來。

翠兒正在練字呢,卻聽到侍珠來,道:“公主,寶親王來了,在院子外頭,這,是請進來還是拒了?!”

拒?怎麼拒?!

寶親王先前就已經明言過,千萬別只與五哥哥親,不與他親。這話,說的目的不就是讓她別分親疏嗎?!

若是拒了,就太難看了。

翠兒苦笑一聲,放下毛筆,道:“果然人長大了,就得有應酬。”

爹爹是這樣,奶也是這樣。大爹爹還是萬歲爺呢,不照樣忙的腳不沾地?

可見,只有孩童才有最最天真無邪的時候,而人只要長大了,就會要有無窮無盡的麻煩,這種麻煩就是交際。無論你是窮是富是貴人還是庶民,都得應付身邊種種的人際關係。無論你喜不喜歡。

所以成年人,才會覺得相交之時的天真無邪真心更為可貴。

翠兒才覺得始皇,雍正與奶之間的友誼很珍貴,也更明白了扶蘇對她的耐心,弘晝渾鬧中也有點可愛。

這些大抵都是成年人的真心,更為難能可貴吧。

她道:“趕緊請進來吧。”

王嬤嬤也早料到必會有這麼一天,便道:“皇家公主,這怕也是在所難免。奴婢覺得寶親王不會只是第一個,外面都在看著風向呢,若是公主不見寶親王,一個也不見,只恐想來見的,也都不好再來。只是這若見了,只怕後面還有無數個要見的。公主若是都不露面,只恐外面又有非議。這別院側院,也會成為是非中心。”

翠兒道:“所以,寶親王這一來,就是帶了一場風暴來,把我也拖入風暴中心了。會有無邊無際的應酬了?!”

“是。”王嬤嬤道:“若只見寶親王而不見外臣婦,只恐又有人說公主只與王族貴人結交,心比天高。無論怎麼,都有人說。公主,真的要見嗎?!”

“不見還能躲著嗎?!”翠兒想了想道:“只是年裡這一次,要見都見吧,見完了以後再來,只說我病了,再拒不是,現在這個風頭上,卻不能躲。”

躲得過旁人,也躲不過寶親王,來都來了,真不能打他的臉。

王嬤嬤對侍珠道:“去請吧。”

侍珠去了。

屏風是現成的,翠兒戴了帷帽,帷帽裡面,還戴了面紗。

她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年夜飯那天的眼神,的確不妥。

這位四哥哥心思縝密,疑心的只恐並非只是她的出身,她不過是個公主,便是再來歷不明,也不妨事。揭過就揭過了。而關鍵在於,當這個疑點與五哥哥,與大爹爹身上的秘密相聯結的時候,她就可能成了一點破綻。他要突破這個破綻。

也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這位寶親王到底看出了多少不妥來。

自來蘇州,總是消失不見的弘晝,出入別院就有好幾天的五爺,而她的神秘出現,再加上還有扶蘇的來歷。

雖然扶蘇來只是學習,還未曾出過別院。然而一個人出現,或消失,總有蛛絲馬跡。

他又緊盯著這裡,怕是預知到了些什麼。而且她的身邊人,侍珠與王嬤嬤,也是他的目標吧……

也就是說,他想看的不是她的臉,她的來歷,而是別的。

甚至包括這個別院,都是他想要知道的口子。

人活著本身,就在局中,哪能就避就能避得開的,避了今天,還能避過明天嗎?!人總不能一直逃避。

也罷了,無非是虛與委蛇。

翠兒也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寶親王進來的時候,翠兒已經起了身,在屏風內請安了,道:“參見四哥。”

寶親王這一次可沒老實的只在屏風後相見,反而繞過了侍珠,直奔屏風後,竟是伸手虛扶了她一把,笑道:“妹妹快起來,咱們自家子兄弟姐妹,私下相見,倒沒必要如此客氣,不然實在生疏。”

