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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四二章

晉.江.獨.發.

四二章

京城的隆冬陰冷得很,陸宴初躺在榻上來回輾轉, 睡不踏實, 與其說不踏實, 是他根本毫無睡意。身旁攏著個肉呼呼軟綿綿的小糰子, 他生怕不小心碰著他壓著他。現在這個睡熟了的小糰子抱著他胳膊,左腳還搭在他胸膛,湊過去,甚至能感受到他溫軟的呼吸!

陸宴初伸長手臂抱住他, 闔上的眼眸裡徐徐沁出溼潤。福寶臨睡前最後一句話是叮囑他, 如果娘回來了, 一定要叫醒他!他五歲了, 在這五年裡,她是不是每夜都要這樣照顧他哄他入睡?怕他冷怕他熱怕他突然身體不適,提心吊膽又滿心溫暖?

既恨又疼,陸宴初認真盯著福寶酣睡的粉嫩臉頰,掀起被褥,輕聲走出門外, 他左轉前行, 對值守在廊下的護衛道:“現在還有什麼人沒歇息?”

護衛李平安拱手施禮, 懵道:“回首輔, 屬下沒啊!”

“我是問有沒有什麼婦人還醒著。”蹙眉, 陸宴初不悅。

李平安心道見了鬼了,自己不說清楚居然好意思擺臉色,不過陸大人尋常倒不這般, 一向很是體恤他們這些下人。他恭敬答:“屬下去後廚後院處找找,若發現了沒睡的,首輔大人您看?”

“帶過來,我在這等著,你快去快回。”

聽他竟要原地候著,李平安著急稱“是”,匆匆跑了。

廚房幹活兒的李大嬸在夢中睡得正香,被/乾兒子李平安拍打窗戶叫醒,說有好事兒找她來了,首輔大人指不定是拿剛抱回來的小糰子沒轍,找人幫忙照顧呢!

一路上,李大嬸被李平安拽著跑,聽他把今日發生的事兒大概描述一遍。

可越聽越糊塗,只曉得首輔抱回了個孩子,是不是親生的拿不準,這是頭等秘聞,李大嬸兒尚在腹中琢磨,就氣喘吁吁的被帶到了首輔大人居住的翰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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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地凍,首輔大人披了件披風,身長玉立地站在廊下,頂上燈籠幽幽拉長他清瘦的倒影,顯得孤寂落寞。四捨五入都快三十的人了,房裡也沒個體己的夫人,難怪平日死氣沉沉。腹誹了幾句,不敢再想,李大嬸被/乾兒子帶到陸首輔身前,趕緊埋頭行禮。

免了禮,陸宴初眼神支走李平安,清嗓道:“方才聽守衛來報,府外西南角落有個女人縮在那兒,你去隔壁廂房抱床被褥給她送去,要厚些暖和些的。”

就這樣?李大嬸詫異瞪眼,也沒膽量多問,這事兒當然奇怪,首輔大人無緣無故給個來路不明的女人送被子,難道不該攆走?

她幹杵著不動,陸宴初擰眉催促:“去了別多嘴,直接扔給她。”

“是,首輔大人。”

“等等……”陸宴初看出她滿臉疑惑,忍了忍,沒忍住,喊住已轉身的婦人,一本正經解釋,“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寒冬臘月,皇城腳下堂堂首輔府邸怎能發生這種事?現在可明白我為何這麼做了?你且去吧!”

心說沒想討個理由啊,李大嬸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點頭,殷勤的誇了兩句“首輔心善”,忙依著他指引,去房內榻上抱被子……

夜間冷風時歇時吹,縮在府外牆角的豆苗兒慶幸出門時添了件夾襖。

她其實沒想在這裡呆一晚,就是心底記掛著福寶。六年前在泖河村是她利用了陸宴初,原沒想讓他負責任,事情走到今天這步,更不用牽扯到責任二字。既然他只要福寶,她總該有點自知之明。不過明日她該怎麼說才能為自己與福寶多爭取些相處的機會?

