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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落網

中午和晚上, 各有村民們給江灼和雲宿川送了一次飯,不過是些家常的農村炒菜和雜糧粥, 做飯的人顯然廚藝很好, 不過是些簡單的食材, 做的倒是色香味俱全。

江灼用筷子夾起了裡面的一塊土豆,輕輕咬了一點, 便能感覺出, 甚至連這看似美味的飯菜當中, 都帶著這片土地上特有的腐朽衰敗之氣, 如果不是他這樣的通靈體質, 恐怕換個人來吃, 還要津津有味,讚不絕口。

兩人把飯菜悄悄倒了,吃了點揹包裡裝的麵包和餅乾,不久之後自然有人過來收碗。就這樣到了夜間凌晨一點左右的時候,他們悄悄順著窗戶翻出了房門,再一次踏上那片古怪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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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盤上的鋼珠一到這裡就瘋狂轉圈子,雲宿川怕它發出更大的動靜,一指封了。江灼從附近一戶農家的院外飛快偷了兩把生鏽的鐵鍁,扔了一把給雲宿川:“就這裡, 挖吧。”

天幕深藍, 半滿的月亮高高掛著,灑下白慘慘的月光,遠處的林間不時傳來貓頭鷹的叫聲, 更加增添了氣氛的詭異。年少有為英俊多金的雲大師和江大師就在這種氣氛下輪動鐵鍁,拼命挖坑。

挖了好半天,除了土越堆越高之外,沒有發現任何東西,兩人累的夠嗆,都有點懷疑人生。

雲宿川臉上黑一塊白一塊,活像只花貓似的,挖著挖著,突然笑了起來。

江灼把鐵鍁拄在地上,擦了把額頭上的汗。他鼻尖上正好沾著一層土,瞪了雲宿川一眼:“你笑什麼?”

雲宿川笑嘻嘻地道:“我只是突然想,你說咱們費勁挖了這麼半天,要是土裡根本就什麼都沒有,其實只是羅盤壞了,那怎麼辦啊。”

江灼:“……”

他看著自己面前的大坑,覺得十分不能接受,這種見鬼的念頭簡直產生一下就是該死嘛!

江灼冷冷道:“坑不能白挖。這話要是真被你說中了,我就把你扔進坑裡添上土活埋。”

他日常要把雲宿川揍扁、火化、分屍、活埋,雲宿川對於這種恐嚇和威懾都已經習以為常,笑著說:“這麼兇幹什麼,我開開玩笑幫你緩解一下疲勞嘛。要不然你去旁邊歇歇,我再挖挖看。”

以江灼的性格,閒在旁邊看別人幹活只會讓他更暴躁,看了雲宿川一眼,他掄起鐵鍁又挖了一掀土,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逝,趁著雲宿川不備,衝著對方那邊一揚。

雲宿川見江灼使壞,下意識地自衛,同樣揮起鐵鍁,向著江灼揚來的土塊上打去:“哈!”

土塊碎成土沫,揚了他一身。

江灼本來嚴陣以待,生怕對方反擊,見狀不由哈哈大笑。

他們在外圍設下了隔音的結界,這笑聲是傳不出去的。雲宿川一時犯蠢,擦了把臉上的土,看江灼高興,也就跟著笑了。

而就在這時,他的眼角餘光向下一掃,忽然看到一樣白色的東西夾在棕褐色的泥土當中。

雲宿川臉色微變,用鐵鍁扒拉了一下,連忙道:“小灼,這裡有塊骨頭!”

挖了這麼半天,兩個人都是灰頭土臉,總算有點收穫了,江灼精神一振,連忙一個箭步衝過去,發現地上那根應該是一塊可愛的大腿骨。

他連忙道:“哪來的?哪來的?”

