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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番外】完整世界

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五年,鼬看著日曆上那個大大的“7月23日”,腦海中一片空白。

這是一個很和平很美好的世界。

至少一開始鼬是這麼想的。

在這個世界裡,沒有與血腥殺戮相伴而生的忍者,沒有足以毀滅世界的忍術,沒有大規模慘痛的戰爭,沒有那麼多迫不得已的抉擇與捨棄。

這裡絕大多數都是普通人,生活在秩序井然的和平世界裡。科技高速發展,有將整個世界連線在一起的網路,有能把普通人送上天空的飛機,有嚴格的法律與普及的教育,有根深蒂固的對和平的熱愛。每個人都可以行走在陽光下,每個人都擁有選擇自己道路的權利。

哪怕仍然有黑暗的角落存在,哪怕仍然有一些地區正經受著戰爭的洗禮,但也比鼬曾經生活的世界好了太多太多。

爸爸媽媽還活著,他們的家族仍然是一個龐大的世家,或許其中還夾雜著血腥與黑暗,但家族的未來是光明的。他們作為國家的開國功臣,地位崇高,手握重權,不像以前那樣備受猜疑和排擠,相反,宇智波集團幾乎支撐著國家經濟的半壁江山。

鼬再也不用在和平與家族之間做出選擇,也不用再揹負起他本不該揹負的痛苦與血腥。

鼬甚至不再叫“宇智波鼬”,在這個世界,他們家族姓李,宇智波是他們家族企業的名稱,那個紅白團扇也成了宇智波集團的著名標誌。

鼬有了一個樸實無華的新名字――李鼬君。

但鼬卻覺得很滿意。

初來到這個世界,他戰戰兢兢,生怕一切的美好都是虛幻。但漸漸的,他開始相信,真的有奇蹟出現。他真的來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切重新開始。

宇智波鼬是罪不可恕的叛徒,是一無所有的罪人。

但李鼬君卻可以是那個擁有一切的李家長子。

李鼬君是李家未來的繼承人,是備受矚目的天才。

他小小年紀便顯露出了驚人的天賦,不光是身體素質與智商上的卓越,更擁有極其沉穩而又早熟的性格。明明是個稚嫩的小豆丁,但卻擁有不遜色於任何人的氣勢。所有知道他的人,都免不了要贊一句“後生可畏”,“李家後繼有人”,甚至很多人都認為,李家可以在他手中走向更輝煌的未來。

但那些都太過遙遠了,畢竟現在的鼬才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小孩子。

鼬已經在痛苦中自我折磨太久,都忘記了怎樣去做一個真正的孩子。他可能永遠也不能像一個小孩子那樣向父母吵鬧,玩幼稚的遊戲說幼稚的話,他甚至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樣開懷地咯咯大笑。他沒辦法像正常孩子那樣帶給父母快樂,唯一能做的,只是不斷展露自己的優秀,更快地學習,更快地修行成長。

但鼬一直都是父母的驕傲。

美琴媽媽和富嶽爸爸從來都不會覺得自家孩子不好,他們只是很擔心。

因為他們小小的長子似乎從來都沒有真正快樂地笑過。

是啊,在這個美好的世界裡,鼬還能有什麼不滿呢?

可是……

這個世界,沒有佐助。

還沒有到佐助出生的時候。

鼬總是這樣告訴自己。

但是鼬卻不可抑制地思念起來,他不斷告訴自己要有耐心,不斷告訴自己這個世界的美好。

可再美好的世界,不能和佐助分享,就沒有任何意義。

從一開始就是這樣,鼬永遠都依賴著佐助。不能絮絮叨叨地向佐助訴說,鼬的每一天都枯燥無味,沒有那樣一雙眼睛注視著,鼬無論做什麼都彷彿無所謂。

就連在和父母的相處上,鼬都無法不升起這樣的念頭:“如果有佐助在的話,他一定可以調節家裡的氣氛,讓一切都變得輕鬆自在起來吧。”

“佐助一定比鼬更會哄父母開心。”

如果佐助看到現在的景象,他一定會很開心吧。

佐助一定會喜歡這個世界。

等到佐助來了,我就帶他去遊樂園,帶他看電影,帶他打遊戲。

鐵血凱是一間著名武道館的繼承人,雖然想要見他並不容易,但大家總要賣李家一個面子。四代目現在是他們所在木葉市的市長,雖然名字變成了風清水,但依然是那樣金髮碧眼,陽光燦爛。他的妻子出自豪門紅家,名叫紅玖,性格潑辣火爆,和美琴媽媽是多年好友。