抱膝倚在牆面思索,身後草叢窸窸窣窣,豆苗兒警覺扭頭,驀然看見一條高大雄壯的狗,光線昏暗,它一雙眼睛卻分外明亮透徹,它身後還跟著兩條小狗,一條和它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棕黃皮毛瘦長耳朵,另一條則是灰白斑點。

兩條小狗在灌木叢下嬉鬧,大狗始終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豆苗兒怔怔望著,眼淚突然不受控制的滴滴往下墜,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她啞著嗓音朝它招手:“大黃?你是大黃嗎?”

高大壯碩的狗猶豫半晌,慢慢朝她走來,低頭小心翼翼在她身上嗅來嗅去,然後輕輕舔了下她冰冷的手背。

伸手抱住它,豆苗兒視線模糊地望向那兩條停止玩耍的小狗,邊哭邊笑道:“這你孩子?真好,那你看見福寶了嗎?他下午到這兒來了。”撫摸著它身體,豆苗兒垂頭望著它好像會說話般的眼睛,忍不住親了親它腦袋。大黃是只母狗,黑妹是公貓,之所以起名黑妹,是她辨認錯了性別,等黑妹長大發現錯誤,黑妹這名字卻已叫熟,改不掉了。

摟著大黃溫暖身體,豆苗兒彷彿找到了依靠,一顆心終於不再懸著,將頭埋入它毛茸茸的頸窩,她低聲道:“陸宴初把你帶到京城了?那黑妹呢?是不是一起來了?你長這麼胖了啊?”捏捏它肥嘟嘟的腿,她輕笑,“看來你們吃得好睡得也好,你是不是都生了好多孩子了?我現在也當娘了……”

淚珠落入它皮毛,豆苗兒抬手抹眼睛。

陸宴初!她忍不住在心裡喚他名字,原來六年前,他是真的想對她好,不管是不是出於責任,他此心不假。不然,怎麼連大黃黑妹都幫她妥善養著?

如果沒有發生那些事情,他們現在會過得如何?能相親相愛嗎?

誰知道呢……

無奈笑出聲,豆苗兒忍住鼻酸,緊緊抱住大黃。兩條小狗搖著尾巴跑來,豆苗兒點了點它們小鼻子,突然想起了福寶,福寶肯定好喜歡它們的!

周遭喧鬧逐漸褪去,月上樹梢,一片寂靜,大抵再過三四個時辰,天就亮了!

有乖巧的大黃取暖,豆苗兒放鬆許多,白日發生了太多曲折,她精神疲憊地靠在牆側,困怠漸漸襲來……

與此同時,李大嬸抱著被褥出府,她沿著府邸周遭左拐右繞,終於找著了地方。

將燈籠擱下,她瞧向角落裡的動靜,這一眼撇過去,不得了!

那女人竟然抱著大黃在睡呢!

陸首輔還不是首輔時,這狗就在,每年都要生一窩小狗,和那只黑溜溜的貓一起,養得算不上金貴,但隔上半月一月,陸首輔都會抽空瞧一眼它們,做下人的都有眼睛,知道這貓狗的地位擺在那兒呢,不消吩咐,都伺候的很好。

慢慢的,小狗崽產多了,陸首輔也不扔,逐漸被他同僚的家眷抱去養,一來二去,居然還有人打聽首輔家的狗啥時候生,都想來抱一隻走。今年大黃就生了兩隻,剛斷了奶,做母親的狗比平常兇惡,最近大家都不敢招惹它!可這女人……

李大嬸越想越不對頭,堂堂首輔府邸,怎容外人在此地撒野?還勞煩了陸大人特地吩咐給送被褥,方才李平安那一通話驀地在耳畔迴響,李大嬸咋舌地上前將被子蓋在她身上,趁微弱亮光飛快打量女人正臉。長得是不錯,不似那些不正經的,但首輔並未成親,私下要真跟這女人有了兒子……

想起陸首輔叮囑,李大嬸沒再逗留,撿起遠處燈籠躡手躡腳離去。

深冬天亮得遲,寅時末,陸宴初睜開了不曾入眠的眼眸。

望著福寶睡得微微張開的粉嫩小嘴,他摁了摁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聖上今日經筵,輪到翰林學士王大人進官入侍,早朝自然已免。但昨兒為了福寶,他暫時放下堆積的公務,尤其運河上的案子,若不能在年前解決,怕是不得安生。大理寺卿葉莒南昨天下午差人請他同去榮國侯侯府走一趟查案,被他推到今日,再推不得了!