雲宿川道:“應該在你掀過來砸我的那堆土裡。”

江灼又回去看他自己挖出來的那個坑,雲宿川也過來幫著他又往深挖了挖,結果兩人果然發現,地底下埋著不少的屍骨。

剛開始有了新發現的喜悅蕩然無存,連雲宿川都沉下了臉:“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骨頭?這村子怎麼回事?他們是殺了人,還是鼓搗了什麼邪法?”

江灼沒說話,低著頭又挖了兩鏟子,說道:“可能這就是梁浩發財的秘密。”

雲宿川道:“怎麼說?”

江灼把鐵鍁上的土倒在他的面前,不用解釋什麼,雲宿川已經眼尖地發現上面似乎沾著什麼綠色的東西,他蹲下/身撿起來看了看,發現好像是某種植物的根部。

某種可能性猛然在腦海中劃過,雲宿川低聲道:“重生之花?”

江灼道:“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培育方法,但是你我都清楚,這種花的生長本來就是要以人命作為代價的。再加上沈子琛離奇失蹤的事,我猜測這裡是否就是沈鑫和何箕的另一塊實驗基地?不過現在看樣子,可能已經廢棄了。”

他僅憑著一塊白骨一根花莖就能想到這麼多,實在是非常聰明。雲宿川表示贊同,又道:“那現在重點問題就剩下三個。第一是那些村民知情多少,現在在做什麼;第二是任慶偉的逃跑和這件事之間,到底存在著怎樣的關係;第三就是沈子琛那邊又是怎麼回事。”

三個問題看著繁雜,其實只要把這個村子的秘密調查出來,就全都可以一併解決了。江灼道:“那行,那今天晚上的加班就可以結束了。”

雲宿川看看地面,問道:“還要把坑都填平嗎?”

江灼累個夠嗆,把鐵鍁一扔,道:“填個屁,明天就跟他們撕破臉問個究竟,這村裡又沒有哪個人能把咱們怎麼樣。”

這話正中雲宿川的下懷,聞言笑道:“對,沒錯,就是這樣。還是和你一起辦事痛快。行啦寶貝,咱們回家洗澡睡覺去。”

兩人幹完這件壞事,各自把鐵鍁扔到了那裡,就大大咧咧地找了個地方胡亂沖洗了一把,悄悄回到了房間裡。

第二天一大清早,外面就傳來一陣喧鬧聲,彷彿有不少人聚在一起,驚慌失措地議論著什麼,江灼睡得晚,這時候正困著,不耐煩地翻個身推了雲宿川一把,然後用被子把腦袋蒙上,又睡過去了。

雲宿川活到這種境界,睡覺本來就是一件可有可無的事情,聽到噪音的時候就已經睜開了眼睛,只是怕吵醒了江灼,所以沒動。

他看江灼這樣子,忍不住笑了笑,在旁邊設下一個隔音的結界,掀開江灼的被子把他的腦袋扒出來,這才翻身下床。

剛剛穿戴整齊,外面已經傳來了砰砰砰的砸門聲,有人氣急敗壞地高聲喊道:“兩個小子,出來!”

雲宿川不緊不慢地坐下,喝了杯水,任由他們敲了一會,這才過去把門開啟,笑吟吟地道:“這麼早就來送飯了嗎?忘了說了,你們昨天做的飯菜裡一股死人味,今天我不想吃了。”

“吃個屁的飯,你給我滾出來!”

村長好不容易見到一個出來應聲的,也顧不得裡面的另一個人在幹什麼,揪住雲宿川一把將他扯了出來,憤怒地指著滿地的泥土和白骨問道:“你倒是給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雲宿川無所謂地道:“我們挖的。”

村長沒想到他承認的這麼痛快,更是氣的幾乎翻白眼:“誰、誰、誰讓你們亂動這裡的東西!”

雲宿川笑嘻嘻地道:“幹什麼這麼生氣?不能怪我啊,我也是被人指使的。不知道你們認不認得一個叫梁浩的人,他欠了我一千萬,跟我說這地裡面有寶藏,讓我來挖了抵債,誰想到辛辛苦苦挖了半夜,出來的竟然是這麼一堆骨頭,我也很想哭呢。”

他的瞎話和藉口編的不錯,只是表情太過欠揍。村長聽見梁浩的名字面色大變,呵斥道:“胡說八道!那個人早就已經死了,上哪告訴你這些事去!”