事實上,李家,紅家,葉家是火之國中三個最有淵源的豪門世家,尤其是葉家和李家,更是當初對建國做出卓越貢獻的世家。

李家的宇智波集團遍佈經濟的各個領域,餐飲,旅遊,服裝……從打火機的品牌到金融界大亨,到處都可以找到團扇的標誌,更和葉家聯手幾乎壟斷了鋼鐵,煤炭,乃至各種新型能源的支柱型產業。而暗中,李家也涉及各種黑色產業,包括軍火。李家的殺手與精英在國際上都赫赫有名。

葉家在政界影響力巨大,千手集團涉及的領域雖然不如宇智波,但卻是建築的龍頭老大,更在醫藥方面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十家醫院有九家都在葉家旗下。

紅家最有標誌性的就是他們的一頭紅發,他們家族在醫療界和科研領域具有相當的權威。

鼬有時候看著這些,再和上一世對比,其中的相同與不同都讓人覺得很有意思。

佐助一定會喜歡的。

鼬滿腦子都在想佐助到來後的事,他想象佐助會說些什麼,做些什麼。聽到這些,佐助也許會挑起眉,露出那樣張揚又肆意的笑容,神采飛揚,鮮活無比。

但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一點點靠近五歲,鼬卻在內心深處產生了一絲惶恐。

佐助……會來嗎?

來的那個……會是佐助嗎?

因為太過在意,所以才會慌亂得不能自已。

“媽媽……你沒有懷孕嗎?”

當得知新任市長的紅髮妻子懷孕的訊息時,鼬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他甚至不敢去看母親平坦的肚子,只是固執地仰頭望著母親。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彷彿只要母親點點頭,他就能欺騙自己,弟弟真的已經來了。

“沒有啊。鼬怎麼會這麼問?你想要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嗎?”

可是美琴媽媽並不知道這對鼬來說意味著什麼,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兒子會露出那樣的表情,但還是如實給出了回答。

那一刻,鼬的臉色煞白。

明明已經到了母親該懷孕的日子,可是佐助並沒有來。

佐助……沒有來。

佐助只是來的晚了點。

不能期望換了一個世界出生日期還是那麼準確。本該老死的斑和柱間都變成了中氣十足的大叔,活脫脫年輕了幾十歲,那佐助也可能晚來一點。

鼬不斷安慰著自己,因為他不知道,除了這麼做,他還能怎麼辦。

鼬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對,知道父母對他越來越擔憂,但他還是迅速消瘦下去,他連一絲笑容都擠不出來了,每天都在恐懼與絕望中度過,他就像個瘋子一樣,每時每刻都偷偷去瞄母親的肚子,希望那裡下一秒就會鼓起來。

鼬無法抑制地希望母親去醫院檢查身體,回來後就能帶來幼弟的訊息。

可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在7月23日時,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天是佐助的生日。

鼬還記得曾經全家人一起為佐助過生日,圍著插滿了蠟燭的蛋糕唱歌,鼬把奶油抹在幼弟的臉上,幼弟氣鼓鼓地瞪他,可是小孩子特有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卻帶著暖暖的笑意。

鼬很早就開始為佐助準備禮物,佐助收到禮物時就會笑,儘管他自己從來都不承認,但鼬覺得那是他看見過的最美的笑容。

這天是佐助的生日。

可是沒有蛋糕,沒有蠟燭,沒有生日歌。

沒有……佐助。

這是最平凡的一天。

爸爸媽媽忙著工作和做家務,沒有人在意這是幾月幾日。

鼬用木頭刻了一隻小鷹,卻不知道該送到哪裡。

鼬緊緊捏著小鷹,把日曆扣在桌子上,彷彿要把那個大大的“7月23日”深深藏在角落裡。

那天以後,鼬再也沒有偷偷盯著母親的肚子發呆,只是把那只醜醜的木頭小鷹穿起來戴在脖子上。

然後忽然有一天,鼬以為自己可以裝作忘記了一切。

母親卻對鼬說:“鼬,你馬上就要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哦。”

“鼬好像很想要個弟弟或妹妹的樣子。”母親這樣解釋道,她一邊摸著尚且平坦的肚子,一邊微微笑著,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她的眼裡,彷彿閃動著明媚而又細碎的光。風從遠方吹過,晃動了屋外的一樹白雪。

“是弟弟。”