將福寶交給旁人他如何放心?交給府外那個女人……

他卻有些不甘心,他讓她愛來不來,她就真的不肯進他府邸大門?一想到她瞞了他整整六年,這個孩子的存在若非陰差陽錯識破,可能他一輩子都會被她故意矇在鼓裡。實在氣不過,陸宴初拿起福寶的小襖棉褲,十分生疏地趁他熟睡慢慢給他穿上。他們母子情深意切,獨獨留他彷彿一個局外人,這份缺失的父子情再不儘快彌補修繕,陸宴初覺得自己一定會氣瘋!

罷了,陸宴初笨手笨腳花了半個時辰給他歪歪扭扭穿好衣褲和鞋,抱著迷迷糊糊的福寶往外走。

既然福寶到了他身邊,他就不會輕而易舉交給她,若還想要兒子,她自己憑本事來爭!或者,給他一個理由!

走出翰承院,被他抱在懷裡的孩子口齒不清唸叨著什麼,睜開的眼很快睏倦地重新閉上。陸宴初用毛毯裹住他,愧疚得很。

沒關係,捱過這一陣兒,等他想好萬全之策,一定不讓他吃苦受累跟著他奔波。

馬車停在府外,陸宴初帶福寶上車,推開軒窗朝後方望去,不知為何,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報復性的快感,可在快感之後,密密麻麻如被齧咬般的疼痛愈演愈烈,忽略這股感受,陸宴初面無表情放下軒窗,埋頭專注望著福寶酣睡的臉龐。

齒輪碾壓過青石路,漸漸遠去。

被輕微動靜驚醒的豆苗兒怔怔望著身上被褥,猛地掀開,跑出去察看。

陸宴初出門了?那福寶呢?

她匆匆跑去問還未來得及進門的中年男子:“請問下,是不是陸宴初走了?福寶呢?他在裡面嗎?我可不可以見他?”

管家李韜回頭,上下打量她,面色漸沉:“放肆,怎可直呼首輔名諱?至於福寶……”身為偌大府邸的管家,昨晚發生的事情自然有人給他通氣,他蹙眉留有一線餘地道,“首輔是帶著福寶一起出門。”

“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可能晌午,也可能傍晚,具體時間無法預估。”

“那我……”豆苗兒望向延伸的道路,馬車已經消失在氤氳濃霧之中。

李韜朝她拱拱手,首輔不開口,誰都猜不準她身份,不敢獻殷勤,亦不能得罪,只能秉公辦事。他再看她一眼,轉身入府。

愣愣站在原地,豆苗兒皺眉。

打定主意,她抓緊時間僱馬車回客棧拿包袱,改訂了間離首輔府邸近的客棧,簡單洗漱,重新去那兒守著。

今日無論如何也要與陸宴初說清楚,她沒辦法連續兩個晚上都見不到福寶,在天黑之前,她必須要見福寶……

馬車一路馳騁,陸宴初抱著福寶閉目養神。關於京杭運河水賊突襲一案,難的倒不是抓捕水賊,而是隱藏在其中的貓膩。老侯爺長子一門遇難一事恐怕不簡單,根據線索和口供,以及合理推斷,大理寺那邊已有方向,可涉及到的是榮國候侯府,幾位大人不好輕舉妄動,什麼難事都要拉扯他作墊背,誰叫聖上親自下令他督促此案進展呢?