雲宿川做作地驚訝道:“死了?沒有吧。他不是假裝吞了安眠藥,然後改名換姓,變成任慶偉了嗎?還娶了個媳婦生了倆孩子,小日子過得很滋潤呢!”

他竟然能把所有的資訊說的都這樣準確,村子裡剛剛還在憤怒叫嚷的人們眼神一下子都變了。

他們沉默著,一雙雙眼睛直勾勾落在雲宿川的身上,臉上的表情如出一撤,簡直就像是複製上去的,帶著衡量和險惡,看的人心裡發毛。

片刻之後,村長輕聲道:“你知道的還不少。”

雲宿川道:“這就不少了?還有更多呢,只是我被人欠了鉅款,沒心情懶得說罷了。”

他收起笑容,目光在在場的人臉上一一掃過,沉聲說道:“所以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第一說出任慶偉的去向,冤有頭債有主,我自然會去找他算賬;第二,哼,地底下為什麼埋著這麼多白骨,我可要報警好好查個究竟了!”

沒想到雲宿川那邊只有兩個不甚健壯的年輕人,就敢面對他們整個村子表現的這麼強硬,村長回頭看看幾名打頭的村民,然後回頭跟雲宿川說道:“梁浩確實是從我們村子裡出去的,不過我們不知道他後來又去了哪裡,更沒聽說過梁浩欠錢的事。你也說了冤有頭債有主,為了他一個人要找我們整個村子的麻煩,這樣不合適吧?”

雲宿川含笑道:“誰要找你們麻煩了?我作為一個奉公守法的良民,從地裡面挖出來骨頭這麼可怕的事,絕對有義務報警啊。誰知道這些人是不是都是你們殺的。”

“小子,你要是非要找死的話,那可就別怪我們心狠。”

村長見雲宿川這邊說不通,把心一橫,目露兇光道:“鄉親們,今天不把這兩個外面來的小子給收拾了,咱們以後的麻煩就大了!大家一起上啊!”

隨著他的吆喝,不少人都衝了上去,拿著鐮刀鋤頭等工具把雲宿川圍到了中間,還有人往房間裡衝去,準備也把江灼給揪出來。

村長咬了咬牙,想著一不做二不休,掄起鋤頭就照雲宿川的腦袋砸了下去。這到底是殺人的事,他的心裡還是有些發毛,鋤頭掄下去稍一遲疑,便見雲宿川抱著手,慢悠悠地對自己說了一句:“不覺得背後有點冷嗎?”

村長一愣,被雲宿川提醒之後,還真的感到自己脖頸處颼地吹起一陣冷風。他保持著雙手高舉的姿勢,向後瞟了一眼。

周圍的村民早已經跟村長離了八丈遠,抱在一起瑟瑟發抖,而清晨的日光下,一個渾身是血的白衣女人,正瞪著一雙腐爛沾血的空洞眼睛,衝著他森森呲出一口白牙。

“啊啊啊啊——”

村長怎麼也沒想到居然看見了這樣可怕的一幕,嚇得大叫起來,結果鋤頭沒拿住,砸下來落到了他的腳上,將他砸的坐倒在地,眼中飆淚,這下是叫都叫不出來了。

雲宿川打個響指,女鬼幽怨地看了雲宿川一眼,向著他身後的房子裡面飄去,去嚇唬那些準備進去抓江灼的村民。

雲宿川問道:“這下說不說?再不說女鬼索命,我可不管了啊。”

女鬼太過可怕,有幾個人已經是欲言又止,村長卻猛地大聲說道:“不知道,我們就是不知道!”