鼬愣了很久,才小聲說。他的聲音乾澀,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抖。

母親笑了:“那就先當做弟弟吧,不過就算是妹妹,鼬也要好好照顧她哦。”

鼬沒有回答。

母親的肚子一天天鼓了起來,小小的生命偶然會在母親肚子裡活動。父親和母親都帶著笑,時不時一起感受這個小生命的每一點動作。

鼬的神情也漸漸緩和下來,可他仍然不敢接近那個還未出世的小生命。

鼬知道,就算那不是佐助,也是他的弟弟或者妹妹,他都要愛護他一世。

可是,鼬仍然抱著一絲微緲的希望。

――他希望那個孩子是佐助。

鼬害怕自己會對那個無辜的孩子產生失望和不切實際的妄想。

有問題的是他自己。

如果那個孩子不是佐助,鼬不知道自己能用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他,會不會不自覺地把他與佐助對比,會不會無意識地把他塑造成佐助的樣子,會不會用對待佐助的標準去要求他,會不會因為不可彌補的差別而心生失望與不滿。

鼬一直都是一個想法很多,心思細膩的人,但他同時也非常的柔軟。

他很害怕會出現那樣的局面,很害怕會傷害那個孩子,傷害家人。

在孩子還未出世時他尚能保持最基本的冷靜,但如果真正見到了那個孩子呢?那個和佐助很像,卻又不是他,甚至……頂替了佐助的存在。

鼬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在日積月累的相處中產生微妙的心態,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不可控制地生出可怕的想法。

所以鼬只能逃。

鼬又開始雕刻了,這次他用了最好的暖玉,雕得非常認真。

也許是有上輩子記憶的緣故,鼬還能提取出一點查克拉,雖然和前世相比少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在這個世界中卻足以讓鼬在體能方面遠超常人。所以儘管他還很稚嫩,手也又軟又小,但他還是可以親手雕刻玉石,一點點地打磨勾勒,把暖玉磋磨成一隻氣宇軒昂的小鷹。

鼬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雕刻上,只有這樣,他才能不去想佐助的事。

然而,一切都來的猝不及防。

那孩子早產了。

鼬匆匆趕到醫院,幾乎渾身都在顫抖,也說不清是緊張,惶恐,還是為那一絲隱秘的可能性而期待。

他見到母親時,母親正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唇色發白,可是精神卻很好,臉上帶著為人母特有的滿足而幸福的笑意。

她身邊的搖籃裡,躺著一個小小的軟乎乎的嬰兒。

鼬的腦海中混亂成一團,他傻愣愣地衝進房間,目光掃過搖籃上晃動的標牌,那上面“7.23”的字樣灼傷了他的眼睛。

鼬已經不知道母親和父親都說了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步地來到搖籃邊,又怎樣顫抖著伸出手,抱起那個小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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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抱孩子的動作標準得令父母感到驚異。

當鼬低頭看著懷裡的孩子時,那柔軟的一團沉甸甸的,溫暖的呼吸細細吹拂著,撲打在鼬的臉上。好像一切都安靜下來,所有的惶恐與不安,焦慮與絕望,都在這一刻被撫平。暖洋洋的溫度順著鼬的身體蔓延,衝蕩著他的心臟。

這是佐助。

病房裡靜悄悄的,陽光灑在白色的牆壁上,暈開一片金黃的花。

富嶽爸爸和美琴媽媽都沒有說話,因為他們看見自己那個早熟到不可思議,很少露出笑容的長子哭了。

這是小鼬第一次哭。

他低著頭,緊緊抱著自己的幼弟。大片的眼淚無聲地落在小嬰兒的臉上,在嬰兒嬌嫩的皮膚上滾動。

鼬把落在幼弟臉上的淚水擦去,他的動作很輕柔,輕柔到讓美琴媽媽以為他不是第一次照顧小嬰兒。

新生的小嬰兒被弄醒了,不耐煩地哼哼了兩聲,細聲細氣,彷彿陽光下綻放的花蕊。他揮舞著小手,“啪”的一聲拍在鼬的臉上。

鼬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小手,嬰兒小小的手好像還沒有鼬的一根手指大。

這是佐助。

是他的佐助。

鼬把那只小手貼在他的臉上,嘴角不由自主地拉起一個大大的弧度。

整整一年。

佐助來晚了整整一年。

不過已經很好了。

儘管眼睛紅紅的,還帶著淚。

但美琴媽媽卻突然覺得,也許直到現在,她的長子才真正感覺到了快樂和幸福。

世界在這一刻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