陸宴初明知他們如意算盤,卻不能回回都斷然拒絕,加上案子確實是有了一點眉目。

帶著福寶,難免拘束,抵達榮國候侯府時,福寶醒了,陸宴初幫他洗漱,安撫好他吵著要孃親後,他命人買來熱騰騰的許多糕點,讓陶平與幾個護衛陪他留在馬車內解悶。

努力縮短時間,半個時辰過去,他迅速回到車內,帶福寶去刑部,中午留在刑部尚書王騫禾那兒用午膳順便探討案情。席中氣氛緊張,唯有陸宴初抱著個孩子在餵飯,他懷裡小娃兒不認生,黑溜溜的眼睛盯著他們瞧,軟糯糯的喊陸宴初爹,問他這個叔叔是誰那個叔叔是誰。

王騫禾等人瞧得心驚肉跳,不知何時他竟有了個那麼大的兒子,難道是外頭女人生的?這種事不好多問,畢竟彼此並不熟識。

作為主人,王騫禾笑著說家中兩個小兒與福寶差不多年紀,稍後他們討論案情時可讓幾個孩子一起做伴兒。

見福寶有些悶壞了,望向他的眸中閃爍著期冀,陸宴初頷首應下。

膳畢,幾位在書房梳理案情線索,怎奈家中來人,稱聖上急傳首輔入宮覲見。

陸宴初焦頭爛額,去後院瞧了眼玩得開心不捨離去的福寶,只得暫時將他託付給尚書王騫禾,稱稍後親自來接便帶著兩個護衛匆匆入宮。

未時末,陸宴初騎馬抵達尚書府,沒來得及進門,後腳刑部來人趕來說案情突然有重大進展,已將榮國候侯府相關人等帶去大理寺調查。

想著露個面就能馬上回來,陸宴初調轉馬頭,疾奔而去。

他前腳走,後腳車伕聽到訊息,思及首輔方才留的話,以為孩子已被首輔親自騎馬帶走,立即啟程回府邸。

再等陸宴初到尚書府接人,守門護衛稱孩子好像被府中馬車從側門載走。濃眉緊蹙,陸宴初自責不已,他心中滿是對福寶的悔恨內疚,一時忽略了護衛話裡的不確定,急不可耐地迅速上馬往府邸趕。

馬蹄聲聲沉悶,濺起長街漫天灰塵。

“籲”一聲,陸宴初在府邸門口扯住韁繩,翻身下馬,急急入內。

卻被一抹不知哪裡衝出來的黑影攔住。

“福寶呢?”

陸宴初差點撞上她,低眉定睛一瞧,待看清她憂慮的臉頰,冷聲道:“你想見福寶?那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多年我都不知道福寶存在的滋味有多難受?”

沒有心情跟他較勁理論,豆苗兒抓住他手腕,又氣又急:“你把福寶藏哪兒去了?”

“我不像你。”別過頭,陸宴初甩開她手,“就在府裡。”

管家等人出來迎接,聽到了最後一句,愣愣道:“車伕下午回時說大人您會親自帶孩子回來。”

“什麼意思?”神情立變,陸宴初盯著大門,不可置信,“福寶沒回來?”

見他們搖頭,陸宴初忍無可忍地雙拳緊攥,面容猙獰,擔憂又愧疚,轉身欲走。

“陸宴初。”崩潰地拉住他,眼淚止不住往下掉,豆苗兒顫抖著手用盡力氣朝他臉頰扇去,冷冷盯著他的眸中盡是恨意,“福寶才跟你一天,你就把他不當一回事,我是被鬼迷了心竅才把他交給你,你最好祈禱福寶沒事……”語罷,跌跌撞撞哭著往青石路盡頭跑去。

巴掌聲清脆,在場眾人瞠目結舌,大氣都不敢出。

臉頰迅速染紅,陸宴初面無表情地大步上前,不顧她胡亂掙扎,攔腰把人給抱拖回來,交給管家等人。

“你以為你能去哪找?給我半個時辰,一定把福寶帶回來。”定定看她一眼,陸宴初翻身上馬,“駕”一聲,很快消失在漸漸昏沉下去的夜幕之中……