他這麼強硬,倒是出乎雲宿川的意料。不知道任慶偉是抓住了這村子人的什麼把柄,還是其中另有玄機。他想了想,剛要說什麼,卻聽見江灼冷冷的聲音在村民們背後的方向傳來。

“不用問他們。”江灼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房間裡出來了,冷笑道,“在這呢。”

他說著話抬腳一踹,一個頭上戴著斗笠的男人被江灼從人群中一腳踢了出來,直摔到了雲宿川的面前。

雲宿川低頭一看,面前出現的那張正是照片上任慶偉的臉。

原來剛才他離開之後,江灼又稍稍迷糊了一會便從床上起來了。他透過窗戶看見雲宿川正在跟村民們扯皮,也就暫時沒出去,站在窗後靜靜地聽著。

結果就在雲宿川提到梁浩兩個字的時候,江灼旁觀者清,分明注意到村民們外圍的幾個人同時朝一個位置看了一眼,隨即又像怕被發現似的,迅速將頭轉開了。

他便從窗戶翻了出去,悄無聲息地繞到他們後面,直接把這個人給揪了出來。

江灼神出鬼沒的,這突然冒出來一動手,把村民們都給嚇了一跳,連忙就要過去向他動手。

江灼見一幫村民圍著自己,結果雲宿川那邊沒人敢接近,氣笑道:“這還是撿軟柿子捏啊!你們以為我手頭沒鬼是不是?”

這個村子裡有古怪,死了這麼多人,周圍居然也找不到一隻冤魂厲鬼,不過江灼和雲宿川一路上過來的時候,遇上了幾隻因為怨恨滯留人間,躲避鬼差追捕還沒有去投胎的遊魂,就順手抓了封在符咒裡面,打算回去再行處理,這個時候倒成了嚇唬人的利器。

這些鬼躲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被抓到陰間去,好不容易出來遛個彎放放風,結果就倒黴催碰見了江灼和雲宿川,被抓了起來,從此鬼生無望,正是心裡有氣的時候,好不容易被放出來嚇唬人,也就格外賣力。

雲宿川那只女鬼是爛眼睛的,江灼直接放出了兩隻伸著長舌頭的嬰靈,因為是車禍而死,全身上下皮破肉爛,連腦袋都是癟的,頂著一頭咕嘟嘟往外冒的腦漿,嬉笑著向村民們爬去。

這個更可怕,村民們嚇得扭頭就跑,雲宿川湊趣一樣把女鬼重新叫了出來,有不少人發現進退維谷,都給嚇哭了。

任慶偉最開始聽雲宿川胡扯說自己欠了他錢,向村長要人,猜測對方應該是警方那邊過來的人,本來還不是特別慌張,直到此刻看見江灼和雲宿川召喚鬼怪都和鬧著玩似的一樣,這才開始不安起來,慌慌張張地問道:“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來這裡想幹什麼?”

江灼冷冷地說:“要你命的人。任慶偉,你老婆孩子呢?”

任慶偉的臉色陰晴不定,似乎還沒想好要怎樣應付他,於是緊閉著嘴不說話。

江灼看了雲宿川一眼,雲宿川道:“你跟這種沒人性的東西說什麼老婆孩子,肯定被他弄死了唄,之前又不是沒幹過這事。”

任慶偉身體一顫,江灼又把雲宿川的話接了過去:“行吧,反正也不是我的親人,我也無所謂。不過任慶偉,錢雖然好賺,總得有命花才行。你攛掇這一個村子裡的人跟著你種重生之花,從姓沈的那裡掙黑心錢,結果現在不光村子破敗不堪,連無辜的孩子都要為父親承擔惡果。你在外面開著豪車住著高階公寓的時候,不覺得虧心嗎?”

江灼說的這些半猜半真,看任慶偉的反應,他的推斷應該也沒有錯誤。

雲宿川立刻把話接了過去:“你真是想多了。對於他這種人來說,妻子算什麼?兩個孩子又算什麼,只要有錢,完全可以再娶再生啊。”

江灼意味深長地說:“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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