侍珠怔了一下,她哪能攔得住寶親王,只是沒料到他的腳風這麼快的,她都沒反應過來,寶親王就已經越過去了。

翠兒起了身,知道再叫他退回屏風後是不可能了。便道:“四哥哥說的很是,快請坐下暖一暖,外面冷吧。”

她看了一眼王嬤嬤,可不敢指望這寶親王能自覺退到後面去,只能寄希望於把距離稍拉開些了,現在雍正又不在,因此他若真上手扯她的帷帽,她只恐也發作不得。不得不小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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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南方果然溼冷。”寶親王笑著,十分熟稔,見王嬤嬤示意他坐到上首側邊去,他卻避過了,直接坐到了翠兒旁邊的椅子上。

這下連王嬤嬤也開始頭疼了。她不敢離開半步,只能站到了翠兒身後。

侍珠看了一眼,便去倒茶來,她與王嬤嬤二人其實都有點緊張。

與其說有三分緊張是為了公主,更有七分是怕得罪了寶親王。

這一位,可比五爺難伺候的多了。

以前她們還嫌五爺來了這太過隨意,然而現在才知道,這一位才是高階。

這要是真的攔的狠了,四哥恨上她們這些奴才,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五爺一向也不拿她們當回事,有時還會賞銀子。這不拿她們當回事,其實也有好處。

二人心裡跟針扎似的,又鬱悶又緊張。

若說如臨大敵吧,也真的算不上,畢竟不是仇人相見,而是兄妹啊。

寶親王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匣子來,道:“給妹妹的,我看妹妹也會拉弓引箭,因此,特意尋了這個來,妹妹看看可喜歡。”

翠兒接過來開啟看了,笑道:“果然是好東西,四哥哥有心了。只是四哥盛情,我卻無禮,竟無準備年禮。”

“無妨,來日方長,日後自然有回禮之時。況且我送此物也並非只是為了索回禮,是真心,”寶親王笑道。

匣子裡是一塊墨色的黑玉扳指,能尋來,就說明觀察入微了,而且很合她的手指。

這妥貼的。

翠兒試戴了一下,客氣道:“我很喜歡,多謝四哥哥。”

“妹妹是力求上進之人,喜歡就好。”寶親王笑道。

力求上進?當公主能上什麼進,這個話,多古怪。

翠兒笑道:“能有什麼上進不上進的?無非是閒來無事,練一練,打發一下時間罷了,畢竟力氣有限,也難有出息。難道還能上陣殺敵不成?”

寶親王聽了似笑非笑的,起了身,環顧四周,笑道:“這裡雖不及宮裡,然而佈置也算雅緻。待妹妹以後回了宮,不妨帶點南方的裝飾回去,想也是另有一番風景。對了,妹妹喜歡南方還是喜歡北方?!”

翠兒聽出來這是打聽她到底是南方人還是北方人呢,她便笑道:“都喜歡,各有各的美。”

寶親王見她答話滴水不漏的,笑道:“待弘晝回來,再與他一道陪妹妹去玩,這南方的風景極好,看妹妹這畫畫的不錯,若是能去取景畫上,必然另有風格。”

他走到畫板前看著未畫完的一半的畫,笑道:“妹妹可知,五弟去了何處?!連過年都耽誤了,這小子如今也是會瞞人了,竟連我也不說了,也不知道皇阿瑪給了什麼重要機密的差事與他,倒叫他在外撒野的連年都不回來。”

翠兒道:“朝上的事,我一個女兒家哪裡知道?五哥哥也沒與我說呢,必是有什麼機密的,不能說吧。不過等他回來,也就知道了。”

“也是,”寶親王笑道:“這小子,如今想要尋到他的行蹤,卻是難了。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沒頭沒尾起來,真有事時,連個尾巴也抓不住。”

侍珠與王嬤嬤聽的心驚肉跳的,這言語刀劍見鋒芒,一不小心就可能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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